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0章宋家感恩
第一二0章宋家感恩
為了莊蓮冬的事。繆鳳舞去了麗正宮。她與賢妃的關系一向不錯,不想因為這件事,跟賢妃之間產生隔閡。
賢妃康彤云仍是一副豁達的樣子:“妹妹多慮了,這種事情我怎么會怪你呢?不瞞妹妹,她那樣的人,走了我倒省心,只是怕她到了妹妹那里,給妹妹添堵,否則我巴不得放她出去。”
她說得如此坦誠直率,繆鳳舞就放了心:“我自然知道姐姐是個豁達之人,只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還是應該來跟姐姐賠個不是。姐姐能明白我的心思就好,咱們之間終究是好的,不能因為那些不懂事的壞了姐妹情誼。”
“妹妹你肯來,我心里就沒有過不去的。我在這宮里多少年,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妹妹如今是風口浪尖上的人,是非自然就會多,你自己當心便是。”康彤云很親切地拉著繆鳳舞的手,一如當初繆鳳舞初入宮闈之時,在棲鳳閣中見到她那樣。
繆鳳舞看著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心生憫意。康彤云這個人。雖然圓滑世故了些,但是在這明爭暗斗的后宮之中,她還算得上是個好人。盡管當初繆鳳舞住在棲鳳閣時,她對繆鳳舞的善待是有目的的,可那又如何?她并沒有傷害到別人,她只是想討好行曄而已。
而這后宮里的女人,又有哪一個不想討得行曄的歡心,讓他多在自己的身邊流連幾回?
康彤云當然也想爭一爭,為自己贏得一個安榮尊貴的將來。可惜她也沒有逃過那只隱藏的黑手,莫名其妙就流了產,動用了刑部來查,依舊是糊涂結案。
從那以后,康彤云明顯消沉了,如果不是因為她身邊還有一個女兒,她十有八九會變成第二個宇文柔珍。
“自從我入宮以來,賢妃姐姐一直待我不薄。如今這番好意提醒,更是令我心感暖意。我自然會小心,姐姐也要多保重,我看你這些日子越發地消瘦了,怎么的不好生照顧自己?”繆鳳舞貼心道。
“我好著呢,不過這一身棉衣太臃腫,才顯得我臉小了一些。即便是真瘦了,也是好事呢。我如今年歲大了,臉上瘦一些,倒顯得爽利年輕,巴不得呢。”康彤云強自笑著,對繆鳳舞說道。
兩個人正閑聊的功夫。長公主行玉濃從外頭走進來。她先是上前給康彤云請了安,隨即向繆鳳舞施禮道:“玉濃給德妃娘娘請安。”
“大公主快起來吧,你這是打哪里來?一身的寒氣,快喝杯熱茶暖一暖。”玉濃對玉泠很好,繆鳳舞自然對玉濃就親。
“謝娘娘。”玉濃直起身來,在康彤云身邊坐定。
繆鳳舞笑著打量玉濃,她雖然眉目之間有幾分行曄的影子,可是細看之下,神態舉止活脫脫就是少女康彤云。
“賢妃姐姐,大公主已滿十一歲,按理應該給她一處宮殿獨居了,是姐姐舍不得嗎?打算一直將大公主留在身邊?”
繆鳳舞一提開宮另居的事,行玉濃的眼睛馬上亮了一下。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爹娘對她再好,也覺得是一種束縛,要是能夠自己有一處宮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是多美的一件事。
賢妃卻無奈地笑一下:“我雖舍不得玉濃,可是我也明白,她大了,總留在我身邊。也不是回事兒。玉濃今年的生辰一過,我曾經跟淑妃提起此事,你也知道,她那邊還有一個二公主,因此……”
康彤云話未說盡,但是繆鳳舞卻聽明白了。依照藍淑妃的心胸,她的玉潤沒有開宮之前,玉濃是不會有這種待遇的。
繆鳳舞想了想,問玉濃道:“大公主喜歡哪一處宮殿?不妨跟我說一說,回頭我替你向皇上討個賞賜,讓皇上將你喜歡的宮殿賜與你居住,你看可好?”
玉濃當即現出興奮的神情來,她看了一眼賢妃,小心道:“我喜歡臨金水河的煙荷宮,那里夏天的時候坐在煙波亭中往外望,一片粉荷搖曳,真是美極了。”
“好,得了機會,我便跟皇上說,反正煙荷宮如今也空著,大公主身份尊貴,也住得了。”繆鳳舞覺得自己向行曄求這一件事,問題還是不大的,因此她就賣了康彤云一個人情。
玉濃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謝過繆鳳舞。
繆鳳舞見她雖是高興,卻言猶未盡的樣子,便問道:“怎么了?大公主還有何要求?是要按自己的意思重新裝飾煙荷宮嗎?”
玉濃搖了搖頭,抿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氣說道:“德妃娘娘寬厚。玉濃有一個不情之請。”
賢妃聽玉濃這樣說,覺得怪沒面子的,便皺了眉:“你這孩子,有話便說,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樣子?”
“那個……德妃娘娘可不可以向父皇求個情,將玉潤放出來吧……”玉濃邊說邊膽怯得看著康彤云,緊著解釋,“好歹也是我妹妹,省過堂又冷又大,她嬌養慣了,一個人住那里,簡直嚇死了。”
繆鳳舞聽她說這個,稍稍猶疑一下,笑道:“大公主剛剛可是從省過堂回來的嗎?我說你怎么一身的寒氣,該不會是在省過堂呆的時間久了,冷透了吧?”
玉濃剛剛急著為妹妹求情,言語之間就露了痕跡。此時被繆鳳舞猜著了,便垂了頭,算是默認了。
康彤云當即豎了眉頭:“好大的膽子!誰唆使你往那里去的?你可是要找打了嗎?”
“姐姐莫要責怪大公主。”繆鳳舞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來到行玉濃的面前,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倒覺得大公主做得好呢,姐妹之間原該如此。落難之時也不忘幫襯一把。玉泠有這樣一個姐姐,我心里很是欣慰。”
玉濃被繆鳳舞夸贊,勇氣更足了一些,抬頭說道:“娘娘仁厚,玉潤往身上潑湯,是她的不對,可她那日也是受人唆使,一時氣憤。她年紀小,性子急,別人一說,她就當真……”
康彤云沒想到玉濃會說出這等事來。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繆鳳舞心中一動,拉著玉濃說道:“哦……怪不得,我還奇怪呢,玉潤看起來也不像那么歹毒的孩子,怎么會有那種舉動呢。大公主可否告訴我,是誰調撥玉潤與親妹妹之間的關系?我明白了真相,也好向你父皇求情。”
玉濃瞄了一眼康彤云,見自己的母妃臉色凝重,舔了一下嘴唇,支吾道:“這個……這話原不該我說……娘娘只相信我的話,玉潤不是有意傷害玉泠的。玉潤自己在省過堂里嚇得直哭,求娘娘給說個情,將她放出來吧。”
康彤云見繆鳳舞還要問的樣子,一伸將玉濃扯到身邊,食指在她的額頭一點:“聽些什么胡話,就拿來跟德妃說?你是不是也想去省過堂住一陣子?要不要我現在就送你過去?”
玉濃被教訓,嚇得低了頭,再不敢說話。
繆鳳舞見康彤云這樣,也不好再逼著問玉濃,便拍拍玉濃的小肩膀:“大公主的心思是好的,我懂得。她既有這份心思對二公主,將來對玉泠也差不了,就沖你這份手足情意,我答應你,替玉潤求個情,只是你父皇若不允,大公主可別怪我。”
玉濃心中感激,可是被康彤云戳了那么一下,也不敢說話了,只是屈身向繆鳳舞行了一禮。
繆鳳舞又夸了玉濃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出了麗正宮,繆鳳舞坐在轎子里,認真地想了一下,吩咐道:“先別回宮,去一趟省過堂。”含香在外頭答應著,轎子一折方向。往省過堂而去。
省過堂和冷宮一起,位于內宮的西北角上。從麗正宮走過去,這一段路可不短。繆鳳舞一路上想著心事,也沒感覺到路途遠。直到轎子落下了,她才收了心神,掀開厚暖的轎簾子,走了下去。
眼前是一座獨門的院落,靠邊占地寬廣的冷宮東側,看起來孤零又弱小。
含香上前敲了門,守堂的太監開了門,瞇著眼睛往外看。
“公公,德妃娘娘來探望二公主,麻煩你行個方便。”含香邊說著,邊將一錠銀子塞進那管堂的太監手中。
那太監一聽是德妃娘娘,身子一抖,銀子也沒接住,趕緊跑出來跪下:“奴才給德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公公辛苦,我想看一眼二公主,公公行個方便吧。”繆鳳舞微笑著看那太監,語氣柔和。
可是她再溫和,那太監心里也打鼓呢。二公主因何事進的省過堂,他心里清楚。德妃與淑妃一向不和,他更是經常聽人說起。他若是讓德妃進了省過堂,二公主再出點兒什么事,淑妃豈能饒了他?
可是德妃如今也是寵冠后宮,在皇上那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得罪了德妃,他大概也不會好過。
他漲紅著臉,跪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掂量來掂量去,還是覺得淑妃得罪不起,否則他性命不保。德妃據說還溫和一些,大概不會要他的命吧。
于是他咬牙道:“二公主奉旨思過,沒有皇上手諭,老奴放任何一個人進去,都是違旨不遵。這個罪名實在太大了,娘娘體恤奴才,饒奴才一命吧。”
含香沒想到會進不去門兒,上前踢了那太監一腳,斥他道:“你這奴才!你敢說省過堂這幾天沒進去過外人嗎?為何單單擋我們?可是輕視我們娘娘嗎?”
那太監磕頭如搗蒜,惶然道:“娘娘明鑒,奴才確是奉旨行事,不敢有誤。這位姑姑既說有人進過省過堂,可有證據嗎?這種事可不好誣賴奴才,否則奴才項上人頭不保呀!娘娘饒命。”
含香還想繼續爭辯,繆鳳舞一抬手制止了她,對那太監說道:“公公嚴于職守,該賞才對,本宮不會怪你的。含香,我們回去吧。”
她沖含香使了一個眼色,含香意會,將剛剛那太監沒敢接的銀子又丟到他面前,哼一聲,扶繆鳳舞上了轎,起轎回攬月宮。
當晚,行曄沒有來攬月宮,玉泠也被太后留下了。繆鳳舞獨自一人,早早地將上床歇下了。
第二天,行曄仍是一天未來。繆鳳舞著人去打聽,昨兒他在萬泰宮,晚膳后翻了淑妃的牌子。繆鳳舞心中不痛快,倒也沒有表現出來,從太后那里將玉泠接回來后,安然地過了這一天。
第三天上午,從皇后那里晨省回來,剛剛坐下喝了一口茶,就有人進來通傳,說是當朝宰相、中書令宋辰安的夫人在宮外求見。
繆鳳舞愣了一下,她與宋夫人并無私交,怎么這老夫人突然要見她呢?
雖然疑惑,可是既然宋顯麟的母親來見,她還是懷著幾分敬意,親自來到主殿門口,將宋夫人迎進殿來。
宋辰安的夫人方氏今年四十八歲,穿一身暗紅團花的大襖,圓團臉兒尖下巴,眼角唇邊雖可見細細的紋路,仍無損她保養得宜、貴氣天生的好氣質。她是先帝敕封的三品誥命,與太后和宮里的幾位太妃都有私交,以前與經常進宮,與繆鳳舞卻從未有過相見的機會。
她進殿之后,屈膝要跪。繆鳳舞也不叫含香,親自上前將她扶住:“夫人賢德高望,本宮一向尊敬,不必行此大禮。”
宋夫人卻執意跪下磕了頭:“臣妾此番前來,是要感謝娘娘對犬兒的提攜之恩,不跪怎么行?”
繆鳳舞聽她這樣說,猜想可能是行曄將那個中軍都指揮使的缺給了宋顯麟。知道了這個消息,她也很高興。只是她有些奇怪,她只不過是在行曄的面前提醒了宋顯麟這么一個人,并沒有直接央求行曄將這個官職給他。宋家人如何知道是她提攜的呢?
她也不好去問宋夫人,便笑著應道:“宋四公子德才兼具,武藝高超,當初在內宮任侍衛統領時,就為人所稱道。皇上唯才是用,再次提拔宋四公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這件事與本宮關系不大的,宋老夫人太客氣了。”
宋夫人在含香的攙扶下,于繆鳳舞的左手邊落了座,謙恭的笑道:“娘娘厚恩,卻不圖回報,著實令人佩服。只是犬兒此番受皇恩啟用,確是娘娘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來的,這是皇上親口對我家老爺講的,又豈會有錯?”
原來是行曄告訴宋辰安,是自己在他面前提直宋顯麟!
繆鳳舞略一轉動心思,就明白了行曄的意圖,不由地心中一暖。
“如果宋四公子這樣的人才不能為朝廷所用,那是皇上的一大損失。本宮只是在聽說有這個官缺之后,想到了宋四公子尚在家賦閑,在皇上面前提醒了一句而已。夫人說什么厚恩,實在算不上的。”
兩個人又客氣了幾句,宋夫人奉上一對兒碧璽的如意,算是謝禮,繆鳳舞不好推拒,便道了謝,讓含香收下了。
隨后,繆鳳舞陪著宋夫人閑聊家常,問起家中的狀況。
宋夫人一一作答,說起家中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的趣事,逗得繆鳳舞笑了一回。
及待說到宋顯麟,宋夫人臉上的笑意便不見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向繆鳳舞訴苦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這個老兒,從小最得我心疼。本想著讓他學他的哥哥,好好讀書考個科舉,依他的聰明,也能在朝上為皇上效力。沒想到他打小竟迷上了習武,我家老爺也縱著他,真就將他送進少林寺學功夫去了。”
“他這一去就是幾年,我是日想夜想,想得心疼肝兒疼,總算把他盼回來了,原不指望著他飛黃騰達,只想著這下好了,給他娶個好妻子,再生幾個兒女,就算是安頓了。”
“不曾想他竟比他幾位兄長都讓心,外頭一說起宋四公子,夸得他像風流俠士一般。偏偏在家里,他卻氣得我難過。”
繆鳳舞見宋夫人搖頭嘆息的樣子,笑道:“宋夫人此話從何說起?本宮當初從陳國回來的時候,這一路上與宋四公子也有打過交道。依本宮看,宋四公子不但生得英俊倜儻,人品也很好,一看便知是個孝子,又怎么會惹夫人生氣呢?”
“娘娘有所不知,他對爹娘倒是孝順。只是古人有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雖然我們家里孫子孫女都有了,可那也是他幾位兄長成家立業后,為宋家延續的香火。他身為宋家嫡子,也該學學他的三位兄長才對。”
“前幾年還好,媒氏提親,與他商議的時候,他還能應付著,只說相不中。我也是疼寵他,由著他的心思拖了兩年。這兩年也不知怎么了,誰來提親,他一律不理。年前有媒氏給他提兵部侍郎家的小姐,端莊賢慧,多好的姑娘,我家老爺本來要定下這門親了,偏他死活不同意,只說要給他定親,他就回少林寺當和尚去,你說……”
繆鳳舞聽宋夫人說到這里,心里便“咯登”一下子。宋夫人找她,本是來謝恩。剛剛雖是她主動問起她府中狀況,也不過是客氣閑聊,并沒有細究人家家務事的意思。
怎的宋夫人說起別人來,都是一語略過。偏偏講起宋顯麟的親事來,一字一句如此詳盡?
“宋四公子家世好,人品也佳,必是眼界過高,一般人家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繆鳳舞打量著宋夫人的神色,應付道。
“兒大不由娘啦!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宋夫人感慨一句,隨即道,“說到這里,我倒有一事相求,爹娘的話他不聽,娘娘的懿旨想來他不敢不遵的。娘娘要是知道哪家的小姐人品相貌過得去,就做主給犬兒定一門親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