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青籬回到院中,將在長豐備的一干禮物查看了一番,只覺困頓不已,便回房小睡,原本打算睡小半個時辰的,卻沒想到這一覺睡得沉且長,待她醒來時已是午時。
杏兒與合兒已從李姨娘的院中回來,見她醒來,便進來回話:“小姐,李姨娘的院子一直還留著,只是長久無人打理。奴婢想著是不是讓張貴找人過來修茸一下。”
青籬沉思半晌,擺手,“罷了,你們略掃掃就行了。”
一時紅姨與柳兒過來擺飯,卻是滿滿的一桌子菜,不解的看向她們二人。
紅姨道:“這老參燉雞,翡翠卷子,蜜汁蒸鴿子是老太太差人送來的,這三鮮餃,梅花香餅,清蒸鱖魚是老爺差人送來的,這……”
“知道了,用飯罷,你們幾個也一起來,我一個人可吃不了這些。”
紅姨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終柳兒率先坐下:“即是小姐的賞的,奴婢便不客氣了。”
青籬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在長豐見天兒一起用飯,那會兒怎么不說這話?”
紅姨與合兒杏兒幾人這才坐下。主仆幾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和樂融融的用了午飯。
青籬問紅姨:“張貴幾人安排在哪里了,奶娘可知道?”
“小姐午睡那會兒,張貴使人過來傳話,說現如今安置在大門東北角的裙房里,他們幾人都住在一塊兒,叫小姐放心。”
“嗯,柳兒去找張貴幾人來,我有事兒安排。”
柳兒應聲去了。
青籬對紅姨道:“奶娘待會兒帶著合兒與杏兒去各處將咱們的備的禮都送了,先送老太太老爺太太處的,順便把給幾個大丫頭備下的小玩藝兒也一并帶上。”
“……大小姐和三小姐處的,杏兒與合兒去就成了,奶娘不必跑。”
紅姨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丫頭自去準備。
不多時柳兒帶著張貴四人進來,青籬一見楊威便笑了起來,“只叫他們三人便可,你喊他來做什么?”
柳兒推了推楊威,一笑,“見天光知道念書,這怎么成,小姐也該讓他也學著怎么當差。”
楊威靦腆一笑,“姐姐說得對,小姐,現在也沒課業,你就讓我跟著張貴大哥學一學吧。”
青籬笑了笑,“也罷,現在學堂都休學,你跟著跑跑也好。不過,我與你姐姐都盼著你考個狀元呢,這學還得好好上,可知道?”
楊威一連的點頭應下。
青籬這才朝著張貴道:“待會兒,你與柳兒帶著他們幾個去岳府把備下的禮送了,再拿著我的貼子送到詹王府和康王府,只說遞給青陽縣主的,若是縣主不在,就打探下她的去處,再去去探一下小王爺回京了沒有……”
張貴倒沒說什么,柳兒眉頭輕皺,“小姐,去岳府只我一個人去么?”
青籬笑道:“有什么使不得?不過是尋常的答謝禮罷了,再者張貴也去呢,半夏與你們又是極熟的,這就夠了。”
張貴帶著那三人隨著紅姨與小庫房取禮物,柳兒咬了咬嘴唇,悄聲道:“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不會在岳夫人面前丟了您的臉面。”
說完捂嘴一笑,匆匆跑了。
青籬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待院中的人各自去辦差,小院中靜了下來,她回里屋坐到妝奩前,對著銅鏡的中少女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才被院內的響動驚醒,透著窗子一看,紫竹正在站在院中左顧右看,似是在找人。
出了里間,挑簾道:“紫竹來可是有什么事?”
紫竹乍一見是她,微一愣,復又笑將起來,“怎的只有二小姐一人在?”
說著三步并作兩步,伸手將門簾打了。
“院中的幾人都去忙活了。你可有事?”
紫竹待她坐定,規矩的行了禮,才笑道:“太太讓奴婢來看看二小姐可得空,想請二小姐去敘敘話兒。”
青籬心中冷笑,她與自己有何話可敘?伸手將茶杯取了,細細摩挲著,并不說話。
紫竹見她這般模樣,臉上的笑意也冷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青籬抬起頭來,“你們太太到底何事?可是得了旁的消息?”
紫竹強笑了笑,“到底何事奴婢真不知。不過……不過,上午的時候賀嬤嬤去給太太請安,倒說了半晌子的話。”
青籬笑著點點頭,“你雖是太太跟前兒的,可我自知道你與那些人不同,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的,你與你們太太不相干,自不會為難你,你回去只說我不得空兒,改日再去請安。”
紫竹上前行禮,“謝二小姐體諒,奴婢知道如何回話了。”
青籬站起身子送她,紫竹一連的推辭,見實在推辭不過,勉強讓她送到門口,停了腳步,“按說這話不該奴婢多嘴的,不過二小姐的為人奴婢一向是知道的,少不得多嘴說一句,太太與大小姐似是知道了岳家大公子事兒,二小姐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青籬笑著點頭,“我曉得了,多謝你相告。”
紫竹一連聲道不敢當,匆匆去了。
不多時紅姨與兩個丫頭回來了,三人臉上均是一副憤然神色。
一進上房,杏兒便再也忍不住了,“小姐,您準備的東西都白費了心,好心好意偏被當作驢肝肺……”
青籬神色不明的喝了口茶:“可是在太太那里受了排喧?”
紅姨道:“太太倒沒說什么,倒是太太跟前的馬婆子和路婆子,對著咱們送去的東西好一通的品頭論足,又說這些東西不過是寒門小戶才會自家用的,沒見過哪個巴巴的當作禮物來送人的……”
青籬將茶杯一頓,“你們沒說二小姐在長豐本就是個寒門小戶,能送的只有這些?”
合兒道:“奴婢是要跟那幾人爭辨的,可紅姨攔住不讓說……”
“死丫頭,當著我的面兒告我的狀!”紅姨上前去照著她頭給了一巴掌。
合兒往旁邊一躲,笑道:“小姐說過的話你們忘了,我可沒忘,小姐說讓咱們硬氣一些。再者,我們現在可不是蘇府的奴才,憑什么受她們的氣?”
“合兒說的是!奶娘,你們難道忘了,你們早已自贖了出府,或者被轉賣了出去。蘇府的主子們可奈何不得你們呢。”
“哎呀,我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杏兒手一拍,一臉的懊惱,“白白的受了那馬路婆子的氣。”
“不妨,你們有討回來的時候,”青籬想起紫竹的話,以太太和大小姐對那人的勁兒頭,這才是剛剛開始呢,“再碰著誰欺負你們,就給我十倍百倍的討回來了,可知道?”
“是,小姐!”兩人響亮齊聲應是。
紅姨頗為顧慮的道:“小姐,可是現在岳府還不這回事兒呢,咱們府里倒大張旗鼓的鬧上了,這不妥當吧?”
“她們都不怕被人笑話,我為什么要怕?”青籬不在意的擺擺手,“再者,太太大小姐未必敢明說是因為先生。”
“唉,這倒也是。可是小姐,就怕太太因為這事兒攛掇著老太太早些說與平西侯府的婚事兒,那可怎么辦才好?”
青籬嘆了口氣,“奶娘,侯府老太太侯府夫人派人上門說的話兒,你難道忘了?老太太就是有心,這事兒也得侯府的人同意與配合才行……”
“該死的李諤居然搞了這么一個爛攤子!”苦惱之余,不由的咒罵一聲。
“小姐也別太過心焦了,這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辦。”
合兒替她換了新茶,送到她手邊兒,才道:“也不知道岳先生多會兒才回京,這事兒總得岳先生那邊早早的開了口,才好辦,現下,還真不知從哪里入手呢。”
“許是快了,”青籬喝了口茶,“長豐到京城快馬也不過兩三日的功夫。等他到了也好……”說到這里突然一笑,“架子鑼鼓都擺好了,單等他這個生角一上場,這戲便就開始了。”
幾人說話的功夫,蘇二老爺回了府,蘇二夫人方氏自早上得了春雨的話,便魂不守舍的,一見他回來,連忙親自迎上,將丫頭們都趕了出去,吩咐春雨夏雨在門口守著。
蘇二老爺詫異的問道:“可是有什么事兒?”
“可不是有事。”侍候他換了便服,又親手沏了杯新茶送到他手中,“不但是有事兒,還是大事兒。唉!”
“到底是何事?”蘇二老爺見方氏眉頭輕鎖的模樣,神色不由的正重起來。
“是關于籬兒的事兒。”方氏一時也拿不準自家夫君對這事兒倒底是何態度,“我說了,老爺可不準生氣!”
“籬兒?!籬兒剛回來又有什么事兒?”蘇老爺眉頭一皺,面色微沉,“可是與大嫂……”
“不是,是關于籬兒的婚事兒!”
“籬兒的婚事?怎么了?平西侯府要毀婚?”蘇二老爺本能的想到這個,實在是因為蘇府的門楣與平西侯府差得太遠,籬兒又是個庶出的小姐,他一直覺得心中不踏實。
“唉,平西侯府真要毀婚便好了!”方氏嘆了口氣,“現在要毀婚是的籬兒!”
“什么?!”蘇二老爺騰的站起身子。
方氏連忙勸道:“老爺莫急,先聽聽緣由罷。”說著叫春雨進來,將早上的一番再重新說一遍。
“胡鬧!”蘇二老爺聽完春雨的話,猛的一拍桌子。
方氏見狀連忙使了個眼色,春雨大氣不敢出的退出去。
蘇二老爺怒氣沖沖的道:“去,你現在去把籬兒給我叫來!原先她偷跑出府只當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看來,也有她自己的不是!這個丫頭也忒不象話了,這樣大的事兒豈是她說怎樣就怎樣的?再者婚姻大事兒自有父母做主,她,她,居然與人私定終身,氣死我了……”
見方氏不動,怒意更盛,“你把這事兒說與我聽,打的可是想替她伸頭的主意?!”
方氏點點頭。
蘇二老爺氣得一甩袖子,“你給我趁早死了這份心。還有,你現在去給籬兒說,叫她也早早絕了這念想!”
方氏仍是不動,過了好半晌,蘇二老爺的氣稍消,才輕言輕語的道:“老爺一向疼籬兒,讓她得償所愿不好么?”
“哼!”蘇二老爺一拍桌子,剛消下去的氣又提了上來,“真是慈母多敗兒!心疼她就任著她胡鬧?!嗯?!”
“這哪里是胡鬧?”方氏心里雖知青籬這般行動也有不妥,可即是她愿的,少不得替她辨一辨,“老爺不懂女子的心,哪里知道嫁與想嫁之人乃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所求所愿!”
“你……”蘇二老爺為之氣結。
方氏再勸,“籬兒那孩子看著也不象是那不懂事兒的,若非這事兒對她太過重大,她定然也會退讓的。”
“好,好,我說不過你。你去叫了籬兒來,我親自問她!”
“這……女孩兒家家的臉皮薄,她如何能開口跟老爺說這些……”
“春雨,去請二小姐過來!”
方氏一言未完,蘇二老爺一聲怒喝,打斷了她的話。
春雨在門外聽到老爺的吩咐,等了片刻不見夫人有話,不敢再誤,匆匆向“籬落院”而去。
籬落院眾人聽說二夫人有請,都笑著說:“二小姐正備了禮準備去給二夫人正式請安,你這就來了,她們娘倆兒倒想一塊兒去了。”
春雨嘆口氣,朝著青籬行了大禮,“都怪奴婢多嘴……”
幾人一看她這般模樣,笑意立時收住。
青籬笑道:“春雨這是怎么了?”
春雨道:“奴婢將岳大公子的事兒與夫人說了,本想讓我們夫人替二小姐伸個頭,可誰知我們老爺知道了,大發脾氣,要奴婢來請二小姐過去問話兒……”
青籬與幾人對視,隨即起身笑道:“這事兒與你不相干,你原是好意。即是叔父有請,我自是不敢不從。”
春雨聽她言語之中無半分不悅與勉強之意,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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