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么風光,多么糟糕,都只是屬于你的,別人沒有權利,也沒有義務去記得。所有的榮耀與恥辱,一天之后,即成過去。記得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題記
董小葵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兩點過。她瞧著蚊帳頂端縱橫的紋路呆愣了一會兒,然后伸手揉揉微微發疼的太陽穴,努力回想昨天。
她記得自己借了許二的光暫時鎮壓了孫冠華,簽了合同,周一要轉十八萬給他,還在九重天遇見了一個紈绔子弟葉三,貌似叫葉浩銘,別人叫他三少。
這人神叨叨的,說話閃閃爍爍的,看起來不是那么壞,其實壞透了,明知她不能喝酒,還一定要灌一杯烈酒。
對了,自己被灌了一杯叫“冷冽佳人”的烈酒,然后走出九重天,見到此岸彼岸....
后來怎么樣了?董小葵不是想不起來,而是記憶十分混亂,她不知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夢境。
腦子里,一會兒想起來喝完酒之后跟此岸彼打游戲,組隊去地獄之母離宸那里拿任務,不知怎的又似乎去了星山之巔,遇見秋水長歌,天上有半輪月,深藍的天幕十分朗凈。后來,似乎此岸彼岸還提到了陳佳川.....
好像還見到了趙敏、戴余慶、余姚.....對了,好像還看到了爸爸,似乎還一直唱了歌.....
真不敢想下去,昨晚一定很荒唐。也不知趙敏她們是如何對李莫愁說的。如果說得不好,或者李莫愁不近人情,那么,自己這件事可大可小的。董小葵不由得捂住臉嘆息:“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你流年很利了,大小姐,趕快起來吃東西,都快三點了,下午可是戴余慶的生日派對,咱們都說好的。”趙敏掀開帷帳,揪了董小葵略微卷的發,拍拍她的肩膀。
董小葵一聽趙敏的話,立刻感覺人生充滿希望。如果趙敏都這么說,那么昨晚一點都不荒唐,形勢一點都不糟糕。
“敏敏,你真是小天使。”董小葵樂開懷,立刻拿開捂臉的手,拍開趙敏的手,笑嘻嘻地翻身下床。
“嗯?我怎的是天使了?”趙敏一邊往白瓷碗里翻著粥,一邊問。
“給我帶來這么好的消息,我昨晚——,沒有失態吧。”董小葵問出這一句,心里還是有些發怵,因為她不是沒有記憶,只是記憶混亂著。
“你丫的,還好意思問?”趙敏將湯匙往粥里一插,斜眼瞟過來,催促:“去洗刷一下,過來喝粥,咱們再好好談。”
趙敏這話一出,董小葵就知道昨晚失態嚴重,明媚的心情倏然收起,抓著趙敏的胳膊,問:“郡主,你是開玩笑的,對不?”
“你丫的,自己記得多少?”趙敏拽著董小葵往衛生間拖。
“一點點。”董小葵從她的爪子下掙脫出來,比劃了一下,立刻乖巧地打水漱口。
“記得誰送你回來的不?”趙敏靠在衛生間門口問。
“我游戲里的朋友此岸彼岸開車送我到東門,你和余姚來接我,讓戴余慶背我回來的。”董小葵沿著記憶一直搜尋,似乎她在此岸彼岸的車上睡著了,然后醒來,就看見月亮,還有趙敏、余姚、戴余慶。
趙敏一下子竄進來,仔細瞧了瞧董小葵,問:“你真不記得?”
“你神情詭異,難不成還有別人?”董小葵滿嘴的牙膏沫子說話,噴了出去。趙敏一閃身,說:“好吧,你不記得算了,反正人家也讓不想你知道。”
“人家?”董小葵清水漱口,吐出泡沫的那一刻,低語重復一句,似乎記憶里有人是來了,將她抱住的,不過像是一直沒有看清楚是誰。不過,那時候,能出現在Q大東門的,除了陳佳川,還有誰呢?
“那個混蛋。”董小葵想到陳佳川,還是不由得低聲咒罵一句,拉了帕子擦嘴,然后綁了頭發洗臉。
“你怎么罵人混蛋呢?你老人家可是又哭又鬧,還一會兒宣言:我董小葵的老公一定是蓋世英雄;一會兒又扯著破嗓子唱什么‘石頭他朝成翡翠’,一路鬧騰到暢園附近,才算安睡。人家可是一路抱你回來,一句怨言都沒出,是我,我都發火了。好了,你現在沒成翡翠,成名人。石頭!”趙敏語速極快,連珠炮似的,仿若她董小葵才是罪大惡極,變心負情的那個。
不過這一刻,聽趙敏這么說,她可沒有心情去解釋自己和陳佳川到底是誰負誰。她來不及洗凈臉上抹的洗面奶,立刻抬起臉,十分擔憂地問:“那李莫愁——”
是的,這事說來說去,最嚴重的事還是李莫愁這邊。其余的什么丟臉不丟臉的,不重要。因為在董小葵看來,每個人都很忙,誰會記得誰的糗事啊?所有自己在意的,一天之后皆成過去。
“放心好了,你流年很利,人生狗運,李莫愁什么都沒有追究。”趙敏說著,撇撇嘴。
“不會吧?”董小葵揉著臉,從衛生間探出一個腦袋,十分狐疑地問。她總覺得這事十分可疑,按照李莫愁的作風,她會放過自己?除非自己祖墳冒青煙了。
“千真萬確的。四月一日早就過了,我向來沒有整蠱的嗜好,再說這么低劣的方法,我早就不屑用了。你趕快洗漱,喝粥。昨晚到現在什么都沒吃,你就不餓?”趙敏已經坐到梳妝臺前,對著鏡子描眉,恨鐵不成鋼地數落。
“嗯。”董小葵悶聲回答,轉回衛生間仔細洗干凈了臉,對著鏡子瞧了瞧自己,這才走出去對付溫熱的魚粥。吃了幾口,還是記掛著李莫愁的事,于是問:“你說這李莫愁是不是老樹開花,戀愛了。要不,突然對人這么寬容,太詭異了。”
趙敏從鏡子里一眼瞟過來,很是鄙視,連帶語氣也鄙視:“李莫愁有沒有老樹開花,我不清楚。我只想問,人家好心送你回來,你不知感恩圖報,還罵人家混蛋?這是為何?”
董小葵一聽,一張臉垮了下去,低著頭,眼睛有點干,深呼吸幾下,才說:“敏敏,你就喜歡扒拉人傷口。他是我一道傷痕,還沒結疤呢。我本來打算疤結得牢靠一點,再告訴你們的。不過,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么好瞞你們的了。我跟他,前幾天分了。”
“你跟誰分了?”趙敏倏然站起來,幾步跨到董小葵面前。
董小葵一拳打過去,打在趙敏胳膊上,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有些自嘲地敘述:“交了你們這些損友,真是不幸。人家已經夠難過了,還讓我說那混蛋的名字。好吧,我說,我說。前幾天跟陳佳川分手了,朱蕓原來是個同性戀,那邊的輕松家教也沒有了。這周孫冠華又讓我一次性把錢還清。去談判還錢,還遇見葉三那個紈绔子弟,非得灌一杯酒。夠倒霉吧。不過,還好,李莫愁發善心了。不過,你們怎么跟李莫愁說的?”
“我們就說你去面試,對方很無恥,非得要考酒量,所以喝成這樣的。”趙敏拿著眉筆站在一旁,有些呆呆地回答。
“就這樣?”董小葵覺得這理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不死心地問。
趙敏點點頭,這才問:“你剛才是說,你跟陳佳川分了?”
“是啊。分了。”董小葵抿著唇,然后猛地喝了兩口粥,然后站起來拍拍趙敏的肩膀說:“放心,我董小葵的老公一定是人中之龍,蓋世英雄的。”
“我呸、呸、呸,你又來這句——,昨晚還不夠惡心我們啊。”趙敏扶著胸口做嘔吐狀。
“這句有什么好嘔吐、好惡心的?每個女人都該有這種自信。你們也真是奇怪!”董小葵三下五除二掃光魚粥,十分狐疑。她左想右想也沒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啊。
“單看這句是不惡心,不足以嘔吐。但是跟某些話合起來聽,合起來看,就讓人忍不住想吐。”趙敏一臉嫌惡的樣子。
“什么話?”董小葵覺得趙敏閃閃爍爍的,似乎瞞著什么。
趙敏卻是話鋒一轉,反而問董小葵:“朱蕓是同性戀?”
董小葵一怔,原本不想回答,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說了那一次的遭遇,說到后來,趙敏比董小葵還激動,咬牙切齒地說:“今天就算了。戴余慶的生日,這筆賬改天找他算。”
“算了,敏敏。戴余慶天然呆,也許根本就看不出來。”董小葵看到趙敏的神情,都似乎見到了戴余慶的悲慘,覺得十分不忍心。
“到時候再說,哼哼。”趙敏神情恨恨的,然后讓董小葵把外套套一下,她去開門。
董小葵拉了一件碎花的棉布襯衫一套,聽得周珍珍在門口大聲,說:“我得問問這董小葵,什么人灌的酒,怎么就能讓她丫的,將這個扣子給我撓成這樣!”
“別鬧,這不補好了嗎?自家姐妹,有些事別提。”趙敏不悅地說。
董小葵聽得分明,正想要去迎上去說幾句,電話倒是響了,她一邊摸電話,一邊跟周珍珍道歉,說會陪她一套新的衣服。
“哪里是要新的,只是擔憂你。自家姐妹,你說那些。”周珍珍十分著急地說。
“自家姐妹,理應如此。我忙完最近這些破事,會一一理清楚的。到時候,我也買一套,你得幫我選選。”董小葵對著周珍珍笑笑,然后摸出電話來,是此岸彼岸。她摁下接聽鍵,往陽臺外走去。
此岸彼岸在那端悠閑地說:“董小葵小姐,應該酒醒了吧。”
“您老真是神算子,剛醒。”董小葵將窗簾全部拉開,斜倚在陽臺上,屋外是下午強盛的日光,鋪天蓋地的。
“我估摸著這酒也該是這個時候醒了。昨天我已經給銀行約好,周一可以優先給我們辦。這兩天,管他陽謀陰謀的,你就不要去想別的了。咱們好好玩玩。”此岸彼岸這會兒倒是語速極慢。
董小葵懶懶地靠在陽臺上,說:“那敢情好。對了,昨晚誰送我回來的?”
此岸彼岸沒有回答,反而在電話那頭警覺地問:“出什么妖蛾子了?”
“沒。就問問,我記得不太清楚。”董小葵也不想多說。
“昨天我送你到Q大東門,打電話給你的室友趙敏。后來,你三個室友,還有你室友的男友,一共四個人來接你的。怎么?有什么不妥?”此岸彼岸還是不放心。、
原來這女子也不清楚。董小葵不想她過于擔心,便笑了笑,說:“我們寢室里的幾個說是個帥哥開車送我回來的。我問問,哈哈哈,萬一艷遇了呢。”
此岸彼岸一聽董小葵笑得爽朗,在電話那頭如釋重負地“切”了一聲,然后氣定神閑地說:“你現在確實艷遇了,還欠了風流債。秋水長歌在東方頻道上說:無憂媳婦,魚已經攢夠,可以回家擺喜酒了。你立馬滾上來看看吧,你丫的又是風云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