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五百六十四章得失之間
第兩千五百六十四章得失之間
看著這面色暗紅修士面色的微妙變化,羅帆便知道自己的說法應該已經被對方接受了。
其實,他這種勸導方法卻并不是什么新鮮的方法,不過是將一個無比重大的決定所可能遭遇到的種種可能性進行分解,來將其中的結果進行某方面的定性。
就像是世俗的征兵廣告一般,將當兵之后可能的種種可能一項一項的捋,將其中的風險一次一次的分割,到最后,將最后的風險收縮到微不足道的程度,最終來達到廣告的效果。
現如今的羅帆,使用的也是類似的技巧。
這種技巧,其實算不得多高明。至少,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卻也是知道羅帆的用意,知道羅帆使用的是什么技巧。
但,奈何,哪怕是不算高明的技巧,加上了這時候羅帆掌握那面色暗紅修士這一具分身命運的砝碼之后,這技巧也具有極強的說服力,讓這面色暗紅的修士順著他的思路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即是說,若是第二種和第三種情況,那么,對道友來說,進入機緣之地,都可以算是得不償失了?”羅帆這樣做出了定性。
這當然有些過于絕對,但在這時候,在這種處境之下,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卻是認同這種判斷的。至少,若是第二種第三種情況的話,卻是不值得他付出這么一具重要分身作為代價來保留進入那機緣之地的機會!
羅帆點點頭,道:“那么,現在就只剩下第一種情況了。事實上,第一種情況看似最好,但,被某種機制限制住自身,不能將任何有關那機緣之地的事情透露出來,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你進入過那一處機緣之地,而且還是永遠……這種結局,真的是符合道友的期待的嗎?”
那面色暗紅的修士聽到永遠這個詞語,身體便是一震。
原來他沒有多想,現在仔細想想,這第一種情況看似自己能夠記得一切,也能夠保留一切在那機緣之地之中的修行成果。但,那真的是最好的嗎?!
永遠被某種機制限制住自己所能夠說的東西,限制住自己所能夠透露出來的東西,這不就像是一個枷鎖永遠鎖住自己?!
哪怕是這種枷鎖鎖住的不過是那機緣之地的種種而已,但枷鎖便是枷鎖。
對于一心想要掙脫一切枷鎖,得到永恒自在的修士來說,這種枷鎖的存在,便代表著自己的心靈之上有著一點污點,一個破綻。
或許,這種污點,這種破綻,將會在有朝一日,給他帶來無法接受的后果!
這樣想著,他忽然覺得,那一個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其實已經算是一個枷鎖了。
明明是自己的記憶,為何自己一旦泄露出去這個記憶就會被抹去?!這豈不是代表著自己的記憶在現在已經是受到了某種機制的操縱了?!
在這瞬間,他忽然產生了一種要立馬將這進入機緣之地的方法完全拋棄的想法。
當下,他看向羅帆,嘆道:“雖然不是什么多高明的勸導,但,道友成功了。”
羅帆聽了,微微一笑,道:“不用多高明,只要有效就行了。”
“難道道友就不擔心道友所說的這些弊端嗎?”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對羅帆這樣道。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這便不用道友擔心了。”羅帆只是微微笑著道。
聽到這個,那面色暗紅的修士搖搖頭,他自然是明白,方才的勸導過程,羅帆使用了一些話術技巧,那弊端必然是不如自己所想到那么嚴重,也必然還會有著其他可能性存在。
但,奈何,現如今這個弊端存在的可能已經是深入了自己的心中了。
在這種心態之下,他卻已經再無法心安理得的進入那一處奇異的機緣之地,無法再去享受那一處機緣之地所帶來的機緣了。
所以,哪怕是明知道羅帆之前使用了話術,他也只能夠順著他的期待,將這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交給羅帆了。
羅帆淡淡一笑,心中微動,那模擬混沌狀態之上便猛然有著一個托盤凝聚出來,直接出現在了那面色暗紅的修士面前,靜靜的懸浮在那里,等待著那修士將物品放在那托盤之上。
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在這時候搖頭嘆了一聲,也不遲疑,順手便向著那托盤一指,瞬間便有一團靈光沖出他的手指,向著那托盤落下去。
這乃是那三千六百五十方大天地共同構筑的那一處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的信息。
也是那鶴軒所進入的那一處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的信息!
這一團靈光在落入這托盤之后,開始不斷的收縮,凝聚,轉眼間便已經是完全收攏一塊靈玉一般的狀態,靜靜的躺在那托盤之上,閃爍著莫名的光華,給人一種一看就極為不簡單,極為不普通的感覺。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面色變得肅然起來。
接著,好像是托著億萬噸重物一般,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并指向著那托盤慢慢的點下去。
隨著這一點,他的身體慢慢的放出奇異的光華。
這光華極為奇特,灰蒙蒙的,隱隱間與周圍的模擬混沌狀態的色澤交織在一處,似乎彼此混同,難以區分出來了。
緊接著,所有的光華開始艱難的向著這面色暗紅的修士指出的那并指匯聚,足足耗費了十幾個呼吸之久,方才最終將所有的光芒凝聚在那手指之上,順著他的這么一指,向著那托盤落下去。
隨著它這么一落,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就感到周身一松,一種難言的輕松從他的神色之間顯露出來。
緊接著,他的眼神變得微微有些茫然,似乎正在追溯著什么,但卻什么都追溯不出來一般。
這種模樣,顯然是已經是忘記了某些他自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忘記的東西了……
而在這時候,一聲輕響從那托盤之上傳來。
卻是那灰蒙蒙的光芒在這時候已經是化作一塊灰蒙蒙的靈玉墜落在了那托盤之上,與之前那一塊靈玉擺放在了一起。
而那托盤在這時候似乎承受了比之前強上萬倍的重量,整個微微一沉。也幸好羅帆的手段足夠高明,哪怕是這托盤忽然間承受了驚人的重量,它也沒有崩潰,甚至沒有任何晃動。只是給人的感覺似乎稍稍一沉而已。
“道友現在是什么感覺?”羅帆問道。
他并沒有直接看那兩團信息的想法。反正這兩團信息已經是在他的手中,那卻就怎么樣都不可能逃脫了。先看一下和晚看一點又有什么區別?
相反的,他這時候反倒是更加在意眼前這面色暗紅的修士在這時候到底是什么感覺,是否真的忘記了那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而忘記之后又是什么感覺,是輕松,還是悵然?是極度渴求將那些記憶想起來,還是如同放下重擔一般慶幸自己將其忘記?
那面色暗紅的修士聽到這話,嘆道:“很輕松。雖然感覺自己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當也有一種放下了什么難以負擔的責任的感覺。”
他這樣說著,面上忽然顯現出釋然的笑容。
“我還得多謝道友,若不是道友,我絕不可能下定決心將這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交出來。那樣也就不可能享受現在這種輕松了。”他這樣對羅帆說道。
聽到這話,羅帆不由得一笑,道:“看來,我們這次卻是雙贏了。”
“雙贏?我卻并不覺得。道友接過了這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或許便要負擔上某種極大的責任,這對道友來說,或許并非一件好事呢。”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卻是不以為然的道。
羅帆卻是毫不在意,道:“責任?我從來不怕這樣的責任。”
說話間,他抬手輕輕一招,那托盤便托著那兩塊色澤不同,材質不同的美玉直接飄出了那灰蒙蒙的模擬混沌狀態,直接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托盤來到這里之后,羅帆卻是完全沒有任何遲疑的表現,順手一招,那兩塊美玉就同時化作靈光,直直沖入他的身體之中,化作無盡的信息,融入他的心神之間。
那三千六百五十方大天地共同開辟出來的那一處機緣之地自然沒有什么特殊的。正如他之前所得到的那一處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一般尋常。并沒有給他帶來什么特殊的感應。
相比之下,那一塊灰蒙蒙的美玉之中蘊含的信息卻就完全不同了。
這些信息講述了一種進入某一處機緣之地的方法。
無論是在這道尊之路的任何一層,甚至是在道尊之路之外,只要是知道這個方法,按照這個方法去做,自然而然的就能夠踏入那一處特殊的機緣之地!
相比于之前那一處三千六百五十方大天地所共同構筑的機緣之地來說,這一處奇異的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之中并沒有對那一處機緣之地進行一些必要的說明。
因此,羅帆現如今哪怕是知曉了那一處機緣之地的進入方法,卻也并不知道那一處機緣之地到底是多少大天地合力開辟的,還是說是某一方大天地之中的真圣獨自開辟的,亦或干脆就是混沌狀態自主形成的……
他所知道的,只有之前那面色暗紅的修士所告訴他的那些。
有關這一個進入方法決不能外傳,一旦將這進入方法傳給別人,他就將完全忘記這一股信息!再也不可能想起來!
隱隱間,更是有著一種微妙的壓力從這些信息之上散發出來,不斷的壓迫著他的心神,壓迫著他的心靈,更壓迫著他的身軀!
“好奇妙的信息,光是這些信息的存在,就足以讓我獲得不少的收獲了吧……”看著這一幕,羅帆心中猛然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這樣的信息,對于那面色暗紅的修士來說或許是負擔,但對于羅帆而言,這卻是一個機會!
讓他領悟信息的另一種變化,另一種玄妙的好機會!
只要他能夠將這信息的奧妙研究清楚,只要他能夠清楚的知道這些信息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為何能夠給他帶來這樣的壓力,他必有所悟!
相比之下,要不要進入那一處機緣之地,要不要去其中爭奪那機緣之地之中存在的機緣,反倒就是次要的了。
“你有沒有聽說過其他人知道那一處機緣之地進入的方法?”羅帆忽然向著那面色暗紅的修士問道。
聽到這話,那修士微微一愣,道:“我倒是知道有幾名同道知道進入方法。只是數量不多。而且他們也都心有顧忌,得到這種方法億兆年來,都沒有嘗試進入其中。”
“哦?原來如此。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所得到的這一股信息是從何處而來的?”羅帆又問道。
這一個進入的方法一旦泄露出去被他人知曉,泄漏之人便會將這些信息忘記。所以,其他得到這信息之人,除非是迫不得已,比如像是眼前這面色暗紅的修士一般,否則卻是怎么都不可能將這些信息交給其他人的。
既然如此,那么,眼前這明顯并不算多特殊,至少在第七層之中應當算不得多強大的存在,又是如何得到這一股信息的?!到底是誰,將這一股信息交給他?!
聽到這個,那面色暗紅的修士愣了愣,好一陣子才道:“我似乎忘記了……好像是誰給了我……嗯,又像是憑空出現的?”
這樣說著,他的面色已經是變得無比難看起來。
緊接著,他看向羅帆的目光已經是充滿了同情,隱隱間更是有著莫名的后怕。
他再怎么說也是一名來自道尊之路第七層的七劫強者!
這樣的存在,無論是在任何天地之中,都可以說是強者了。哪怕是在那擁有真圣這種存在的大天地之中,也是如此。
而作為一名在任何天地都能夠被稱作強者的存在,他卻居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居然有些地方模糊了,在某個關鍵之處,自己的記憶居然被某種機制給消抹掉,甚至讓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感到任何異常,這是何等的恐怖,不言而喻。
而這種恐怖的源頭,很顯然,便唯有此時此刻他已經交給羅帆的那有股信息了……
如此這般一來,他在這時候方才會對得到這一股信息的羅帆生出同情的情緒。
在這瞬間,他之前被羅帆逼迫所產生的一切芥蒂,都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