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安然一身輕松的走出來,就看見滿臉陰沉一副恨鐵不成鋼表情的張軍老師站在門口。這種氣場很可怕,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幾百塊錢不還。男孩很詫異,是誰惹得總是滿臉笑容的張老師如此生氣?
“安然你過來。”張軍看著男孩招手。
“張老師,您找我有事?”安然摸不著頭腦,連忙走上前。
“現在幾點知道嗎?”
“嗯••••••九點二十五。”
張軍氣得發笑:“你還知道時間?你知道考試規則嗎?未滿半個小時不得交卷,否則直接做零分處理。”
“啊?”男孩現在知道張軍老師黑著臉的緣由了,這個考試規則他當然知道,不過剛才太急給忘了,“那個••••••張老師•••••••我••••••”
安然沒有辦法解釋,他也找不到解釋的理由,錯了就是錯了,找再多的理由也是錯。
男孩喏喏的站著,雖然他并不在意這種競賽,可把老師氣成這樣心里終究過意不去。“老師對不起,是我的錯,請您原諒。”
“唉!”
滿腔的怒火被學生一句話消弭得一干二凈,面對知道錯誤的學生,哪個老師都愿意原諒。面前的孩子張軍很喜歡,正因為喜歡所以剛才如此生氣。
“算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會不會是昨天晚上受涼了?”
張軍不想苛責下去,這才是十來歲的孩子,知錯能改就是好的,就算這一次不能取得好成績又怎樣呢?明年他一樣有機會的。
“應該不是,可能是早上吃東西吃壞了。”安然低頭聲音很低,慚愧啊,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和董青那種十幾歲的小妮子打賭,結果吃得太多肚子受不了••••••
“你先找個地方坐一下,我去看能不能找組委會說說,給你一次機會。”
張軍想了想,指著不遠處樹下的水泥圍欄,那是操場上的簡易座位。安然已經交了答題卷,現在再生氣也是無用,只有去找組委會的老師說說,看能不能網開一面。
心里嘆著氣的年輕老師沿著走道向組委會辦公室走去,十五分鐘寫完一篇作文,還是在緊張的競賽中,張軍對安然的競賽作文質量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現在去爭取只是為了給孩子一個機會,同樣也給自己一線希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
組委會的臨時辦公室在另一棟樓,從這棟樓的盡頭饒過一個水池就是。從滿懷希望到如今的失望,張軍的心情份外的煩躁。他知道董青也許也可以取得好成績,但是沒有安然的把握大,是以他的希望大半都寄托在男孩身上,沒想到結果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咦?”
還沒走到一半,張軍的視線被幾個教室外面竊竊私語的監考老師吸引。看樣子他們應該是組委會的巡考,可手里拿著張答卷正小聲說話的那個,不正是通知江南市教育局帶隊干部找自己的考場老師嗎?
發生了什么事情?
張軍走上前去,他們似乎在爭論著什么,聲音太小又聽不大清楚。他看了看教室里埋頭寫作的學生,無語的回頭望了望大樹下坦然坐著的安然,搖搖頭。
“這位老師,請站在考場三米外,不要影響競賽正常舉行。”
張軍站了有一會了,這才被人看見。
“好的,”張軍點頭腳步卻不移動:“我是剛才那個學生的帶隊老師,就是那個十五分鐘交卷的安然,是江南市教育局的同志通知我的,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張軍當然知道是什么事,剛才江南教育局的人已經轉告他了,現在只不過是找個借口想探聽一下這兒出現什么狀況罷了。監考老師手里拿著的答卷,他有一種預感就是安然的,他很想看看安然的競賽作文,如果寫得不錯的話,自己去組委會爭取一下也好有些底氣。
“你就是那個安然的帶隊老師?”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抬頭問道。
“是的,我叫張軍,江南市三中的,安然是我校初一的學生。”
“初一的?”幾人驚訝出聲,對張軍的回答仿佛有些不信。
“初一的,今年才十一歲。”
張軍的心里察覺到什么,這些人的失態意味著什么,是不是安然的作文水準很高?和安然接觸的越久,張軍對小男孩越來越有信心,就算是只花了十五分鐘寫就,他猜想安然的作文水準肯定不會很低。
“來,我們到邊上一些說話,我有些問題。”
為首那位戴眼鏡的老師往邊上走著,其他的人也跟著走開,這兒離考場太近了,要是說話沒有控制住,會影響里面學生考試的。
“安然為什么十五分鐘交卷,競賽前難道你們沒有告知學生競賽規則嗎?”
走了大概七八米,一行人來到操場邊緣終于停下腳步,戴眼鏡的中年人發問道。
張軍連忙解釋:“講過的,在進入考場之前我還提醒過他們。這是一次特殊情況,我剛才已經找到他,問明了緣由。”
“他現在哪?剛才據監考老師說是上廁所去了?”
張軍指了指身后二十米開外的樹下:“嗯,他今天早上吃壞了東西拉肚子,所以才提前交卷的,就在那,要不要叫過來。”
安然半靠在紅葉稀少的楓樹上,傻傻的看著這一堆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難道他們正在說自己的事情?安然沒心思去猜這個,說也罷不說也罷,他不想去關心,現在他想的是家里的新房子,也就是即將搬進的新家。
三十年的夢想即將達成,安然將有一所自己的宅院,完完整整的宅院。安樹做事的效率很高,運氣也很不錯,正好機械廠東門外有一戶人家因為工作調動要搬走,想要賣掉自家的房子。安然還沒有去看過那套房子,根據父親的說法,那房子絕對能滿足他的要求。青磚大瓦房,面積有兩百多個平方,還有個一百平米的院子。據說戶主是一個退下來的老干部,已經去世了只留下一個老伴。這次是因為他兒子媳婦的工作調動,要去上海定居,這才要把房子賣掉的。
戴眼鏡的老師想了想,搖頭道:“算了,如果是因為身體原因的話,這一次可以破個例。不過下次你們一定要記得和孩子交待清楚,如果遇到這種事情,可以向監考老師申請去上廁所,不能違反規則提前交卷。”
真是意外的喜訊,巡考組的老師竟然這么好說話,張軍沒口子的回應著:“好的,好的,我一定做好工作,下次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
下次,是不是會有下次,下次是什么時候?張軍哪里想過這個問題,看巡查老師的這個態度,安然的競賽作文一定寫得很出色。
“嗯,你去照顧一下學生吧,你也太不注意了,怎么能讓這么點大的孩子在比賽前吃壞了肚子!”巡考老師再次看了看遠處魂有天外的安然,拿著小男孩的答卷遞還給考場監考。
“是,這的確是我的疏忽。”
只要不判安然違規,就是說再重的話,張軍都會歡喜的承受下來。
“那孩子很不錯啊!”
巡考老師的話輕飄飄的傳進張軍的耳朵里,等到他在喜悅中回過神的時候,一行人已經走出五六米外。
“那孩子很不錯?”張軍看著他們離去,心里反復思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