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白銀
雖然大會沒正式開始,但弘暄的調查工作卻正式拉開了帷幕。
可惜,摸底工作還不待深入,弘暄便發覺邀請名單出了紕漏,倒不是說徐大強收人錢財,拿些不夠資格的商家來哄騙,徐大強的工作還是很盡心盡力的,即使邀請了那個愣頭青的荷蘭人,但荷蘭人代表的商隊卻是老字號,只是不知道他們最近新換了負責人,而這負責人腦袋又有點瓜,因此老十和弘暄白白損失了一筆橫財,只能怪天意弄人了。
弘暄發現的紕漏是,邀請的廣東商人全是守在廣東,等著洋人送貨或幫洋人備貨,并沒有船隊在海上穿梭,雖然他們也能給弘暄提供許多有用的信息,但弘暄更希望能有一兩家跑船的說說他們的海外見聞,因為弘暄迫切想推斷出的是洋人的真實意圖,還不是洋人采購了什么,銷售了什么。
可如今的結果卻是,雖然花銀子創造了機會與中外雙方與會者分別座談,但獲得的信息卻是雷同的,沒法深入對比分析。
弘暄經過幾天的摸底調查,終于知道,廣東其實是有帆船商人,專門跑南洋一帶的,但實力都差坐商一大節,因此此次未列在邀請名單上。
老十知道后,并沒嘲笑弘暄,只是表示不會為準備工作的失誤買單,如果弘暄想再舉辦一次帆船商人大會,費用自理。
其木格知道后,直翻白眼,護著弘暄道:“爺,弘暄又不是九哥,怎么可能知道廣東商賈都不出海的?這事也不能怪弘暄,不就幾個銀子嘛。”
老十煞有其事道:“再有銀子也不能終于亂花,這大會是規定非得馬上開?是皇阿瑪發話了,還是我強求的?沒人逼弘暄立即、馬上辦這事吧?從頭到尾,這事都是弘暄一個人在鬧騰,為什么他不知道徐徐圖之?屁股后面追著大尾巴狼啊?!毛毛躁躁的!”
其木格辯解道:“先別說他才多大,就說頭次辦這么大的事,只要是人,他都不可能不出紕漏,得了經驗,下次就好了,沒誰生下來什么都會的。”
老十癟癟嘴,“可這個是完全能避免的。”說完,還強硬表態,不準其木格拿嫁妝銀子貼補弘暄。
其木格小聲嘀咕道:“漫說我的嫁妝銀子了,就說府里的銀錢你心里有數嗎?”
老十此時正是壯年,視力是否還保持5.0,其木格不知道,但這聽力肯定沒出毛病,雖然其木格的聲量已經夠小了,但老十還是聽了個真真切切,抬眼對其木格道:“我叫人盯著弘暄的酸奶作坊就是!”
見其木格不以為然,老十又緩和了一下語氣,“你別以為幫他出錢就是幫他,弘暄就一財迷,花自個兒的錢,還不知怎么心疼呢,這一心疼,教訓就深刻了,這急躁的毛病才改得了。”
其木格好笑道:“原來這道理人人都會說啊。。。”
老十晃晃腦袋,想表白一下自己從來就是言行一致,但想了想,覺得似乎沒必要在其木格面前裝腔作勢,干脆尿遁了。。。
其木格則叫來弘暄,好生勉勵了一番,生怕弘暄受到莫大的打擊,誰知弘暄卻完全沒個頹廢樣,“額娘,我都想好了,現在就給廣州鋪子的掌柜去信,叫他去打探一下那些帆船商人的情況,挑出幾家有實力的,等回京的時候我在廣州多逗留幾日,會會他們,效果也是一樣的。”
其木格一聽,不言語了,晚上便將此事告訴了老十,“爺,安居島的事,咱們是不是該告訴弘暄啊?”
老十嘆了口氣,“怎么說?”
也是,告訴弘暄從此就定居安居島倒沒什么,可理由呢?怎么說似乎都不妥當。
老十摸了摸額頭,道:“算了,別想了,到時候先拖著吧。”
其木格想了想,似乎也只有拖字訣了,爭取能拖到雍正朝再撕破臉吧。。
而正朝呂宋駛來的九阿哥也正在為此事煩憂,臨走時,康熙交代了,叫九阿哥回京時順帶將弘暄捎上,提前或延遲點時間都無所謂,關鍵是一路上有個照應。
九阿哥雖然不知道老十打算什么時候向康熙表明心跡,但卻清楚,好容易一家老小全帶到了呂宋,老十肯定不會輕易松口再將弘暄送回來。。。
再一想到八阿哥還將弘暄視為潛在威脅,九阿哥就想將其木格扔到大海里喂鯊魚,若不是其木格慫恿,老十怎會鐵了心的要躲到天邊,沒準借弘暄的勢還順利上位了呢!
的確,九阿哥也承認老十渾身上下沒一處有一國之君的樣子,但朱元璋當和尚的時候,誰能料到他日后還能成為開國皇帝?!要說脾氣躁,自己的老祖宗努爾哈赤的脾氣也不小,不一樣稱汗嗎!
當然了,九阿哥也清楚老十若能上位,就好比蚊子肉能填飽肚子一樣,太難了,但九阿哥卻不樂意老十為了躲避天家的紛爭自動流放,老十之所以不能像五阿哥那樣當個清閑王爺,是因為他做不到兩耳不聞窗外事,說白了,就是還想在事業上有所建樹,可待在呂宋那地方,能有什么作為?難道說帶領朝廷水師斗智斗勇就是事業有成了?如果這樣,還不如回到水深火熱的京師戰場呢!
九阿哥認為老十簡直是糊涂透頂,不就是老婆孩子被人暗算未遂嘛,但卻舍不得敲暈犯糊涂的老十,就只好將帳全算在其木格身上了……
而老十卻不知道九阿哥的憂心,自打接朝廷邸報和九阿哥的親筆信后,整個人走路都在飄,不僅提前叫人收拾出了住所,還叮囑其木格,要天天給三胞胎灌輸九伯這個概念,勢必要讓三胞胎一見到九阿哥就能激動萬分的沖上去大叫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因此當憂心忡忡的九阿哥一踏上呂宋的土地,就見著碼頭上樂呵呵的老十,笑瞇瞇的弘暄,和三個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一刻也不停歇的小家伙。
歡迎儀式如老十所愿,三胞胎的表演很賣力,沒出一點差錯,那股親熱勁讓九阿哥不禁懷疑三朡胎受到了老十非人的虐待,想改投門庭了……
鬧哄哄的歡迎儀式結束后,老十就直接將九阿哥還到了軍營,弘政則交給弘暄領去見其木格。
等九阿哥坐下喝了兩口熱茶后,老十才笑瞇瞇道:“九哥,你這次暈船好像不怎么厲害?”
九阿哥心想,心里有事,敢暈船嘛!于是,沒理老十,繼續品嘗,好似非常吹口渴。
老十又笑道:“弘政可比九哥強,想當初,九阿哥可是暈著來,暈著去的,我見弘政下船時好像還挺精神的。”
九阿哥道:“開頭十多天一直暈呢,趴在船艙里都起不來,我差點就半路讓他下船了。”
老十嘖嘖兩聲,“還是比九哥你強。”
九阿哥沒好氣道:“我兒子比我強,我樂意。”
老十撲哧一聲笑道:“弘政才這么小,就比你能干了,九哥,這可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哈哈……”
九阿哥道:“你別得意,皇阿瑪說了,這次這個大會是弘暄一手張羅的,好像也沒你什么事嗎?”
老十一挺胸,“我可是帶兵的人。”
九阿哥嗤之以鼻,“你帶兵歸帶兵,別將這套帶回家啊,瞧瞧,三個小的本來就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怎么還給他們穿一樣的衣服,又不是在練兵,非得統一著裝。”
老十搖頭道:“他們非得穿一樣,我難道給他們扒下來?不知道他們的小腦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其木格早就納悶了,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楞要弄得一模一樣。”
九阿哥一聽其木格,心里就不大痛快,但一想到碼頭上見到的四個侄兒,便沒立即挑撥離間,不管怎么樣,其木格還是為愛新覺羅家做了貢獻的,這屁股還沒坐熱就說人家壞話似乎有些不地道……
因此,九阿哥便換了個話題:“大會應該早就開始了,瞧出些眉目沒?”
按康熙接到的工作計劃,九阿哥到岸時,大會已經正式開始了五天,故此,九阿哥才有這么一問。
老十道:“知道九哥要來,大會就延期了,反正也耽擱不了幾天,不過,弘暄還是分批的見了見那些人,記錄了一大堆,給你接風后,再給你慢慢瞧,反正洋人的銀子好像挺多的,大多數時候滿船都拉的是白銀。”
九阿還來不及詫異,就聽老十嘆氣道:“怎么就沒劫到一船銀子呢,運氣真夠背的。”
九阿哥想了想,覺得老十先前的話可能有些夸張了,便道:“洋人一年能拉幾船白銀啊?沒遇到也正常。”
老十郁悶道:“九哥,洋人的海船十之八九拉到大清的都是白銀,唉,怎么盡讓我遇著鴉丄片了?”老十覺得最近一段時間財運好像都不怎么好,搖了搖頭。
九阿哥驚訝道:“洋人哪來那么多銀子?”
老十和弘暄雖然在生意上都是門外漢,但了解到這種情況后,也是非常驚詫,洋人也太有錢了,其木格可是隨時關注著弘暄的最新心路歷程,因此,當即就對貿易逆差發表了駭人聽聞的言論,讓老十和聽得目瞪口呆,就在這爺倆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有幾個福建商人提前到了。
洋人一般都在廣東做生意,因此福建的外貿商人大多都有船隊,而且一般都走的是馬尼拉這條線,因此,多多少少知道西班牙都是從大洋的另一邊運白銀過來,于是,本來還被譽為高瞻遠矚的其木格又受到了赤裸裸的鄙視……
“好像那地方也是洋人占的,就像他們占呂宋一樣,那里銀子特多。”
福建商人的話由弘暄告訴了老十,又由老十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了九阿哥。
九阿哥生意做得那么大,雖然少不了仗勢欺人,但也不能否認人家真的有那生意頭腦,雖然老十還著重補充了一句:“不是他們自己的銀子。”但是九阿哥直接就反問道:“你要搶了一座金山,樂意將搶來的金子全拿到洋人處換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