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越來越大,站在月夜之下再找不回年少時飛揚的感覺,即便站在波濤浪涌的岸邊,踩著柔軟的沙灘,心中裝著的不再是浪漫,而是對未來的沉重。
安然的年紀不小了,算上前世加一起人生已經走過了一半,自然不可能再有燦爛如歌的情懷。曾經在江南重生伊始要彌補過去一切遺憾的情節,早已經消逝得黯淡無光,現在的他心經歷了幾年的歷練洗滌,要說有什么和過去一樣不曾改變的,唯有那顆永不會淡忘的赤子之心。
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一切做到最好。
“風大了,回去吧。”樂凌靜靜的說道。
“再站一會。”安然搖頭,望著黑沉沉的海面,夜半的冬天海灣,比起白天安靜許多。
“我對不起很多人,”安然忽然說道:“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她們。”
女孩安靜的站著,卻不接話。
男孩接著說道:“其實,我如果克制自己,不是那么貪心的話,就不會傷害太多人。但是我還是做了,明知道走得越遠越無法回頭,傷害得越深。”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是自愿的。我知道你有很多女人,但是我不在乎。”樂凌淡淡的答,向前一步挽住他的手臂:“你不要用對著她們的眼神看我,我要的東西和別人不一樣。”
“那你要的是什么?”安然轉頭,看著月光下那張美絕倫寰的臉龐。
樂凌想了想,輕輕靠上男人的肩,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過我知道現在的我很快樂,也很安心,我已經滿足了。”
“那是因為你要的太少,”安然伸手撫摸著樂凌光潔的臉頰,手指纏繞她鬢角那一縷溫柔的發梢:“但是我無法原諒自己,我給你們每一個人的都不多,卻接受著你們的全部。如果有來生的話,我愿意一個一個的還給你們。”
“嗯,你說的,可不能反悔。”樂凌寂寂的說道。
“我說的,絕不后悔。如果有來生,我會還的。”男孩的眼神很迷離,喃喃的語氣中透著堅決。
“那好,我下輩子等著你還。”樂凌淡淡的笑,笑容很柔很美。
“明天跟我一起去參加宴會,記得穿禮服,跟在我后面順便監督我。”安然輕輕說道。
“嗯?”樂凌疑問的看著男人。
“監督我,別讓我再去和別的女人搭訕啊。要知道明天出席宴會的可有不少美女,我對自己的自制力很沒有信心,萬一發生了一夜情怎么辦?”安然的話半真半假,他的確沒有自制力,尤其是在面對美女的時候。雖然他再沒有要接納別的女人的心思,可是萬一真的沒有抵抗住誘惑,興許真的會發生一夜情這種事情。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很不低,身份決定著一個男人的魅力,以安然現在的地位,鳳凰衛視集團的那些女主播和明星們中肯定會有不少人,會絞盡腦汁來吸引他的目光,希望能夠得到他的關注。
這個社會如此現實,現實到安然不愿意太認真的面對。
“我不喜歡穿禮服,你知道的。”樂凌已經學會了撒嬌,這也許并不需要學習,女人的天性中就懂得如何讓男人疼惜自己。
“再說我不會管你的,你要是喜歡就去做,反正我們說定了下輩子你會補償我。”
安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我真的很幸福,所以我更要學會珍惜這份幸福。”
“沒必要勉強自己,”樂凌的聲音很清幽,宛如回蕩在海風中的回聲:“其實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單純,以前我出過好幾次保衛任務,這種事情見了不少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哪個不是這樣,還有不少人打過我的主意。你比他們好多了,起碼你對自己的女人都很用心。”
“是嗎?我現在不也是道貌岸然中的一個?”安然自嘲的笑,什么叫做用心,如果自己現在這樣也算是用心的話,那不用心的該會是怎樣?
“我們上去吧,已經很晚了,你不需要負擔太重,你越是這樣越會弄得大家都不開心,要快樂的活著不是嗎?”樂凌拽了拽安然的手。
“嗯,上去。”安然點頭,回頭看了看播響著嘩嘩浪濤聲的大海,轉回頭沿著沙灘,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足跡。
“你知道董青嗎?”一邊走,安然一邊問道。
樂凌輕笑:“怎么,想她了?”
男孩點頭:“我覺得自己做錯了,我不該扔下她,把一切的沉重讓她一個人承受,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你是說一直回避她這件事嗎?”樂凌思索著,慢慢的說道:“其實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也很矛盾,既想用這種方法疏遠她,有希望給彼此留下一個希望,因為你不舍得。”
“嗯,也許吧,我自己也說不清。”
腳下的沙灘踩著很舒服,安然用力的在沙子上留下走過的印跡,球鞋沙沙的響。樂凌瞥著男孩的動作,也學著一樣用力的踩著,兩行整齊的腳印慢慢的延伸,平行著格外小心,沒有分界很完美的融合。
繞過一片巖石,沿著小石徑走上了公路,已然能夠望見家的燈火,這一刻安然的心里裝滿著溫暖。電動門無聲的向兩邊滑開,走進大門,心中的寒冷都不翼而飛,安然輕輕拍拍女孩的手:“你先上去洗澡,順便幫我放好水,我一會就上來。”
“好,你快一點。”樂凌順從的點頭,松開手,看了站在臺階上等待的阿虎一眼,瞬間變回了那個冷漠的生人勿近的專業保鏢。
“老板,他剛才又打了個電話過來問您的意見。”阿虎上前一步小聲的說道。
安然指著遠處的石凳:“來,我們去那邊說。”
“是。”阿虎低低的應著。
石凳上很干凈,傭人每天都要擦拭,因為安然很喜歡坐在這。
“瓦力他們都休息了?”安然沒有急著和阿虎說正事,而是問著自己保鏢的情況。
“有兩個在值班,其他的都睡了。”阿虎撓了撓頭,那群俄羅斯人很堅持,他沒有辦法,因為對方的理由很強大,他無從辯駁。
“瓦力他們就是比較認真的,你不要介意。”安然勸慰道,自從他一回來,兩組保鏢之間就產生了矛盾,瓦力認為阿虎這一組人很不專業,是以不放心完全由香港保鏢全權值夜班。阿虎的手下更是對這群看不起人的俄羅斯人意見大得很,兩組保鏢差點因為這件事鬧得不可開交。對這種情況安然也不好說什么,無論怎么做都會有所偏頗,干脆還是什么都不做的好。
阿虎憨憨的笑:“老板,我們已經和解了,不會再爭執這個。”
“哦?和解了,什么時候的事情?”安然好奇的問。
“就剛才,你和樂凌小姐出去散步,我們和瓦力他們切磋了一下。”阿虎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贏了輸了?”
“輸了,他們都很厲害,我們不是對手。”阿虎很光棍,沒有絲毫隱瞞那場歷時不超過五分鐘的切磋最后的結果。
“嗯,他們都是KGB出身的專業保鏢,你們就算輸了也是正常的,畢竟瓦力他們接受的是職業訓練。”
“我知道,以后我會好好讓兄弟們趕上去的,不會丟您的臉。”
安然笑道:“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很滿意,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對了,任佳宇怎么說?”
“他剛才又打了個電話過來,想知道您的意見,這件事做還是不做。”
“他有多大的把握?”安然若有所思。
“五成。”阿虎詳細的復述著:“他說現在至堂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愿意跟著他,如果鄧國澤在竹聯幫內小年飯的時候出事,至堂的人肯定信不過幫中的大佬,堂主的位置只會在內部選擇。任佳宇說他有信心坐上至堂堂主的位置,另一個副堂主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他覺得可以,那就讓他去做。過完年,每個月再多給他三十萬經費,畢竟已經是堂主了,該有個黑社會大佬的架勢,告訴他不要舍不得花錢,混黑的人大部分都是奔著賺錢和出頭去的,多給手下一點甜頭,就不難收攏人心。”安然很明白任佳宇的信心來自何處,他每個月要給臺灣那邊一百二十萬的經費,就是讓任佳宇和另外一組打進四海聯的人用來收人用的。
混黑道其實很簡單,講義氣舍得給手下花錢,自然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愿意跟著你混。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地位都是用血換來的,不管誰上了位,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賣力的攢下點家底,這些錢都是用命拼來的,老大拿大頭,小弟們分小頭,這是一個潛規則。任佳宇能夠收攏人心,無非是每個月的進賬會給手下的小弟多一點好處,平時對他們大方一點。
道理誰都明白,但是真要做,誰也做不到,除非這個人別有目的。
舍命不舍財,有今天沒明日的黑道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