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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天色越發陰沉,月亮已完全看不見了,零星下起了小雨,雨點漸漸均勻,順著葉子差不多已掉光的樹桿,往下一滴一滴的滴著。品書網
豆黃躺在漸漸枯黃的草叢中,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打在她臉上,她終于抬了抬眼皮卻睜不開,迷迷糊糊總覺得有什么用勁扼著她的喉嚨,讓她快要噎死了,嗓子也十分脹痛干澀,似乎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下意識地張開嘴,有冰冷的水滴掉進她嘴里,可是灼痛的嗓子被冷水激了一下更加難受極了,她忍不住強烈地咳了起來,幾番刺激之下,慢慢地睜開眼睛。
可是抬頭除了樹木黑乎乎的影子,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冷風呼呼地吹著,冰冷的雨絲順著樹枝掉在她身上,幾乎全身都要凍僵了。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會在這里,難道是在做夢?
豆黃滯了一會,方才想起剛才經歷過的可怕情景,頓時,慘白的月光下明清那惡魔一般的眼神似乎就在眼前,那只要活活捏死她的手似乎正象她伸來,她嚇得一激凌坐了起來,喉嚨處越發腫痛無比,似乎一吸氣都會痛得厲害,卻不敢再有任何動靜,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萬一明清就躲在周圍等著要自己的命怎么辦?
過了一會兒見沒有任何動靜,這才放下心來,雖然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空中還是多多少少有點發白,細細打量一番,自己是在果園里,正下著雨。
昨天明清聽有自己的懷孕的消息,不但沒有任何憐惜之意,反而恨不得立即在菜園子里掐死自己,難道他以為自己死了拖到后面的果園里來了?當時他掐得那么狠,自己最后的意識就是做鬼也不放過那個禽獸,誰知上天憐她,居然未曾咽氣,被水滴給打醒了。
豆黃滿心悲憤,這個惡魔逼自己,害自己有了身孕又枉想殺人滅口,真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心頭之恨
她不甘心,老天不讓她死,就是留著她殺了惡人報仇的,她就是死,也要和他同歸于盡
天色太黑,豆黃什么也看不清,她怕摔倒,就摸索著站起來,摸著樹桿慢慢地往前挪著,走了一會摸不到樹了,大約走到菜園了,只要走出菜園就能回屋,回到有人氣的地方,這里實在太磣人了。
昨夜掐得自己窒息了,他慌忙之下也沒有細看,還以為自己死了,又怕耽誤久了被人發現,所以拖到林子里藏在草叢中,若是沒什么動靜再找機會埋了以掩飾罪惡。
他若發現自己不見了或者活下來,肯定會到處尋找并想法再次害死她,若聲張起來,老夫人"和林心慧為了保護明清肯定會要了她的命,這個家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留了,得以最快速度逃出去,最遲得在明清發現之前逃出去。
還好,老夫人"許自己這幾天不去她跟前侍候,鶯兒那個賤人巴不得自己從眼前消失,才不會問呢,明清又不敢聲張,他為了避嫌白天也不敢進菜園子,只能等晚上才敢進去查看,只要趁明清還沒發覺,想辦法瞞過同屋的杜嬤嬤,等到卯時謝宅大門開了,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去。
心急如焚和滿腔憤恨的感覺似乎減輕了身體上的不適,豆黃摸索著來到菜園子門口,她不敢耽誤,得趕在天亮前回屋才能瞞過杜嬤嬤,如果菜園子門從外面閂上就糟了,她試著用手推了推,心頭頓喜,門居然沒閂
趕緊出了園子,反手閂上門,內院是青磚鋪的地,沒有泥濘好走多了。走到自己住的屋子旁,想到自己這付樣子該如何回屋上床?衣服濕了倒沒什么關系,關鍵是頭上和臉上沾著泥濘和草屑,得先清理一下。
她記得凈房外面有一口專門用來打水沖洗的井,位置基本記得清,借著暗白的天色,似乎也能看見一些,如果被人發現就說半夜鬧肚子不小心摔倒,所以打水清洗。
摸索著來到井臺,又摸索著打了一桶水,用水鞠著匆匆清洗了頭發上臉上的泥,冷得直打哆嗦,若是冬天她非凍死不可。
還好沒碰到任何人,匆匆回了屋,杜嬤嬤還睡得很沉,這才松了一口氣,屋里的溫度讓她好受多了。
她不敢點燈,摸索著翻箱倒柜找干凈的衣服,她的衣服一向分類疊放整齊,很快就摸到了一套干凈的中衣和鞋襪,關上箱子的時候,卻不小心碰了一下,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
杜嬤嬤被吵醒了,不滿地嘟囔:“大半夜的,姑娘做什么?”
豆黃心里一慌,忍住喉嚨的不適,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我昨夜真倒霉,先是嗓子燒痛的厲害,后來又有些鬧肚子去了凈房,誰知外面下著雨摔了一跤,把衣服都弄泥了,所以找身衣服換上,沒事,嬤嬤睡吧。”
半夜鬧肚子再正常不過,杜嬤嬤也就沒再說什么,漸漸似乎又睡著了,反正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行,就是明早她發現什么也糊弄得過去。匆匆脫下又濕又泥的衣服和繡鞋襪子團成一團塞進床底,用巾子略拭了頭發上和身上的濕氣,胡亂套上中衣就鉆進被窩里,然后裹成一團直發抖。
過了一會,感覺沒有那么冷了,方才松了一口氣,頓感疲憊至極,喉嚨越發腫痛難耐,恨不得一覺睡下再不醒來。
可是她不敢,她得逃命,她掙扎著不睡著,躺了一會身子熱乎了,也似乎有了一些力氣,頭發也差不多干了,窗縫里透出了朦朧的白光,杜嬤嬤該起來了,她一般起來就直奔凈房,正好趁這個時辰收拾東西。
果然她下床點亮油燈,正找厚實的秋衫夾襖,杜嬤嬤似乎被吵醒了,翻了個身坐起來,一如往常顧不上說話,飛快地套上衫子取了幾張草紙就直奔凈房。
豆黃不敢耽誤,她閂上門,快速從箱底翻出一個小小的粗布袋子,值錢東西都收拾妥貼裝在這個小布袋里用舊衣物裹著。
這是她所有的財物,里面還有明凈母子送的銀票,老夫人"賞的首飾銀兩,還有明清送的一枝金釵,可惜昨夜那只金鐲子,明清大約怕留下罪證拿走了,要不然可變賣不少銀子。
匆匆取出碎銀子放在外面,用幾件貼身換洗衣服裹好布袋,貼身的衣服小,不占包袱,也沒處可買,還是帶上好些,外面穿的只能再買了,然后在兩面放上幾張草紙,又用包袱包好。
天氣越來越冷,她是去逃命,一定得穿暖和了,就又套上一層厚實的中衣,外面再穿上素色的厚夾襖,豎起的領子剛好遮住脖子上的掐痕,把三五兩碎銀子和一大把錢裝進小荷包隨身帶好,這才拉開門閂開始梳頭洗臉。
一會兒杜嬤嬤回來了,天色已經朦朧亮,杜嬤嬤看到她的裝束不解地問:“姑娘這是怎么啦?穿得厚還說的過去,可為什么這般素凈?頭上也只戴一枝銀簪子,就不怕老夫人"忌諱嗎?”。
豆黃苦笑一聲:“老夫人"許我歇息幾日不用服侍她,準備讓我跟著大姑奶奶去京城,可我娘的忌日快到了,我怕走得急趕不上給娘親上墳,就想今日出去祭祭我娘,我昨晚還夢見娘親說我不孝呢你看,這是我抽空給娘糊的冥衣,剛好去墳前燒了盡盡心。”
說完拿起包袱,里面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聽起果真象是紙糊的冥衣,其實是剛才在兩面夾了草紙而已,杜嬤嬤再不疑有其他,又眼紅豆黃要進京城,就裝作關心地問:“可是外面下著小雨,雖然不大,但想必路不好走,而且香燭表紙淋濕了也不好點燃,要不姑娘明天去吧?少字”
“不了,我昨天秉過老夫人"說今個去,不好出爾反爾,反正又不是大雨,香燭表紙打把傘就不會淋濕了,好歹燒上一點盡個孝心就行,我娘應不會怪罪的。我現在就走,去前面鎮上吃點東西,再買些祭品雇輛車子就去給娘上墳,我娘的墳地離這里還遠著,我得早去早回,免得主了怪罪老夫人"事多,我也事先秉過她,嬤嬤就不必再提起我去上墳之事了,莫為小事打擾她。”
杜嬤嬤連連點頭應了,豆黃又說:“哦,對了,嬤嬤,我回來是若時辰還早就在鎮上逛逛,嬤嬤要我捎什么嗎?我記得嬤嬤喜歡吃王記鋪子的點心,我給嬤嬤帶一包吧。”
杜嬤嬤假意謝過就裝模作樣的要給錢,豆黃嗔怪了幾句,推說時辰不早了,就匆匆告辭挽著包袱走了。
出了門,外面還只是朦朦亮,大多數人還沒醒來,昨夜壞事做絕的明清想必更不會起來了。
豆黃打著傘匆匆來到門口,守門的漢子是附近村里雇下的,他早已經起來了,見豆黃急匆匆要出去忙問什么事,豆黃仍推說秉過老夫人"去祭拜生母,想早點去鎮上買香燭。并向他打聽村里那戶人家趕大車。
守門人是臨近村子的,很快指給她最近的一家。因為逃命,豆黃似有無窮的力氣,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出了門后匆匆找到那戶人敲開門,說是謝家的,奉老夫人"之命去郡城有急事,給了雙倍價錢令他以最快速度送她去郡城。
沒落的謝家在周圍村民眼里仍是貴人,車把式不敢怠慢,又收了雙倍的車錢,馬車快速飛奔起來,謝宅很快就看不見了。
豆黃雖在車里顛的七倒八歪坐不穩,頭也碰了好幾下,提得緊緊的心卻漸漸放松下來。她終于逃出命來了她發誓,一定會向明清報得此仇謝家欠她的,她一定要全部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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