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

第五百七十八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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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五百七十八章將計就計

第五百七十八章將計就計

“難道讓我猜中了?”張憲腦袋里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和他持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張俊這個時候派人出來,怕是十了

徐衛不動聲色,問道:“人在哪?”

“正在外頭剝個精光,且搜著。”徐勇回答道一是個刺客呢?徐衛今時今日的地位于陜西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他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像從前那樣親自參加是想也別想的事,更何況,你處在一個決策者的位置,不需要去執行,拿主意就成。

“馬上帶進來,看看張佰英想干什么。”徐衛吩咐道。

不一陣,兩名士卒掀開帳簾,一人步入牙帳。在場的西軍將帥齊齊望去,但見來人三十多歲模樣,面皮黝黑,留幾縷短須,個頭不甚高,但極精壯,很容易就看得出來這是個久經沙場之輩。

一進來,見許多雙眼睛盯著他,也沒人介紹,這漢子顯得有些局促。上得前來,二話不說,先跪下去,拜道:“人乃城中軍官,奉長官命,求見徐宣撫。”

“去你母親……”楊彥剛起個頭,就被馬擴制止了。隨后自己問道“奉哪個長官之命?”

“奉張俊張都統之命。”那漢子仍跪在地上,不抬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所為何事?”馬擴又問。

對方似乎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片刻之后,說道:“張都統吩咐,務必見到徐宣撫本人。”

徐衛開口道:“我就是徐衛,說吧。”

那漢子稍稍抬頭,打量徐衛幾眼,又俯下去:“斗膽請宣撫相公……”

“不必這帳中沒有不相干的人,有話直說,起來吧。”徐衛截斷道。

對方起身,正想詳細報出自己的名字軍籍,涇原副帥徐成突然喝道:“娘的我說怎么看著眼熟齊武,認得我么”

那叫齊武的軍官尋聲望去,仔細打量著徐成,忽地臉色一變,再次跪了下去,顫聲道:“人見過,見過帥”涇原軍中自有傳統,在徐衛的大伯徐茂去世以后,被稱為“老帥”,徐原就成了“大帥”,再后來生了徐嚴徐成,軍中便稱“帥”。徐成自在軍營里長大,那齊武原是涇原軍官,如何認不得?

“怎么?涇原的?”王稟問道。

“哼這廝是綠林出身,先父見他有些手段,收于帳下聽用。他是張俊的部下,當年隨那撮鳥一同降了金”徐成憤憤道。這叫丟人現眼娘的,涇原軍竟然出了這么多的叛徒

那齊武伏拜于地,額頭直貼到地面上,顫聲道:“人,也是身不由己”

“呸你個豬狗一般的東西你可知道你一家老還在涇原”徐成大罵道。

齊武磕頭不止,不敢再作任何辯駁。何止是他?很多涇原降兵降將的家屬都還在陜西。若是碰到從前的朝代,你敢投降,全家給你殺絕只是趙宋不搞這種事,哪怕是將領投降了敵國,留在境內的家屬也不會受到牽連。歷史上,南宋甚至還由朝廷出資養著降將家眷。所以,到底是趙家胸懷豁達,仁心仁德,還是腦袋被驢踢了,見仁見智。

徐衛此時話道:“齊武,張俊派你出城作甚?”

“回宣撫相公,連日來,西軍攻勢猛烈,城中已漸漸不支。此前,宣撫相公兩次投書勸降,今次,張都統自知難敵。因此派人出城拜見相公,欲開城投降。”齊武疾聲道。

一語既出,帳中將帥面面相覷,還真讓張宗本猜準了今天這一驚,張俊還真就動了投降的腦筋

這倒也好他自愿開城投降,免了我軍多少弟兄的傷亡只是讓人痛恨得緊,他這一降,便保了自己Xing命。似張佰英這等人,留著也是個禍害

徐衛一時不語,他推敲著齊武的話,良久問道:“本帥問你,城中還有多少兵馬?”

齊武不回答,徐成一怒,暴喝道:“相公問你話”

“尚有馬步軍一萬數千之眾”齊武滿頭大汗。

“有多少存糧?”徐衛又問。

“足可,足可支應半年。”齊武不敢隱瞞,好像他也沒必要隱瞞。

一萬幾千步騎,半年的糧食,如果說張俊鐵了心要對抗西軍,恐怕還是能再撐一段時間。他今既來獻降,倒省去許多麻煩,帳中將帥這么想著。

徐衛撫摸著冒出來的胡碴子,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跪在帳中的齊武。一陣之后,揮手道:“推出去,殺把級送到城中”

當兵的最實在,只聽命令,不問原因。那帳前武士一聽宣撫軍令,二話不說擁上前去,拖了齊武就走。

“相公饒命相公饒命這兩軍相爭,不殺使者徐宣撫徐宣撫”齊武極力掙扎,卻還是被武士拖出帳去。

這事一出,帳中將帥的反應迥然不同。似徐洪、馬擴、王稟等人,面色不改,壓根沒想過阻止。楊彥側過頭去,不解地看著紫金虎,張憲也是皺著眉頭不明就里,徐成則起身道:“宣撫相公,這是,這是為何?”

王稟見狀道:“他城中有一萬數千兵力,糧食足可應付半年,卻說什么漸漸不支,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么?”

徐成緩緩落座回去,好像也覺著不對頭。這時,又聽叔父道:“徐成,你去。”

一怔之后,涇原副帥馬上明白了叔父的用意,一抱拳,大步搶出帳去。抬頭一望,武士并未走遠,他攆上前去,被齊武看見,大聲喚道:“帥救命”

“救你母親老子是來親掌法刀,清理門戶”徐成大罵道。說罷,唰一下抽出腰間佩刀,命令士兵就地按了齊武,亮出脖子來。兩腳一跨,雙手高舉,那雪亮的戰刀帶著勁風砍下

“人有話說”齊武歇斯底里地吼道。

刀在他后頸上方一拳處停下,徐成并未撤刀,沉聲道:“說不通,你人頭落地”

“張俊是另有打算并非真心投降”齊武閉著眼睛大喊。

徐成臉上一緊,蹲下身去,揪了齊武頭,切齒道:“你給我記住,你q家都在涇州,敢耍手段,就是宣撫相公不說話,我也有辦法”

“,人句句實言,并無半點虛假”齊武語帶哭腔。

“去你母親的先前當我叔父面,你說了一堆的假話你這廝留不得”徐成說話間,又舉起刀。

“帥聽我一言張俊鐵心不降派人出城,不過是緩兵之計,他正征全城民夫加固城防被西軍攻破的城北大門,正在里間修甕城還有,還有……”齊武已經被嚇破了膽,什么底都抖出來了。

在他嚎叫時,徐成已經還刀入鞘,啐了一口,哼道:“留著給宣撫相公說罷”語畢,命士卒押了他再入帳去。

“宣撫相公,這廝還有話說”徐成回到帳內,大聲說道。

齊武伏在地上,不等任何問,合盤托出道:“張俊派人出城,原為緩兵。他已強征了城中男丁加緊修繕。除城門封死以后,更在里間加筑甕城。還有,宣撫相公前兩次勸降書,都被他當眾扯碎還有還有,昨日晚間,城中部隊嘩變。作亂的也是原涇原官兵,張俊被砍中一刀,但很快彈壓下去,挑頭的將官都被處死現在城中人心惶惶,軍無固志人知道的,就這么多了……”

徐衛眼睛一瞇:“張佰英既然派你出來,你該是他心腹之人?”

“人被徐大帥招入軍中后,就一直隸屬張俊部,相隨多年。”齊武全身被汗學浸透,真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徐衛沒再問,趁著這個當口,王稟Cha話道:“張俊派你來,可說過幾時開城投降?”

“回長官,張俊既為拖延,哪有期限?只讓人提出條件,想慢慢磨。”齊武知無不言。

“什么條件?”徐成問道。

齊武一時啞了,被這么一嚇,他還能記得住那許多條條款款,又恐久不說話招來禍事,慌張道:“左右,左右便是在徐宣撫提出的條件上,再加一些來來往往談幾回,拖延時間”

王稟看向徐衛,見對方還沒有話的意思,又道:“若是放你回去,你如何應對?”

齊武心頭一震,看到了生還的希望,忙不迭地說道:“人若見張俊時,只說徐宣撫答應便是。”

王稟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帶他下去,好生看管。”徐衛忽然道。齊武再三叩頭,強撐著站起來,被武士架著出了帳去。

他一走,徐衛環視眾將帥問道:“你們怎么看?”

“張俊鐵心對抗,容他不得不如將計就計,送這廝回去,就說我們答應了。明日,繼續扣城”王稟建議道。

徐洪搖了搖頭:“如果這齊武回去稟報張俊,說西軍答應了條件,而明日我軍繼續扣城。張俊就會向他的將士說,這就是西軍,言而無信,除了死守以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我認為,齊武不用回了,照常進攻。”

馬擴沉吟道:“從齊武泄露的消息來看,城中金軍并非一條心。原來涇原軍的將士人心思歸,畢竟他們中很多人的老還在涇原。我倒是認為,可以把齊武放回去,一方面讓他穩住張俊,一方面聯絡涇原軍舊部,為我等攻城作內應。齊武就算有什么變數,于我軍也沒有損失,反正已經看清了張俊底細,這延安西城,是必須靠強攻下來才作數。”

“我贊成。”楊彥第一表態支持。

“不失為良策,附議。”徐洪點頭道。

“齊武靠得住,能成事,就算意外之喜,要是不成,也無所謂,我贊成。”張憲也道。

徐洪正色道:“宣撫相公,諸位同袍,想過一個問題沒有?一旦放齊武回城作內應,我軍勢必暫停進攻。這不就給了張俊喘息之機?齊武可是說過,張俊正在加固城防。”

王稟聞言笑道:“徐都統過慮了。延安西城已經這樣,還能怎么加固?他無非就是在城門里修筑甕城。自古今來的堅城要塞,你見過哪一座是在城門內筑甕城的?甕城本為保護城門,你修在里面有何用?再者,修筑在城里極受限制,張佰英這是自作聰明再者,我軍不必暫停太久,容他兩天時間便是兩天時間,備石材、打地基、筑墻,這樣修出來的甕城,我是真不知道能否擋得住破城錘一撞。”

徐洪不說話了。

王稟越加自得,笑謂眾人道:“此外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可以說明張佰英愚人一個”

連徐衛都來了興趣,問道:“哦?怎么說?”

“宣撫相公不煩出帳看看天,要么今晚,要么明天,必然有雨,他修什么甕城?反正卑職覺得,張俊離瘋不遠了。”王稟笑道。

“哈哈正臣兄所言有理。反正下雨,我軍也不必冒雨攻城,等他兩日便是諸位信不信,兩天之后,張俊必然再派人來敷衍”馬擴亦笑。

眾將聞言皆笑,徐衛也忍不住笑道:“罷了,就這么辦吧。”

馬擴立即收起笑容,正色道:“相公,齊武這個人雖然不算甚么,但卑職建議,相公單獨見一見他,許以重利,他若能在城中內應,可免去我軍不少麻煩,也省得士卒枉送Xing命。”

“怎敢勞宣撫相公大駕?卑職去見他就行”徐成主動說道。

徐衛思之再三,搖頭道:“還是本帥親自去。”

齊武被拖離牙帳之后,被看管在一處堆放兵器的帳篷中。天色將晚,帳中甚是昏暗,他心中又極度恐懼,不知生死若何,正惶惶不安時,帳簾掀開。只見一個身著鎧甲,未戴頭盔,掌著一盞燈進來,不是徐衛是誰?

齊武慌得一躍而起,俯道:“相公。”

徐衛也不作聲,將那盞燈放在地上,拿腳踹了踹面前一捆東西,知道是槍桿,遂坐了下去,隨口道:“坐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