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分權

當窗外的鳥嘰嘰喳喳叫起來的時候，余喬睜開了眼，屋子里的炭火已經熄了，整個房間彌漫著潮濕的煙霧。將手腳探出被窩的余喬，忍不住一個激靈。今天似乎比往日還要冷。

將自己過的厚厚實實的余喬，打開窗子想要透口氣，卻被窗外的一片雪白晃得眼花。她驚叫一聲。“下雪了。”幾步跑進雪地里，故意將雪踩得咯吱響。

余喬瘋跑著玩了一會兒，走到廊下跺了跺腳，看到鞋邊沾滿的雪花，忽然發了一會呆，臉上表情霎時一變。她只顧著自己好玩，卻忘了，下雪之后車子只怕是行走困難，那近日要運出的物資只怕是要受到影響。

余喬火急火燎的跑回幾人平日辦公的場所，昨天她走的早，不知道其他人還是不是在那里歇了。

還沒到門口，她就被門口那些身穿官服的人給嚇了一跳。待她走近一問，原來是戶部派來的。余喬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意，帶著些忐忑往樓中去了。

平日里幾個人議事的大屋，被擠得滿滿當當，宋千戶遠遠瞧見余喬，連忙上前說道。“喬公子，戶部來人將賬本全部收走了。還說這里以后由戶部派人接管，這是什么意思？”

聽到這話，余喬愣了一下，繼而冷冷一笑。“還能是什么意思，看到咱們這里有利可圖，就插手進來了。不過，人家是戶部的，管理咱們正合適，咱們還能如何？誰讓咱們不是官呢？”原本做這一切只是為了給邊疆將士一點實惠，可是如今看來，這些錢少不得又要流入某些官員的腰包。無論她怎樣努力也敵不過上頭那人的一句話。現在她也不用為了下雪的事情操心了。

“可咱們也是有皇命的啊？”宋千戶焦急的說道。

“皇命？”余喬更是冷笑。“在哪里，誰能拿的出來？就連你這個千戶也不過是協查監督，并沒有在此有正經的官職，咱們充其量只是個民間組織。哪里能跟戶部這個大佬抗衡。”

“可是，難道就白白將咱們的心血都交給他們？”宋千戶憤憤的一拳打在墻面上。

“如今還能有什么辦法？就算是鬧到宮里去，戶部也是占著理的，誰讓天下的賦稅都是戶部管著呢。”余喬嘆了口氣。“先等等吧，看看他們究竟要做到哪一步。”

交接的工作進行的很快，前來負責此事的，是個正五品的戶部郎中，平日里也是慣于和錢糧打交道，再加上，余喬等人一直都是秉承著公開透明的方針，所有的賬目情況，當天統計，當天就公布出去了。即便要查也是有跡可循，所有錢糧也是分毫不差，這樣這位戶部官員大大的開了眼界，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經手這么多的財務，一點也不損失的。就算是為了皇上，不好明著來，那銀子火耗這可是個實打實的理由了，可是這些銀子卻沒有絲毫的火耗，這不得不說是讓人覺得怪異。要知道光是銀子的火耗就不是一筆小數目，難道她們還能自己出錢不成。

當天，這位戶部郎中就差人找到余喬，專門問到此事。

余喬看到那一張渴求的臉，不由覺得有些可笑。“大人，此事并沒有什么門道。這之所以沒有火耗，是因為我們并沒有熔煉銀子。”起初余喬也很為那大把大把的散碎銀子發愁，原來她也想過要把這些銀子都熔煉成大塊的便于攜帶。不過火耗損失的太多，所以她就找人都附近的店里去換錢。雖然每家的數目都不多不過好在細水長流。整個下來倒也做的是無可挑剔，就是有些耗費人手。“所有的散碎銀子都是直接跟京里的商家兌換的來的。很多商家因為流水需要，每日都要備下不少散碎銀子。我們就把這些都包攬了過來。”

那續著長須的戶部郎中，捋著胡子不住的點頭。“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行事太過瑣碎，也只適用你們這些民間人事。”

這話說得含蓄，不過那意思卻再明顯也不過了，這就是要把火耗銀子這一項給摟到自己手里了。這些當官的黑心，有時候火耗銀子最高竟然報到三成。余喬垂著頭，心里一陣發寒，這就是惠兒日后要進入的官場嗎？

余喬很有些心灰意冷，真想一把將這一切都給撂下。可是那官員卻有些變本加厲，收取火耗銀子便罷了，總還能給將士們剩下大半。可是這位郎中卻又說公布賬目多有不妥，更有蠱惑人心之嫌，應該取締。原本監察大隊的清流文士頓時怒了，這不是明著要將這些錢都摟進自己腰包嗎。連這些善款也要盤剝。這樣一層層下去，那些邊疆的將士們，還能分到什么？

幾個清流文士據理力爭遍陳賬目公開的好處，更將此事寫成了文章，力呈監察院，那些言官們也紛紛附和，認為這是杜絕貪腐的絕佳辦法，幾個言官連名上書請求繼續公布賬冊內容。

原本只是幾個言官們嚷嚷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浪，不過此事畢竟牽扯到邊關將使的切身利益，武將們聽聞此事，也紛紛上奏，彈劾戶部。就此，文官和武官打起了口水仗，每日朝堂上的爭吵并沒有對此事有任何改善，戶部的人依然我行我素。

眼看著幾天過去，原本商定的出發日期早已經過去，可是押運隊伍遲遲沒能出發。武官們也動了真格，直接包圍了小樓，要求立即徹查賬目。雙方在門內門外又對持了兩天。顧相這才出來為雙方打圓場，最后皇上直接下了旨意，指明由三方共同管理這個機構，并且明確給這個機構賜名善撫司。此善撫司由顧相直接監管，三方管理人員一方是原本的發起人，一方是以戶部為代表的文官，一方是武將代表。賬目公開和無火耗被明令保留下來，這位皇后娘娘倒也明白，這撫慰的是自家的將士，要是沒有前例可循她也不好開這個口，省的得罪所有的官員，可如今有余喬等人所做在先，又有武將們支持，皇后沒有理由還由著這些人來占自家的便宜。

自此，余喬等人終于等到塵埃落定，雖然手中的權利都被分了出去，自己被分派到的工作也只是零碎無關緊要的，可是將士們的利益畢竟沒有受到太大的侵害。這是真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