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老倆口悠閑紅樓生活

14 紛紛

賈政回了房,并未像往常那樣看書寫字,只是靜靜的坐著,捧硯上了茶,悄聲的退到了門外。

透過那裊裊的茶水霧氣,賈政想起了老爺長久盯著自己和父親的眼神,想起了太太長久地摟著他沒有焦距的眼神和傷痛懷念的神色,想起父親腫著的眼睛,重重的嘆了口氣,他雖還不太懂這兒的風俗,卻也是知道長輩健在卻要分家是大大的不妥,可老爺卻還是決定這樣做了,拳拳的愛子之心啊。嫡長子的夭折,老爺也心痛,也覺得愧對發妻,所以他處置了不安分的妾室,也把庶子丟在一邊。他自知時日無多,他倒是不怕他的嫡子不能善待庶兄,他的嫡子他信得過,他倒是怕這些庶子到時候鬧出些沒臉沒皮的事讓他的老兒子為難,更怕以后牽扯了他最愛的兒子孫子的前程;他知道他去了,太太看在他的分上必不會主動難為這些庶子兒孫,但是難保這些沒出息的就不會無法無天,到時候沒他在上面壓著,鬧大發了,太太必不會手軟,他也想保全他的庶子孫子,索性趁他還在了斷個干凈,天大的忌諱他自己扛了。

思量著老爺的心思,賈政覺得一刻也坐不住了,走出房門來到院中操練起拳腳,一拳一腳的發泄著心中這不知如何解說的瘀氣,直到耳邊丫鬟嬤嬤的連聲呼叫才停下,已是汗濕重衫,手腳發軟,在幾個人的催促下才洗凈上c花ng睡了。

第二天,賈政照舊早起,習武,讀書,得空還是去陪著老爺說話解悶,晚上宴請不宴請的,與他無干,他只想盡自己的本分讓老人家過得舒心些。自第三天開始,賈赦也賴在老爺的房里,賈赦自幼就在老爺太太身邊,與老爺的情分自然比賈政更深,當然心中也更是難過,只是大家都憋在心中不說。自此,這父子三人收拾心情繞在老爺床前,祖孫三代看著倒也其樂融融,心底卻是又一番滋味。

幾日來,府里的氣氛有點詭異,候在老爺院中的人也越來越多,二房的、三房的、四房的,兒子、孫子、重孫子,各色都有。看著這些人,賈政心想,不知幾個人是真有孝心的,還是來探聽前兩天宴請的內幕的,只是不管你們心里怎么想,只要你們面上做到了,讓老爺舒坦了,以后我就會善待你們,反之,要是想尋隙鬧事,讓老爺揪心,那以后就走著瞧。他又看了看父親和大哥,想必,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吧?

這日,老爺終于宣布,明日,讓各房在宗譜上有名的男丁都候著,老爺在祠堂有要事宣布。說完,也不理眾人有何反應就讓人散了。是夜,整個榮國府估計沒幾個能安生睡好的人。

天終究是漸漸的亮了,次日終究也是來了。賈政照舊打完拳清洗了上史夫人處用早餐,只是今日不同的是,代善賈赦也在,高氏在一旁伺候著。用完后也沒有去書房,一家人一起去向榮禧堂,只留賈敏在屋子里,關照奶娘婆子仔細照看。

此時榮禧堂院中已站滿各房的人,只今兒個誰也不敢放肆,所以還算清靜。進得門來,老爺太太還在用早餐,代善等人一旁伺候。勉強進了幾口,就讓人收拾了,漱了口,又喝了會茶,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老爺吩咐道:“焚香,開中門。”轉頭對太太道:“家里一切就交給你了。”“這本是我的本分,老爺就放心吧。”太太接口道,又轉頭吩咐管事的婆子:“傳我話去,只等爺們出了門,大門、二門緊閉,各色人等只做好自己的事,不許隨意走動,不許交頭接耳,不許私下傳遞。這里只留七房的伺候,其他房的都回自己屋里候著爺們回來。若有違背的家法伺候,嚴懲不貸。”

出了中門,扶老爺上了車,代善賈赦賈政皆上馬隨車伺候,不久就到了祠堂。這祠堂賈政已不是第一次來了,每次祭祖過年,當然都少不得這榮府嫡孫,在賈政眼里,每次進這祠堂就像上輩子去旅游勝地的廟宇,雖有嚴肅,但總覺紛雜,作為一個看客旁觀著,然這次分外的不同,一種從心底里透出的肅穆,讓人覺得氛圍森然。

進了祠堂,代化和三位宗長已經到了,互相行了禮,代化就把老爺往左手上座讓,老爺搖手道:“往日里見了面,我是你長輩,你該讓我。只是剛剛你已給我見了禮,現在開了祠堂,你是族長,應該以你為先。”再四推讓著,老爺才在右手首位坐下,這代化也在行了一禮后,在左首側坐。等了片刻,等四下里都靜了,代化才又開口:

“代化今日在此作為賈姓氏族族長連同三位宗長,為榮府叔父所請,為叔父處置榮府事宜作個見證。現有請叔父便宜行事。”

老爺長嘆一聲,半晌才開口言道:

“想我金陵賈氏一族蒙祖宗庇佑,枝繁葉茂,子嗣眾多,欣欣向榮。就我賈源一脈,也有七房之多,四世同堂。同居一處,實嫌擁雜,此其一也。今我已老邁,冗疴在身,實不耐俗務及吵鬧,擬將俗務傳于我嫡長子代善,我自靜養,此其二也。

由此二者,今請族長與宗長見證,我賈源脈下各房分門立戶,望由一棵大樹分株成郁郁叢林。”

話音剛落,一片嘩然,有連聲勸老爺不可,望三思而行的,有說老爺身體為重的,也有不說話光嚎啕的,也有嘴上附和眾人心底暗自盤算的,更有肅立默不作聲的。

不管眾人如何百態,此事至此已無可更改。在老爺一聲輕咳下,眾人漸漸安靜。

老爺繼續說道:“都是我賈源的血脈,我給你們一些產業傍身,你們自會衣食無憂,今后如何就看你們自己的了。”然后遞給代化一個折子。

代化與三位宗長傳看了,才朗聲誦讀,原來是一份分家文書:

賈源二房某某、三房某某、四房某某分門立戶;每房各給宅院一座另居,宅院分別為某某街,某某橋,某某里;每房各給田莊一處,分別是某某處(分給某房)等;每房給鋪子兩處,分別是某某處(分給某房);每房各給安家銀兩三萬兩。立此為據。

立據人:賈源

中人:某某、某某、某某、某某、

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

等等等等

賈政雖不知家中產業,但也不是無知幼童不知民生,也經常出門上街,自是知道這些產業頗厚,此時果見二爺等人眼中的狂喜。然后就是各人的畫押,族中的備案等細節不一一細說,而衙門的申報,立戶文書,戶籍文書等等自有人去辦也略過不提。

那日回府后,老爺就去睡了,午飯晚飯皆未用。后在代善等人跪請勸慰下才漸漸好轉。而府里在太太的命令下也未見大風波,自然,各房關起門來的開心,比較,嫉妒,不平等等也不是她所關心的,只要不鬧到臺面上,她自會睜一眼閉一眼。

那日回府后,太太把二爺二奶奶、三爺三奶奶、四爺四奶奶叫到跟前,囑咐他們日后也是一家之主,需得好好過日子,十日后是個黃道吉日,宜搬家,望他們早日挑起各自家中大梁,現在各房服侍的人盡管帶去等等。

于是各房開始收拾,有尋不著首飾的,有扯壞了裙子的,有挖土起出埋著的私房的,有尋人討要交換丫頭的,有私交甚厚不忍分離的,到處一地雞毛。太太也仔細處理著一些下人,那些跟著去服侍的,如果是外面買來的還好些,如果是家生子,這些下人之間的牽扯就有些麻煩,為了避免以后私下傳遞、眼線打聽,狠是花了太太一番功夫,史夫人也日日忙碌,防微杜漸。只這二位少爺日子照舊,賈赦已經回國子監繼續讀書,賈政也自習他的武讀他的書,閑暇照舊給老爺太太解悶。

終于,在給老爺太太磕過頭,那些人提著包袱,扶著籠屜,揣著細軟,看著人抬著箱子,從邊門出了榮國府,自此,分了家,奔他們的美好前程去了。

榮府終于清靜下來,不提太太奶奶整頓下人,吩咐打掃各處,賈政終覺得松了一口氣,就覺得花也更香了,樹也更綠了,就連鳥兒也叫得更好聽了。

四月初八那日,王子騰成親,這是賈政未來的大舅哥,榮府自然馬虎不得,老爺太太告了乏,賈赦在國子監,代善史夫人帶著賈政高氏賈敏過府吃酒祝賀,賀禮不用說,自是貴重稀罕的。

進了王府,史夫人帶著高氏賈敏進了內院,賈政雖不大,但因已與子肜定了親,只在王家老太太及張夫人跟前請了安就避到前院來了。賈政見王家父子忙進忙出,興高采烈的招呼客人,子騰更是樂呵呵的閉不攏嘴,自己卻連子肜一面都不得見,不由邪火上升,死拽著子騰狠灌了幾杯,最后還是代善看過來了才作罷。

子肜啊,什么時候才輪到我們,賈政存周同志終于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