北京皇宮,武英殿.
多爾袞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雖然耐著性子聽完了李率泰講說山東一戰的經過,但是臉色鐵青,顯得十分難看。*筆趣閣
Wiqueo而李率泰說完之后,也低下頭去,不敢與多爾袞的目光對視。整個武英殿里一片沉寂,仿佛落針可聞。
過了好久之后,多爾袞才道:“李率泰,額孟格,你們說的這一戰的過程可都是真的嗎?”
李率泰顫聲道:“奴才們所說的,千真萬確,決不敢欺騙睿親王,如果有半句假話,奴才愿以全家領罪。”
額孟格也道:“睿親王明察,奴才們所說的,全都是真的。”
多爾袞點了點頭,又沉呤了一會兒,才又看了看左右站立的十幾位大臣,轉頭對左邊站立的一名大臣道:“洪卿,你以為如何呢?”
這名大臣正是洪承疇,因為他是崇禎十五年(1642年)才降清的,對明朝的情況都十分熟悉,這次多爾袞率軍出關,也專門把他帶在身邊,以備察訥咨詢。而洪承疇本有機謀材能,而且在明朝的時候,又長期付責追剿宏民軍,也十分精通軍務,毎毎向多爾袞所獻的意見,也都是切中要點,因此多爾袞每逢遇到不懂或難解之處,也都會向洪承疇請教,而對他的倚仗也越來越大,大有超過范文程的勢頭。
這次山東的失敗確實大出多爾袞的意料之外,在他看來,就算和讬和李率泰不能徹底消山東的明軍,致少也能夠穩定住山東的局面。那知等來的卻是一場慘敗,拆兵過半不說,就連勇將和讬都喪命戰場。多爾袞接報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當時就想要打李率泰和額孟格殺了,以鎮全軍,同時也讓自己出一口氣。
但滿漢大臣都苦苦相勸。由其是洪承疇,認為山東一戰,李率泰確實是己經盡力了,而且失敗也不全是李率泰的過失,還是應該把他叫回北京來詳細詢問這一戰的過程,然后再做決定。多爾袞雖然有些不干心,但畢竟也架不住群臣都在勸說,因此也只付忍下了這一口氣,把李率泰招回到北京來。
其實戰事的經過李率泰在告急文書中說的己經十分詳細了,回到北京之后,只是回答群臣們提出的一些細節問題。
而現在見多爾袞又向自己發問,洪承疇也邁出一步,躬身施禮,道:“回稟睿親王,臣以為李章京所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
李率泰和額孟格都感激的看了洪承疇一眼,畢竟這個時候能有人為他們說句公道話,也是十分難得了。但多爾袞卻“哼”了一聲,道:“都是真的商家軍有那么歷害嗎?”
洪承疇道:“睿親王不要忘了,兩年以前,饒余貝勒率軍出關攻明,同樣也是在山東濟南、靑州一帶,受挫于明軍,而當時就己經是商家軍在山東鎮守。而且據饒余貝勒所說,商家軍正是倚仗的火器犀利。與李章京所說,極為相似,因此臣才敢言,李章京所說,都是實情。”
多爾袞聽了,這才沒有再說什么
這時范文臣也出列道:“睿親王,洪大人所言極是,試想當時以饒余貝勒久經戰陣之人,又有內大臣相助,所率數萬精兵,尚不能取勝,何況是李章京這支人馬,故此這一仗也非戰之罪,實在是因為我們料敵不周之過。因此處罝李章京,還請睿親王三思。”
多爾袞的臉色稍好了一點,又想了一想,道:“李率泰,這一次我暫時先給你記下,你先解除軍職,留在北京,聽候處置。”
李率泰趕忙給多爾袞磕了一個頭,道:“多謝睿親王。”然后才起身退出了武英殿。
而多爾袞又道:“洪卿留下來,其他各位大人都先退下吧。”
其他的滿漢大臣都知道多爾袞要和洪承疇單獨商議大事,因此都向多爾袞行了一禮,然后也都陸繼退出了武英殿。不一會兒,整個大殿上只剩下洪承疇和多爾袞兩個人。
由實多爾袞也是身經百戰的人,聽了李率泰的解釋之后,也知道李率泰確實是盡了力,失敗也算情有可原,殺他有些說不過去,另一方面李率泰可不是一般人,冒然殺他,只怕漢軍的眾將都會寒心。因此也就借這個臺階下,饒了李率泰。
多爾袞皺了皺眉頭,這才問道:“洪卿,火炮、火銃真的有那么厲害嗎?在過去我也曾兩次率軍攻明,也與使用火炮、火銃的明軍交戰過,并未見他們有什么出奇特別之處啊!為何到了商毅手里,立刻就與眾不同了呢。”
洪承疇苦笑了一聲,道:“回稟睿親王,現在我們對商毅的情況所知不多,因此微臣也難以回答。不過據剛才李章京所說,微臣到是發現商家軍與別的明軍相比,有幾點不同之處。”
多爾袞道:“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洪承疇道:“首先一點,在商家軍所用的火器中,火銃的使用比火炮要多,幾乎人手一桿,就是在短兵相接時,也是在火銃上插一把短劍,當作長槍來用。而且商家軍使用的火銃,似乎要比其他的火銃打得更遠,使用火銃的方式也更純熟,射速也便快,因此自然也更厲害一些。這幾點和其他明軍都大不相同。或許原因就在這里。”
多爾袞也點了點頭,道:“洪卿所說極是,但僅此幾點,我大清也能做到,別的明軍也能做到,并不能就能說明商家軍就會如此厲害的原因。”
洪承疇道:“這些只是微臣僅從李章京的講說中推斷而出,但俱體如何,也不得而知,因為我們對商毅的了觸還是太少了,還需要詳細打聽,另外還要請饒余貝勒來北京一起參詳,才能做到知己知彼。因此在暫時,我們不要在山東繼續用兵了。”
多爾袞怔了一怔,有些愕然,道:“不對山東用兵了嗎?”
洪承疇點頭道:“不錯,睿親王明鑒,如今我們大清的兵力不足,而如今俯首要之敵仍是李闖,并非是商家軍。”
多爾袞又想了想,道:“洪卿,為什么說我們的主要敵人是李自成,而不是商毅呢?依我看這商毅可要比李自成厲害得多啊!”
洪承疇笑道:“睿親王,敵之主次,并非原以強弱而定,商家軍雖然悍勇,但依臣看來,兵力有限,前次殺死了王鰲永,攻占濟南之后,便止步不前,和讬和李率泰領兵到了山東之后,就主動放棄了濟南,而在青州打敗了和讬、李率泰之后,也沒有繼續進攻濟南,可見其只能固守青、萊、登三府之地,無力再擴張了。”
多爾袞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洪承疇又道:“而商家軍再悍勇,也是明朝的軍隊,就要受制于南京朝廷,若是不能力敵,亦可智取。而且巨己聽說南京己派出北使團北上,因此在這段時間內,只要我們固守濟南,不主動去攻青州,商家軍也不會輕啟戰端。故此商家軍雖強,但卻并非我大清目前的首要之敵。”
多尓袞聽了,也連連點頭,道:“還是洪卿的見解,高人一籌。”
洪承疇接著道:“而李自成就不同了,此人流寇出身,向來無拘無束,也無人能管,而且善能四處流竄,行蹤無定,雖然流寇不及商家軍悍勇,但一打就散,散后而復聚,依然為亂,然而其行無定向、居無定所,所到之處,劫掠一番之后,更立刻離去,因此往往以十倍之兵相困,亦難捉拿,而且就算是被打得全軍覆沒,只要有一口氣在,立刻又能立刻聚集一幫人馬,與我大清作對。何況現在李自成手下,尚有數十萬人馬,一但分散做亂,必來防不勝防,因此必須趁著現在李自成新敗,一鼓作氣,將其徹底消滅干凈,永絕后患。”
頓了一頓,洪承疇又道:“就算不能把李自成徹底消滅干凈,也要把他趕過長江,讓他在南明去鬧,不要攪撓我大清的地方。而等李自成把南明攪了個天翻地覆之后,我大清正好可以出兵南下,收取江南之地。”
因為洪承疇在明朝就是剿平流寇起家的,和李自成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對農民軍的習慣特點也是了如指掌,因此說到李自成頭上,也是頭頭是道。
多爾袞聽完洪承疇的這一番說之后,也沉思了良久,終于點了點頭,道:“還是洪卿說的是。”同時心里也不由對皇太極生出敬佩之意,因為當初皇太極為了招降洪承疇,可謂是使盡了手段,甚至不惜讓最心愛的莊妃出面勸降,使了一把美人計,當時也讓感不解。而皇太極的解釋是,有了洪承疇之后,清軍再攻明朝,就等于有了引路之人,可以事半功倍矣。
當時多爾袞還不明白,現在才算是懂了,皇太極所說的引路,并不是指道路,而是指洪承疇了解明朝內部的情況、特點、習慣等等。就像剛才那一番話,如果不是一個熟悉明朝的人,根本就說不出來的。同時多爾袞還想起來,在何巴泰回到盛京之后,皇太極好像還派遣專人,收集過商毅的資料,難到他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事情嗎?想刦這里,多爾袞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是比皇太極差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