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血

第六十四章 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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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石用這一群人的水囊,將手上的鮮血洗凈,又脫掉了身上那件斑斑駁駁都是紅色印記的衣服,立即離開了這個漫布尸體的林子,當然了,臨走他并沒有忘記將這些人身上搜刮一空,都駝在馬背上面,一串兒三十四匹馬,組成一列長長的隊伍,離開了林子。

口供是詳細的,這些都是從嶺南清風山來的賊人,就像是商延祖所說的那樣,是綠林道上的家伙,也就是常說的占山為王的山大王,開始的時候,趙石還以為這些人有可能是李家派來的殺手,后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這些人來這里確實是要找幾個人出來,不過和他趙石一點關系也沒有的,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一個長相瘦肖的讀書人,至于詳細的情形,這三個活口也不太清楚,只是說有個大人物兒要那人的性命,開出了十萬兩的花紅,至于那個大人物是誰,追的又是什么人,這其中關節卻只有他們的寨主知道的,而他們的寨主,很不幸,脖子已經斷了一半兒,說不得話的了。

這些其實趙石都不在意,最重要的消息是這些山賊草寇不是一伙兒人馬,還有其他一些什么寨子的人馬,大概有那么三四百人,他們分散進入鳳翔府已經快三個多月了,據說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他們追蹤的人來到了鞏儀縣附近,所以他們才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尋找,至于縣城以及人數要多上很多的鎮子,他們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實力進去的。

清風山的這些人來的人少,負責的地方也就不多,很快就已經完成了的,這會兒就是要去牛頭山下的趙家村匯合,那里也是他們的最后一站,找不找得到人都會拿到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只是沒有想到,在這里卻遇到了趙石這個殺神。

一聽到這個消息,趙石毫不手軟將三個家伙變成了尸體,然后迅速向趙家村趕了回去。

與此同時鞏儀縣縣衙之內也迎來了幾個陌生面孔,縣太爺徐聞是正德十七年的進士,外放作了鞏儀縣令。

當時正值壯年的他是意氣風發,卯著勁兒要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的,但如今嘛,任誰在縣令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年也再提不起什么精神頭兒來的。

不過這其中的關節徐聞也是心知肚明,當年初上任時雖然小心翼翼,但他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好酒,當年初上任時,正得知府大人宴請同僚。

酒到酣時,知府大人詩興大發,這位知府大人也確實才華難得,一首采桑子搏了個滿堂彩,這也沒什么,官場逢迎,以詩佐酒,在這樣的場合再是正常不過。

但錯就錯在徐聞喝的多了,嘴里咋摸著知府大人最后一句,“醉臉春融,斜陽江天一色紅。”這一句,這一句實是這一首詞的點睛之筆,但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靈機一動之下,也沒顧忌太多,大聲將知府大人這一色紅改成了一抹紅,在座的都是文官,還有些府中知名的飽學之士,略一琢磨,便喝了個彩兒,雖只一字之差,但前后搭配上卻是變得天衣無縫,江天斜陽,醉臉,可不應該是一抹紅怎的,經此一改,才真正做到人景交融,境界上便也上了一層,徐聞到是搏了個彩頭,卻也當場落了知府大人的臉子,當時那位知府大人沒說什么,還夸他果然不愧是進士出身,才學是盡有的,但過后卻是徐聞在縣令這個位子上好像是生了根,雷打不動的了,如是便造就了他這么個十年縣令出來。

自那次事情過后,回過味兒來的徐聞再也沒喝過酒的,但如今坐在縣衙正堂之上的徐聞卻是愁眉苦臉,一小口一小口的將杯中的酒水灌進嘴里,卻好像淡的沒有一點滋味兒,苦笑著看著同樣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的主簿,縣丞,縣尉等幾個人道:“都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以前我還不信,如今卻是信了的,這可不是愁上加愁嗎?”

縣尉王世澤最是年輕,這時見徐聞坐在那里只是飲酒,說出的話也和當前的事情半點兒不搭界兒,心里更是著急,他年初征兵時險些捅了個大漏子,不過幸好那個姓趙的少年郎還好應付,最終虛報了個年齡,將事情遮掩了下來,要不然那少年告到他姨兄張世文那里,張世文的官階可并不比他低了,還不定能鬧出怎樣的麻煩來呢,這事過了之后,王世澤是鬧出一腦門子的冷汗,也打定主意,今后要審慎行事,再不能出這樣的疏漏,之后做起事來卻是穩重了不少。

誰成想才三四個多月的光景,就又有這般倒霉的事情落在了頭上,鞏儀縣好像一夜之間便是盜賊蜂起,各處都有賊報傳來,這等抓賊捕盜之事正是在他縣尉大人職權之內,若是小股的平常盜匪他還真不放在眼里,說不準還會暗自高興,又有功勞送上呢。

但現在嘛,已有四五十余村落受襲,死的人也超過了百余,他帶著兵丁轉悠了一個月,卻愣是沒看見盜匪的半個影子,同時卻不時傳來村落遭遇盜匪的消息,對于這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盜匪,他是恨的牙根兒癢癢的,但找不到對方的蹤跡,他再是發狠也是無用的。

想到自己的前程便要這樣一朝斷送,還算得上年輕的王世澤這心里能不著急嗎?

“我的縣令大人,您能不能拿出個章程來,我們這樣干坐著,難道等那些天殺的匪人送上門兒來嗎?”

聽了他這話,徐聞唯有苦笑以對,“章程?我能有什么章程了?這些賊人是從哪里來?是些什么人?這是要干什么?一無所知之下,王大人,你讓我拿出什么章程來?”

旁邊坐著的新上任的縣丞大人以及那一直以來,奉守的都是儒家的中庸之道的主簿大人此時也是滿肚子的苦水,看現在的情形,這掛落是吃定了的,但盜匪橫行,卻還真不關他們兩個什么事情的,所以此時是閉緊了嘴巴,陰沉著臉,就是一言不發。

王世澤還待說上些什么,但這時一個衙役急急走了進來,躬身道:“大人,縣衙外有人自稱刑部官員要求見諸位大人,您看。。。。。。。”

徐聞噌的站起身來,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心里話兒,終于還是來了,看來自己這個縣令也算是作到頭兒了的,就是不知是直接鎖拿進京,還是。。。。。。。

想到這里,身子是一陣發軟,嗓子沙啞的連自己也嚇了一跳,“開府衙中門,諸位,跟我去迎候一下吧。。。。。。。。”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比徐聞好上多少的,尤其是縣尉王世澤,更是臉若死灰,手足發顫,勉強跟在徐聞的后面迎了出去。

站在府衙門外是三個人,都一手牽著馬匹,沒有穿官服,當先一個三十多歲年紀,身形消瘦,鷹鉤鼻子,細長的一雙眸子閃閃發光,身后的兩人腰間都挎著橫刀,身形魁梧壯碩,看樣子是護衛來的。

三個人臉上都滿是塵土和汗水,神色間也布滿了疲憊,顯是在路上趕的很急的,見徐聞帶著眾人出來,那消瘦漢子立即笑著迎了上去,報拳施禮道:“來的可是鞏儀縣令徐聞徐大人?下官刑部壓官關橓在這里給徐大人見禮了,有勞大人遠迎,還請恕罪。”

這人說話雖然彬彬有禮,徐聞聽他說話心里卻是一顫,暗道了聲,果然,這壓官雖然不過是個不入品級的小官兒,但職權卻是不小,鎖拿犯官上京的一般都是他們這些人,若是稍有得罪怠慢,那就有的苦頭吃的,于是也不敢托大,行了一禮,強自笑著道:“不敢不敢,關大人是京官,聞一介七品縣令,出門迎候還不是應該的?只是沒有什么準備,有不周之處,還望幾位大人不要見怪。”

關橓哈哈一笑,又和其他幾人見禮,幾人寒暄間束手讓客,不多時便來到府衙正堂,分賓主坐定,又有雜役奉上香茶。

徐聞開口道:“關大人一路勞頓,必然是辛苦了,要不大人幾個先梳洗一番,今晚我等再為幾位大人接風?”

關橓擺了擺手,面上則帶著苦笑道:“徐大人,下官有公務在身,哪里能得休息,大人的心意下官心領了。”

這句話一說,見幾人臉上都是越來越難看,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臉上卻是淡淡一笑,從袖口處掏出一張紙來,沉聲道:“下官此來是為了一個朝廷欽犯,此人身負重罪,狡猾異常,在我刑部差官手中已經脫逃數次,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此人來到了鞏儀縣境內便失了蹤跡,所以想請諸位大人幫助捉拿此人歸案,這是他的畫影圖形,應有分相似的。。。。。。”

將紙張遞給明顯一愣的徐聞,接著臉上的神色便肅穆了起來,“來時聽聞鞏儀縣正鬧匪患,下官也知道諸位大人的難處,所以只要在城鎮之中暗中留意便可,若是發現其蹤跡,立即捕拿,如若事成,下官回京必然備述幾位大人之功的。。。。。。。。”

趙石回到趙家村的時候,趙家村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寧靜和祥和,村子里不時可以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出出入入,這些家伙一個個都是身體強壯,膀大腰圓之輩,穿著也都簡陋,只是一身淺紅色的號褂子,在前心背后處印著兩個大大的“丁”字。

“這位便是鹽場的丁副管事。。。。。。。。。”商延祖一邊用眼睛瞟著不遠處那三十多匹馬,一邊給趙石介紹道。

也是趙石的出場過于震撼了些,那位精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其吹走的丁副管事還是有些愣愣的,一個少年,趕著一隊馬群,馬上零零碎碎一大堆,上面刀槍齊備,是個正常人都得被震撼一把不是?直到商延祖碰了這位丁副管事一下,他才回過神兒來。

瘦的和骷髏有一拼的臉上訕訕的笑了笑,看著眼前這個健壯的少年,卻怎么也和張世文那白白胖胖的樣子聯想不到一處去的,趙家村的人到了鹽場的時候,張世文并不在鹽場,但鹽場的正副管事都在那里的。

鹽場的正管事也姓張,是縣城張氏一族的旁支,歲數雖然已經不小了,但還得叫張世文一聲堂叔的,此人上任也才不過半年,而且全都是托了他這位堂叔的福,才能得到這樣的肥缺,對張世文自然是感恩戴德。

張世文家里的事情他更是一等一的熟悉,前些時在縣城還見過趙石的母親的,自然知道張世文對趙家村這門兒親戚的看重,趙家村來人,他自然不敢怠慢,聽了詳細的情形,立即二話不說,不僅將副管事派了過來,還從八百鹽丁中抽出了一百五十人帶到趙家村,可以說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心意的。

這其中的關節丁副管事自然也是明白的很的,便也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鹽監大人的表弟了,哪里還敢怠慢,不說這一層,他已經打聽的清楚,這個乍看起來除了高大之外,長相毫不起眼的少年禁軍旅帥的身份便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彎著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張管事說了,來到這里,我等全聽趙大人的吩咐行事,派來的這一百五十個鹽丁都是健壯漢子,雖然都沒經過什么大場面,但守住這個村子應該是足夠的了,您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我們去作,一定保大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