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蟬不可置信的看著空,似乎不能理解為什么他竟然會在王遠山認慫的情況下反而退縮。1,
李云東卻笑了起來,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道:“這個叫空的倒有幾分決斷力,這時候果斷放棄才是明智之舉。”
蘇蟬奇道:“這話怎么說?”
李云東笑道:“不放棄還怎么辦?還能逼王遠山入陣么?天下第一人跟你認慫,你如果以為人家是真的慫得沒有真本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不管怎么樣,逼得傳說已經死去的王遠山現身,這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收獲了,雖然沒有試探出他真正的實力,但是逼得王遠山不敢入陣,這回去他也能交代了。”
蘇蟬呀的一聲,點頭道:“我明白了,跟丁楠之前的見好就收是一個道理!”
李云東呵呵笑了笑:“沒錯,是這個道理。”
兩人在山崖上嘀咕著,玄天派的弟子們見空被王遠山郁悶得不行,只好回到人群中,空一臉怨恨的看了一眼王遠山,暗自咬牙切齒,他的如意算盤全部都被這個橫空殺出的家伙給攪亂了。
但誠然如同李云東所說,他自己也并不是一無所獲,反正這一次來只算是一次投石問路的“拜山”,說來自己這一次也算是有功無罪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空果斷不再跟王遠山繼續糾纏,他怒哼了一聲,對張靈拱了拱手,說道:“張靈真人,我們想祭拜先祖,還請帶路!”
張靈也松了一口氣,對方既然提出要公然祭拜先祖,就說明眼下不會有“造反”的行為了,而且對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去路在哪里,但讓他們帶路,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妥協。
當一個門派表現出足夠強大的實力時,自然對方就會客客氣氣,規規矩矩的按照禮節來辦,可如果此時王遠山不冒頭,那對不起,先打得你服帖,然后再讓你帶路,那樣的話,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管怎么樣,眼下這一關算是過了,張靈心里面很清楚,自家掌門現在正在閉關最緊要的時期,雖然偶爾陽神出游一下,四處關注一下天下大事,但是他這個時候絕對不會出關來插手這些事情,哪怕山下打得翻了天,他也不會出來,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還在,正一教就不會倒,可如果自己貿然現身,而實力又不夠的話,那一旦自己被擊倒,那才是萬劫不復的滔天大禍。
有時候,認慫是一種境界,大丈夫能屈能伸,龍可潛匿于九地之下,也可翱翔于九天之中!
張靈眼下掰著指頭算都能算得出,還有一些日子就要到春節了,過了春節,就已經正式立春了,立春之后便是雨水。
天地宇宙之中,雷始發于水,雨水一落,萬物滋潤,生機盎然,天雷乃生,隨后天雷一降,驚蟄立起,萬物生長,蛇蟲觸動,地氣上升,天氣下降,正是渡雷劫最好的黃金時間。
稍微有點經驗的大修行人都知道,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當中修行最黃金的時間便是早上清晨那幾個小時,而一年之中最好的修行時間就是驚蟄開始,春分隨后的這兩個節氣。
過了驚蟄,便是春分,春分之后便是清明,自古有詩云: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由此可見清明時期雨水過剩,空氣中濕氣極重,而修行人是最忌憚濕氣入體的,在這個季節渡雷劫,無疑是很傻很天真的行為。
而清明過后便是谷雨,顧名思義便知道雨下得更大了,而谷雨之后便是立夏了,天下修行人沒有哪個會閑得蛋疼等到夏天去渡雷劫。原因很簡單,因為夏天雖然是生機最旺盛的季節,但一旦打雷,威力太大,這時候渡雷劫風險倍增,而回報卻不見得也是倍增。
至于到了秋季和冬季,那真是傻子才會在這兩個季節去渡雷劫,秋季是萬物凋零的季節,生機衰弱,這時候渡雷劫,事倍功半。而冬季就更不用說了,一丁點兒生機也無,被雷劈了也是白劈。
因此,此時修行界頂尖的金身修行人眼睛早就已經瞄準了“春分”和“驚蟄”這兩個時間段,都在摩拳擦掌,養精蓄銳準備渡雷劫。
在他們看來,只要雷劫一渡,那他們的修為就會大大提升,甚至是成倍增加,甚至如果渡完九重雷劫,那就直接躍入到飛仙的第九重天境界了,哪怕最低都能當個人仙!
一旦成了在世人仙,那真是“九轉逍遙道果全,三千功成做神仙。金丹玉簡宣清詔,鶴駕云車赴洞天”了,在人世中玩得還不夠盡興,那就繼續玩,哪一天要是玩膩了,隨時都能飛升進入九重神宵天,到仙界去看個熱鬧,湊個新鮮,從此與這人世間便再無瓜葛了。
對于張天師這樣在娘胎里面就開始修行的內室子弟,他們修行的唯一目的就是飛升成仙,去往仙界,因此在他們看來這種玄天派與龍虎宗的爭權奪利只不過是世間小事,遠遠比不上自己渡雷劫來得重要,因此他們這樣的修行人要準備渡雷劫的話,早早的就會提前做好準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渡天雷劫。
只有像李云東這樣的修行界“新丁”才會跑動跑西,打生打死,一點兒也不為渡雷劫做提前準備。
因此張靈也知道,王遠山這次如果硬是記仇不冒頭的話,那他們就慘得不能再慘了,龍虎山只怕甚至有可能要易主,就算不易主,萬一驚動了張天師,耽誤了他渡雷劫,那也是傷不起的。
張靈此時見對方服軟,她也很快借坡打滾,趁勢下臺,倒是不失禮節的帶著空往山下走,她在經過丁楠身邊的時候,頗為贊賞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禮,說道:“丁真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前往我們祖庭一觀?”
丁楠聞言大喜,她是一個功利心極強的女子,無時無刻不想著壯大自己的實力和勢力,在她看來只有自己不斷壯大,才能確保眼下這種幸福日子才不會離自己而去,因此她眼巴巴的跑到龍虎山來,就是想在天下群雄面前露個臉,可沒想到一路上耽擱了以后,竟然陰差陽錯反而讓正一教落了自己一個好!
丁楠連忙點頭,一時間甚至顧不得矜持的笑道:“天下道法出正一,我正想參拜一下三清大帝呢!”
丁楠這個馬屁拍得一時間場上無人不面露得色,便是與丁楠有過節的玄天派弟子也都多看了丁楠幾眼,似乎覺得這個女子此時看起來仿佛順眼了許多。
山頂上的蘇蟬聽見丁楠這話,忍不住皺了皺鼻子,說道:“丁楠真是的,這么肉麻的馬屁都能拍得出來,受不了!”
李云東卻微微笑道:“這也不算是馬屁,天下道法出正一,這句話雖然有溢美之嫌,但是也是有幾分道理的。畢竟現在的正一教已經融合了古往今來許多的修行門派,而且從中華道教的歷史上來看,也沒有比正一教更早的道教門派了,若論影響力,正一教當得起這一句話。”
蘇蟬奇道:“是么?我記得看電視的時候說天下武功出少林呢,倒是沒聽說過天下道法出正一的說法。”
李云東呵呵笑道:“你的東西都是你師父教給你的,你師父恨正一教恨得要死,能跟你說這種話么?再說了,電視里面能當真么?天下武功出少林,這句話才是真正的以訛傳訛。這是金庸杜撰出來的一句話,沒有金庸的小說,沒有《少林寺》這部電影,少林寺絕對達不到現在這樣的境界和規模。在金庸看來,中華武術是古代厲害,越往近代便越不行,可實際上恰恰相反。”
“我們中華武術最巔峰的時期是清朝末年,民國初期,這個千年不遇的大亂世是中華武術的巔峰,出了神槍李書文、神拳李洛能、半步崩拳打天下的郭云深、太監高手董海川、八卦宗師程廷華以及七十歲以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國術大宗師李存義,更不用提天下第一手的孫祿堂、以及與孫祿堂齊名的尚云祥、薛巔等人了。而這個時候少林寺在干嘛?這幫禿驢的少林寺都被人燒了!你聽說近代哪個少林寺有聞名天下的武僧么?往前看一百年,佛家最赫赫有名的武僧就是海燈法師,可惜人家跟少林寺八竿子打不著邊!”
蘇蟬呀的一拍巴掌,氣呼呼的說道:“原來電視上都是騙人的呀,以后我不看了!”
李云東笑了起來:“你忍得住?”
蘇蟬對李云東扮了一個鬼臉:“電視欺騙了我的感情,我嫌棄它了,不要它了!”
李云東哈哈一笑,他實在是愛煞了蘇蟬的這份嬌憨,她這副做派要放在其他人身上,那當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做作,可偏偏在她身上卻有著說不出的純真和嫵媚,這兩種氣質糅合在一起,讓李云東對她癡迷愛戀得無法自拔。
李云東笑吟吟的拍了拍小丫頭的臉頰:“好好,記住你說的話啊,回去以后要是讓我發現你偷看電視,哼哼,家法伺候!”
蘇蟬吐了吐小香舌,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起來,她怯怯的看了李云東一眼:“我,我在電腦上看不行么?”
李云東啞然失笑,正要與她說話,卻見場中原本劍拔弩張的玄天派和正一教的弟子都紛紛下山,丁楠也跟在隊伍后面,她門下的弟子們倒也識趣,此時終于沒有再喊那厚顏無恥的口號,倒是宋國華實在是有幾分急智,臨時編了一首歪詩,讓弟子們大聲喊了起來:“天下道法出正一,修行功成在五華。五湖四海皆大道,天下真人是一家。”
他這首詩雖然平仄不通,但是兩派弟子無論老幼都聽了面露微笑,心中滿意,之前的火氣都消散了許多,空更是笑吟吟的與張靈交談了起來,常人看了根本看不出兩邊剛才還險些恨不得殺得對方形神俱滅。
李云東看著他們這一副表面上一團和氣,可實際上卻口蜜腹劍的樣子,暗自搖頭,一旁的蘇蟬卻沒有注意這些,她拉扯著李云東的衣袖,一指這群人當中奇道:“呀,我好像看見約翰了?”
李云東之前與日本人斗法的時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對手身上,而且場邊上千人,他哪里注意得到藏在人群中的約翰。便是剛才,他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丁楠和王遠山等人的身上,誰會去注意場邊的人呢?
“嗯?約翰?”李云東一愣“他怎么會在這里?在哪兒?”
可這時一群人已經下了山,走得遠了,哪里還能看清楚一個藏在人群和樹林中的人是誰?
蘇蟬猶豫了一下,說道:“已經看不見了,也許是我看錯了吧?不過,當時看背影挺像呢!”
李云東笑了笑:“我倒是看到奧爾芭了,好像她在丁楠那里混得還不錯,總算丁楠還有點人性,沒有對她下手。”
蘇蟬眼珠一轉,目光一動,再次向場中看去,她卻忽然間發現場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多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衣裙飄飄,長發如瀑,眉心一點朱紅的美人痣,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容貌驚艷絕倫,這個美人兒定定的站在原地,雙眼死死的盯著場上的王遠山,目光幽怨癡情,仿佛一潭秋水。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傲無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