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

第一百三十一章:何家

“這一共花了多少錢的?”聽著陳霜降報出一長串,幾床被面幾個臉盆都是清清楚楚的,何夫人聽著反而有些不煩惱,只打斷了她的話,直接問。

陳霜降遲疑了一下,也是拿不準何夫人究竟是什么心思,雖說何如玉該是她女兒,只不過置辦嫁妝的時候不聞不問,一銖不出,反而是這么緊緊盤問,不由是讓陳霜降皺了皺眉頭,也不盡說實話了,只籠統地說:“除開田地,金銀頭面,大概是四萬銅銖吧。”

沒想到何夫人的眉頭皺得更是緊,極其不滿地說:“你這個嫂子是怎么當的,今不比往時,如玉可是要嫁去當王妃的,才這么點嫁妝,你不是存心要寒磣她么!老四現在可是大將軍了,這么點錢不就是九牛一毛,這么苛待妹妹的,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的,你們的臉面是要往哪里擱的?”

這是來存成找不自在的么,陳霜降的臉也是漸漸地冷了下去,本還想著顧著何如玉的面子,好言好語地哄了,千萬不能在今天鬧出點什么來,只不過看何夫人忿忿然地樣子,不覺又是氣又有幾分好笑。

想一會,只笑著點頭說:“夫人教訓的是,只不過我們老爺這也不是才剛起復不久,家當自是不厚,光是籌集這些已經是十分吃力,已經是盡力了。如玉怎么說也是能叫你們一聲爹娘的,那何夫人又是準備了多少豐厚的嫁妝呢?”

說到錢,何夫人立刻覺得氣短,何家本來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近幾年又是有些敗落,大不如前了。

而朱靈也是精明的很,跟何夫人鬧過幾次之后,就存了個心眼,牢牢地把握了家里的錢財,原本說要轉給何金富的鋪子也是不肯放手,對何夫人也只是好吃好喝地供著,旁的錢財是一點都不肯出,倒是把何夫人養得更是慳吝了。

聽到陳霜降跟她要嫁妝,何夫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咕噥了一句官越大越是小氣,卻也是不敢再提這個事,嘮叨了半天,卻是突然想到一個事:“對了,這送親擔子還少人挑吧,就叫金富去吧,順便也是帶我去見識見識的。”

嫁娶這一事,都是有個一對貼著紅喜字的籮筐,里面裝上多福熟豬肉,喜慶紅雞蛋,糖心白面包,桂圓蓮子花生這一些東西,要由著女方同輩分兄弟,跟著送親隊伍一路跳到男方家里,寓意著吉祥如意送到家。

這都已經是何如玉的正日子了,怎么可能還會少這么重要的人,早早地就是決定了,自然是何金寶挑著去了。

何夫人這突然地就是過來指手畫腳的,不但是陳霜降,就連被點到名的何金富也是皺了皺眉頭,看何金寶陳霜降都是有些不悅的樣子,趕緊打圓場說:“四弟這邊肯定是忙,我們只是來幫個手就好,這突然變來變去的,反而更是會忙中出錯。也不知道如玉那邊準備得怎么樣了,你們幾個做嫂子的幫著去看看。”

何夫人還想跟著一塊去的,卻是被何老爺喝了一句,瞎忙什么,只能是悻悻地又坐了回去。

陳霜降趕緊趁機退了出了,幸好這會賓客也是慢慢地來了,特地去央了個最是能說會道的官太太,讓她進去扯著何夫人說個不停,這才是把人給絆住了。

“太太就是這樣,你也別惱。”見著附近沒什么旁人,這才是小聲地說,然后悄悄地拿了一個小盒子塞給陳霜降,“這是我跟金富的一點心意,就當是給如玉添點嫁妝,只不要讓太太知道了。”

這盒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打開一角看了看,卻是黃澄澄的金馃,這一盒怕是起碼也有個二三十個的,可是好的一筆錢了,陳霜降趕緊推辭說:“如玉那里我有給了她三百的銀馃子,不敢虧待她的。”

朱靈只說:“你給你給的,我們的是我們的,從來就沒照看過她,只當讓我們做哥嫂的求個安心,而且又不是給你,你推辭什么?”

陳霜降這才是收了下來。

錢芬芳也有備著禮,自然是沒有朱靈出手那般大方,卻也是一副鑲嵌光珠的金頭面,十分難得的了。

只是陳霜降瞅著頗有幾分眼熟,似乎就是錢芬芳出嫁時候戴的那一副,陳霜降更是不敢收了。

錢芬芳有些苦澀地笑了,說:“我也留不了什么好東西,姑娘不嫌棄就好。”

想著上一次見面的情景,錢芬芳的日子似乎也是不大好過,只不過陳霜降也是不大好說,只能是替何如玉謝了她們,鄭重地把這些東西放到了嫁妝擔子里面。

何如玉這邊已經是差不多裝扮好,喜娘正跟她細細地講著規矩。

陳霜降還要待客,只能是把朱靈跟錢芬芳留下給她作伴,跟何如玉說了幾句話,就是退了出來。

這會天大亮了,何家的人也是漸漸地多了起來,何金寶跟陳霜降都得出來迎送,一一地安置下來。

正是忙著,忽然就是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的鼓樂聲,想來是迎親的隊伍到了。

趕緊整了整儀容,何金寶去外面迎客,陳霜降則是去廚房看了,吩咐可以把桂圓甜湯煮下去,等下就可以分給迎親的人來食用,贊一聲,甜甜蜜蜜,團團圓圓。

看這邊沒什么紕漏了,陳霜降才是轉到了何如玉房間,看著一身大紅嫁衣帶著羞澀笑容的何如玉,陳霜降只笑了一聲,說:“該起身了。”

早有姑姑把何如玉引了過去,下了樓,對著四方跪拜行禮,意為辭別。

跪完四方神,催行的鼓聲響起三次,迎親姑娘來催三次,就該是到大堂拜別父母。

這會陳霜降才是突然想到這事,原本沒打算何老爺跟何夫人會來,所以早早地在大堂里面供奉了祖先天地,只沒想到那邊何家卻是忽然來了人,那就該是拜別父母,只不過陳霜降一時卻是忘了這一個事情。

千思萬想的,沒料到還是出了這么大的一個紕漏,陳霜降只急得滿頭大汗,趕緊讓人去找何老爺何夫人,總歸是父母的,既然能來就是一個面子了。

陳霜降還在這邊找人,那邊卻也是有人在找她,說是迎親的人都進了院子,讓陳霜降趕緊過去。

又是馬不停蹄地到了大廳,卻是看到何老爺跟何夫人早就坐在了上位,喜娘扶著何如玉拜了三拜,又是唱了一回吉祥話,這才是扶她出門,司馬沂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

花轎很快就是出了門,吹吹打打地抬走,何金寶要挑送親擔子,也是走在隊伍前頭跟了去。

這花轎一走,賓客們也是三三兩兩地告辭去了,這一個將軍府頓時就冷清了下來。

陳霜降的事情卻還是沒忙完,滿攤子的東西要收拾,而且還有一個很麻煩的何夫人。

送出門的時候,她總算是老老實實地坐著,沒有出什么紕漏,這人一散去,何夫人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一直在說:“那王爺長得還真是俊,沒想到那……小丫頭居然還能有這樣的福氣,還真是看不出來。”

一家人也只是陪著笑,耐著性子聽著,說著說著,何夫人卻是突然說:“老爺我們那府里面也該收拾,收拾了,不然回門的時候不大好看。”

聽著這話,陳霜降卻是一愣,說:“回門?”

“如玉畢竟我們家丫頭,我們做父母的總該是盡點心意的,從老四這邊出嫁已經是很不合規矩了,回門自然是要糾回來,到那邊去了,回門酒就由公中出了。”說著何夫人還很有些得意地望向朱靈,何家幾乎就是靠著朱家名下的鋪子養活,所謂的公中,其實也就是要朱靈出錢了。

朱靈只是卻是將頭一轉,去跟錢芬芳說話,似乎是剛巧沒有看到而已。

看何夫人說得豪氣,陳霜降卻是聽著怒火漸起,什么父母什么心意,以前怎么從來就是沒有表露過,非要等到何如玉嫁了高嫁了才是來表示,她這究竟是為了何如玉還是為了攀上王妃的富貴,這一份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若真是遂了她的愿,以后只怕是會讓何如玉為難的很。

陳霜降的語氣不由也有些不善,只說:“既然是從這邊嫁的,自然回的是這邊的門,沒有回那邊的道理。”

“你這女人說什么?”何夫人也是勃然大怒,猛拍著桌子喊,“如玉可是我的女兒,你別想就這么霸占了去!”

“不是你生,不是你養,這么多年來更是不聞不問,這種話虧你也是能說出口的?”陳霜降也是毫不退讓,直接出口反駁,只是這話有些太沖,不但是何夫人,就連何老爺也是變了臉色,直說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這場面算是撕破了臉面了,陳霜降看著因為有何老爺在,何夫人大約也是不敢動手,就讓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這才是對著何老爺說:“何老爺是怎么說的,也覺得如玉是你女兒,跟何家斷絕關系,我們不孝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