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嫁

第兩百三十七章 殺伐決斷

如春趕緊道:“太太息怒,并非是夫人領五小姐去的那里。”于是將丁妙怎么怎么病了,丁妘又是怎么怎么無暇顧及丁婠的,丁婠才擅自去了趙以復那里都按順序給捋了下來。生生給丁婠扣了頂荒唐輕浮的帽子。

這般告訴完,又揪了那給喜兒指路的小丫頭,也攆出去領了十幾板子。

趙大太太早先倒是想讓這丁婠進府的,但自紫萍取了那張八字之后便就打消了念頭。乍一看這瘟神竟然自動又送上了門,心里怎一個急了得?趙以復因幾年前那事已經是變得渾渾噩噩的青天白日里都做夢,若讓丁婠這硬八字再一克,豈不就要一命嗚呼了去?

遠的不說,就說這才發生了的事情。那荷花池雖然不深,可是底下都是淤泥。萬一當時趙以復只顧著救人沒顧著仔細自個兒的身子,那還要不要活了?想到此,趙大太太更是捏了把汗。

當下那臉色就發起青來:“我倒記得當日在明州時八小姐失足落水成就了一段姻緣,卻不想五小姐活學活用,將這算盤珠子算計到侯府頭上來了。嗬嗬……”

身旁紫萍不齒這等下三濫的手段。當日丁姀是因她得了趙大太太吩咐故意使人推下池塘去的,舒文陽正巧來明州因緣際會救了她一命也不是她們所能算計。故而真正是緣分所歸,從來算不得是旁人謀算出來的。

當時趙大太太往舒老太太那廂一匯報,舒老太太當即就斷言,丁姀非進舒公府門不可。而且依他二人天合的八字,定要讓她風風光光嫁進國公府。趙大太太也知道,老太太對天合甚有情節。當年便是欽天監一紙天合八字將她指給了老太公,從此和和睦睦幾十載,生兒育女,即便是老太公死后也福蔭子孫,讓本家男子仕途亨通。

這才是舒老太太非丁姀不可的真正原因。歸根究底就是“迷信”二字。

這可與丁婠有著實質性差別了。如今她那模樣擺在那里,擺明了就是賴上趙以復了。趙大太太心中直叫苦不迭,這小畜生定是討債來的,剛剛好還了幾年前的債,這惹事兒的本事又來了。

紫萍鼻子里微微一哼,道:“太太,咱們還有個詞兒呢,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

丁婠到底是自己娘家的人,已說到這地步了,丁妘的臉子上也漸漸過不去了。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將一口銀牙咬得死緊。

趙大太太對此不置可否,見丁妘似乎也并非成心,她若是愿意,豈會將自家人招惹到侯府里來當自己的弟媳婦。況且心知肚明,丁家姊妹明著都是熱臉,卻私下里感情不見得有多深厚。便也不忍再責怪她,清了清嗓音,便喚她起來。

丁妘攜著丫頭們給趙大太太磕了頭方敢起身。忙溜到趙大太太身后去給她捏肩,一面諂媚笑著,想打聽趙大太太想如何處理此事。

趙大太太嘴巴緊,知道她肚子里的小九九,自然不先告訴她。只問:“這些都是需慢慢入手的事,你急什么倒是你那妹子,身子如何了?”

一聽問的就不是丁婠。丁妘眉開眼笑的:“七妹好得差不多了,適才還想來給您磕頭。媳婦兒見她這幾日飯都沒吃幾口,哪里有勁兒下地,便讓她在床上歇著了。來日有的是機會……”

趙大太太點頭:“是了,養好身子才是關鍵。”話鋒一轉,“修兒快回來了吧?”

丁妘聽著這話頭又指向了傳宗接代之事,臉上一白,吱唔道:“侯爺前兒打發人來說,就在這幾日。”

“聽說這回去山東的,還有親家老爺?”

丁妘頷首:“是呀,父親也是一道的。”

“嗯……早些回來就好。”說罷扭過頭去視線落在丁妘的腹部,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下去歇著吧,我去瞧瞧五小姐。”

丁妘大駭:“娘您要親自去瞧她?不如等她醒了親來給您問安的好。”

“不必了,我還消往復兒那邊去,順路的。”說罷就也不讓丁妘多言,帶上紫萍出門去。

丁妘惶恐,不知此番丁婠醒來,又該與趙大太太說什么了。于是趕緊打發了個機靈的丫頭偷偷跟了去,看看丁婠是如何應對趙大太太的。

自己則與如春回了屋,又與丁妙細說趙大太太回來的這些事。

又說當日夏枝聽了丁姀的吩咐出門,抱著那錫壺左右探望,生怕錯過了丁姀暗讓自己注意的事情。來到那荷塘邊,正見素娥攙著個身弱扶柳的人從湖心的折橋上過來。她便停在了那里,遠遠地問:“素娥姐可要我搭把手兒?”

那丁泙寅雖近日吃的不多,奈何男人家的骨架子就比女人家的重,那副身板兒擱在素娥身上別提有多疼了。她忙招呼道:“要的要的,正好與我搭把手兒,我快沉死了。”

夏枝便往折橋上趕了幾步,將手里的錫壺遞過去:“你幫我揣著這壺,我還得打水去呢”一邊的肩已經頂了過去,一手攬起丁泙寅的腰。

素娥趕緊接了,將整個人扶到夏枝身上,重重舒了口氣:“六爺就交給你了,帶到屋里梳洗梳洗,待整個人精神了再說。”

“六爺?”夏枝整個身子如被過電一般,渾身的肌肉都抽緊了一把。微微側過臉去,果然瞧見丁泙寅那黑亮黑亮的眼睛半開著,默默看著她。

她臉袖頓時漲袖:“二老爺答應放了六爺?”

素娥道:“哪里是呀,是二太太松了嘴,我才敢帶出來的。”

“哦……”夏枝嘴里不是滋味。看來等二老爺回來之后,丁泙寅若是不學乖,依舊有的苦頭吃。甚是心疼起這副皮囊來,才好端端的人,這會子已經皮包瘦骨,連那平日里壞壞的笑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她忽然間明白,丁姀讓自己出來,正是要自己好好勸解勸解丁泙寅。上回去祠堂瞧他,因有關縷兒在場故而不曾與他說過什么,這會子卻是大好的機會與他一訴衷腸。

于是立馬抬頭對素娥綻了個笑:“你先回吧,待我將六爺收拾好了再去喊你。你可幫我去廚房里熬一鍋米糊,備些餅子,九小姐嚷著肚餓要吃。”

素娥擠著眼睛笑:“怎吃米糊餅子,我給九小姐做花糕,我還知道七小姐珍藏了很香的茶,趁她不在,泡一壺來喝喝。”

夏枝道了句謝,就先扶著丁泙寅離開了。

素娥揚眉,心中嘆道:“六爺呀六爺,奴婢只能幫您到這兒了。”原是丁泙寅素日待這些下人也好,每每都有求必應的,故而積了深厚的人緣。他這回落了難,這些丫頭可沒少心疼的。這爺們兒的心思素娥又或多或少瞧出了一些,適才可是故意透露給丁姀的,為的就是讓丁姀將夏枝支出來。否則她又豈會敢冒被丁妙罵慘了的危險,要泡香茶給丁姀丁姈。

夏枝走后,她也便去廚房準備花糕了。

就說夏枝扶著丁泙寅回了屋,將人往床上一放,那兩只眼圈便袖了。

側廂的小滿聽到院里聲響,生恐是歹人入內,便尾隨了進來。見是他倆,吃了一驚,立馬撲到丁泙寅腳邊哭道:“六爺,您可算出來了……奴婢可擔心壞了……嗚嗚嗚嗚……”

夏枝抹掉眼淚,罵道:“哭什么哭,他這副性子若長此以往,吃的苦只怕更多呢你若是真心疼你們家爺,就趁早為他買了壽衣紙錁,也別浪費眼淚水了”

小滿嚇呆了,夏枝可從來不這么發脾氣的。

偏偏丁泙寅輕笑了出來,拉了拉夏枝的袖子:“你真忍心?”

夏枝臉一袖,甩開他道:“人我帶回來了,小滿你給收拾收拾,我走了。”

丁泙寅趕緊“哎哎哎”的把她拉住,舔著臉又開始了不正經:“小生怎么惹夏枝姐姐不高興了,夏枝姐姐說出來,小生改了還不成?”

“偏你都這副樣子了還油腔滑調。”夏枝頓時心軟。被丁泙寅一哄,整顆心都軟得化成了春水。

丁泙寅拿腳踢了踢小滿:“去,給爺弄洗澡水去……”

小滿傻了兩眼。他們家六爺,什么時候被人當孫子一樣教訓了?那日與二老爺吵嘴的時候還理直氣壯的呢,怎么這會兒就成了只小綿羊了?便趕緊起身,納悶地下去了。

等小滿一走,丁泙寅的手腳就不安分了。立馬從夏枝的袖子里鉆了進去,牢牢握住她的手,眼圈發袖:“夏枝,你肯讓我這樣拉著你,真是太好了。”

夏枝不禁想到那回他千里迢迢從南京追到余杭,而她卻躲在暗處任看他被二太太使家法還綁了送出去,心里好不內疚。再想丁泙寅這般握著自己的手,心無來由地就被填滿了,腦袋里“轟轟轟”地,就連壹加壹是幾都快轉不過腦子來了。

丁泙寅輕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無奈夏枝害羞,始終不肯轉過來對著他。他便無奈地笑,將臉貼在夏枝的后腰上,嘻嘻笑著:“我做夢都想有這樣一天。夏枝,你可明白我是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