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龍龍小說空間(轉載小說的空間)查看文章架空歷史竊明(橫掃千軍卷如席第三十三節,第三十四節)2008年04月12日星期六上午10:00橫掃千軍卷如席第三十三節覺華
當然和黃石結交的不過是東林黨的小輩,但黃石明白他們也是在為他們身后的人傳話。黃石看過那封眾人聯署的奏章,里面不外成套的大道理,首先站在道德的高度把太監這種殘廢人罵一頓,然后引經據典地列舉幾個古代作惡的宦官,最后聲淚俱下地要求皇帝幡然悔悟。看奏章的時候黃石一直在苦笑這套詞藻不知道文官們已經說了幾萬遍了,這種老生常談要是真能對皇帝有用,還需要我來傳達么?
黃石又在輕輕地撫摸著手里的奏章,然后緩緩地講起了那天的經過。他相信魏忠賢雖然能猜個大概,但絕對不清楚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么。黃石一路慢慢地說下來,魏忠賢很有涵養地靜靜坐在一邊聽著,當講到方公子靠自殺來威脅黃石時,從魏忠賢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冷笑。
魏忠賢當然知道方震儒對黃石有提攜之恩,現在方震儒下了天牢,他覺得完全壓著黃石不讓他說情也不好,萬一黃石被激怒了在皇帝面前大怒一場也是麻煩,所以他就插了一句:黃將軍和方震儒不故,如果黃將軍愿意在萬歲爺面前用全部軍功保他不死的話……
不死這兩個字被魏忠賢咬得很重,聲音也拖得很長,黃石明白這是對方在表明底線,那就是絕對不能容忍翻案。魏忠賢觀察著黃石的表情,確認這個年輕將領不是那種不知深淺的魯莽之人。魏忠賢表情嚴肅地伸出一根指頭,身體微微前傾,以加重自己的語氣:……以咱家想來,萬歲爺不會判方震儒斬立決的。等過幾年,萬歲爺的氣消了,黃將軍再上書一次,應該也就可以放出來了。至于方家小姐,只要她哥哥能償付剩下的贓銀,咱家想刑部也不會為難的。
至此魏忠賢的底牌就已經完全攤開了,他的意思很明白,黃石只能保方震儒一個人,魏忠賢也愿意送給黃石一個人情。根據魏忠賢掌握的情報,黃石和其它犯案的官員沒有什么交情,只要對方震儒網開一面,那么黃石應該也就滿足了方震儒這老東西家里連十五兩銀子也抄不出來,這些年做官也不知是怎么做的;而且這么多年下來還僅僅是一個七品的御史。想來也不怎么招人待見,我魏忠賢不和他一般見識,犯不上為了他得罪了黃石這樣的大將。
聽到魏忠賢這個表態后,黃石從今天早上就一直懸著的心終于一塊石頭落了地。既然魏忠賢不打算對方家趕盡殺絕,而且對方顯然還有不與自己為敵的意思……說實在的,正常人誰喜歡沒事給自己找仇敵啊……那么黃石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基本可以成功了。
黃石欠身拱手道:廠公對末將的愛護,真讓末將感激涕零。
好說,好說。魏忠賢此時也是滿面笑容,他以為黃石已經接受了他的提案。雖然放過了方震儒就讓他的殺雞儆猴變得有些不那么完美,但能用方震儒這個小官的一條命換來黃石的感激,魏公公覺得這買賣還是不虧本。
剛才末將說到方公子以命相挾,要末將代他上這本奏章……黃石用雙手捧著奏章遞到魏忠賢的面前:但末將并沒有答應他!
當時黃石用各種模棱兩可的言詞把孫、方二人對付運動了,無論他們兩人怎么要求,黃石都只答應會見機行事。他告訴孫、方二人,他黃石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東林黨人,這句話就是后世標準的外交辭令,嚴格說起來,黃石并沒有保證什么。
魏忠賢略感意外,仔細瞧著黃石,終于不動聲色地接過了黃石奉送過來的奏章。他輕蔑地連看也不愿意看,厚厚一疊傾注了東林余黨心血和厚望的奏章,就像垃圾一樣被拋到了一邊。黃石這個舉動大大出乎魏忠賢的預料,本來他心里認定黃石是一個重情念舊之人,但眼下這個人的表現卻更像是一個貪婪的無恥之徒。不過魏忠賢見過的小人是數也數不清了,既然他黃石想出賣方震儒,那我魏忠賢又何必攔著呢。
等奏章被棄置一旁后,黃石神色如常地問道:末將風聞,廠公窮治廣寧一案,追贓逾百萬兩,真是如此么?
哼,那些貪官污吏,咱家窮治其罪,追贓數百萬兩,盡充內庫。魏忠賢瞇著眼搖晃了幾下腦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東林黨可不是個個都像方震儒那么清廉,據歷史書上記載,魏忠賢這次打擊東林黨人,從東林黨人家里共抄到了幾百萬兩白銀,還把罪官的女眷、田土、房產統統變賣,給天啟皇帝增加了不少內庫收入。
這些蛀蟲,當真該死。黃石跟著大聲附和了一句,然后壓低嗓門問道:廠公,聽說那些犯官的女眷,盡數抄沒入宮,等著賣掉填補贓銀,可有此事?
確有其事。魏忠賢點點頭,跟著又是一笑:這些贓銀也會用在遼餉上,應該也有你的一份啊。
黃石趕快給他戴高帽:廠公關懷邊關將士,末將感激涕零。
黃石說完,聲音一下子又降低了不少:末將懇請廠公,把這些犯婦賜予長生島。
哦?魏忠賢原來瞇著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他若有所思地盯住了黃石的臉,似乎想看清他打算干什么。
面對魏忠賢的逼視,黃石一點兒也不慌張,從容道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廠公明鑒,長生島男多女少,所以末將一直想建立一個女營。但島上的女人大多數都是軍戶士兵的姐妹妻室,末將雖有此心,苦無可用之人。
這話聽得魏忠賢微微點頭,他感慨了一句:咱家聽吳穆提過,黃將軍的長生島確實艱苦,大部分軍官都沒有成親,確實是難啊。
黃石見魏忠賢認可這個道理,接著道:廠公,末將曾多次打算去山東買些娼戶組建女營,但這個花費頗大,末將一直學在猶豫。本來打算等下次軍餉發下來以后一定要買些回來,但今天聽說廠公追贓助餉……
你就打算從我這兒把人帶走,一個官家小姐如果官賣能得到一兩銀子的話,那想買回來至少要二十兩,魏忠賢笑了起來,他輕輕一拍大腿:本來官賣所得就有限,加上下面的胥吏還要從中抽頭,賣三百人的銀子交到你手里,在山東恐怕連一百個老娼戶也買不到。何況這些本該官賣的女子,不是官家小姐也是侍女,其中不少還都是黃花大姑娘……嗯,黃將軍你這算盤打得可真精啊!
廠公明鑒,末將也是一得之愚。
來到明朝以后,最讓黃石感到難以容忍的就是這種殘酷的株連制度,因為一人禍及全家,往往幾十口人甚至幾百口人跟著遭難。這次朝廷大獄牽連甚廣,被抄沒入官的女孩子數以百計,在明朝的官賣制度下,她們統統都會被賣到娼家,從此被登記入娼籍。
黃石又補了一句:末將希望方小姐也在其中。
魏忠賢聞言后眼睛又轉動了幾下,似乎有些不悅。
黃石知道魏忠賢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奇怪黃石為什么要繞這么老大一個圈子來幫方震儒的忙,所以黃石就正色道:廠公,末將雖愚,但深知邊將不可結交朝臣,而且朝廷自有法度,方大人該當何罪輪不到末將插嘴。
嗯,黃將軍說得好。
看到黃石不來打擾自己的殺雞儆猴,魏忠賢自然也很高興。官賣還是暗箱操作他魏忠賢并不在乎,只要朝延的官員看到這些血淋淋的例子就好,只要不再有御史不知好歹地出來彈劾他就好。當然,黃石這個表態也是有意義的,魏忠賢明白黃石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他不打算立刻捏死方震儒,反正這個小官也不是什么特別顯眼的人物。
黃石又試探著問道:這批犯婦現在都在詔獄吧?
是蝗,魏忠賢沉思了一下,把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咱家看就這樣吧,一旦定罪,咱家就派人去通知黃將軍,黃將軍物信得過的人去接收。然后直發向長生島,黃將軍你看如何?
明朝雖然也有女性犯罪,但這些罪犯一般不會被投入女牢。第一,當然是因為女性當時的社會地位比較低,明朝的時候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所以如果有女人犯罪的話,哪怕是斗毆、傷人致殘這種比較重的罪行,官員都會把她的父親或者丈夫拖去打板子。然后再勒令犯人的父親或丈夫回去嚴加管教。至于莫名其妙地挨了幾十大板的無辜丈夫回去后,會怎么教訓給他惹禍的妻子,那就清官難斷家務事了。
但還有另一個方面的理由,那就是這個時代的女性罪犯根本得不到起碼的安全保障。這個時代沒有女警一說,所有的公務人員都是男性,而且有很多是社會底層的流氓,所以如果把女性扣押在牢房里的話,無疑會對她未來的名譽有影響。
而且事實上監牢的看管人員對犯婦也很不客氣,在明朝一個女人如果進了牢房,一般就意味著她不是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肯定是謀殺等重罪,而且罪行相當確鑿),就是根本沒有人來保護她了(比如她有丈夫的話,應該是男人來替老婆挨板子、蹲大牢)。在明朝的大部分地方,女牢就是牢頭經營的妓院,這也是古代牢頭的傳統灰色收入之一。
這次的大獄在定案前,魏忠賢把這些女犯關在錦前衛的詔獄。錦衣衛深知這里面水很深,自然也不敢怠慢。但等到把她們送去普通女牢等候官賣時,黃石就不敢說她們會不會受到欺負了。
聽魏忠賢答應他自己派人去接收后,黃石忙不迭地謝過了東廠提督。他早就想好計劃,要用這些識字的婦女建立一個小學校,來幫助自己手下的軍官讀書認字。再說等過了這個年,黃石手下的千總、把總級別的軍官們也就能成親了,這批大家閨秀正是適逢其時。
黃石私下里還有一個想法,等到天啟駕崩,魏忠賢倒臺后,這批人說不定還是一種政治資源。長生島的軍官拉上這么一幫子親戚,這軍餉想來也是絕不會有問題了。這些人的親朋也會記著長生島和黃石的好處。魏忠賢一定沒有想到她們的兄弟和老子還有復辟的一天,黃石可不能在閹黨這一棵樹上吊死。
此外黃石還聽說魏忠賢已經內定了熊廷弼的罪,就等著皇帝勾決了,于是他就又旁敲側擊地談起了這個問題。熊廷弼大概是東林黨和閹黨斗爭中最倒霉的人了,兩黨都急于置他死地而后快。這次魏忠賢把熊廷弼這了一個傳首九邊的刑,還說他貪贓四十萬兩白銀,因為魏忠賢只抄到了十八萬兩,所以還沒出嫁的熊小姐,此時應該也在詔獄里等著黃石一起運去長生島呢。
廠公,末將想去見那熊廷弼一面,也不知道向皇上請求的話是不是合適,廠公您以為如何?黃石打探了一會兒,就單刀直入地問魏忠賢是不是同意他去看看熊廷弼。
黃將軍要去見熊廷弼?魏忠賢聽到黃石的這個要求后吃了一驚,不過他臉上仍然沒有絲毫的異常或是震動:黃將軍要見他做什么?
廠公明鑒,末將有一些軍務上的問題要請教熊廷弼。黃石知道大家對熊廷弼的能力評價都是很高的。東林黨給熊廷弼定死罪的時候也承認熊廷弼他是在遼則遼存,去遼則遼亡。所以黃石就告訴魏忠賢他有些關于遼中的地形、地理、水文等方面的問題需要向熊廷弼請教,此外他還想問問熊廷弼認為自己的練兵、行軍有什么問題。
末將也覺得邊將單獨見犯人不妥,所以懇請廠公派幾個錦衣衛同行,萬一將來有人構陷末將私通熊犯,也好有人做個見證。黃石生怕魏忠賢認為自己有什么其它的企圖,所以一張嘴就請魏忠賢派耳目同行……至于到底該怎么向熊廷弼打探消息,黃石自己也有成算。
不料魏忠賢倒是絲毫不擔心黃石會各熊延弼怎么樣,如果硬要扯毛文龍和熊廷弼的出身,這兩個人都是根正苗紅的東林黨……當然,在王化貞倒臺的今天他們的黨派歸屬有了些爭議,暫時他們可以算無黨派人士了。而且魏忠賢覺得黃石似乎和孫承宗走得比較近,他一直擔心黃石會因為方震儒的影響從中立位置跳去東林那邊。但現在看起來黃石顯然不是毛文龍那種政治白癡,所以魏忠賢已經把黃石看作半個自己人了。
而更大的一個政治白癡熊廷弼現在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以前曾經力保熊廷弼的方從哲被東林黨認定為邪黨領袖,還說方從哲是下毒謀殺天啟老子泰昌帝的兇手,有十大罪、三該殺,更差一點把方從哲一黨都定了大逆罪,所以現在方從哲的追隨者全是魏忠賢的鐵桿了。而東林黨也不說熊廷弼的一句好話,就在魏忠賢定了熊廷弼傳首九邊的理罪后,跟魏忠賢仇深似海的東林黨還大叫:沒把熊廷弼剮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作為一個軍事將領,黃石想問熊廷弼這個老軍務一些遼東問題看起來很合理,至少魏忠賢不信黃石會幫熊廷弼什么忙又沒交情又沒好處,他黃石圖什么呢?
黃將軍可以去給熊廷弼送行,這事兒不用勞煩萬歲爺了,咱家會安排的。魏忠賢陰冷地笑了一下,在他的計劃里,弄死熊廷弼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不過熊廷弼的大嘴是有名的又臭又硬,現在更是什么都不顧了,也什么都不怕了,黃將軍可有把握讓他開口么?
黃石習慣性地聳了聳肩:末將會告訴熊廷弼,如果他好好和末將說話,末將就會給他女兒說個好婆家。
魏忠賢聽得哈哈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送熊廷弼上路前,咱家會派人帶黃將軍去見他一面的。將軍順便還可以看看方震儒,給他報個喜。
大事已經了結,黃石就等著去面圣了。魏忠賢正要打發人去看看天啟在干什么,就有一個臉色煞白的太監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黃石見那太監湊在魏忠賢耳邊小聲說了些什么,隱隱約約地聽到似乎有御花園、水池和泛舟幾個詞,那魏忠賢勃然變色。他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剛才的鎮定從容一下子就都不見。
黃將軍稍坐,咱家去去就來。
魏忠賢扔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離開了,把黃石一個人傻傻愣愣地丟在那里獨坐。他從上午一直等到午后,才有一個小太監跑為告訴他:魏公公讓我帶話給黃將軍,今天萬歲爺不能召見黃將軍了,黃將軍先請回吧。
天啟五年十月二十日,遼陽
莽古爾泰最近過得很舒心,耀州一戰他偷襲了明軍在遼河的浮橋,結果不但把過河的明軍包了餃子,還追殺了河西的明軍五十余里。這一仗他斬首三千級,還抓到了七千多俘虜,其中有三千多被他補充做了哈什、包衣,這讓他的不少旗丁可以從勞作中解脫出來了。
而且莽古爾泰還開出了不錯的價碼,凡是志愿加入正藍旗做旗丁的人,他立刻分給土地、女人和牛。靠著這個優惠條件,他從明軍俘虜中選拔了幾百精壯補充到他的旗里,而且這些人還對待遇很滿意,覺得這里的生活水平比在明軍那里當小兵要強。最后的一批俘虜被莽古爾泰賣給了朵顏蒙古的頭人,還換回了些戰士和牛羊。
這次莽古爾泰全旗男女老幼齊出動,在荒郊野外抓了三天俘虜,順便同時揀破爛。他還專門出動大批人力在遼河口布網,把落水的明軍尸體都撈起來扒鎧甲衣服。結果他一共拾到了四千多具鎧甲,還找回了三千多匹馬,為此努爾哈赤出遼陽城四十里迎接他。
除了孝敬一些盔甲給老爺子外,莽古爾泰還把明軍遺棄的戰車、大炮和火銃都搬去遼陽了。遼陽城外有綿延十幾里的鐵匠鋪,莽古爾泰打算把明軍的戰車和火銃都融了打造武器和盔甲。
至于大炮怎么辦?以前一向都是融化掉換糧食,但這次莽古爾泰想了半天,一直把自己的腦仁都想疼了,最后聰明的莽古爾泰決定等他更聰明的八弟回來以后再說。所以他挖了一個好大的坑把上百門大炮都先埋起來,抓住的快二百名明軍炮手也都被他好吃好喝地差一了起來莽古爾泰覺得自己跟八弟相處久了,也變得越來越有遠見了。
昨天鳳城那里傳來了消息,毛文龍憑借他算命先生的本能,在阿敏領著幾萬大軍趕到前及時逃走了。通過幾年的鍛煉,現在的毛大游擊隊長一身打草谷的本事已經是爐火純青,那撤退的時間絕對是拿捏得毫厘不爽,而且他們的后衛是當著阿敏先鋒的面把鴨綠江上的浮橋砍斷的。
阿敏來的信里提到:自打明軍走后,鎮江城郊的老鼠開始成批成批地餓死了,烏鴉也都搬走了。因為無論是草根還是樹皮,毛文龍全都沒給留下。
陳繼盛如同皇太極所料,在阿敏離開后就從寬甸的深山老林里出來搶糧了,但伏擊陳繼盛的作戰卻失敗了,后金軍只消滅了有限的一些后衛部隊。那東江右協的陳副將不愧是毛文龍的親兵隊長出身,他在第一時刻就嗅到了危險的異常氣味,然后就毫不猶豫地撒丫子往回跑。皇太極急忙追擊還是沒能趕上他的主力。寬甸的那野人山的官道都被明軍刨成丘陵,陳繼盛還很有創意地在上面種了小樹,等他竄回了自己的地盤后,皇太極也只有望洋興嘆了這大片的原始森林,恐怕連老虎進去都要迷路。
皇太極曾來信建議努爾哈赤攻入朝鮮,他覺得只要拿下義州、朔州,切斷朝鮮到寬甸的糧道,丐幫長老陳繼盛就得乖乖地放棄他的野人山……但阿敏不同意。
后金想方設法買到了一份今年毛文龍給明廷上的塘報,加上今年涌入朝鮮的遼東難民,年底的時候毛文龍已經在吹噓自己有雄兵三十萬了。
明廷當然不接受這個數字,但阿敏認為男丁數差不多是真的,他反問皇太極:毛文龍帶著他的幾十萬雄兵已經在朝鮮坐了五年了。別說是年年大旱的朝鮮了,就算是氣候什么的一切正常,那朝鮮又還能剩得下什么?
所以阿敏認為去朝鮮打毛文龍純屬浪費糧食,他覺得只要能把毛文龍和陳繼盛的三十萬大軍控制在鎮江和寬甸一帶,這就已經非常完美。
莽古爾泰今天又被努爾哈赤找去問話,主要內容都是關于耀州一戰的,在確認了明軍的戰斗力和裝備后,努爾哈赤似乎也有意去遼西玩一趟。回到自己的帳篷后,莽古爾泰就仔細地看起了地圖,今天努爾哈赤讓他離開前提醒要為出征遼西作準備。
習慣性地首先往長生島的方向掃了一眼,莽古爾泰胸口里頓時涌起了一征惡寒,他急忙把目光向北移開……眼下遼南的局面還算穩定,自從耀州之戰后,劉興祚就變得更加老實了。他協助后金軍把蓋州附近的漢民都挪到了海州地區,后金軍也在海州和蓋州之間建立了一道遼闊的封鎖線。現在蓋州已經基本被放棄掉了,漢民南逃也得到有效地制止。
手貼在地圖上沿著道路輕輕西向,莽古爾泰的視線跟著自己的手從海州西移到三岔河,渡過遼河后就指向廣寧方向。從廣寧以后就該南下了,莽古爾泰用指甲狠狠地劃出了一道長線,直通向遼西走廊后方的山海關。
這道深刻的痕跡劃過了大凌河、錦州、杏山,然后是寧遠覺華。
第三十四節新兵
天啟五年十月二十二日,長生島
訓練場的觀兵臺上是一群頭戴紅纓鳳翅的軍官,他們的胸前帶滿了曾經獲得的勛章。觀兵臺下,一隊隊頭戴鐵盔、披堅持銳的士兵排著方方正正的戰陣,高踢著腿齊步走過。每個方陣走過觀兵臺前,帶隊的隊官就會撥出佩刀,按照泰西鄧肯傳授的姿態在刀刃上輕輕一吻,然后把它高高地豎直舉起。
隊官會一直高擎著軍刀,直到通過觀兵臺正前時才會把它向著觀兵臺方向用力虛劈到水平方向,現時扭過頭高聲喝道:大明第一強兵長生軍向您致敬,大人!
軍官身后的四百多士兵也會隨著這虛劈的動作而齊刷刷地向觀禮臺看去,經過趙慢熊身前以后就繼續向前望去,伴隨著一絲不亂的軍靴踏地聲,雄糾糾地從觀禮臺前走過……
觀兵臺上的軍官簇擁著正中的三個人,他們分別是救火營代營官賀定遠、磐石營代營官楊致遠和加銜參將趙慢熊,黃石離開前提升趙慢熊為加銜參將,讓他暫時負責管理自己的直轄部隊和直屬領地。之所以讓趙慢熊當這個加銜參將,第一是因為趙慢熊貓還是黃石最信任的人;其次是因為黃石出發的時候以為他很快就能回來,覺得不會需要趙慢熊貓負擔什么需要決斷力的工作;最后一條理由是趙慢熊是一個能上能下的人,黃石走的時候已經和他私下說好了,一旦回來就要把趙慢熊的加銜參將扒了,換作其他人黃石就有點不好意思這么干了。
趙慢熊他們都還沒到三十歲,但這三個將軍都把臉繃得緊緊得,嘴唇也閉得緊緊得,除了他們竭力營造的一種老氣橫秋的神態外,所有的長生島軍官都會在閱后式上感到一陣陣的震撼,即使是趙慢熊他們這些有過很多次經驗的高級軍官也毫不例外。
私下里賀定遠曾說過:看閱兵式是讓我興奮的事情。每當官兵喊那一聲殺時,我都恨不得能和他們一起喊;每當看著他們一往無前地從我面前走過時,我都感覺胸中的豪氣充盈得幾乎要沖出來。
長生島的閱兵式是黃石和鄧肯共同研究出來的,除了現在舉行的白日閱兵外,鄧肯還獨自設計過一種夜間的火炬游行,他甚至還為這種夜間閱兵式專門設計了配套的高腰齊膝軍靴、黑軍服、黑披風和火紅臂箍。
看小隊彩排時,黃石暗地里也承認鄧肯的火炬游行有很強烈的視覺效果,但為幾千官兵準備全套行頭實在太貴了,而且火炬和油脂也不便宜,所以最后夜間游行的主意終于還是被放棄掉了。
黃石費力氣搞閱兵式主要還是為了提高官兵的榮譽感。除了軍官以外,參與閱兵的士兵也有很好的反應,激昂的軍樂,齊整的隊伍和被矚目的感覺對提高士兵的歸屬感和榮譽感都有不錯的效果。
今天的閱兵式是為了慶祝又有四百名步兵新兵完成基本訓練而舉辦的,這也是計劃里最后一批應該完成訓練的士兵,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選鋒營的老兵,這四百士兵將和四百名長生軍老兵在島上完成協同訓練,等這八百名步兵形成兩個有戰斗力的部隊后就會補充到章明河手下去本來按照黃石的計劃這早就該完成了。
計劃沒有完成并非是趙慢熊或者是其他長生軍官的責任,自從黃石走了以后,監軍吳穆就一直嘗試著復活幾種傳說中的軍陣。從很早以前開始,吳穆就對三國演義諸葛武侯的八卦陣非常感興趣,尤其是那種八卦陣所附加的眩暈、混亂、幻覺效果更讓吳公公神往不已。
過去黃石總在島上待著,那時前鏢師自認插不上話,這次好不容易黃石沒在,吳穆就認為學以致用的機會到了。至于剩下的幾個人,吳穆在心里偷偷給他們扣上了不同的帽子,趙慢熊是狗頭軍師,賀定遠是匹夫之勇,楊致遠則是種地農民。
吳公公認為自己一直跟在黃石身邊,顯然能高屋建瓴看待問題,起碼比狗頭軍師、無謀匹夫和老實農民強,他把三國演義又反復看了很多遍后,吳穆就纏著趙慢熊他們讓他來親自操練自己理解的九宮八卦陣……
閱兵式完成了,趙慢熊就下令準備演習,這次的演習會由復州戰役后訓練出的第一批新兵來參演,他們已經和老兵共同操練了兩個月了,其中的佼佼者已經很是像模像樣了。用剛完成整個訓練過程的新兵進行演習不但可以觀察各隊狀態,還可以給今天這批剛走出新兵營的士兵作一個不錯的示范。趙慢熊下達了命令后,心滿意足地長出一口氣:雖然晚了一些,不過總算是就要完成了。
他身旁的楊致遠聞言輕笑了一聲,然后小心翼翼地低聲抱怨了一句:幸好吳公公最后泄氣了,不然大人交待的工作還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完成。
就是,幸好如此。賀定遠的耳朵一向很尖,他聽到后也大聲贊同,雖然大家都很喜歡和吳公公一起喝酒,但他們普遍都認為自己比吳公公更擅長軍務:到時候大人回來一看兵還沒練好,肯定又要把氣出在我們身上,弄不好還要按照失職條例打我們軍棍。嗯,某聽說吳公公還在寫一本兵書,哈哈,某以為……
趙慢熊和楊致遠一起厲聲喝道:住嘴!
最后一項演習是實彈演習,參與這次演習的五十名新兵是按照每隊五兵的標準從救火、磐石兩營集中起來的。復州之戰后加上歸隊的傷兵,長生島還有三千多步兵老兵。黃石除了抽調了一批精英到教導隊去以外,把剩下的老兵分攤到了包括選鋒營在內的三個營內,所以這兩個野戰營每個隊都有二百名左右新兵。這次每個隊官都為最后的這項演習派出了他們手下最好的新兵。
獨孤求也是這五十名士兵中的一員,幾個月前他剛到新兵營時正好被分配到宋建軍教官手下。所以獨孤求進行基礎訓練的生活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根據長生島的軍法條例,教官無故毆打士兵會被處以極其嚴厲的處罰。但宋建軍充分展示出中國勞動人民的傳統智慧,他從來沒有在訓練時間以外找過獨孤求的茬……
只是在訓練場上的時候,宋教官的眼睛在觀察獨孤求的動作時,永遠比最饑餓的老鷹還要敏銳十倍,獨孤求再細微的失誤、遲滯和不規范都會被宋建軍立刻指出來,然后就是一頓絕不會比條例多一棍或是一鞭的毒打。如果只是毒打也就算了,問題是宋建軍的毒打還從來不會造成嚴重的后果,軍醫每次檢查獨孤求地傷勢后都會下一個較嚴重的皮肉傷,但可以繼續參加訓練的評語。
經過宋建軍半個月的調教獨孤求踩鼓點踩得和三個月的士兵一樣好了。到了一個月基本訓練快結束的時候,別的新兵隊的教官偶然看見獨孤求的基本技術動作時,都紛紛稱贊說他這些動作幾乎能比得上一年的老兵了……就是此時獨孤求仍然承擔著他所在新兵隊一半左右的毒打。
自打離開了新兵營以后,獨孤求就好像一下子從地獄升上天堂。他被分配到了救火營甲隊,在他的步隊里,每個軍官都夸獎他的動作規范、對軍官服從度高、對技術動作學習快從來不用教第二遍。這次隊里推薦士兵的時候隊官第一個就點了他的名字,無論是他的隊官、隊副,還是把總、果長都對獨孤求抱以熱望。希望他這次能在演習中為隊里爭光。
五十名新兵戴著長生島標準的步兵戰盔,那種頂部圓溜溜的長護頸頭盔,每人身上也都披上了一套標準的鐵鱗甲(現在因為盔甲進一步缺乏,新兵不再發鐵甲而是躲在方陣中)。他們派了一個十人寬、五人厚的小矩形隊形,每列都是來自同一個步隊的士兵,每個排頭兵也都是他們隊中最優秀的士兵。
獨孤求昂首挺胸站在戰陣第一排的左手第一個,他知道遠處觀兵臺上的大人們正在看過來,幾千在觀兵臺后面排列整齊的士兵也在看過來。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讓獨孤求一個勁地冒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僵硬得不聽使喚了,雖然獨孤求一直告誡自己要冷靜、要鎮定,但他全身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緊張已婚極的獨孤求感覺自己根本無法執行好命令,這種擔憂更讓他焦急得五內俱焚,隨著等待的繼續,獨孤求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均勻起來了……直到他看見一個軍官領著旗手、鼓手和輔兵隊大步走來……那軍官的體形和步伐姿態一下子讓獨孤求停止了呼吸,窒息的同時他還涌起了一股恐懼,這種恐懼更帶來了幾乎讓人嘔吐的惡心。
大步走過來的軍官正是宋建軍,獨孤求這樣的精英新兵把他的眼光養得太刁、太高,在這個主要目標消失后,宋建軍的注意力重新分散到其他人身上時,突然發現自己在新兵營看誰的動作都不順眼……宋教官訓練出了一隊又一隊的高質量新兵,各種榮譽如同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來自上方的口頭贊揚和書面記功幾乎把他淹沒。
現在所有的隊都搶著要他宋建軍訓練出來的新兵,教導隊的各級領導更把他視為這批培訓教官中的千里駒,當趙慢熊下令準備壓軸的實彈演練后,教導隊毫不猶豫地派出了隊里第一流的教官宋建軍。
明軍傳統中最讓黃石深惡痛絕的就是兵為將有模式,當然,他黃石手下的官兵無疑是他的私有財產,可他決不允許手下的士兵為軍官所有。毫無疑問,黃石也知道宋朝的那種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有多低效。
為了打破這個傳統封建壁壘并且不造成負面影響,黃石一直在長生島推行抄襲自未來的軍銜制度就是官兵都要無條件服從更高級的軍官,除非有更高級的軍官明確下達相反命令。在黃石的努力下,長生島的軍事命令已經完成了標準化。而教官、新兵營等制度和頻繁的軍官平調也是為了避免士兵私有化。
為了保護軍官和功勛老兵,長生島嚴禁官兵在戰場佩戴勛章。不過現在是演習,所以宋建軍就把自己的勛章統統帶上了。他頭頂軍官的紅纓鳳翅尖頂盔。斜批大紅垂地斗篷,腳下是黑靴、足脛甲,腰系虎頭皮帶,胸口一堆明晃晃的勛章耀得人眼花,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那枚三級卓越勛章。黃澄澄的大銅牌總是被宋建軍洗刷得一塵不染,他的未婚妻還親手為它另作了一條色彩斑讕的大寬條綬帶,這條私制的綬帶用掉的絲綢可是花了宋教官大半個月的口俸,他自然更是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佩戴勛章的機會。
宋建軍目光劃過時,如同看到毒蛇的青蛙一樣的獨孤求感到全身都麻木了,他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幾乎停跳。從這一刻時,他身體也不抖了,冷汗也不流了,觀兵臺上是不是有大人物在看著獨孤求也不在乎了,他像在新兵營時那樣全神貫注地聽著宋建軍的每一句話,生怕漏掉了一個音節。
首先是長生島特有的任務簡報,宋建軍手臂向著身后揮動了一下,六百米外鄧肯已經帶著炮隊做好了準備:正前方有敵軍的炮兵在持續轟擊我軍縱隊,為了防備可能存在的敵軍掩護部隊,我隊將冒著炮火緩步前進以保存體力。最后以勇猛的白刃突擊一舉摧毀敵軍炮兵。
說完后抱著演習器材的輔兵們就走了過來,把家伙們遞給參加演習的士兵們。等輔兵退去后宋建軍就轉身面向炮兵的方向站好,他深吸了幾口氣,使勁挺直了胸膛,左手扶住自己的腰刀刀柄,右手向前凝重地前伸:前進。
鄧肯看到這隊士兵隨著鼓點開始邁動腳步后,也奮力揮舞了一下手臂:點火。
兩個炮組聞令開始射擊,炮彈呼嘯著向遠方的步兵隊飛去,幾乎就在炮彈出膛的一瞬間,炮組成員就開始有條不紊地再裝填工作,炮組把總和觀測員也鎮靜自若地開始觀測起了炮彈落點。
冒著炮火緩步保持隊形前進是長生軍重要的訓練內容之一,剛開始是讓士兵站成隊形聽著炮兵放空炮,等他們適應了炮聲后就要聯系在空炮聲中行進,最后當然是在實彈中行軍和隊形變換了。
當然,在進行這種訓練中炮兵絕不會故意往自己的步兵身上開炮,他們會讓炮彈從軍隊上方或左右飛過。這種訓練的目的就是要消除士兵對大炮的畏懼心理,黃石石一直擔心有一天會面對后金的大炮,雖然這個擔心遲遲沒有成為現實,但反炮兵訓練也始終沒有停過。
今天宋建軍帶著的這批新兵反炮兵訓練才剛開始一個月,總共也沒有過幾次,他們走了兩百米后,鄧肯的炮兵也調正好了落點,一發發炮彈不斷從他們頭頂和兩旁尖叫著飛過。旁觀的軍官們都饒有興致地注視著他們因為緊張而變得有些僵硬的動作,觀兵臺上的三位游擊將軍臉上也都露出微笑。
賀定遠有些惋惜地評價道:到底還是新兵,這么遠的炮擊就開始受影響了。
才一個月的反炮兵訓練,這樣就可以了。楊致遠微笑著反駁了一下,目前為止大部分士兵腰還是挺直的,目光也筆直向前而沒有游移。他又盯著領頭的宋建軍看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這個宋教官很不錯,行進節奏掌握得不錯,軍官的氣勢也保持得很好。
步兵很快就行進到距離炮兵二百米左右了,控制炮隊的鄧肯也變得有些緊張,今天的演習計劃還是風險很大的,所以他親自來到一線指揮。鄧肯輕輕點了點頭,他的傳令兵嚴肅地道:遵命。
然后就掉頭對著兩個六磅炮炮組高聲叫道:跳彈射擊。
兩門六磅炮在命令聲中連續壓低炮口,在完成炮長要求的角度后裝填也幾乎在同一時刻完成了。這兩個炮組是長生島最配合默契的兩個炮組,也是射擊最精確的兩個組。
炮彈落地后隨即向著步兵們的方向彈起,高速旋轉著的炮彈發出刺耳的嘯聲,從步兵單薄的路線上沖過。
這兩發炮彈掠過士兵頭頂時,不少士兵都忍不住做出些許躲閃和彎腰的動作,以前的反炮兵訓練中并不是沒有發生過事故。雖然最近兩個月沒有事故,但這些新兵也都聽說過炮彈沖入人群時的威力。長生島進行反炮兵訓練以來,死于事故的士兵已經有近五十人了,那些被炮擊傷而沒有死亡的二十多個幸運兒也幾乎都進行了截肢手術在沒有抗生素的長生島,不切除被炮彈打爛的傷處就必然會死亡。
這些訓練事故中,最大的一次誤傷造成了近二十人傷亡,今天趙慢熊請鄧肯親自負責操炮,就是為了盡可能地避免流血事件的發生。
又一次的跳彈沖著宋建軍飛過來了,作為經過多次反炮兵訓練的教導隊,宋建軍仍保持著單手扶刀的姿態,右臂有力地在空中揮舞著。他圓睜著大眼沉穩地領頭走著,腳下的步伐沒有一絲的變化,炮彈呼嘯而過時帶起的風吹動了宋建軍的胡須,不過他仍然把腰挺得直直的,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如同一個西伯利亞大熊那樣地走著、如同巨熊走向海豹時那樣從容鎮靜不過是炮彈而已。
當初反炮兵訓練發生幾次事故后,就曾經有人建議黃石中止實彈演習,單純用空炮練膽就好,當時這個提議得到了不少軍官的贊成。因為大家都覺得辛辛苦苦練出來的兵死在自己人的炮火下太冤枉了。等到有幾個軍官被炮打死后這個呼聲更是高漲,畢竟炮彈實在不長眼睛,損失軍官讓黃石的幾個手下心疼得很。
對此黃石追加了兩項新的條例:首先是死于訓練事故的官兵撫恤視同陣亡者;其次是扣導致事故的炮兵官兵的薪水。但中止實彈演習這項提議本身被斷然拒絕了。
我軍在訓練場上灑下的每一滴血,都是為了讓大明王師無敵于天下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這句話在黃石身后被刻成字,貼在北京軍官學校的墻壁上,當然……其中大明兩個字被從這句話中抹去了。
幾百年后,這句話又被很多第三世界國家收錄入他們的小學課本,這些國家借此控訴野心勃勃的帝國主義者、他們的驕傲狂妄和不可一世……
獨孤求始終戰戰兢兢地跟在宋建軍身后,對眼前這個魔鬼的恐懼讓他對炮彈和身邊的同伴都視而不見,一直進入了距離炮兵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宋建軍猛地停住腳步,用盡全力把右臂向前揮去:突擊
獨孤求想也不想地抱著發給自己的木樁就沖了過去,他被分配了一個堵炮口的工作……
二十米……
十五米……
在正常反炮兵訓練中,這也就到了應該結束的時候,但今天鄧肯看著沖過來的年輕士兵,卻直接對身邊炮組下令道:點火!
在獨孤求面前不過十米,炮兵毫不猶豫地把火把伸向火門,這個新兵在聽著背后催促的鼓聲,腳步一瞬也不曾停留,他毫不猶豫地把懷中的木樁舉過頭頂,按照標準的技術動作把它向著炮口插了進去,就在木樁即將抵達目標前,獨孤求前方的炮口噴出了火光……
震耳欲聾的巨響和耀眼的火光讓獨孤求幾乎昏了過去,過了很久他眼前還是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暈頭脹腦中獨孤求感覺自己手腳好像被人抓住了,那種騰云駕霧的感覺更強烈了,眼前的星星也變得更多了,身邊似乎還有人在興奮地大喊。
這是我的兵,是我甲隊的……
昏沉沉中,獨孤求終于把喊叫的聲音辨認出來了,這肯定是他的隊官王啟年。
觀兵臺上的趙慢熊、賀定遠和楊致遠此時都在鼓掌,演習的最后一炮是空炮,那個勇敢的新兵倒下后,鄧肯就宣布演習結束了。救火營甲隊立刻就涌了上去,這次演習如果是老兵那倒也沒有什么,但參與者都是三個月的新兵,所以那個兵算是給甲隊掙足了面子。救火營甲隊學著鄧肯教過的方法,喊著一、二、三把獨孤求扔到了空中,然后抬著他炫耀給其它隊看。甲隊隊官王啟年滿臉都是欣喜和得意,這次上方的表揚和記功他肯定有一份不說,就是向其他的隊官吹牛也有談資了。
天啟五年十月底
東江鎮總兵毛文龍發緊急塘報給朝廷、遼東督司府和全東江鎮,他首先報告東江本部和右協面對的后金軍只剩下鑲藍旗了。
其次毛文龍通報了他剛打探到的消息:努爾哈赤下令七個旗的主力向遼陽集中,同時還下令每個牛錄出一輛牛車和二十個手推車隨軍出發。毛文龍由此預計后金將出動一百六十個牛錄,一萬五千左右披甲兵,加上無甲兵共四萬到四萬五千軍隊攻擊遼西走廊,出兵的具體時間毛文龍認為將是天啟五年十二月十五日。
(原本歷史上,毛文龍提前兩個月在東江塘報里預告后金出兵四、五萬軍隊向遼西,時間是天啟六年正月十五日。努爾哈赤出兵的準確時間是正月十六日,和毛文龍的預告的時間有一天的誤差,關于后金兵力遼東督司府給朝廷的報告是虜眾四萬,大明兵部事后的統計是約五萬之數。)
天啟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東江鎮本部在發出塘報后下令戒嚴。
十月二十七日,東江鎮右協陳繼盛下令動員戒嚴。
二十九日,東江鎮左協各部先后下令全體動員、領地戒嚴。
山海關的遼東都司府
關寧五總兵之一的楊麟抱著繼任遼東經略高第的大腿,已經是聲淚俱下:高大人,野地必不可戰,關外必不可守啊!
從高第奉命經略遼東開始算還不到一個月,而他到這山海關則才是第三天。
楊麟見高第滿面愁容沒有立刻答應,就又哀求道:高大人,讓兒郎們撤退到關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