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家的三輛馬車在寧陽城的大街上緩緩前行。
皇甫寧和伊靈同乘一輛馬車,青川駕車。
“相公,我聽大家說,你和冰哥哥、風王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你們之間好像很客氣,總是互相稱兄,為什么不稱大哥、二弟、三弟呢?”馬車里,伊靈終于有機會問那個剛才困擾她的問題了。
“娘子,有句古話說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冰兄、風兄都不是感情濃烈之人,只是互相欣賞而已,并沒結拜為異性兄弟。”皇甫寧微笑道。
“哦,原來如此。”伊靈還以為傳說有誤呢。
伊靈撩開馬車上的簾子,向外望去,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而且,竟然還有……發色、膚色、眸色各異的異族人。
“相公,沒想到我國民族還挺多的。”伊靈指了指那些金發碧眼、紅發高鼻的人。
“哦,那些想必是雪國和炎國人,我國國民黑發黑眸者居多。”
一路上,皇甫寧為伊靈詳細講解大街上所見的一切。
伊靈才知,寧陽城是一個邊貿城市,經濟發達,風俗受鄰國的影響,較為開放。
在寧陽城的大街上,到處都是炎國人和雪國人開的飯莊和商鋪。
據說,在鄰國雪國,女子的地位比較高,只要有才學,女子還可入朝為官。
而在炎國則恰恰相反,女子的地位極其低,堪比奴隸,可以任意買賣。
一路行一路看,不知不覺已是晌午。
“娘子,餓了吧?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嗯,那咱們去炎國人或雪國人開的飯莊怎么樣?我想嘗嘗別國的飯菜。”
“好,就聽娘子的。”皇甫寧的語氣里含著一絲寵溺,“青川,去雪域飯莊。”皇甫寧撩起前面的簾子對青川吩咐道。
“是,爺。”
“娘子,雪域飯莊是雪國人開的飯莊,咱們先去嘗嘗雪國的飯菜。”
“謝謝相公。”
突然,有馬蹄聲由遠及近,頃刻就如般掠過皇甫家的馬車。
拉車的馬長嘶一聲,緊接著,馬車劇烈傾斜,伊靈一個不穩,驚呼一聲,向前跌去。
原想著要撞個頭破血流了,不料卻穩穩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娘子,小心。”
吁——車外傳來青川安撫馬兒的聲音。馬兒終于在青川的安撫下,安靜了下來。
這時,伊靈才意識到自個兒還呆在皇甫寧的懷里,臉頰驀然燒得通紅,心跳如擂鼓。皇甫寧身上的氣味清爽如春草,不似一般豪門望族的公子,衣服上熏著各種香味。
晚上睡覺時,伊靈雖然也與皇甫寧同榻,但她總是刻意離他很遠,至于熟睡后自個兒抱著皇甫寧睡的事,伊靈本人卻是不知曉的。所以今日突然被皇甫寧抱在懷里,伊靈頓感不自在。
“相公,我沒事。”伊靈微微掙了掙。
皇甫寧小心將伊靈扶正。
“青川,怎么回事?”皇甫寧邊說邊跨出車廂。
“爺,是他們,在街上縱馬狂奔,驚了我們的馬兒。”
伊靈用手掌冰了冰自個兒發燒的雙頰,調穩了氣息,也出了車廂。
只見藍煙、紫瀟、風琉月和冰或攔住了四個騎馬的男子,那四人的馬兒不安地在原地不停踏步,嘶聲不斷。
馬上四位皆為異族人,深眸高鼻,氣勢不凡。
居中那個貌似主子的人,更是儀表非凡,一張臉竟是艷光四射,讓人看一眼就忘了呼吸,在出色的風琉月和冰或面前,竟絲毫不顯遜色。但眉宇間卻有不容人忽視的威嚴,冷而艷。
“四位好大的面子,在寧陽,還沒人敢像四位那樣縱馬狂奔呢?”風琉月啪一聲打開絹扇,臉上笑意盈盈,眸光卻極冷。
冰或本就漠然的臉上,更是結了一層冰。
“讓開!我家主子有急事,耽誤不得!你們不是都沒事嗎?!”馬上一個侍從打扮的少年高聲呼喝,聲音尖利無比。
那位冷艷公子一直穩坐于馬上的,氣定神閑地任自己的侍從撒潑,自個兒卻默默打量這一群人中光華最盛的皇甫寧,讓伊靈頓覺厭惡。
這年頭,做錯事的人比受害者更大聲,更理直氣壯。
皇甫家從來行事低調,今天乘的馬車也是小而普通,侍從也極少。怪不得馬上那位少年狗眼看人低了。
“哦?!”風琉月不怒反笑,“好一張尖牙利嘴,這反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風琉月臉上含笑,但那語氣卻極冷。
風琉月這一聲“本王”,立即讓街邊圍觀的眾人炸開了鍋,其實眾人早已隱約猜到皇甫寧一行人的身份,畢竟皇甫寧一行人那驚為天人的容姿,再加上被眾人口口相傳的傳說,不難猜到皇甫寧一行人的身份。
就連那位冷艷公子這時也不免驚了驚,一絲疑惑在眼中閃過,看向風琉月。隨即眸間閃過一絲了悟,看來也猜出了幾人的身份。
畢竟皇甫寧三人可不是什么無名之輩,即使在鄰國也是傳奇一般的人物。
“沙利,不得無禮。”那冷艷公子邊說邊滑下馬,他身邊的三位也紛紛下馬。
“在下雪晏,”那冷艷公子邊說邊向眾人拱拱手,竟是標準的風國禮儀和字正腔圓的風國的語言,“因有要事,趕路不免急了點,驚擾了各位,在這里給各位賠不是了。”
難道這幾位是風國的混血兒不成?伊靈心中納悶。
“公子如此明理,甚好。只是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寧陽城的這條街上,行人眾多,歷來不許人縱馬狂奔的。在下不怪公子,但公子的行為與法不容,免不了還是要到府衙走一趟的。”皇甫寧淡淡道,聲音里完全聽不出喜怒,也沒打算自報家門。
“月兄、或兄,我們繼續趕路。”皇甫寧邊說邊扶伊靈進了馬車。
風琉月和冰或依言進入馬車,青川三人也坐到馬車前面,駕車繼續向前。
“讓一下!讓一下!是誰縱馬擾民?”伊靈本想問問自家相公,就這么算了嗎?卻聽人群中傳來幾聲吆喝。
伊靈撩開車廂側面的小簾子向外望去,只見人群里擠進三四人來,身穿官差服裝。也就沒再說什么。想必自家相公不喜歡和官家打交道。
玩了一天,直到夕陽西下,伊靈才戀戀不舍地同意回家。
伊靈一行人剛剛下了馬車,就見劉管家已在府門口候著。
“少爺、少夫人。”劉管家躬身行禮。
“劉叔,有什么事嗎?”皇甫寧邊進門邊溫聲問道。
伊靈聽說,劉管家是皇甫家的老管家,劉家好幾代都是皇甫家的管家,而他本人從小和皇甫老爺一起長大,與皇甫老爺是亦仆亦友的關系,在皇甫家的地位不容忽視。
所以,皇甫寧對他也很是尊敬,一直以“劉叔”稱之。
“昨天來的兩位客人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吵著要見您。”劉管家不急不緩回道,因為皇甫寧交代過,伊家大小姐、二小姐來的事不要讓少奶奶知道,所以并沒指明客人身份。
“好,我知道了。”皇甫寧微微擰了擰眉,然后轉向伊靈,“娘子,你先回梅園,好嗎?”
“是,相公。”伊靈恭敬應道。
雖然皇甫寧擰眉的動作只是一閃而過,但伊靈還是捕捉到了,她很好奇,自家相公向來一派風淡云輕的樣子,是什么樣的客人讓他煩憂呢?
只是礙于在眾人面前,伊靈不敢公然違逆皇甫寧的吩咐,只得乖乖與翠珠、梅秀和梅慧一起向梅園走去。
“翠珠,你知道昨天我們家來什么客人了嗎?”伊靈終究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開口問道。
“昨天我和您一起游湖去了呢。”翠珠應道。
“哦,那倒是,”伊靈點點頭,然后轉向梅秀和梅慧,“你們倆知道嗎?”
翠珠也望向梅秀和梅慧,眼神凌厲。
“嗯?!”梅秀和梅慧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不知道!”兩個丫頭一個勁兒搖頭。
哦?!有古怪哦。伊靈眨眨眼。到底是什么樣的客人,讓上至劉管家,下至她屋里的兩個丫頭,都這么守口如瓶呢?他們還真當她伊靈是癡兒啊!她可把他們不同尋常的表情都盡收眼底了。
“寧哥哥,我和伊凰都來了快兩天了,都沒見著你。”皇甫家的客廳里,伊鳳嬌滴滴地向皇甫寧撒嬌。
一旁湊熱鬧的風琉月雞皮疙瘩起了滿身,不禁撫了撫自己的手臂;而冰或的眼里則蒙了一層冰霜;劉管家面無表情。
“是啊,寧哥哥,我們這次可是專程來見你的呢。”伊凰用比伊鳳更嬌軟的語氣道。
看來這兩人在聲音上也要暗中較一番勁呢,風琉月暗中嗤笑。
“兩位姨姐,這幾日俗務纏身,一直脫不開身招待二位,我深感抱歉。”皇甫寧淡淡道,話雖客氣,口氣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涼薄。
“那寧哥哥這幾天有空嗎?可不可以陪我們姐妹到寧陽城的街上逛逛?”伊鳳暗瞪了伊凰一眼,假裝沒有聽懂“姨姐”這兩個字,笑瞇瞇地向皇甫寧繼續撒嬌。
“恐怕要讓大姨姐失望了,我這幾日依然很忙呢。”皇甫寧的口氣里似有不耐,又似沒有。
“那寧哥哥怎么有空陪那個傻子上街游玩?!”伊凰厲聲道。終究是被寵壞的富家小姐,三句話不到就露出刁蠻本性。
她此話一出,就有幾道冰冷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冰或本就冷然的目光更如冰箭一般射向她。伊凰生生打了個冷戰。
“哦?不知伊小姐口中的傻子指的是哪位?”皇甫寧瞇了瞇眼,口氣極輕道。
不知為什么,伊鳳、伊凰覺得自個兒從腳底直冒寒氣。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