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廊坊發生激戰之時,中東鐵路牡丹江大橋兩岸,也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戰斗。
駐守牡丹江的關東軍工兵部隊,趁著夜s欲修復鐵路大橋,后續一個聯隊的日軍,也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強渡過河。不想就在一個大隊的工兵干得正歡的時候,幾顆照明彈沖上天際,迸發出絢麗的光芒,整個河面纖毫畢現。
迅即,河對面的抗日救國軍陣地上,槍炮齊鳴,短短的幾分鐘內,上百發炮彈落在西岸橋梁和兩邊的河面上,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橋墩再也承受不了打擊,轟然垮塌,日軍狼狽不堪地扔下一百余具尸體,猖狂地退回防守陣地,各種施工器材灑落得江岸上遍地都是。
隨后牡丹江城東的日軍炮兵陣地,又開始對河對岸抗日救國軍的防線進行一輪飽和炮擊,十余分鐘后炮火才漸漸停歇,可惜沒有傷到躲進防炮洞里的抗日勇士分毫。待天亮時,一部戴著紅十字白袖套的日軍打著白旗,抬著擔架赤手空拳地進入河灘,收拾散落在西岸的日軍工兵尸體,雙方又繼續陷入對峙。
這已經是牡丹江西岸的關東軍連續幾晝夜搶修鐵路橋或發起渡河進攻后的又一次失利了。由于日軍投入的兵力不大,決心也不夠堅決,對于裝備了機槍大炮和高射機槍的抗日救國軍而言,無疑是送上門的美味佳肴,毫不客氣地便笑納了。
不管是安家軍發跡時的獨立師、后來的第十七軍,還是二十四軍,或者后來組建的二十六軍、新二軍等,甚至是剛剛成立的抗日救國軍,與日軍交戰都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在局部征戰中并不落下風。或許是戰法相克的緣故,一般來說,在大規模作戰前,日軍都會以小股部隊發起沖鋒,以很小的代價來探明守軍的火力配置以及兵力部署,給炮兵標定射擊諸元,然后就是大規模的炮火覆蓋,一舉把守軍的防線和輕重火力點轟個夠,然后才會出動大軍發動總攻——但是這種打法碰上安家軍就沒轍了,論炮火數量大家彼此相當,尤其是迫擊炮的數量,安家軍一線部隊裝備得比日軍還要多,再加上輕重武器構筑成的強大火力網,以及配備到連排一級的狙擊小組專挑軍官、擲彈筒兵、機槍手等重要目標打,使得日軍自豪的擲彈筒推進戰術根本沒有發揮的余地,所以每每郁悶而歸。
抗日救國軍在雞寧和后來邊境一線各國fang工事中得到的輕重武器,足可以武裝起一個軍,再加上蘇聯遠東軍區的援助,實現了在火力上的優勢。隨著這幾天牡丹江東岸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防線的修筑與鞏固,蘇軍援助的第一批防空機槍和大炮也陸續布防到位,東岸陣地越發地牢固。
幾天來,第一師輪番把三個新編旅派到前沿陣地來輪換,這樣既讓各旅感受到大戰的氣氛,提高心理承受能力,還順便訓練了射擊和一些作戰的技巧,可謂一舉多得。由于鐵路貫穿了雞寧和牡丹江東岸,運輸極為方便,這些天三個旅已經輪換了一遍,每個戰士起碼打出一、二十發子彈,軍心士氣高漲,戰斗力成倍提升。東岸日軍苦于關東軍司令部下達的“克制”的命令,加之一時間找不到有效的渡江方法,所以與抗日救國軍隔牡丹江對峙。
上午十一點半,雞寧縣城。
出席完市議會和市婦女聯合會的組建儀式,第一師的一群師旅長們又先后參觀了雞寧被服廠、印染廠、化工廠和軍工廠,猶自意猶未盡,剛想折返指揮部,以便驅車去附近幾個煤礦看看,是否能提高煤炭產能?此前俘虜的五百多日軍、三千多冥頑不靈的偽軍和五千余來不及撤離的日商日僑,正在雞寧各大煤礦接受勞動改造。產出的煤除了一部門供雞寧鋼鐵廠、火車等自身需求外,另外的則儲存起來,留待與蘇聯遠東軍區進行貿易,換取裝備和物資補充。
就在這時,三匹駿馬在街道盡頭出現,一路疾馳而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前面一匹馬上,是唐紅雷的機要參謀馮小寶,后邊兩人則是師部的警衛員。
來到一群老大面前,三人翻身下馬,馮小寶遞給唐紅雷一份電報,唐紅雷匆匆看完,突然大聲叫好,隨后宣布回指揮部開會。
“我先宣布一條喜訊:我安家軍第十七軍于今日上午取得廊坊戰役的決定性勝利,一舉殲滅日軍三萬余人,潰逃無數,平津地區的敵我雙方實力對比發生一定轉變。另:關東軍第二十二、二十三獨立混成旅團已于昨日上午在旅順港登船,奉命入關,東北地區關東軍兵力進一步減少!”
主持會議的唐紅雷話音剛落,會場立即響起一片歡呼聲。唐紅雷笑吟吟地看著指戰員們歡呼雀躍相互擁抱,過了一會兒待大家平靜下來,才繼續說道:
“現在我們要考慮一下我們的動作了。這段時間關東軍之所以老是零敲碎打地拿牡丹江來做文章,連飛機都沒舍得在咱們頭上扔炸彈,綜合蘇聯遠東紅軍和我們的情報分析,不過是其投鼠忌器:
“其一,他們需要在華北持續投入更多的兵力,不想在北邊分心;其二,他們顧慮蘇聯和遠東軍區方面的反應,擔心南北兩線同時開戰,故而裹足不前。我們現在處在一個很關鍵的時間點上,是趁此機會,鞏固現有地盤繼續編整部隊?還是果斷出擊,把戰火持續燃向整個三江平原,以獲得更大的戰略回旋空間?”
唐紅雷把議題說完,目光從麾下一群猛人面上掠過。
“我認為關內的戰火還要擴大!自甲午戰爭以來,每一次冒險曰本均可以取得意料之外的收獲,這一回卻損兵折將,丟盡了面子。這就好比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肯定要傾盡身家,謀求翻本,因此廊坊大捷的勝利,并不會促使曰本回到和平的軌道上來,日軍大本營和關東軍必將投入更多的兵力到平津地區。
“出發前,司令曾叮囑我們,一旦國內戰事緊急,我們必須在敵后盡一切能力搞破壞,就算不能取得什么大的戰果,也要好好惡心一下曰本人,使其分心他顧!就沖著這一點,我們也不能只顧悶頭發展自己。況且,現在我們又不是真的平安無事,牡丹江那邊不是天天經受炮火的洗禮嗎?一旦日軍在華北取得階段性勝利,關東軍完全可以騰出手來,撤回大軍對我們展開更為猛烈的攻擊!”雞寧市長安明祈分析道。
“可是,我們現在部隊的整編工作還沒有完成,許多戰士剛學會打槍,一些根本的戰斗技巧都不知道,用來防守還湊合,但如果貿然出擊,會不會出現一觸即潰、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的慘痛局面?”
參謀出身的第三旅旅長劉允旗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第二旅旅長安純路有些不以為然:“怕什么?現在哪一個新兵蛋子不是打了一二十發子彈的人了?放到國內其他部隊,這樣的人就算是老兵了!雖然我們是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關東軍的日子也未必好過。關東軍號稱有六十萬大軍,但排除其新編獨立旅團、地方守備部隊和偽滿偽蒙軍,真正的主力有多少?九個師團!他們在關內已經投入了多少?第一師團和第七師團大部、第二師團兩個聯隊,另外第二十一、二十三、第一〇八三個師團也各抽出一部加入察哈爾派遣軍,而原屬關東軍序列之第一〇九師團已全部調往平津作戰,如今東北建制齊全的實際上只有第八師團、第十二師團,他們需要防御東北與蘇聯遠東、貝加爾湖和蒙古數千公里的邊境線,兵力根本調配不開,這個時候我們完全可以主動出擊,擴大根據地的同時,牽扯關東軍的兵力,給平津正在進行的大戰以支持!”
“關東軍獨立旅團的戰斗力還是可以的,大家切勿輕敵。在曰本有兩種旅團編制,一種是混成旅團,直屬日軍大本營,另外在混成旅團前面冠以獨立二字,那便是關東軍編制而成,但其所選用兵員,依舊是由曰本國內接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退役老兵,戰斗力方面并不弱。現在,大概有十余個獨立旅團進入華北作戰,東北境內留下來的雖然不多,但對我們的威脅依然很大。若是我們四方出擊導致后方空虛,日軍突然渡過牡丹江,向東攻來,我們如何抵擋?”唐紅雷笑著問道。
“后方?根本就沒有后方這一說!其實進入東北作戰,原本就是沒有后方依托、沒有后勤補給的敵后作戰,現在之所以給我們一個錯覺,認為有了根據地,可以慢慢發展,完全是因為蘇聯遠東軍區的態度和曰本人的沉默所帶來的假象。我不說別的,就以目前關東軍布置在愛琿和黑河一線的關東軍第十二師團為例,這個師團下轄步兵十二、二十四兩個主力旅團,再加上野戰重炮兵第二旅以及飛行第四聯隊、坦克第一聯隊、騎兵十二聯隊等戰斗組合,若是他們沿鐵路經哈爾濱至牡丹江,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決死渡江,然后直撲雞寧,我們不一定能擋住敵人的進攻。
“之所以現在會出現牡丹江一線敵我對峙的情況,是因為曰本人還弄不清楚蘇聯和遠東軍區的意圖,所以采取以靜制動的方法,先解決華北問題后再行處理。所以我們應該放下一切包袱,果斷出擊,利用中東鐵路被截斷的大好時機,一舉占領牡丹江以東、長白山以北、松花江以南的廣大地區,依托蘇聯沿海,建立起廣大的抗日根據地。”副師長張戒堅決地說道。
會議室里議論了一會兒,紛紛同意安明祈和張戒的意見。
唐紅雷見狀,果斷站起來說道:“好,既然這樣,那我們說干就干,不要給關東軍以任何喘息的時間。在我們雞寧周邊地區,雖然我們一舉截斷了中東鐵路,但是局勢依舊不容樂觀,比如我們北面的佳木斯、虎林及周邊縣鎮,還有南邊穆棱鎮以東的一市一縣和十余個鎮子,對我們的威脅都很大,其中特別是綏芬河市,早在民國十五年便因其邊境口岸地位而單獨設市,曰本進占后,迅速將其改造成為邊境線上的一個戰斗堡壘,不僅在城區的埠寧、綏芬河鎮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而且還以該地為中心,在其南北構筑永固國fang體系,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工,后續部隊也沒有入住,但此地依然集結了日軍幾支國境守備隊和一支獨立守備聯隊,是一塊難咬的硬骨頭。若是牡丹江一線之日軍打響渡江戰役,我們周邊這些日軍突然集結,向我腹背進攻,后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必須要先發制人!
“不過,在戰略上我們要藐視敵人,但在具體戰術上,我們卻要重視我們的對手。我們周邊的大多數縣城,一般都只有一個大隊甚至一個中隊的日軍駐守,但是,這些日軍大多夾持著一定數量的偽軍,此前我們都是采用特種作戰,以偽裝騙城、夜襲、伏擊、下毒等方式取得雞寧和周邊地區的控制權,但現在日軍已經警覺起來,肯定不會再給我們類似的機會,我們面臨的,將會是一場場的血戰,這就要考驗你們這些指揮員的臨場指揮能力了。我希望你們能把自己在士官學校學到的東西,合理地運用到實戰中來!
“好,現在我命令:今日輪換于牡丹江一線的第三旅,繼續保持對對岸日軍的警戒與威懾,第一旅、第二旅和教導團立即整裝待發,第一旅兵分兩路,一路順著中東鐵路,一直給我打到綏芬河,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把綏芬河兩鎮給我拿下來,徹底打通與蘇聯的鐵路交通,以后蘇軍援助我們的物資,便可以從鐵路得到補充。另一路順著牡丹江,一直向南,打到老營泡和鲇魚崗,占據天險修筑防御工事,徹底斷絕吉林方向的關東軍南北夾擊的夢想;第二旅也兵分兩路,一路攻向佳木斯,一路攻向虎林;教導團的任務很重,攻占穆棱后,你們將南下支援攻打綏芬河市,所以我把師直屬炮兵團也調撥給你們。
“諸位,我們擁有列車運輸兵員和裝甲列車炮火力壓制的優勢,再加上集中兵力,以有心算無心,那些小城鎮的防御根本就不足畏懼,我們只要牢牢地控制住鐵路周邊地區,再把鐵路沿線的幾塊硬骨頭給我啃下來,即可向縱深發展,從而把三江平原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里!到時候我們再按照川南的樣板,施行全新的土地政策和施政綱領,力爭把三江平原經營成我們鞏固的根據地。”
所有旅團長們群情振奮,在方圓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進行如此規模的行軍和戰斗,如此大手筆,讓每一個人均感到熱血沸騰。
唐紅雷繼續道:“安司令在復電中曾這樣允諾:我們在東北發展得如何,將直接關系到我們這支部隊的定位。因此這次出戰后,我希望大家能夠抓住一切機會擴充隊伍,要是有一個師,我就給你們一個師的編制,要是有一個軍,我也不吝惜把我頭上的這頂帽子讓給你們,明白了嗎?”
“是!”
整齊地回答完后,會場爆發出一陣熱烈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