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府邸的見客正廳,寬大而又奢華,不過到底是女真人,滿屋子的黃白之物,看上去有些俗氣。
自從秦軍入城之后,這里便成為了大將軍趙石的駐蹕所在,戒備森嚴,一如中軍大帳一般。
木華黎和不顏昔班這是回來的晚了,趙石這些日子已經清閑了下來,若是換做剛攻下大同那會兒,這里來來往往見大帥回稟軍務民情的,可謂是絡繹不絕。
而如今,大軍已經散去了一半兒,用得上大將軍親自處置的軍務也沒了多少,再加上安撫民心,收攏難民,發放糧食,預防疫情什么的,都已經做的差不多,朝廷官吏也已經來了一些。
身為大軍主帥的大將軍趙石,也就不可避免的清閑了下來,對于趙石來說,現在要琢磨的事情,是回京呆上些日子,還是留在河東,為下一階段的攻伐做準備。
若是換在景興皇帝在的時候,不用想那么多,聽朝廷圣旨便是,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多數是要回京述職的,這在景興皇帝李玄謹已經是慣例了。
不過換了現在,于這樣的事情上面,他卻已經有了很大自主之權,只要寫一封奏疏上去,朝廷下來的諭令,多數是要按照他的意思來。
所以說,來去自如之后,是回京還是留下,其實于他本人來說,并無多少分別,只是路途遙遠了些,若是不想清楚,這一來一回可是夠人受的。
實際上,趙石心里已經有了些打算,想讓種遂留下駐守大同,不過還要看種遂的意思,畢竟殿前司禁軍指揮使,和大同守將之間。不可能兼得,而顯然,殿前司禁軍指揮使的職務,對于種家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不可能隨便放棄。來換一個邊城守將。
如果種遂不成的話。換做張鋒聚,或是種懷玉幾個,分量雖然輕些,但也不是不可以,還是那句老話,隨著疆域的擴大,在人才上,大秦顯得有些過于捉襟見肘了。
其實還有許多事可以做,但太原大同兩戰。和他料想的不太一樣,時間上拖的太久了,不過損傷卻比料想的要輕微的多。
率領這許多兵馬的經驗還是頭一次,有些失誤之處,也有些與預想出入很大,都是經驗不足所致。而事實上,最重要的還是時間。
此時已經入冬,想做什么也做不成了,只能等到來年再說,再者,大軍征戰半載,軍士之疲敝。也很是出人意料。
要說經歷的大戰只有兩次,都很短暫,而且算不得什么激戰,惡戰。損傷也不大,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大軍上下,都彌漫著一種疲憊,慵懶的氣息,這是他征戰以來,從來不曾在部下身上看到的。
回想起來,也只能說是,仗雖然打的不多,但轉戰千里,又是如此大軍,四處出擊,不光是領兵將領們心神疲憊,便是軍兵,走了這許多路下來,又是打仗又是圍城,神經繃的也太緊了。
所以說,二十萬大軍,聽上去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但實際上,與以往率兵征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而且進兵很急,沒有給士卒多少休整的時間,所以到了最后,打下大同,一下子疲憊便涌了上來。
軍兵厭戰什么的還談不上,但若再想動兵,軍心卻是堪憂了。
所以趙石這里也歇了心思,索性過了這個冬天,讓士卒休整一番,再談其他。
有了這樣的念頭,河洛大軍早已回了河洛,殿前司禁軍那邊也將在近日南歸,猛虎武勝軍以及其他各部,除了留下一部分人駐守大同,太原以及各處關隘之外,都將南下汾州休整,這樣糧草上的壓力,也能緩上一緩。
大戰之后的空虛感不可避免的來臨,不光是手下領兵將領們,即便是趙石,這個時候也有些提不起什么精神頭來。
還好,丟了半壁江山的金國,卻沒什么異動,如今已經入冬,就更不怕金國出兵了,若其來到大同城下,拖也能拖死他們。
金人反應之遲緩,已經不出秦人意料,和金人打仗打的多了,對于金人也越來越熟悉,什么帶甲百萬,強極一時,北地大國,都已是昨日黃花,沒有多少值得人畏懼的地方了。
就像撕去了一層華麗的輕紗,露出后面丑惡的內里,甚至普通的秦人士卒,在提起金人的時候,也不可避免的會露出些輕蔑出來,這條猛虎,已然遍體鱗傷,不配再擁有那么廣大的肥沃山河了。
可以說,胡人帝國的生命力,與漢家國度的比起來,完全落在了下風。
就在這樣一個百無聊賴的時節,木華黎和不顏昔班終于回到了大同,也引起了趙石的興趣。
他想知道,如今草原上發生的種種事情,更想知道,遙遠的東北,那些蒙古人發展到了什么樣子,乃蠻部和克烈部的戰爭到底誰勝誰負。
比起其他人來,他無疑是漢人中最關心草原情勢的一個。
對于不顏昔班的作態,他不置可否,韃靼人的大汗,并不具備與如今的他平起平坐的本錢,即便韃靼人鼎盛的時候,也不具備。
他們的草原并不寬廣無垠,還離南邊如此之近,這已經注定了他們的命運,何況,現在的韃靼人,日子應該并不好過才對,他們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顯然,年輕的不顏昔班并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一切的權勢,不是來源于自尊,而是來源于實力。
如果他不是琴其海的侄兒,趙石不介意在他露出桀驁的一面的時候,給他一棒子,讓他明白誰才是主人,甚至從韃靼人中挑一個更加聰明的出來,讓他取代汪古部在韃靼人中的位置,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不顏昔班是琴其海的侄兒,雖然不顏昔班所表現出來的姿態很不合時宜,但他愿意原諒他一次,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韃靼人在他支持之下,必定會迎來自己的輝煌,他們可以擁有肥沃的草場,可以擁有無數的部眾,他可以給予韃靼人很多很多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但韃靼人在得到他的幫助的那一刻開始,也注定不會擁有與漢人平起平坐的地位和機會。
盟友這個詞是來形容實力相當的兩個勢力的,當他們落魄的時候來乞求他的幫助,當他們稍微強大的時候,就像成為你的盟友,再強盛一些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想著回頭咬你一口呢?
他要的是一把足夠鋒利的刀,而不是養虎為患,這個用意他自己十分的清楚而又明確,如果韃靼人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話,他不介意讓他們清醒一下,無私的幫助是不會出現在兩個種族之間的。
他們最為牢靠的紐帶也不是血緣以及親情,而是冰冷的利益。
想到這些,趙石的微笑漸漸有些淡了,他的目光望向木華黎,在他身上轉了兩圈,開口問道:“能夠重回草原之上,在漢人話里,應該叫衣錦還鄉,可還高興?”
木華黎可一點都不笨,一句話便讓他聞出了點惱怒的味道,他可是真夠冤枉的,不過,他的忠誠是不容置疑的,主人的疑心,讓他感到屈辱和害怕。
他趕緊站起身來,跪倒在地,深深的埋下腦袋,“回稟大帥,草原上雖好,但末將情愿跟隨在大帥身邊,為大帥取下敵人的頭顱,這才是木華黎的最大的心愿。”
趙石笑著點頭,年輕的蒙古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另一個時空當中,有著怎樣的威名和成就,他自然也不會知曉,主人的懷疑和試探有著怎樣的一個心理在作祟,在趙石看來,就像是一根麻繩系在猛虎的脖子上,是不是要睜開麻繩的束縛,就要看猛虎自己的意思了。
木華黎的表現讓他很滿意,也許這只猛虎已經被馴服了,不過誰說的準呢。
“起來,我早就跟你說過,天下何其之大,不要將目光總望向一處,你將來的成就,不一定會比我差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過些日子,我還有事讓你去辦。。。。。。。”
木華黎磕了兩個頭,才站起身來,額頭上已經有些青了,我微微斜了不顏昔班一眼,心里真的有些惱了,這可真的是受了無妄之災,大帥的話,好像一根根釘子釘在他的心上,讓他難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不顏昔班嗎?
好在,大帥還有事情交給他來辦,不然的話,他真的不敢想象,沒有了大帥的信任,他的榮耀將到哪里去尋找,草原上嗎,那里又有什么人再配作木華黎的主人?
不顏昔班顯得更加的局促不安了,趙石的話,每一句都好像是對他說的,他好像一下子便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不但是他的姑父,而且還是大秦的大將軍,他曾立下過無數輝煌的戰功,麾下的勇士足以淹沒任何敢于違抗他的意志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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