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洪門再現(下)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洪門再現(下)

曹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嚴重到這個地步?”

江南是天下賦稅重地,又因早年八旗軍南下犯下的血案,使得朝廷數十年來對江南一只以安撫為主。

只有這兩年,皇上推行新政,對江南才苛嚴了些。

李衛冷笑道:“寬泛的日子久了,有些人就不知好歹起來。他們眼中哪里有朝廷法度,樂不得做自己的土皇帝。我也去過云貴,那里官場也有‘抱團’、‘排外’的,卻也不會像江南官場這樣肆無忌憚。若是合著他們的心意,則留;若是不合他們心意,別說站穩腳跟,說不定就要丟了頂戴。是要好生治一治,要不然他們還以為能只手遮天。”說到最后,已是帶了幾分激動。

雖說曹颙早就曉得江南地方士紳能量大,可沒有李衛這般憤懣。

“緣由呢,總不會無緣無故官紳就對峙起來。還有即便有‘江匪’要剿,也輪不到總兵親自上陣,怎么就傷了?”見李衛激動,曹颙反而平靜下來,淡淡地問道。

“確實另有內情。”李衛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他正想接著說話,就聽到里屋有動靜。

曹頌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不好當著妻兒說這些官場秘聞,若是孩子不懂事,當著旁人學說過去,還不知會生出什么事端。

“大哥,是靜惠帶著孩子們過來見大哥,因大哥方才不在,先去里屋等著。”曹頌對曹颙解釋一句,而后揚聲道:“大哥來了,夫人出來吧。”

靜惠在里屋應了一聲,帶著三個孩子出來。

“大伯。”弄潮帶著弄玉,小姊妹兩個脆生生地喚人見禮。

天望則拽著靜惠的袖子,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曹颙。

說起來,這還是伯侄頭一回見面。

看著他虎頭虎腦的模樣,曹颙的臉上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這個小家伙,看著忒是眼熟,分明是曹頌小時的再版。

曹颙稀罕的不行,躬身將天望抱起。

“來,叫聲大伯。”曹颙道。

天望倒不怕生,伸手抓了抓曹颙的衣領上的盤扣,自娛自樂,就是不肯開口。

等曹颙再念叨叫人,他依舊是不給面子,掉過頭去,看著李衛,奶聲奶氣地叫道:“大伯,伯伯……”

“哎,乖寶,伯伯在這兒……”李衛眉開眼笑,揮著大手,對天望道。

曹颙見李衛“小人得志”,輕哼了一聲,心里卻是的明白過來,李衛同總兵府這邊走動過于親近,居家不避,要不然也不會三歲的孩子就記得李衛。

再看看弄潮與弄玉姊妹兩個,都是乖巧可人的模樣,曹颙對靜惠道:“孩子們教養得很好,弟妹受累了。”

靜惠卻是漲紅了臉,不安道:“大伯,都是妾身魯莽之過,沒弄清輕重,便寫信求援,害的大伯千里奔波。”

曹颙搖搖頭,道:“怪不著你,若不是嚇得厲害了,你也不會使人疾馳回京送信。”

他們親人敘話,李衛就有些坐不住,想要起身告辭,卻被曹頌擠眉弄眼地留下。

曹頌這會兒正心虛,哪里敢一個人面對長兄,自不會容李衛這個“罪魁禍首”溜走。

李衛不動彈,靜惠就不好再留下,借口為曹颙預備接風酒,帶著孩子們回內院了。

就剩下三人,李衛就又說了江南官紳對峙的緣由。

不過是因“利益”二字。

皇上看重江南鹽稅,才重用李衛。李衛也沒辜負圣恩,到了江南后,就收沒了幾個大的私鹽作坊。

他多少有些“殺雞駭猴”的意思,也是表表朝廷的決心,讓那些私鹽販子悠著點。

并沒有敢拿江南幾個鹽商世家開刀,多是調查之后,根基不深的人家。

雖說有“欺軟怕硬”之嫌,卻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他是來江南當差來了,不是來江南打戰,若是將地方士紳都得罪光了,那往后的差事也不好干。

沒成想,有兩家作坊背后是有靠山的。

連揚州程家也被請出來做中間人說項,只是這般遮遮掩掩,不肯露身份,使得李衛起了疑心。

他在云南時,也曾查處過私鹽。對于鹽販子托人尋情的反應,并不意外。

自古以來,都有句老話,“民不與官斗”。還有一句話,“官商勾結”。

畢竟,做生意也好,當官也好,多為了一個“財”字。

可那兩個作坊后面的靠山,卻只肯大喇喇地掏銀子疏通關系贖人,對于被收沒的私鹽作坊卻提也不提。

一個私鹽作坊,還有沒有運出的上萬包私鹽,價值不菲。

就算是程家那樣的鹽商世家,被沒收了一個作坊,也會覺得肉疼。

這聲名不顯的“萬復”,卻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反常即是妖,李衛就使人留心,調查這“萬復”的底細,卻是跟地里冒出來的一樣。

那兩家私鹽作坊,早年歸兩家小鹽商作坊所有,十來年前家道中落相繼轉手到萬家。

萬復要贖回的幾個人,就是這兩處私鹽作坊的管事,偏生一個都不姓萬,名分上說是表親。

越是詳查,越能發現這些人不類尋常百姓。籍貫不清,口音各異,沒有說上清楚的親族。

李衛開始還以為這些人吃的是海上飯,回江南養老的,心中就多了提防。

回過頭再查那賣私房作坊的人家,卻是無影無蹤。

李衛心中驚怒不已,哪里跟輕易就放人。

要是這樣人真是海賊出身,那兩家私鹽作坊的東家說不定已經被害。

雖說制作、販賣私鹽,本就是犯了朝廷律法,未必是什么好人。可真要是被妄殺,他這做父母官的,也不能就當不曉的。

程家只是做中間人,見李衛不松口,也沒有法子,只是私下里少不得提醒李衛“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之類的話。

李衛骨子里帶了俠氣,多年前還只是一個六部司官的時候,就敢得罪鐵帽子親王;更不要說現下已經是一省大員,哪里還會將幾個“小人”放在心上。

他不肯服軟,那些人也硬氣,不肯退一步,事情就僵持下來。

在李衛看來,若是真的查清萬復一干人是“海賊”,那即便全處理了,也是為民除害了。

不想,接下來的發展,卻是詭異起來。

除了程家,另有江南大戶出面,為這些人說情。

雖說傳話的口氣仍是謙卑,可巡撫衙門卻隔二連三鬧出了不少動靜。

李衛有些明白程家提醒的用意,這些人是亡命之徒,得小心他們狗急跳墻。

李衛倔脾氣,哪里是肯服軟,被這些人挑釁,越發咬牙要“斬草除根”,還江南一片安寧。

經過調查,這些人隱匿在兩處,一處是杭州淳安千島湖的龍山島,一處是江寧紫金山脈南麓的山南鄉龐家村。

雖說浙江巡撫衙門就設在杭州,可李衛也曉得,衙署里不是鐵板一塊,要不然也不會任由那些小鬼鬧騰。

為了保密,他便沒有在杭州動手,而是尋了由子到江寧,以查處私鹽的名義,請曹頌這個江寧總兵點兵,同他帶來的二百撫標,一起圍剿龐家村。

因這里面有些不清不楚,曹頌不好交代屬下,只好親自出馬,陪著李衛前往。

五百鎮標同二百撫標,七百官兵,圍剿一百多人的村子,不能說手到擒來,也當不費什么事。

不想,官兵圍村后,龐家村的人拿起武器外,相鄰的兩個村子也出動男丁來襲擊官兵。

對方有幾個身后利索的高手,約莫是想著“擒賊先擒王”,都奔著李衛同曹頌來了。

李衛到江南兩年,一直奔波不斷,正經聘了幾個高手在身邊做護衛;曹頌守著總兵衙門,雖有親兵,身手到底差了一籌。

于是,曹頌就被砍落下馬。幸好有護身軟甲傍身,要不然還真要出大事。

李衛瞧著不對,以曹頌重傷為名,收攏兵馬,讓出了一個缺口,將那些人放出了一小半,剩下的都給逮住。

如此才算將事態控制住,沒有出現慘烈戰況。

幾個村子的男丁,都藏有武器,老弱婦孺,都能向官兵揮刀子,這不僅僅是“海賊”上岸那面簡單。

李衛一方面要順藤摸瓜,一方面要秘稟京中,等著皇上示下,所以才扣下曹頌,放出他重傷垂危的消息,好使得對方不起疑心。

畢竟,先前抓也抓了,剿也剿了,這會兒突然偃旗息鼓,也叫人生疑。

沒想到,將抓到的這些人一拷打,竟問出了不得的內情來。

“那個萬復,不是旁人,正是多年前福建洪門匪首萬云龍之子。當年洪門發生內亂后,他還在襁褓之中,被帶出海,長大后才回到江南,收攏洪門舊部,隱匿民間。”李衛道。

曹颙聽了,不由皺眉,道:“這萬復年歲不大?”

“是,說起來比孚若還小幾歲,今年還不到三十。”李衛回道。

曹颙心中越發疑惑,當年他碰到萬云龍時,萬云龍已經六十多歲。若說留下個兩、三歲得孩子,也不能說全無可能。只是那樣的話,不該臨終之前,提也不提。

再說,他后來還在父親面前問過洪門之事,也沒聽過萬云龍有兒子的消息。

見曹颙神情詫異,李衛問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對頭?”

曹颙點點頭,道:“這個萬復出現的莫名其妙,我只聽說萬云龍是個和尚,終身未娶,怎么會有兒子?”

“咦?”聽了曹颙的話,李衛不由詫異,看著曹颙道:“孚若還知道萬云龍?”

洪門早年雖鬧出些動靜,主要是閩浙一帶,那個時候,曹颙還是稚子而已。

曹颙點點頭,道:“聽先生提過,萬云龍出身南少林,并沒有嫡親子侄,只有兩個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