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縣令聽到府中人的話,眉頭皺了皺,轉頭看看同樣疑惑的宋靜功,對那人問道:“你可知那二人到此處所為何事?”
“小的不知,他二人并未對小的言明,想來能讓他二人從昨也出發,匆匆趕到這邊,定是有大事兒。”
“恩”程縣令微微頷首,沒說其他的,領著宋靜功一同向府中行去。
宋靜功也不多言,他到是能猜到這里正和耆老到這邊是為什么,大概就是小公子讓他來時說的,葛迎喜幾番打探不成,就把張王兩家莊子的事情向上報了。
這二人身上沒什么品級,和村正差不多,無非就是協調村鄉間的一些事物,可惜啊,小公子早就想到了,并先一步安排妥當,不用擔心被人在背后算計。
程縣令僅僅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現在卻一點也不覺困乏,還處在被百姓夸贊的興奮當中,讓宋靜功去偏房休息,他自己來到了大廳當中。
坐在這里已經喝了三遍茶水的村正和耆老一見縣令來了,連忙起身行禮,他二人也是沒睡多長時間,此刻如縣令一般精神。
“原來是齊里正和馮老,不知這一早就尋到縣中,可是那邊出了什么大事兒?”程縣令對著兩個人也比較客氣,尤其是這個姓馮的耆老,原本也是衙門中做事情的人,從縣丞的位置致仕,因在鄉中地位較高,別人推為耆老,不好怠慢。
齊里正和馮老相視一眼,最后由齊里正開口說道:“縣令大人,我二人確實有一件大事兒要告知于縣令大人。”
“哦?不忙,二位還未吃過東西吧?待命人送上點心,吃完再說,本官也是一樣,折騰到現在,腹中空空。”
程縣令看這兩個人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喜意,這下就不急了,吩咐人端上點心,坐在那里陪同兩人吃起來。
齊里正和馮老確實餓了,尤其是馮老,年歲大了,又連夜趕來,需要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三個人邊喝茶水邊吃,也不說話,齊里正相對來說要年輕一些,邊吃邊琢磨著一會兒該如何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縣令大人,到時他也算是有了一件大功。
邊吃邊想,昨日晚間,葛家莊子的村正葛迎喜找來,把那張王兩家莊子的春耕事情說了一遍,當初自己還不曾相信,后隨著人點上火把到那邊查看,這才明白,果然是已經開始了第二遍的犁地。
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別家連一遍地都還沒有犁好了,張王兩家莊子人沒有多,地卻是犁的快,地中只留幾個守夜的人,一番詢問竟然什么都沒有問出來,若不是葛迎喜說這邊所用的犁與別處不同,自己還險些被張王兩家莊子那守夜之人騙了。
有那好東西竟然不拿出來,也不向自己等人上報,換成旁的事情也就罷了,可這能加快春耕的東西自己說什么都不能放過,既然如此,那只好推一把了。
心中把事情過了一遍,齊里正不時地喝口茶水,停下來看看縣令和馮老,想到以后自己的威望還能更進一步,覺得這茶水也比往日里的好喝。
馮老同樣壓著心中的激動在那吃著,昨夜葛迎喜和齊里正一同尋來,他也跟著去看了下,拿出身份人家都沒有把管事的人叫來,非說等明天早上才行。
做過兩界縣丞的他可知道那種能讓耕地速度快上別人不少的犁對整個大唐有多大的好處,哪怕那張王兩家莊子看樣子并不想拿出來,他也不得不上報了。
這頓點心一直吃了兩刻鐘方才結束,程縣令又喝了一口茶水,開言問道:“齊里正和馮老是否覺得肚中不那么難受了?”
二人齊齊應是,這次依舊由齊里正開始“大人,我等此番前來,乃是有要事稟明,此事可利國利民。”
“哦?什么事情竟然能利國利民,快快說來。”程縣令這時做出一副心急的樣子,剛才他還讓人家陪著他吃東西呢,不過心中卻真的不急,利國利民?還有哪種事情比自己剛剛弄出來的新犁更大?
齊里正輕聲咳嗽了一下,盡量讓自己不那么激動,說道:“大人,我等發現一處地方,那里的春耕竟然比別處快上幾倍,聽人說乃是那里用了一種不同于別處的新犁。
我與馮老連夜查看,到那邊一看,果真如此,別的地方一遍地還沒有耕完呢,那邊已經開始耕第二遍,我等去看時,那第二遍也耕了不少了,肥都翻進土中,到時再一用人去踩,秋收時必定要多一些收成。
我與馮老本想見見那莊子上的管事之人,誰知幾番讓人去叫,那邊竟然沒有人出來,非要讓我等天明再說,馮老怕夜長夢多,到時那邊不承認有新犁,故此才連夜趕來。”
程縣令在那聽著,開始時還以為那邊又有了什么其他的東西,聽著聽著才明白,原來還是為了曲轅犁的事情,這下就沒什么希奇的了,心說你兩個還沒有看到犁呢,就找過來,我這親自把犁送到別人手中,也沒像你們這般著急。
“恩,原來是這個事情,知道了。”程縣令一直等齊里正把話說完,這才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端起茶碗又在那里喝上了。
“大人,您應該速速派人過去查看,并找來那兩個莊子的管事之人,讓其把東西獻上才對啊。”
齊里正見程縣令沒有什么高興的模樣,這下心中急了,出聲催促了起來,話一說完,又有點擔心縣令大人責怪他,坐在那里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馮老見此,也跟著出聲“大人,齊里正說的確實沒錯,萬一那邊的人不想把新犁送上,偷偷毀掉,那我朝可就少了一樣好東西了。”
“也罷,既然馮老也這般說,那本官就讓馮老與齊里正安心。”程縣令說著叫來一府中下人,在其耳邊吩咐了兩句,下人轉身而去。
程縣令這里繼續招呼著兩個人喝茶,齊里正和馮老以為縣令這就讓人到那邊莊子呢,也安穩了不少。
過了大概一刻鐘,方才離去的下人又回到了廳中,身后還托著一套犁。
“齊里正和馮老看看,可是這樣的犁?與尋常的直轅犁不同,這犁的轅乃是彎曲的。”程縣令又抿了一口茶水,笑著對二人說道,這犁是剛剛從周西虎那里取來的。
齊里正和馮老沒見過張王兩家莊子上所用的犁是什么樣子,只聽葛莊的管家說過,新犁的轅和舊犁不同,此時一見,再聽縣令大人說的話,都愣在那里。
他二人也知道,從縣城趕到村子那邊,再快的馬也不可能這么短短時間就跑一個來回,這說明縣令這里早就有了。
“大人,不知您這犁從何處尋來?”齊里正再次出聲。
“在縣中一戶人家中,本官已經知道齊里正和馮老為何而來了,二位放心,今日天亮之時,本官就會命人在縣中貼出告示,讓春耕的百姓到那邊去買,今早本官從外面回來,就是為了前去驗證這新犁。”
程縣令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笑著對齊里正和馮老兩人說道。
“這,這個……。”齊里正想要說點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
“大人,既然您早已知曉,為何不在春耕之始就讓人多做一些?”馮老這時跟著問起。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新犁一出,是否好用尚不可知,當要先找人用用,那張王兩家莊子也是這般想的,現在看來,確實不錯。”程縣令說著話,用眼睛掃了那個下人一眼。
這下人昨夜跟著縣令到那莊子驗證的,自然明白大人的意思,立即說道:“齊里正和馮老可能還不知道,這新犁名為曲轅犁,是我家大人苦苦思索,又找來張家莊子上的莊戶才做出來的,耗費了不少心血。
等張王兩家用過,派人送來新犁后,大人又不顧自己勞頓,一面命人先去趕制,一面又親自到附近莊中驗證,這些天我家大人是茶飯不思,人瘦了不少。”
下人說著話的時候開始抹眼淚,看那樣子似乎真的是心疼縣令大人一般。
齊里正和馮老都聽傻了,眼睛看看程縣令,沒發現瘦了,自己二人原本還以為能得些褒賞,沒想到人家縣令竟然早就知道了,而且這新犁還是出自縣令之手,齊里正不疑有它,做過縣丞的馮老卻深知其中門道。
看樣子那張王兩家是找到程縣令了,怪不得根本不在乎自己和齊里正過去呢,最主要的是人家把這方面多考慮好了,害的自己和齊里正白白連夜跑了一趟,最后什么都沒得到。
“原來是大人弄出的新犁,馮某這里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說了,大人真是好官啊,為民著想,大人可要多多休息,千萬別把自己累倒了,縣中百姓可不能失去大人這般的好官。”
馮老現在除了這么說,已經找不到別的話了,話一說完,這就要起身離開。
程縣令連忙說道:“齊里正和馮老不必急著走,待休息一下,與本官一同到那賣犁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