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血

第三百九十三親族(一)

第四百零六章親族(一)

出府的時候正碰見杜山虎帶著十幾個人急急下馬,這些人當中多是一些熟面孔,有以前羽林左衛的軍官,也有隨京兆軍東征的幾個校尉,其中還有那么兩個顯鋒軍中的人,也不知是怎么湊到一起去的。

這些人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汗,顯是經過一陣急趕,見到一群人簇擁著趙石出來,,有那么幾個還猶豫了一下,不知是上前見禮還是候在一邊,其余人等卻是不管那么多,呼啦啦一下子擁了上來,到了近前,卻都是一齊跪倒在地,軍禮參見。

那個傳旨的小太監本來還笑著走在趙石身旁,這個陣勢卻是嚇了他一條,但宮中出來的,也是機靈,身子一抖,腳步就已經落在趙石身后,接著便閃到了一旁。

雖然看著這些身體強壯,穿著軍服,滿身煞氣的軍中將領有些畏懼,但心里也自嘖嘖贊嘆,這位大人傳聞很多,他在宮里也聽見過不少,不成想都在外面半年多了,方自回京,這些羽林衛的將軍們還是立即趕來拜見,這位大人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再轉念一想,若真是尋常之人,還能讓皇子如此親近?皇上如此賞識?

不提這個傳旨小太監的心思,趙石在府門前卻沒有多作耽擱,也沒怎么說話,只是揮手將人叫起來,嘴里淡淡道:“有職司在身的都散了吧,閑著的在我府里等著,我有話問你們。”

十幾個人凜然稱是,站起身來讓開道路。

李全壽大為羨慕的瞅了這些人一眼,他在西山大營中呆過一段日子,雖是以打鬧不務正業居多,但軍中之事卻并不陌生,這些人和當年在大營中見過的將軍們卻又大不相同。至于哪里有什么不同來,他自己卻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這些人比之當年可是威風的緊了。

看見趙石只是一句話,這些人便都凜然從命,自是羨慕有加。

這到皇宮的一路之上,除了瑣瑣碎碎念叨一下別后情形,便是問趙石在外面的經歷了,反而那個傳旨的太監有些插不進話來。

談話之間。趙石也知道這小子雖然還沒有開府稱王,只是掛著一個皇子地身份,但已經進入戶部學習處理政務,過些日子還要到兵部樞密院走上一圈,也算是初步接觸政務,為日后太子那個位置作準備了。

說起這些事情來,卻是將那個傳旨的太監以及護衛人等趕的遠遠的,向趙石大倒起了苦水。說自己除了每天睡覺吃飯,聽幾個滿肚子書本文章的糟老頭嘮叨,便是如廁的空閑都沒了的。

之前跟諸王家里那些兄弟的恩怨也沒功夫去理會,年前才找到一個機會,將他那位六哥折騰了一下。還弄了滿身地麻煩。

咳聲嘆氣之余,卻是變著法兒的想要趙石答應帶他出去轉悠,看上去依舊一如當年般沒心沒肺。

他和趙石兩人自景王府后院的竹林相識到現在,也有兩三年光景了。也許是當年竹林那一次留下的印象太深,在他心目之中,這個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少年將軍勇猛暴烈,無所不能的印象已經深入了他的心底,再加上自從趙石到了景王府之后,他父親就再沒動用過打在身上就疼痛難忍的藤條,別人都遇到趙石地第一印象便是冷淡疏離難以接近,他卻反而覺得與趙石呆在一起分外的親近。

沒有那些讓人難以忍受的諂媚之詞。也沒有讓人頭疼的諄諄說教,自從趙石離了景王府,忙于羽林軍務之后,每每想起以前的日子,他這里反而覺著周圍人等照顧地太過周到,沒有人時常拍打自己腦袋一下,很是沒趣兒。

隨著年紀漸長,身為皇長子。心智成熟的速度實不能以常人論之。隨著接觸的人多了起來,大道理也一籮筐一籮筐的往他腦子里灌。當年地無聊心思到是淡了不少,到也不如他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沒心的。

趙石出自景王府,東征之役大發光彩,便是魏王回京,論起眾將之功,也說趙石智勇雙全,是不可多得的良將。

他接觸朝政日短,沒有什么心腹之人,聽說趙石無恙回京,第一個趕到了趙石府邸,在路上向趙石倒這些苦水,一來是半年未見,表示親近之意,趙石出自景王府,對他而言是個難得的助力,這親近拉攏也在情理之間。

二來也是這半年來的苦水無人訴說,他生性喜歡熱鬧,性子跳脫,讓他靜靜坐下來掌理政務已經是難為他了,還得和那些心機深重,說話都繞著七個彎兒的大臣們打交道,想不郁悶不行的,在趙石面前他卻覺得沒必要隱瞞什么,至少此人不會如其他人般和他說上一句兩句都要記在本子上,交由父皇查看。

趙石也不多插話,只是默然聽著,政務他不懂,更不可能許下承諾帶著一位注定要接任皇位的皇子去四處亂晃,那是嫌自己麻煩不夠,死地不快。

被逼問不過,只得將東征時一些戰事或是在草原上見到的趣事拿出來敷衍,他講的自然不會精彩到哪里去,但對于一個長年生活在京師的皇子來說誘惑力卻是出奇的大,讓旁邊這個身高還不到他的胸口,滿臉還帶著稚氣的皇長子每每悠然神往,看那樣子,恨不能插上一對兒翅膀出去見識一下世界的精彩之處地。

到了宮門之前,抬首望去,宮內樓臺殿閣處處依然,殘雪未消,如同梨花帶雨,古樸而又宏大地氣息撲面而來,若能再配上些鐘樂之聲,其中之意境實在無法訴說出來。

他已經來過皇宮數次,對這大秦皇宮并不陌生,也無畏懼,只是每次來到這宮門之前,都有一種言語無法描述的感覺,就如初見長安之時一般無二,如果深入其中。這種感覺反而便淡了下去。

這種情緒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道不明,只是微微呼出一口長氣罷了。

旁邊地李全壽猶自有些意猶未盡,這般平平常常的談話也許在平常人來說每日都要經歷千百次,但對于他來說卻是難得的很了,試想那些大人們見到他先就要行跪禮,之后除了稱贊之言,便是教導之語,便是舌綻蓮花。聽著也是無趣,再不就是正襟危坐,給你來個沉默是金,這般毫無戒心,平平常常的交談卻是少之又少。

望著雕繪精美,威嚴氣象畢露的宮門,李全壽眉頭也是微微一皺,好像從來不曾有這時般厭惡這處所在。

與趙石同時呼出一口氣來。笑著道:“我先去拜見父皇,你得去太后那里,完事之后可不能走,我在東宮那里設宴,不管多晚。都等著你來,我那里地宮女各個花容月貌,可是秀麗的緊呢,都叫出來陪咱們耍子。好了,還等著干什么,這宮里的景色你又不是沒見過?瞧的這么入神?我可是看都看膩了……。

你若是以后都留在京里,來找我就是,我帶你將這皇宮轉個遍……”

旁邊的太監護衛聽了,臉都綠了,他們出入皇宮一次,得經過多少盤查?別說隨便晃悠了。便是眼睛亂瞄上幾下的心思都沒有,這位可好……。

那太監苦笑之余,趕緊招呼各人跟隨兩人前行。

入宮之后,李全壽徑自離去,之前卻是殷勤不住叮嚀,生恐趙石變卦的樣子,之后在那太監帶路之下,其余一行人往后宮方向而去。

太后趙氏所住之處十分幽靜。景色到比別處好了不少。緊鄰太液池,花草林木應有盡有。這位皇太后性喜菊花,整個寢宮周圍遍種花草,冬天看上去便也沒什么,到了夏秋之際,那才真是萬紫千紅,景色瑰麗呢。

此時太后寢宮周圍,有的地方積雪掃地干干凈凈,有的地方卻是一絲未動,顯然是故意留著讓人觀賞的,前臨太液池,左近還有幾個花園,殿前種著苗圃楊柳,還有幾顆寒松梅樹,便是冬天,這里看上去也要比別處多出那么幾分生機來的。

一路走來,宮女太監也沒遇到多少,到是遇到幾撥發自退出太后寢宮的宮中貴人,前后簇擁著,這時趙石便要退到路邊等候他們過去,路過趙石身邊的時候無不瞪大了眼睛在趙石身上掃來掃去,要知這里已經后宮的后宮,平常都是些太監宮女,男人可是少見的很。

趙石又如此年輕,幾個貴人也就罷了,微微瞟上一眼,看見趙石地一身羽林衛官服,這才眸光閃動上一下,便端然在他們面前走過,那些長年在宮中的宮女卻是狠狠剜了趙石幾眼,大膽的還要湊在一起,唧唧咯咯一番,向這邊投來幾個曖昧的眼色,可見是在宮里憋悶的久了,才這般地如狼似虎。

那個傳旨的小太監見趙石不動聲色,稍微松了一口氣,宮里可不比外面,生怕這位將軍也像那些粗魯的家伙一般,不懂規矩,給他惹出麻煩來。

等貴人走過,他便湊到趙石身邊,將這些貴人們來歷講述一遍,趙石也無心細聽,他連宮里的妃子分為幾級,誰大誰小,又有什么女官都不清楚,也無從知道知道這些貴人在宮中地地位,他也不關心這個。

只是在那太監說的高興的時候,好似漫不經意的問道:“徐春徐總管現在何處?是不是又升了職司?好像上幾次傳旨的人都是他啊……”

“啊,徐總管還管著乾元殿……”那太監立即一臉羨慕道,“不過年前的時候升了內廷使,還兼著乾元殿總管之職,陛下一會兒都離不開的人,宮里除了曹總管之外,就數徐總管最得陛下心意了,我們都比不得的。

聽說殿前承旨大太監高裕也老了,好像有傳聞是由徐總管接任地,嘖嘖,徐總管年紀輕輕,可是要比咱們都出息多了。”

這個太監道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石也是暗自點頭,果然是皇帝身邊好當官,再加上徐春的機靈謹慎,到是在宮里快要出人頭地了,不過這官兒一升,也不知道會有什么變化,對于他來說,徐春升官太快可沒什么好處。

太后寢宮已然在望,但轉來轉去卻花費了不少時間。

到了寢宮前面,稍一通報,里面就已經回話傳進。

來到寢宮外殿,歌舞陣陣,酒香撲鼻,里面坐著六七個人,這些人身后還又坐著一些人,顯然身份上有所不如,只能在后面坐著。

中間的座位上,太后娘娘趙氏滿臉歡欣,太后娘娘趙石以前見過一次的,本來長相上便顯得極年輕的一個人,這時更是容光煥發,臉上有些紅暈,顯然是沒少喝了,這時以手掩口,咯咯笑個不停,大殿中其他幾個人趙石沒來得及細瞧,有男有女,頻頻交杯換盞,氣氛正是濃烈的時候。

等到趙石來到,大殿之中卻是一靜,全部目光都已經集中在了趙石的身上,在上首太后趙氏擺手之下,那些正輕歌曼舞助興的宮女紛紛退去,大殿當中立時空了出來。

“臣趙石拜見太后娘娘。”

看見趙石不倫不類地拜倒在地,太后趙氏笑容更盛,和聲道:“起來吧,這里都不是外人,來人呀,給趙石看座。”

幾個伺候在旁地宮女太監立即便在眾人下首擺放桌椅,添置碗筷酒菜,直到趙石坐下,才想其他人看了過去。

這些人有老有少,穿著官服的都是些武人,有十幾個人左右,都坐在后面,品級也不算高,大多都很年輕,看向這邊地目光中有的羨慕,有的好奇,有的則懷著些敵意,不一而足。

而穿著便裝的只有六個人,年紀最老的一個已經白發蒼蒼,但腰桿已然挺直,看上去很是精神,其他人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年紀,各個身形沉穩,氣度凝重,面容滄桑,趙石一看便知這些人即便不是領兵將領,也一定是在軍中廝混過的。

看了這些的樣子,趙石心中已經了然,太后趙氏的那句不是外人到也不是隨便說說,聽說趙氏一門乃是西南將門,看樣子這些人便都是太后親族了,不然那幾個官職低微的年輕人估計連皇宮都進不來,更何況是在太后宮中宴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