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七十七章 謝禮

第七十七章謝禮

第七十七章謝禮

江白圭的心就像被人和面似的揉捏著。揪扯的難受,他低頭喃喃道:“我就說,梔子年紀不比我長,行事怎會這樣周全?原是因為岳父橫死,她吃過不少苦。”

老太爺想起第一次在威遠鏢局門外看見的梔子,沒有哭沒有鬧,靜靜的坐在牛車上,任由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長嘆一聲:“十三歲就獨自支撐一個家,怎會沒吃過苦?我對不起蘭家,若是我當時攔著一點,若是我當初沒有教授王爺功夫……今兒當著祖宗的面,你起個誓,無論你將來富貴也罷,落魄也罷,你都要一心一意待梔子,盡力扶持岳家。”

看著孫子起過誓,老太爺又才道:“你不要覺得自個委屈,我在王府見過的人不在少數,梔子雖出身農家,但除了琴棋書畫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差些,論管家論女紅論廚藝。卻沒有幾個大家閨秀能比得上她。”

江白圭搖頭:“孫兒沒有這樣想。”

老太爺將壓在心中的石頭卸下,長出一口氣:“這些你記在心中便罷,莫要再與人說起,更別與梔子講。”

江白圭點頭:“孫兒省的,這些事,再與梔子提起,只會讓她傷心。”

老太爺看孫子一心為梔子著想,甚感欣慰,眼中有了笑意:“你收拾一下,明日就進京罷。”

江白圭吃驚的抬頭:“祖父,半日時間根本來不及準備,就是雇車時間也不夠。”

老太爺道:“確實急了些。但我怕王爺回程時還會來家,王爺小孩心性,變幻莫測,你萬一不小心惹惱了他,不好收拾。”

“孫兒自會注意。”江白圭略一沉吟,道,“要不,我出門避兩日,就說有病在外靜養,怕過了病氣與他,想來他也不會計較。”

老太爺也知明日啟程確實太過為難,只得點頭同意。祖孫兩人說了半日話,方開門出來去頤養居廳中吃茶。剛坐下,門子來報:“縣太爺使了王師爺來家,小的請進來還是回了他?”

老太爺揮手讓門子先到外面候著,才與江白圭道:“依著梔子之計。謠言已經散了出去,又去縣衙報了失,他這時使人來做什么?”

江白圭也是擔心,沉吟好一時:“不管怎樣,先讓那師爺進來,問問再說。”

老太爺點頭,喚了門子進來,讓他去請王師爺。不一時,王師爺便進來,見到江白圭與老太爺,拱手行禮,神色謙卑恭敬。老太爺見他不似來找岔子的,也給了個笑臉,看座上茶,一團和氣。

吃過一盞茶,王師爺從懷中掏出一只錦盒,躬身奉到老太爺身前:“前日,衙差們抓到了兩個慣犯,從兩人身上搜出了這枚鎮紙。縣太爺看著像江老太爺前幾日報的失物,就讓小的拿來與江老太爺認一認。”

老太爺吃不準丁縣令是何意思,口中說著客氣話。倒沒有立時伸手去接。江白圭看那盒子普通,不是他所用的紫檀木盒,也未伸手。

王師爺渾不在意,笑了笑,自個將盒蓋揭開:“老太爺看看,這枚鎮紙是不是你家丟失的。”

老太爺只見過一兩次白玉鎮紙,拿不準,抬眼去看江白圭。鎮紙上每一處紋飾江白圭都印在心中,閉上眼也能想起,他只瞟過一眼,就知這枚鎮紙是自個的,微微的沖老太爺點了點頭。

老太爺笑著伸手接過:“這確實是我家前幾日丟失的。”

王師爺笑道:“勞子昨夜不查,倒讓那兩個慣犯在牢中自縊身亡,老太爺家中丟失的其他物事,只怕一時追不回來。”

三人都知曉其中究竟,老太爺見王師爺拿話掩飾,他順著話頭道:“能追回這白玉鎮紙,卻已經是萬幸。其余的物事,不提也罷。請王師爺與縣太爺傳個話,就說我江某明日定會登門拜謝。”

王師爺見話已說到,就撿冠冕堂皇的說辭來講:“老太爺這是哪的話。我們縣太爺雖比不上包青天,卻也是將江陵一方平安擺在自個身家性命前頭的。”說罷,辭了去。

老太爺客氣幾句,回房取了五個銀錠子謝王師爺。有銀子壓手,王師爺也不計較老太爺未送他,高高興興的去了。待回轉,江白圭道:“丁縣令不將這白玉鎮紙留著把玩,或者轉手拿去賣,卻巴巴的編了謊言送上門來。這卻是為何?難不成嫌銀子燙手?”

老太爺冷笑道:“他怎會嫌銀子燙手?賣與旁人,哪有賣與我們家好?他編了這一套話,說是替我家找到失物,我們不但要感激他,還要抬著銀子去謝他。”

江白圭嘆道:“早知會惹出這許多的麻煩,我就不該讓父親拿走。”

提到兒子,老太爺恨得直磨牙,氣過一陣,又道:“虧得梔子想出主意讓我們先報失,讓白玉鎮紙成了失物,不然丁縣令哪有這樣好打發?”

江白圭心道,若是自個此刻考中進士,丁縣令也不至于如此罷?這樣一想,他考取功名的愿望,比從前任何時候都強烈。

老太爺知孫子在銀錢上幫不上忙,就讓他先回去準備進京事宜,自個喚了江夫人來商量銀錢之事,兩人七拼八湊,老太爺又擠出老夫人壓箱底的三百兩銀子,才勉強籌夠六百兩銀子的謝禮。

江白圭回靜心居,問明白梔子在云來居,收好白玉鎮紙,就去書房看書。但方才聽聞岳父慘死之事。又親見丁縣令拿著自個的白玉鎮紙上門售賣,他心中正翻江倒海,哪里看得進去一個字?只在書房握著一卷時文略坐了一陣,就再呆不下去,起身去云來居接梔子。

江雅正攤著一件件巴掌大的小衣服與梔子看。見江白圭進門,梔子笑道:“快來看看,這都是雅姑奶奶送的。”

江白圭見梔子歡快的笑容,方才心中的煩躁郁結,像飄散在風中的云朵似的,輕輕的消散,心境平和起來。他走到跟前撿一件小衣服在手中翻看。跟著笑道:“看著還不錯,只是料子差了些。姐姐下次出手也大方些罷。”

江雅啐了他一口,道:“一看你就是不識貨的。這幾塊料子,看著不如綢緞細滑,卻是正宗棉線紡成的,小孩皮膚細嫩,用上好棉布最是適宜。這一匹棉布,比云錦還貴幾百文呢!”

漫說江白圭不知,就是梔子方才也以為這布只是比普通的粗布紡的好些,并未想到一匹要二兩多銀子,倒是對一向只進不出的江雅刮目相看。

收起小衣,江雅命楊柳取了雪梨出來待客,方道:“我看幾個針娘也學得有幾成了,打算過兩日,就將鋪子開起來。”

梔子笑道:“這幾日正是各家換冬衣的時候,時候倒正好。”

江雅道:“我也是這般想的。”

議過一陣,江雅選定九月二十八開業,梔子與江白圭方才辭了去。

出了門,江白圭替梔子將衣衫緊了緊,道:“仔細著涼。”

梔子看了眼低頭不語的夏歡,嗔道:“哪里那樣容易著涼?”不過到底由著他去了。

回到房中,梔子要去替他投帕子擦臉,江白圭忙攔住,道:“你且坐著,還是我來罷。”

梔子立在耳房門邊,看他笨手笨腳的濺了一地水,有心幫他,但想他四體不勤的毛病確實該改改,到底沒有動手,只在邊上笑:“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江白圭但笑不語,細細的替梔子凈面,梔子從未受過這種照顧,很有些不適應,但心中卻像是吃了熱氣騰騰的甜湯下去似的,暖暖的,甜絲絲的。

梳洗過,梔子坐在桌旁。望著他:“你可有事瞞著我?”

江白圭愣了愣,方低頭笑道:“娘子是何許人物,我哪里敢瞞著娘子?”

梔子道:“若不是有事,你今日怎會這樣奇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怎會突然替我投帕子凈面?”

江白圭知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瞞不過梔子,就撿了不干緊要的王師爺送還白玉鎮紙之事講。

梔子聽過,皺眉道:“這事過去半月,丁縣令早不送晚不送,偏偏撿遼王爺來過之后送?”

江白圭只是從前不耐煩理會這些瑣事,如今知瑣事重要,認真對待起來,心思也比平常轉得快些:“是了,丁縣令一定知曉遼王爺昨晚歇在我家,怕我家借遼王爺打壓他,今兒早上才會送還白玉鎮紙。遼王爺明面上說是微服出行,但帶著四五十隨從,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

梔子心中也是這樣想,道:“丁縣令如何想,我們無從猜測。我們只需將該有的禮數做全,備一份禮物去謝他,諒他一時也不敢來尋麻煩。”

江白圭點頭稱是,站起身:“我過去與祖父說說。”

老太爺聽過孫子的猜測,亦覺得有這種可能,立時將六百兩銀子撿了大半出來,只留下二百兩:“多送銀子,倒顯得我們懼怕他,他心中有了計較,日后定然麻煩不斷。只將你父親當初當來的銀子還他就是。”又包了案上一套琉璃小屏放進去作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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