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四章 容艾

“你說什么?”云媽媽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一臉驚奇的瞧著寧兒,她此刻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這么一個給自己惹麻煩并不聽話的丫頭竟會主動的和自己要求去伺候容大人。難道出去二十天,這丫頭一被送回來就開竅了?

“舞衣求媽媽成全。”寧兒扯著衣角再次重復。

“嘖嘖,你怎么會想起要伺候官爺了?先前別說叫你伺候,叫你跳個舞你不是都一臉的苦色嗎?這會兒倒是打扮的如此標致的來求我給機會了,說說,這是怎么回事?”云媽媽說著靠著椅背,擺弄起自己手里的帕子。

“云媽媽,舞衣想通了,反正都已經如此了,我倒不如自己痛快點該舞的舞,該伺候的伺候,只要云媽媽您開心了,我也有好日子過不是?”寧兒說著對著云媽媽一笑。

“呦,這小嘴也一下會說話了。我說你在藍家待了二十天,難道是被調教了嗎?竟一下靈光起來了,誒,別是在藍家出了什么事……嘶,對,今早不是還說無憂山莊死傷了好些人,難道不是什么江湖紛爭,這里面還有什么內情?”云媽媽忽然坐直,眼盯著寧兒說到。

寧兒心中一緊,知曉自己要是說什么都不知道,只怕會讓云媽媽不高興,那自己是沒機會的,可是總不能說是蕭煜帶了人來抓自己,然后春夫人又帶走了自己吧?既然能被說是江湖紛爭,顯然蕭煜那邊是下令封口了的,那么,自己該怎么說才好呢?

寧兒想著一時沒說話,云媽媽那邊就不滿的哼了一聲,寧兒忽然就想到月娥的話,便張口說到:“云媽媽,舞衣是被留在山莊的角落里的,不過是跳舞罷了,能知道什么呢?離開莊子的時候雖然是亂哄哄的,但莊子里的紛爭我還真不清楚,我那時只顧著傷心了,哪注意到發生了什么啊!”

“傷心?怎么傷心了?”云媽媽眼皮一垂,抬手去端旁邊的茶杯。

“……”寧兒動了動嘴,但是沒出聲音。此刻她還真說不出是藍羽拋棄了她這類的假話。

“得得,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是人家讓你空歡喜了一場嗎?”云媽媽說著慢條斯理的喝起茶來,但這話卻把寧兒驚的抬起了頭,一臉詫異的看著云媽媽。

“怎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呀,不要以為我在這坊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你以為你在那藍家莊子里,你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告訴你:酒肆茶樓煙花地,這消息可多了去了,說事的,喝多的,吹牛的,這地兒多的是,雖然咱們是看不到,可有什么是聽不到的?不就是藍家三少說要娶你為妻,前一刻藍家老爺還應了,后一刻就打發人送你過來了嗎?舞衣啊,虧你還是在宮里待過的,你當真就不長腦子的嗎?你算個什么東西?你是哪家的貴小姐了?還想做人家的妻?呸!能收你做房小妾都是你的造化了!”云媽媽說著把茶杯往桌子上一丟說到:“現在你知道你是什么了嗎?”

“知,知道。”寧兒低了頭,小聲地答到。

“知道?呵,說,是什么?”云媽媽撇著嘴問到。

“舞妓,一個卑賤的風塵女子……”寧兒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話語死氣般地說著。

“呵呵,說好聽了,你是個風塵女子,說白了,就是個玩物,別把自己看的太高,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能給我少惹事!”云媽媽說完一擺手:“好了,你回去吧。”

“那云媽媽,容大人……”

“你以為你想伺候我就允許了?人家可是兵部尚書,難道我因為你說句想,我就信了?末了,人家真把你摟在懷里解了褲帶了,你再給我砸一個?哼,等我看到你是真想通了再說!你要真是踏實了,捧你不難!去吧!”云媽媽說完就揮了手,寧兒本想再爭,但看到云媽媽已經冷了臉,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先退了出來。

“怎么樣?”在院子外的張媽一看寧兒出來忙到了跟前問起:“云媽媽可準了嗎?”

“沒有。”寧兒搖著頭,輕輕地答著:“她擔心我會給她惹事,說要等發覺我真的想通了才……張媽,難道我沒機會伺候這位容大人嗎?”

張媽皺著眉看了看寧兒后說到:“其實也不是沒,你不是和我說月娥也說愿意幫你了嗎?這么著,晚上你就守在下面,等到容大人來了,云媽媽一準是安排到雅間的。你只要在他從門口到雅間的這段,讓他注意到你,那么他問起了云媽媽,你或許是有機會的。”

“注意到我?我怎么能讓他注意到我呢?”寧兒無奈地嘆氣。

“有什么不能的?要不你就正好上去跳舞,要不你就失碎個杯子碟子什么的。你大概還不清楚,因為藍家三少說了要娶一個叫舞衣的女子做妻子的話,現在大家都想知道這舞衣是誰,若是你鬧出點動靜來,讓你的名字被亮出來,你想不讓人注意都難。那容大人也一定會好奇你有什么魅力的,自然是有機會的,就是看你會不會去做罷了。”

“你說什么?怎么你們都知道羽他說了什么?”寧兒看著張媽急聲問著。

“藍家是大家,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傳的快的,有什么會比流言蜚語傳的快呢?”張媽說著抬眼看了下院里說到:“還有,你這丫頭以后嘴巴要甜點,人要機靈點,云媽媽身后跟前的跟著的幾個你也巴結巴結,討好她們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的。你自己想想吧。我還有事,要去忙了。”張媽說完也不等寧兒回答,就轉了身往大廳去了。

寧兒看著張媽的背影,一時竟有些發怔,她想到張媽這么上心的在自己去見云媽媽前的種種提點,再想到這出來后對自己的詢問提醒再加上當初她看到那繡著牡丹的繡片所有的反應,她甚至有些擔心起張媽來:不會她也是有什么圖謀的吧?寧兒此刻覺得亂糟糟的,因為她想不明白張媽為什么會這么幫著她自己。

略惆悵著往回走,路上竟遇到了月娥,原來是云媽媽叫人喊她過去,囑咐一些晚上伺候的事。月娥聽到了舞衣被云媽媽給拒了后,想了想竟也對寧兒說了和張媽類似的話語,倒讓寧兒意識到是自己想的太多。

月娥還要趕緊去云媽媽的院里不好多說,但離開時還是拉著舞衣的手輕聲說到:“你的清純,天真是很好,但是不夠玲瓏是沒用的,來的客人,大都屋里那位是不解風情的,來這里對你這樣的也就是初始有點留意,卻不得長久。尤其是官家出來的更是如此,這樣吧,若是你晚上真能把容大人吸引住的話,我以后就私下教你一些魅惑引誘的招數,也教你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叫他們心癢癢著好了。”

“抓他們的心,叫他們心癢癢?”寧兒看著月娥似乎明白了一些。

“對的,夠著撓著,就是得不到,呵呵。”月娥笑著松了手,去往院里,寧兒則紅著臉快步回到了屋里。在胡亂的用餐之后她坐在床上想起了一個人,麗姬。

那個被她母后說是狐媚子的女人,盡管她是沒月娥那份妖氣的,可是卻偏偏就是一舉一動中都帶著誘惑勁兒,現在想起來,倒讓寧兒想到了一種可能:我學不來月娥的姐的那份妖,但是學麗姬的那份媚總該是可以的吧?想到這里,寧兒就下床坐到妝臺前,對著那銅鏡開始學著擠眉弄眼,一點點的丟眼神,淺笑,巧笑,媚笑。最后干脆是站了起來,如同練舞時對著湖水那般,開始找著各樣的姿態,去學那記憶中麗姬的媚態了。

當天已是黃昏色,寧兒換上了那套不變的紅色舞衣,對鏡梳妝精心打扮后,便守在窗欞前,注意著樓里的動靜。

客人三三兩兩的增多,樓里上下紅燈與彩綢相應,當浪聲鶯語響起的時候,云媽媽身邊一個經常跟隨的老媽子柳媽到了寧兒的門前,叫寧兒去樓下準備跳舞。當寧兒一拉開門,她一見寧兒的打扮就愣了一下,隨即便笑著說到:“呦,還真是想通了哦。那你今晚可就好好跳吧。”說著還抬手輕輕捏了下寧兒的臉蛋:“小丫頭長的本來就不錯,這一打扮倒是真勾人的魂了。”說著就扭著腰肢要待寧兒下去。

“柳媽媽,舞衣能否求您一事?”舞衣伸手扯了柳媽的衣袖急忙說著。

柳媽回頭看看寧兒扯著自己的衣袖又看看寧兒那一臉精致的容妝,呵呵一笑,轉了身笑言到:“想求我什么?把你帶到雅間去可別和我提,這個我辦不到。”

寧兒笑著說到:“柳媽媽,舞衣可不想為難您的,只是想著柳媽在樓里是出了名的好人,舞衣便向請柳媽照拂一下。”

“照拂?算著時間讓你去舞嗎?”柳媽說著伸出了一副撥弄指甲的樣子,手卻是已經伸到了寧兒的面前。寧兒立刻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哪里有錢可以給她?就連頭上的飾物也都是云媽媽給配的,那是不敢弄丟一個的。只有一只玉質素簪還是在藍家的時候因為事出突然而沒來的及取下,給一并帶出來的,現在還收在角柜里。

這簪子給她合適嗎?寧兒猶豫著。

“切。我真是糊涂了,我們的舞衣姑娘好像是什么也沒撈上的。”柳媽說著一扭身要走。

“等等柳媽。”寧兒急忙叫住柳媽,返身進屋從角柜里拿出了那支簪子放進了柳媽的手里:“柳媽,我只有這只簪子,您可別嫌棄,來時的銀子您是知道的,云媽都收了去,若是這次您幫了我,以后我有好的,一準不忘了您。”寧兒說完,呼吸都有些緊了,明明是個小事,她卻覺得這似乎關系了她今后的路。

柳媽聽著寧兒的話,伸手捏著簪子看了看玉的成色,收進了袖袋里:“好,只要你記得柳媽我,柳媽我也樂意照看著你。”柳媽說著眼掃了下跟前對寧兒輕聲到:“先和我下去,等會,我會給你算好時間的,只不過,成不成的看你的造化了。”

“謝謝柳媽。”寧兒舒了一口氣,趕緊拉上了門,便跟著柳媽一起下了樓。

寧兒的容妝很是漂亮,她從樓下下來就惹得樓里有人發出一些。柳媽擋在寧兒身前笑捧著三言兩語的應著把寧兒帶到了搭臺跟前一丈青紗之后,就和兩個龜公打了招呼,說著來了那位爺就給吱一聲,然后安排著另一個上去唱曲去了。

咿咿呀呀的軟糯曲調,款款擺擺的楊柳腰身,嬌嬌柔柔的憐愛眼神都在寧兒的近前,寧兒在青紗之后看向眾人,看著她們那一個個媚態,便想著等下自己該怎么去惹得那位官爺注意。

歡聲笑語中,時間竟是急速的流失,轉眼竟是到了戌與亥相交之時。寧兒不由的疑惑著是不是自己沒這福分,那位官爺或許今兒不來了,又或許是早都來的時候,她看到了兩個龜公一個往樓上跑,一個則跑向了她跟前不遠處看場子的柳媽。

柳媽對著臺上的女子輕咳了一聲,那女子馬上便收了音,由龜公去收閑散曲錢,自己則下了場。

“別愣著了,準備上去。”柳媽說著拉著寧兒上了搭臺側口,但卻沒讓寧兒上去,而是伸手扯著她,眼盯著門口,直到門口出現了云媽媽微欠的身影,她才對寧兒說到:“我可夠意思了。”說完,便往臺上去,而這時寧兒也看到月娥一身紫衣的從樓下晃了下來,一臉笑意的相迎。

云媽媽的身影讓過后,門口出現了一位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寧兒還沒看清出那人的樣子,就聽到柳媽的聲音在臺子上響起:“各位爺,今兒可不論在茶樓飯館還是咱們這煙花地,可都是議論著一件事,藍家那位風liu俊俏的爺可收了性子了,誰都知道他要娶一位叫舞衣的姑娘做妻子,眼下雖說是人人都知道那姑娘自己不見了,可是各位爺,你們想知道這位舞衣姑娘長的什么樣嗎?你們想看這位舞衣姑娘的舞姿嗎?”

“想!”

“呦,你要帶個舞衣姑娘出來不成?”

“嘿嘿,難道那姑娘跑你這坊里來等著陪大爺不成?”

一時間都是七嘴八舌的浪蕩話語,寧兒微皺著眉從青紗之后看那門口,此刻月娥已經在那中年男子身邊盡展笑顏,而云媽媽則笑著做著請那人上樓的姿勢。

“看來各位爺是不信了?那就讓我請出舞衣姑娘給大家一舞,看看,她呀是怎么迷住那位清冷而又風liu的藍家三少的!”柳媽說完下了臺子對著寧兒一歪腦袋。寧兒便深吸一口氣連忙上了搭臺。

而此時琴音已動,小鼓輕敲,寧兒干脆一甩水袖前端,雙手前后速轉,竟將兩塊水袖擺畫出方影來在兩手中轉動,而雙腳便急行躅步,一襲紅裝麗人便是帶著旖ni巧笑在搭臺上行步一圈。然后寧兒便在臺子一頓,雙手將所畫袖影一合再一甩開來,立時兩條紅影便在臺上飛舞。可紅色的水袖還不等落下,寧兒便開始旋轉。紅色的裙裾轉成圓盤,紅色的水袖在周身纏繞成花,讓她看起來就似一朵紅色的牡丹,當鼓聲一停,琴音的前曲收音之時,寧兒一個臥魚兒盤身而臥于臺中,頭向后仰,而兩條紅袖便似在她的身邊畫出了圓。

聽眾立刻是叫好聲一片,而倒仰了臉的寧兒則雙眼只尋著那樓梯上的中年男子看去,而那中年男子也雙眼直直地看著她。

琴音再度響起。寧兒舞動水袖,慢慢起身,開始舞出花樣,但她總是在雙眼盯著那樓臺,即便是左右的翻花旋轉也總是在轉過之后,雙眼立刻朝他而去。

那中年男子沒有再繼續上樓,而是伸手指向了寧兒,然后寧兒就看到月娥和云媽媽在回答著什么。

終于當柳媽一聲細不可聞的聲音被寧兒捕捉到后,琴音立刻變成連番的輪指波音,她變連續的探海旋轉,當琴音停下的時候,她則正好水袖打開鋪散著舞出最后一個花。

廳里立刻是一片男人們興致勃勃的笑言,寧兒低著頭下了臺子,立刻就被柳媽擋著往樓上領,寧兒腳一踩到樓梯便尋音找那中年男子,可是樓梯上卻沒了人,而這時柳媽則在寧兒旁邊小聲的說到:“既然抓到了,可就抓緊了,媽媽我這份心,你可要記著。”

“我會的柳媽,絕計不會忘了您的好。”寧兒笑著說著。卻耳中都是自己呼吸急促的聲音。

“那就走吧,看你的造化了。”柳媽笑著領了舞衣到了樓上的雅間,在房門口說了聲:“舞衣姑娘來了后”,房門便打開,舞衣便看見了云媽媽的一張笑臉:“舞衣,快進來吧,今天你真是好福氣啊,竟讓容大人看上了你,要你和月娥一起伺候呢!”

“是,云媽媽。”寧兒可以感覺到云媽媽眼神中的冷笑,但是此刻她顧不上,只是進了屋子,待看到房中桌前坐著那位中年男子,而他身邊是提著酒壺的月娥后,她便半低著腦袋,略側了臉頰對著那人行禮:“舞衣見過這位大人。”

“呵呵,好。”一聲略溫潤的話語響起,兩錠金子就放在了桌上。

云媽媽立刻上前收了金子,便笑著說到:“容大人您樂呵著,有什么事了,您叫老身。”說著便退了出去。

“大人,月娥給你推薦的這位妹妹,可是新人,今日就由月娥和舞衣妹妹一同伺候大人您。”月娥說著對寧兒一丟眼神:“妹妹,快來喂大人吃葡萄。”

“哦,是。”寧兒應著忙到了跟前,她伸手拿著葡萄,一邊剝著皮,一邊偷眼打量于他。那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端了酒杯說到:“這般打量于我,難道我臉上有什么嗎?”

寧兒一頓,手中的葡萄變落了地,她趕緊說到:“大人誤會了,不是大人臉上有什么,而是舞衣沒見過像,像大人這樣器宇不凡的官爺,一時沒了規矩,還請大人原諒。”

“大人,您可別和她計較。她是坊里的新人,您多擔待。”月娥趕緊幫著說好話。

“無妨,不過,你,知道我是誰嗎?”他說著就杯中的酒喝下。

“聽說,您說兵部尚書容大人……”寧兒小聲的回答著。

“呵呵,對啊。”那中年男子說著,忽然一抬胳膊以手刀敲上了身邊月娥的脖子,月娥就直接出溜到地上去了,而她手中的酒壺卻沒落地,因為已經被那中年男子拿在了手里。

寧兒一愣,急忙后退,就想跑出去,而此時那男子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到:“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兵部尚書容大人,我叫做容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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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轉世?帶著千百世的記憶,還有什么能使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