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云和展寂衍臨走前就事先交代了,說安全抵達京城才會讓人送家書回去道平安,這福安城離京城可不近,所以宋初云夫婦大概要十天半個月后才會到達京城。
也就是說,這十天半個月內宋初云不會同青姨娘他們聯系,因趕路的緣故也不好和家人通信,這讓一心想要討好展老爺的香姨娘鉆了個空子。
這香姨娘生下女兒后,在展府里的地位已大大不如從前,但她藏在柔弱外表下的野心卻一點都沒減少,這頭一胎生女兒并不代表第二胎不會是兒子,但生第二胎的前提必須是展老爺會像重前那樣寵愛自己。
于是為了能夠重新獲得展老爺的寵愛,香姨娘一面努力的讓自己的身材恢復苗條,一面趁著宋初云還在路上的機會,不懷好意的給展老爺獻了一計……
“老爺,眼下少爺與少夫人已動身上京,那云記想必只留了一個姨娘和幾位上不了臺面的奴才,”香姨娘頓了頓,見展老爺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了,才接著說道:“那幾個人哪曾見過什么世面?更別提打理鋪子、替鋪子賺錢了!真不知少夫人怎么寧愿把云記交給外人打理,也不愿意交給老爺您打理?!”
香姨娘的話讓展老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逗著女兒的手也下意識的收了回來,有些不快的說道:“別提那對不孝的夫婦了,他們是鐵了心要守住媳婦兒那份嫁妝了。”
“老爺您別生氣,依香兒之見,您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少夫人的云記占下,”香姨娘壞心的鼓動道:“反正她是我們展家的媳婦,理應把鋪子拿出來補貼家用,哪有媳婦兒同夫家這般斤斤計較的?”
展老爺見她似乎對此事胸有成竹,不由露出了笑容,問道:“怎么把云記占下?香兒你是不是已有了什么好主意?快快說與我聽!”
“老爺,那青姨娘說到底也只是個妾室,沒見過世面最容易嚇唬瞞騙了,其余的幾個奴才一定也不敢質疑您這個主子說的話,所以您可以……”
香姨娘伏在展老爺耳邊,一五一十的把她想出來的詭計獻上,展老爺聽了連連點頭,末了還贊許的看了香姨娘一眼:“沒想到香兒你有這么一副玲瓏心,且還處處為我展家著想,不像夫人她成日只想著怎么讓我們展家少添香火,云記一事她更是忤逆了我的意思站到了衍兒那邊,枉費我這幾十年來一直把她尊為展府的女主人!”
香姨娘順著展老爺的心思討好他,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得賢惠些,好在討得展老爺歡心的同時,不著痕跡的踩了展夫人一腳,讓展老爺覺得展夫人不體貼、不為展家著想,眼下這事兒已成了一半,香姨娘自然要加把勁把它促成了……
只見香姨娘故作擔憂的提醒展老爺:“香兒替老爺想的計謀雖好,可也只有這短短十幾日的功夫得以籌辦,待少爺和少夫人一到達京城,這事兒可就沒那么好辦了。”
“香兒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去云記找那青姨娘,趁著衍兒他們在路上的這個空擋,把云記給要過來,待生米煮成了熟飯我再遣人告知衍兒一聲便是。”
展老爺說完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府,一路直奔宋初云的云記,一到那兒就徑直找到了青姨娘,青姨娘平日里同展家的交集甚少,最常碰面的展家人也只有展寂衍這個女婿,所以眼下見展老爺突然來訪,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疑慮,遂讓秋蓮跟在身邊前去接見展老爺。
青姨娘把展老爺請到正廳,待小丫鬟奉上了熱茶和糕點,才客氣的問道:“不知展老爺突然駕臨云記,有何貴干?”
展老爺聽了此話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反問道:“媳婦兒沒事先同青姨娘提起那件事嗎?”
宋初云上京前,壓根就沒同青姨娘說過任何同展老爺有關的事,所以青姨娘聽了展老爺的話茫然的搖了搖頭,問道:“展老爺指的是哪一件事?小婦愚鈍,還請展老爺明示。”
展老爺露出了親近的笑容,意圖同青姨娘拉近關系,并強自鎮定的說道:“大概是那兩個孩子急著出門,忘記把此事告訴青姨娘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展老爺先端起茶盞啜了口,潤了潤嗓子才按著香姨娘出的主意說道:“媳婦兒說他們夫婦此去京城,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可青姨娘您又不懂得做生意,害怕他們走后這云記沒人打理……所以讓我來接管云記,幫著他們把云記打理好。”
秋蓮是個心直口快的丫頭,她一聽展老爺這話,當下便一臉質疑的說道:“小姐走前可是樣樣事兒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還讓奴婢把該記住的事兒統統背了一遍,奴婢咋不記得小姐曾經說過要讓展老爺來接管云記?”
青姨娘也出言附和道:“是啊,云兒走前也把事兒都同我交代清楚了,的的確確沒提過讓展老爺代為打理云記啊!”
這話是展老爺瞎編出來的,宋初云自然是不可能說過,不過展老爺卻也厚顏無恥的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情:“媳婦兒沒同二位提起?該不是她提了你們沒記住?”
秋蓮當下便反駁道:“這樣大的事兒,我和姨娘怎敢忘記?再說了,也沒這么湊巧我們倆人不偏不倚一起把此事給忘了吧?”
這展老爺畢竟是宋初云的公爹,青姨娘自是要給他留幾分情面,于是她偷偷的拉了拉實話實說的秋蓮,并出言打了個圓場讓展老爺能有個臺階下……
“興許是展老爺記錯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說到底也只是誤會一場,展老爺既然來了那就喝杯茶、吃幾塊糕點再回去吧。”
展老爺聞言笑了,厚顏無恥的說道:“此等大事我斷然不會記錯,你們若是不知,那就是媳婦兒忘記同你們說了……”
“我們展家也有幾間鋪子,這么多年下來我多少也有些打理鋪子的經驗,眼下云記也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幫著打理,不如青姨娘就將鋪子交給我打理吧!我再怎么樣也不會讓鋪子虧本,否則如何同媳婦兒交代?”
這青姨娘一向比較柔弱,聽了展老爺這番看似合情合理的話語后,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幸好宋初云聰明,事先把性子耿直、脾氣微微有些潑辣的秋蓮留了下來,眼下這樣的情況讓青姨娘感到棘手,但秋蓮卻一點都不慌張,當場便把話給挑明了……
“奴婢替我家小姐謝過展老爺的一片好意,不過此事除非是我家小姐親口告知我們,或是她親筆寫了書信送來相告,否則我們不會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把鋪子交給展老爺,若是我們隨便交了,將來小姐回來卻不知此事,那我們該如何向她交代?”
秋蓮言語間毫不遮掩的表現出了對展老爺的懷疑,嘴上雖說是怕沒辦法同宋初云交代才難于從命,臉上卻是一副“我壓根就不相信你”的神情,這樣的神情讓展老爺頓時漲紅了臉,惱羞成怒的罵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堂堂展家家主,故意來這兒說謊騙你們了?”
秋蓮不亢不卑的答道:“奴婢不敢。”
“不敢?”
展老爺先是怒聲重復了遍秋蓮的話,抓住她話里的用詞后,冷冷說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就不該在主子說話時頻頻插話,更不該頂撞主子!”
秋蓮不怒反笑,道:“我是小姐的奴婢,是宋家的奴婢,不是你展老爺的奴婢,更不是展家的奴婢,所以我只聽我家小姐的話。”
展老爺頓覺氣結:“你……”
秋蓮一直跟在宋初云身邊,自然知道展老爺以前就有過霸占云記的念頭,她再仔細的把眼下的情形細想了一遍,當下就識破了展老爺“假傳圣旨”的意圖,心里不由對展老爺多了幾分厭惡,嘴上更是得理不饒人:“展家已有數間鋪子,為何偏偏要打我們宋家小小一間云記的主意呢?”
“住口!你這賤婢休得胡言亂語,我說過了———是媳婦兒讓我來接管鋪子的!”
秋蓮的話讓展老爺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其實秋蓮說的對,他展家本就有不少鋪子,按理說是看不上小小的一間云記。而展老爺之所以三番兩次的想要霸占云記,一方面是因為貪婪、看中了云記的潛在價值,一方面卻是為爭一口氣———這宋初云越不愿意雙手奉上云記,展老爺就越想得到它。
畢竟此事外頭已傳得沸沸揚揚,說展老爺管不住自個兒的兒媳婦,沒能力讓媳婦兒乖乖的把嫁妝拿出來補貼家用。這樣的閑言碎語多了,展老爺自然就更想把云記占為己有,好顯示他當公爹的威風……
哪知宋初云對此早就有所提防,所以才會把一直貼身跟著她的秋蓮留了下來,讓秋蓮替自己好好的守住云記,無論是誰來占便宜都不能給,宋初云甚至讓秋蓮把云記賺的銀子偷偷的藏了起來。
所以秋蓮識破了展老爺的詭計后,毫不客氣的說道:“奴婢也不知展老爺說的是真是假,不如待小姐寫來書信詢問鋪子的狀況,奴婢回信時把此事問清楚了,展老爺再來?”
青姨娘連忙點頭附和了句:“對對對,若是云兒回信說明真的請了展老爺代為打理云記,我們再把云記交到展老爺手里也不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展老爺就算是再死皮賴臉的討要也無用,所以他縱使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更對秋蓮這個潑辣的丫鬟恨之入骨,但最終卻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了云記,連應都不敢應青姨娘一聲,生怕她真的寫信去詢問宋初云。
這展老爺不但沒成功把云記騙到手,還在秋蓮這個小丫鬟身上受了氣,于是一回到展府,立刻就把氣都撒在出了這個餿主意的香姨娘身上,香姨娘最終邀功不得還白白被訓了一頓,讓她只能暫且放棄邀寵之心老老實實的坐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