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嫁

第八十章 妙姐兒反擊

第八十章妙姐兒反擊

榮菊堂里,喜兒才回來不久,就見丁婠捂著臉掩掩藏藏地也回來了。面露詫異:“小姐怎么這個樣子?”

丁婠眼一斜讓她關了門,松開手露出腫得跟包子似地臉,沒好氣地吩咐:“去拿鏡子來。”

喜兒乍一看嚇得一跳,忙不迭拿了鏡子遞給丁婠。丁婠一把奪來湊上臉細照一回,蹙眉罵道:“這咋種下手可真重。”

喜兒忙著弄水給她敷臉,急著問:“是哪個黑心窩子的打了小姐?讓大爺去找他算賬。”

丁婠嘆氣:“我指望著大哥能幫我出頭,還不如去指望冉之好一些。”把鏡子放了讓喜兒給她敷臉,一陣陣冷嘶間,含糊地道,“是丁姀那好弟弟下的重手,看我下回不好好治治他!”

“十一爺啊?”喜兒驚異,平日里也瞧他不出會是個動粗手的人。

丁婠不愛說這事,要說起來自己得不到便宜還讓人背地里嗤笑了去,于是跳起來說道:“你可千萬別給說出去了,我好容易壓下來的。就是太太問起來,你也說牙疼好了。”

喜兒咕噥:“可白讓他欺負了去不成?”

丁婠冷笑:“你等著,她們笑不了多久的。等大哥同意了牽七爺那條線,這里誰還敢跟咱們蹬鼻子上臉?”

喜兒笑得牽強,心道舒七爺都走了這些日子了,也沒見大爺有個什么動靜,怕只是五小姐自己的算盤子打得噼啪響而已,到時候什么都落了空。

正說話間,外頭君兒敲門:“小姐,七小姐在咱們院,太太讓您過去招呼呢!”

丁婠猛一愣,自出了丁姈的事,兩房間就生分了許多,丁妙竟還能親自來榮菊堂?立馬示意喜兒去開門,讓君兒進來把話說仔細了。

君兒被丁婠那腫大的臉也給嚇了一跳,可不敢問,只回道:“七小姐來找大爺下棋,大太太讓您去瞧瞧。”

大太太是想借此機會消融之前的齟齬,丁婠早有此意,只是二房人一直不給機會。眼下丁妙自己跑了過來,就沒有不去見見的理了。便對兩人道:“給我換身衣裳,大嫂備了點心沒有?”

那丁妙吃的精,一天一個胃口,回回抓她不準。

君兒點頭:“備了。大太太說,這個時間來,想是會吃了午飯再回的,讓您順道問問,這回七小姐要吃些什么,好叫人著手備下。”

這些不需提點,丁婠心里有數。換了衣裳之后便急往對面丁鳳寅的屋子過去。剛進屋,便有個小丫鬟過來行禮,輕聲道:“小姐可算是來了,大爺都讓了好幾局了,指著您來替他。”

丁婠點著頭就往內閣去,果見丁鳳寅攆著黑子苦臉。想到因得了母親的叮囑不得再次開罪這尊菩薩,故而大哥才這般投鼠忌器。于是朗聲笑開,蓮步過去說道:“七妹,你可好一陣不過來了,大哥天天念叨你。”

在旁的如璧立馬豎起食指“噓”地一聲示意別說話。丁婠這才想到,丁妙與人對弈的時候最忌人聲,照以往她非把伺候的丫鬟婆子趕得一個人都不剩才肯作罷。可今朝卻留了個如璧在旁,就微覺得奇怪。

很快,那棋桌上就見了分曉。丁妙無趣地把白子往縱橫盤上一扔:“我贏了,這是第四局。”說話著那尖翹的眼梢就朝丁婠身上溜,“適才是五姐說話呢?我當是哪個不懂規矩的毛丫頭,害我差一丁點輸棋。”又把那只甩棋的纖纖玉手往大爺丁鳳寅面前一攤,“大哥,給錢吧!”

丁鳳寅在袖囊里掏了掏,身上的散錢輸在了早先幾局,里頭只有幾塊碎銀。拿手指捏了五六下,覺得不當把銀子拿出來,便問丁婠:“身上帶了銅板沒有?”

丁婠上下摸了摸:“適才換過衣裳,沒帶。”

丁鳳寅詫異:“你的臉怎么了?”

丁婠飛快捂住半邊臉,含糊道:“昨晚上牙疼鬧的。”

“哦……”丁鳳寅也不懷疑,只皺著眉跟丁妙打商量,“實在沒有散錢了,改日我著人送到你屋里去。”

丁妙架起腿沒說話,只當是沒聽見。

丁鳳寅臉上下不來:“那我親自送過去。”心道還能差她那幾塊銅板不成?

丁妙捂著嘴“咯咯咯”地笑起來:“怎么能勞駕大哥親自送去,我現在人在這里,當然還是我自己拿了的好。你讓我瞧瞧你那袖囊里還有多少散錢,若差不多我也就不計較了……”

一邊的丁婠卻在嘀咕,什么時候陪著丁妙下棋也得搭銀子了?轉而又摸了摸自己的絳梅色荷包,鼓鼓的約有二十幾個銅板跟兩塊銀子,心底一陣發慌。要都贏了去,可算是她半個月的月錢呢!

丁鳳寅不悅地搖頭:“沒了。”

丁妙托著下巴慢悠悠道:“那是幾兩銀子?”

丁鳳寅氣得甩出一塊來:“這是一兩的!”

丁妙又笑,招來一直在旁看棋的如璧,摸起那一兩銀子對她道:“兌成散的。”

如璧滿臉笑,從腰下摘了兩個又大又鼓囊囊的荷包出來,往棋盤上一倒“嘩啦啦啦”一陣銅板聲。于是數出了一堆,扣除丁鳳寅欠丁妙的,再還給丁鳳寅一堆銅板。

丁鳳寅看著那堆銅板抽青筋,丁妙是料到了他會故意讓棋,于是今朝忽而提出了要賭棋的點子。明知他這里日常極少備有散錢,卻又把碼定得極低……這不是閑著沒事找茬來的么?看也不看那堆銅錢,就甩袍起身:“我賞你了,你都收回去罷!”

丁婠知道丁鳳寅氣上了,忙打笑道:“七妹,大哥都這么說了,還不把錢收起來?”

丁妙甩著羅帕眉眼上下瞄:“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我雖小,大道理我也懂。我不喜歡欠人家的,人家也別指望能欠了我的東西不還的。何況我也不缺了這堆散錢,若大哥不好這個,早先說了我也不至坐到現在了。往六哥屋里去豈不更好?他可愛玩這個了。”

丁妙語帶雙關,丁婠聽得直攢眉,她那話里直來直去就是來給丁姈討公道來的。明里不說丁姈一個字,可處處都要領他們兄妹倆一籌。又怕丁鳳寅再把丁妙開罪,趁著丁鳳寅還未及搭話,就搶先過去對丁鳳寅擠眉道:“大哥是累了,咱們先喝過茶再下不好?”

丁妙鼻嗤一聲,未駁。

丁鳳寅眼烏子朝丁婠瞪:“我這里可沒有什么好茶孝敬她!”

丁婠訕笑:“上回七爺不是送了一餅?我見著,是大紅袍吧?”她前幾日頭上的釵掉了不見,就在里里外外地找,竟然在一個錫罐里找到了一餅包著御用茶封的茶葉。那上頭的字她可認不錯——“福建御貢武夷大紅袍”,禮部的大紅印還在封口上留了半個痕呢,她一想就知道是舒七爺給丁鳳寅捎過來的東西。見已經掰過一點,于是也用帕子包了一小塊下來,回屋里泡上一壺享用了一回。

吃過一回,她就惦記上了第二回。趁著丁妙也在,丁鳳寅想必不好回口。

“大紅袍?”丁妙吃驚,“那是朝廷貢品,皇上吃的東西!”

丁鳳寅恨不能立刻堵住丁婠的嘴:“什么大紅袍,我沒見過。”

丁妙冷嗤,起身慢慢往外踱:“罷了罷了,不過也是茶,吃到肚子里就沒了味,不吃也罷!如璧啊……咱們還是去找六哥玩去,仔細大哥拿銅板砸你。”

丁婠哪肯讓她走,立馬拉住她:“七妹別走,好歹也得吃了飯再回去。”

丁鳳寅心里思量,丁妙眼下去找丁泙寅,少不得把大紅袍的事情抖落出來,丁泙寅那性子豈肯放過這好茶?一餅還不夠他塞牙縫的。他可沒那本錢給人糟蹋!于是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丁妙:“罷了,那也不是什么大紅袍,只是普通的茶葉。原是福建地方上封包的時候把東西弄錯了,禮部查了出來,讓七爺撿了便宜。七爺就給了我,就這么一餅東西,你們可別貪多!”

丁妙想著你丁鳳寅藏著掖著的東西必然是好貨,我且嘗一嘗便知真偽了。于是不動聲色站在原地,要走不走。

丁婠又想,這是丁鳳寅此地無銀三百兩,橫豎自己能有口服吃皇上吃的茶了,不去計較什么名頭也罷。但看丁妙亦有這個意思,于是順手把她拉回去坐下,舔著笑道:“不貪多,咱們略嘗嘗就好。”

話既已出,丁鳳寅只得親自去沏了大紅袍過來。不過只泡了兩碗,自己是斷不舍得再喝一碗了,就眼睜睜看著她倆品。

丁妙咂了一小口,慢慢吞下,眉宇漸霽。

丁鳳寅忙問:“如何?”

丁妙試著嘴:“不過爾爾。”

丁婠見樣,也只道:“像極了咱們家前幾日喝過的祁門紅茶。”一邊實在納悶,這茶的味道怎就變了?

丁鳳寅立刻拍大腿:“我就說,你們還不信!”心里卻在偷著樂,偷梁換柱的本事誰不會?別傻了!誰給她們喝大紅袍呀?丁妙也只管去告訴丁泙寅,等他一來,他也拿祁門紅茶伺候。

丁妙不以為然,喝過茶似乎也就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了。挑眉慢悠悠地道:“七爺可真是與大哥你要好,朝廷的東西都能分了給你。要我說,大哥的回禮必定也要是一等一的分量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