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養個狐貍精
蘇蟬盡管涉世未深,見識不廣,可這《王二姐思夫》這出戲,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啥內容,她頓時兩眼發直的說道:“師祖剛死,她們怎么唱這出戲啊這,這也太亂來了吧”
李云東深吸了一口氣,他心中已經是隱隱有些不悅了,再怎么說,狐禪門驟逢大變,這些家伙不守孝守靈也就算了,居然唱這么這種低級趣味的曲子,實在是可惡!
李云東沉著臉,咳嗽了一聲,聲音歲不大,卻清晰的傳入了狐禪門各個弟子的耳中。
曹乙在這些人當中功力最為深厚,她頓時一聲低喝:“誰!”一扔手上的東西,一個縱身便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躥了過去。
她剛要出手,卻猛然間看見李云東正咱在黑暗中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
曹乙頓時一驚,立刻止住了身形,恭敬的一彎腰:“掌門人!”然后又對李云東身旁的蘇蟬微笑著點了點頭。
李云東沉著臉對她點了點頭,蘇蟬則恭敬的向曹乙行禮。
曹乙回了禮后,轉過身對要趕來的其他同門弟子說道:“不用擔心,是掌門人回來了。”
這些狐禪門的弟子一聽新任掌門人回來了,紛紛松了口氣,上來與李云東見禮。
李云東一一回禮后,對她們揮了揮手:“你們去忙你們的,曹乙,你留一下,我有點事情想問問。”
曹乙點了點頭,吩咐其他弟子離開后,她恭敬的對李云東說道:“掌門人有什么吩咐”
李云東沉聲問道:“我本來不想管的,而且我剛剛接任狐禪門掌門人,也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如果不是你們一再要求,我是不會當這狐禪門的掌門人的。可既然我當了掌門人,那我便要問一下,為什么狐禪門驟逢大變,前任掌門人剛剛去世,你們就公然唱這樣的戲曲不覺得不合時宜嗎”
曹乙見李云東之前一直沉著臉,目光不善,心中便有些忐忑。
李云東雖然年輕,但他之前以一己之力獨擋各大門派的強敵,狐禪門眾人都是看在眼里面的,心中又敬又畏,是以李云東一拉下臉來,曹乙雖然年長,卻覺得這個年輕的掌門人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令人不安和畏懼。
她聽李云東這樣一說,立刻松了口氣,笑道:“掌門人,你有所不知。我們修行人人死如燈滅,毀壞了的肉身便找一個地方隨便一埋便可以了,其實并不看重這些后事。只是前任掌門曾經叮囑過我們,如果他死了,入鄉隨俗的為他守一夜靈,唱一夜戲就可以了。”
李云東皺眉道:“唱戲也不用唱《小寡婦上墳》和《王二姐思夫》啊!”
曹乙干笑道:“可前任掌門最愛聽這種戲啊!”
李云東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心道:敢情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李云東苦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倒是我錯怪你們了。不過,你們才經歷了一場惡戰,大家伙都各自休息去吧。”
曹乙笑道:“掌門人體恤我們,弟子們自當遵從,可是前任掌門有命在先,恕弟子不能遵從,畢竟師命大如山,還望掌門體諒!”
李云東嘆了一口氣:“那好吧,不過你們也換點其他的唱嘛,別老唱這種戲啊,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曹乙苦笑道:“我們狐禪門是隱世門派,師門上下除了無霜師妹下過山,出過山門,其他人都沒有出過山門,從小到大都在這里長大,所有的東西都是掌門師伯教的,包括這幾出戲,他教了幾出,我們就會幾出……”
李云東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你的意思是,除了這幾出戲,你們就不會別的了”
曹乙用力點了點頭。
李云東忍不住用手按住自己突突亂跳的太陽穴,他一臉被打敗了的表情,苦笑著說道:“算了,那戲不要唱了,反正你們之前也唱過了,你們守靈吧,做點其他事情替代一下也好,前任掌門人生前還喜歡做什么,你們就幫他做吧。”
曹乙想了想,說道:“也行!”說完,她轉身大聲道:“大家注意了,掌門人說戲不用唱了,我們做點前任掌門人生前最愛做的事情,算是幫他守靈了。”
狐禪門各弟子轟然應諾,七手八腳的將戲臺拆了,然后又七手八腳的從道觀里面抬出許多桌子和椅子來放在靈臺前。
李云東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們搭好一張張桌子椅子,然后將寬大的桌布往桌面一鋪,兩個弟子拎著四個皮箱在桌面上嘩啦一道,然后這幫人便興高采烈的開始砌起長城來。
李云東吃吃的說道:“他們在干嘛”
曹乙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打麻將啊!前任掌門最喜歡打麻將了!”
李云東險些暈倒,他呻吟了一聲,用手擋著眼睛,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們了!你們隨便吧。”
曹乙哦了一聲,正要轉身走人,李云東卻想起了自己在西園寺惹的禍,說道:“對了,狐禪門現在有沒有什么可用的流動資金”
誰料李云東一說到這個,曹乙便立刻大倒苦水,說道:“哎呀,掌門人啊,你可說到痛處了!我們門派的錢一直是掌門人管理的,前任掌門劉燁拿著所有的錢,我們身上可是一分錢也沒有啊,別的不說,你看這場上,除了我們自己門派的人,還有外面臨時請回來的一些戲子,還有這戲臺、靈臺,都是臨時借錢租來的,這都還沒給錢啊!”
李云東大吃一驚:“啊這山上還有唱戲的戲子可以走穴客串還有戲臺靈臺這些東西可以出租”
曹乙一臉不解的看著李云東,說道:“這天瓏山是旅游景點啊,這附近很多店鋪的,好多都是做法事道場的,這些家伙平時沒事就客串個僧人道士,偶爾也客串一下戲子……”
曹乙說著,又開始吐苦水:“哎呀,掌門人啊,你是不知道,這些家伙黑心得很哪,靈臺和戲臺一個晚上居然要五百,這,這不是明搶嗎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居然這么黑,我們哪里有這個錢嘛!”
李云東一聽就傻眼了:這,這什么個情況感情我想找他們打個秋風,反過來倒被打秋風到自己頭上來了這也太夸張了吧
曹乙像是沒看見李云東這模樣似的,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狐禪門上上下下,現在就指望著您啊,別的不多說,好歹把戲臺錢和靈臺錢給了啊!”
李云東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從里面翻出一小疊紅票子來,這些都是他窮怕了,隨時帶在身上防身用的,他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人家的掌門人了,總不能表現得太吝嗇,反正也沒多少錢,就當先墊付吧,日后再取回來就是了。
曹乙大喜過望的接過錢,剛要轉身走,卻忽然想起什么,轉身說道:“對了,掌門人,你不妨去前任掌門劉燁的房間看看,我們狐禪門的錢財都歸他保管,有一份清單他都一般保存在他的書架里面,掌門人你一看便知。”
李云東這才算放下心來,心道:還好有資產留下來,要不然這莫名其妙的掌門人當上第一天自己就虧空一大筆,那可郁悶得很!別的不多說,光是這十幾號人都靠我養的話,吃也把我吃窮嘍!
李云東對曹乙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前任掌門的書房看看。”
曹乙笑著轉身離去,剛走到道場中,便見門派中其他弟子沖她大聲道:“曹乙師伯,快來,這里三缺一!”
曹乙立刻興致沖沖的跑了過去,一屁股坐下,無比熟練的開始砌長城,只抓了幾張牌,她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推牌,喝道:“自摸,大三元,混一色!給錢給錢!”
李云東看得兩眼發直,心道:這家伙不會拿我給她的錢去打牌吧她不是說她們沒錢嗎
他正想著,果然聽見其他弟子哭喪著臉喊道:“六師伯,你這牌也太狠了吧我們哪里來的錢給你啊”
曹乙站起來,將手中的錢一揮,說道:“哪,掌門人仁愛,特地發了錢給我們大家,大家伙先拿著用吧!”
這些女弟子頓時大喜,一擁而上,將錢全部分光,然后遙遙的對李云東拱手感謝,口中稱頌。
李云東已經是傻了,見他們跟自己行禮感謝,他也只好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來,干巴巴的笑著還禮。
一旁的蘇蟬見他這個模樣,想笑又不敢笑,低著腦袋只是雙肩不停的聳動。
李云東已經徹底被狐禪門這幫家伙擊敗了,他佯怒的瞪了蘇蟬一眼:“笑,笑你個頭啊!這就是你的狐禪門,這都是一幫什么人啊!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蘇蟬吃吃的笑道:“你說我也沒用啊,我很小就離開了門派,回到狐禪門以后也足不出戶,怎么知道師伯們師兄師姐們是什么樣子”
李云東揉著太陽穴,轉身朝道觀后院走去,可走了一截,卻聽見曹乙又哈哈大笑了起來:“胡啦,清一色門清自摸,給錢給錢!”
其他三家的弟子叫苦連天的說道:“六師伯,你出老千吧,怎么又是混一色大三元,又是清一色門清的”
“就是啊,再說了,這一整張票子,怎么給你錢啊”
“你白癡啊,不會用剪子絞碎,一點一點給啊”
“咦,三師姐果然聰明伶俐,好辦法!”
李云東險些一個踉蹌,他猛的轉過身來,滿臉抓狂,恨不得一聲大喊:“聰明伶俐個屁啊!那是錢啊,你以為是白紙籌碼嗎”
他話剛到嗓子眼,便聽見曹乙喝道:“你們都是白癡啊,錢能剪嗎剪了還能用嗎不會拿樹枝做籌碼啊到時候打完了再算賬!”
其他弟子立刻紛紛笑著贊道:“還是六師伯聰明伶俐,好辦法好辦法!”
李云東到嘴邊的話這才咽了下去,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無語的看了這幫聰明伶俐的狐禪門弟子一眼,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往里面走。
可他走了幾步,又聽見之前說要剪鈔票的女弟子大聲道:“哈哈哈,天胡!!六師伯,任你大三元清一色了得,也比不過我這一盤的天胡!給錢給錢!”
其他三人無不破口大罵:“天胡我還九尾天狐咧!你以為你是天機玄狐啊!”
“混賬,居然一輸輸回解放前!”
“沒錢了,怎么辦”
“誒,對了,掌門人有錢,找他去借啊!”
“對對,掌門人呢,掌門人在哪里”
“哎,掌門人在那里,哎,掌門人,請留步,有事情找你商量啊!”
李云東聽見這些話,哪里還敢停留,頓時腳步生風,越走越快,像躲冤魂厲鬼一樣,迅速的逃離了開來。
他繞了幾個彎,甩掉了這幫家伙后,這才雙手抱頭,一聲慘呼:“天哪,你玩兒我呢吧有沒有搞錯啊這幫人太沒溜兒了吧”
蘇蟬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