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歡奴

第五十章 逃出生天

“嗷嗚——”一聲凄慘的尖叫驟然凝固了緊張的氣氛。驚得正在專心致志開拓通路的雪無涯心中猛然一跳,立刻回頭向下瞧去。

只見月月的胸前趴著一只怪鳥,此刻正痛苦的蜷曲著身子,黑紫色的血液順著月月白皙的小臂淌下,腥臭的味道沖天而起。

原來有一只膽大的俯沖下來預備襲擊月月,卻不知那眼中了無生機的女子竟然早已做好了防備。月月沒有力氣,但是腦子還算清醒,她盯著那只不壞好意頻頻試探的怪物,偷偷地將手中的簪子對準了它的心臟,隨著它的盤旋調整著簪體的傾斜度……

“月月……”雪無涯一著急,卸了力道直接從一人高的地方跳了下來,若是尋常必定是穩穩落地,但是現在只能忍痛由著身體砸向巖石上了。

“嘭!”雖是盡力控制了手腳先著地,但是雪無涯還是摔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眼見同伴如此斃命,其他怪鳥立刻忽閃起翅膀哀叫著朝上盤桓,一時悲戚四起,腥臭滿天。

“快走……”雪無涯抱起驚呆的月月跌跌撞撞地朝著石壁撲去。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石壁外面有什么了,那些怪鳥眼中的腥紅就像洶猛的潮水一樣,凌厲得讓人窒息。

長衫扯成布條,兩端緊緊地系在彼此腰際。雪無涯咬著牙關,拼了所有氣力托著月月的身體,送向那僅容一人爬出的生機。

“小心……”短刃插進月月的綁腿,雪無涯用肩膀支撐著那副微微戰抖的嬌柔身軀,滿腦子卻是那個讓他震撼的眼神。只怕永遠也忘不掉了,當他推開怪鳥尸體的一瞬間,本以為會看到一雙驚恐哭泣的眼,沒想到進入眼瞳的竟然是無比的堅強與信任,那一刻消失的力量仿佛又重新回到體內,帶她出去的信念再次化為了動力。

“呼——”一只怪鳥帶頭沖了下來,揮舞著鋒利的爪牙直奔雪無涯的后心。

幾乎是同時,月月鉆出缺口的身體,義無反顧地墜了出去,腰間的布條驟然拉緊,借著像上的力道帶起雪無涯的雙腳離開了石面。

怪鳥沒有襲中要害,只是在雪無涯已經血肉模糊的大腿后側又留下幾道硬傷。

還好月月體重輕,沒有一下子將雪無涯拉出缺口,否則憑借兩個人的重力加速度肯定是必死無疑了。

雪無涯扒著缺口探出腦袋,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晨霧彌漫在山腰,雖看不到底下的情況,但是這樣的高度足以死無全尸了。

“走,走開,走……”月月細弱的聲音突然從下面傳來,顫抖中夾雜著深深的恐懼和絲毫沒有力度的威脅。

她怕——老鼠?!當雪無涯定睛瞧清楚的時候,不由啞然失笑。這個連兇猛怪獸都不怕的女子竟然會怕那些小小的老鼠。

“啊……”唇角的微笑突然僵了一下,雪無涯的后背再次遭到襲擊,他恨恨地咬咬牙,一邊往順著缺口往外爬,一邊對著月月喊道:“月月,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快把短刀插進山石……”

布條那端驚慌的小人兒,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強忍著惡心與恐懼,閉上眼睛,雙手緊握短刃刺向了山石。

“啊,啊——”剛剛還趴在山石上作威作福的老鼠們,在月月嘶啞凄厲的喊聲中立刻逃躥得沒了蹤跡。

“月月……”一個顫抖的臂膀突然擁了過來,溫暖的呼吸,在耳邊沉重的響起,男人哽咽著,反復的叫著月月的名字,清瘦的手臂越縮越緊,好似要將她勒進身體之中。

月月驟然停止哭喊,睜開眼時再見到的已然是雪無涯那張煞白的笑臉。

山體背面的傾斜幅度明顯要緩和許多,雪無涯單手握著短刃,抱著月月匍匐在山石上。聆聽著缺口里時不時傳來幾聲駭人的啼鳴,仿若隔世。

“月月,我懷里有響箭……”現在離開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四清能盡快找到他們。之所以發現缺口的時候忍住沒用,是考慮到山中的秘密一旦泄露,必定引來巨大的災難,因此就是死在那里也不能透露出去。

“呃……”月月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探進雪無涯的衣衫,果然摸到了一只制作精巧的彈簧響箭。

“嗚——”掰開插簧,詭異的聲音直沖而上,箭尾拖出一條白光晃得人不敢直視。

白光淡去,眼前的藍色開始模糊,月月困頓地軟下身體,她感覺疼痛正在從自己身上消失,并且每消退一點,意志就跟著淪陷一分。

“堅持一下,月月,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里了……,月月……”

無盡的等待比無盡的黑暗還要讓人心焦,懷里的女子除了孱弱的呼吸之外,一點溫度都沒有,怎么喚都喚不醒。心疼鋪天蓋的撕扯著他的心,他無力的閉上眼眸,第一次想要問蒼天祈求些什么,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有什么資格去企求佛祖的眷佑。唯有更加緊緊地抱住她,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才能感覺到生存下去還有意義。

“找到了,在這里!”也不知道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喊了一句,直震得松動的山石幾乎再掀起一次洶涌。

眸子張開一條狹縫,雪無涯平靜無瀾的眼里多了兩條手腕粗細的繩索,緊接著順著其中的一條滑下來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黑衣男子。

來人在看到雪無涯的一瞬間,眼珠子差點兒蹦出來。

“怎怎怎,怎么是你?”黑衣男子張大了嘴巴,舌頭幾乎打結的說不出話來。

“是我,快救人……”雪無涯垂眸瞧了一眼懷中蒼白的女子。

“怎么會這樣……”黑衣男子正是銀火,他目露迷茫的接過半死不活的瞿月月,又瞥見兩人腰間緊緊相連的布條,腦子里登時一片混沌不堪。

昨天說的好好的,天亮再登山,結果太陽還沒露頭,靖王就迫不及待的要上一線崖,連翻了五段峭壁,好不容易碰到一處平緩大家可以歇歇,還沒坐穩忽然從山背面斜沖上來一枚救急響箭,靖王立刻下令銀火帶上十個人一路繩索加攀巖硬是在晌午之前下到了事先估測好的位置。

“我只能帶一個……”銀火冷冷地說道,一雙戒備的眼睛飛快地在雪無涯身上打量了一個來回。

“知道……”雪無涯抓住另一根繩索,拔下短刃輕輕一揮切斷了連接在月月腰際的布條。

一切只能等上去再說了。銀火用繩子將月月捆在自己的背后,然后手腳并用,輕盈地就像一只山猴,順著繩索馱著月月朝上爬去。

那個男人怎么會在這兒?太詭異了!銀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就那么近的與他對視過,他不敢想像如果王爺知道那個男人在這兒的話,會發生什么事情,莫名的興奮,莫名的期待,讓銀火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

雪無涯傷勢不輕,現在只能完全仗著不服輸的性子,抓著繩索踩著山石,一點一點的朝上挪著步子。在經過頭頂的缺口時,他不禁驚詫地皺起了眉心。

那里已經沒有什么缺口了,一樣東西剛好堵在那里,看那一身青黑色的硬毛,不是那怪鳥已經被掏空的尸體還能是什么。

仰頭望向銀火已經遠成拳頭大小的身影,雪無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現在到了夢醒的時候,他卻猛然發現,他仍在留戀著夢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