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烈日當空,知了在街邊的樹上不停的叫,今天絕對是一個酷熱的天氣。
悠然背著小石頭在附近幾條街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雙兒,又看小石頭熱的滿臉通紅,只得又回到明月閣前,找了個陰涼處,等著他們回來。
“娘親,放我下來。”小石頭叫道,他看到對面有個賣冰水的了。
悠然將小石頭放下去,因熱的不行,便用手扇風,又有些心急的四處打望,看看雙兒他們回來沒有,卻不曾注意到,小石頭下了地,卻是朝著街對面跑去。
這時西邊一輛馬車急急的朝東邊馳,小石頭突然的過街,顯然讓駕馬車的人有些慌了神,本來該拉疆繩,反倒變成了抽鞭子。
馬車速度不降,反面更加的快了。眼看著就要撞上小石頭,周圍的人一陣驚叫,悠然這時才發現,不由的也魂飛天外,什么也不想的沖出去,只想著,小石頭決不能有事。
只是卻突然的感到身后傳來一股大力,然后悠然整個人便被推到側邊,坐倒在地上,便見一個人影一個爽利的貼地翻滾動作,愣是從馬蹄下將小石頭撈了回來。
許是因為迅雷不及掩耳之故,小石頭愣是沒一點驚慌,在那男子的懷里,這小子還有一點小興奮,小小男孩很是祟拜有本事的大男人。
眾人這才大舒一口氣,只見救小石頭的是一位約二十多歲的男子,穿了一件圓領青袍,個子瘦高,看著沉穩而干練。
“小石頭。”悠然一咕魯起身,朝那人沖去,就要抱過那人懷抱著的小石頭,卻不想,那人側了個身,讓悠然撲了個空。
“你怎么做人娘親的?孩子要是出了意外,你這輩子還能心安嗎?”低沉的男聲跟利刃似的刮過悠然的肝腸。
“我……我……”悠然竟一時不知如何回話,眼淚就那么嘩嘩的無聲的流下來,也不知是先前急的,還是叫這男子說的。
那男子看到悠然流淚,皺了皺眉,然后抱著小石頭往街對面走,悠然見了,也只得亦步亦趨的跟著。
“給我一杯冰糖水。”那男子沖著賣冰糖水的老漢道。
“好咧。”那老漢舀了一碗冰糖水,遞到男子手中,那男了手端著冰糖水湊到小石頭的嘴邊。小石頭立刻撅著小嘴兒,咕魯的喝了幾口,然后滿足的用小手摸著嘴巴。
邊上的悠然看得一陣愧疚,小石頭顯然渴久了,自己只顧著找雙兒,卻是沒有注意到他,這么大熱的天在街上跑,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這時,小石頭卻推著那男子的手,將那碗冰水,推到悠然面前:“娘親喝。”
把悠然給感動的一陣唏噓……
不過,那男子端著的水,她可沒臉皮去喝,正準備回話,沒想,那男子卻用力的收回了手,將剩下的冰水一飲而盡。
悠然倒沒覺得啥,可一邊賣糖水的老漢似乎看不過眼了,又見悠然臉上淚痕未干,很好心的插嘴道:“這位相公也別太怪自家娘子了,這種意外,誰能料到呢,下回注意些就是了。”
毫無關系的兩人,咋在別人眼里就成了夫妻了,莫不是自己跟這男子還有夫妻相不成,悠然叫老漢的話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不由的打量了一下那男子,奇怪的,卻有一種熟悉之感,似乎是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卻想不起來。
于是便朝那男子福了福禮道:“多謝先生救我兒一命,悠然在這里感謝了。”說著,又去抱小石頭,這回,那男子倒是放開了小石頭,只是卻微皺著眉頭望著悠然,那眼中,似乎有一絲絲的疑惑,又有一絲絲的惱意。
“怎么了,先生。”悠然問,覺得這男子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沒什么。”男子說,伸手拍了拍小石頭的小臉蛋,然后轉身,就那么施施然的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悠然突然的想起了來,這人不就是上回在街上,撞倒她的那個穿戰袍的男子嗎?只是當日,這男子滿臉胡茬,而這會兒卻清清爽爽,所以,悠然一時沒有想到。
難怪她覺得有種熟悉之感。
自己當日被他發馬撞得從驢上跌下來,還想著若是下次碰到,定要找他算一算帳,沒想到這次他卻救了小石頭一命,這筆帳還真不知該如何算了,但怎么算,悠然都覺得自己賺了。
“姑姑和小叔叔回來了。”這時,小石頭指著不遠的街面道。
悠然順著他的手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云先生走在前面,禮小子和雙兒跟在后面,提著的心也放下了,這一家之長不好當哪,就這么一會兒,連番出事,悠然很有壓力。
“大哥??!!”走在后面的禮小子突然的停了腳步,朝著之前那男子離去的方向叫了起來。
“小弟,你怎么了?”雙兒的眼睛有些紅紅的,此刻卻一臉關切的看著禮小子,大哥已經戰死了,再過兩天就要立衣冠冢了呀,小弟別是熱暈了頭。
悠然也牽了小石頭上前,有些擔心的看了看禮小子,這小子莫不是想他大哥想出魔障來了吧。
“沒事,可能是太熱了,有點眼花,把一個路人錯看成大哥了。”禮小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好了,這大熱天的,站在街上曬,這人哪吃不消,要不,到我那里去坐坐。”云先生在邊上道。
悠然看著他也是一額的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本是請他吃頓飯的,沒想飯局卻叫唐大江那小子攪了,還跟著大熱天在街上找人。
“今天真是……”一時喃喃的,竟不知說什么好。
“唐值娘子莫要客氣,說實在的,今天雖然出了許多意外,但我感覺卻很舒服,你們一家,雖然弱小,卻讓我體會到了濃濃的親情,我娘親當年曾說過一句話,只要有一個溫暖的家,甘守清貧又如何,只可惜……”說到這里,云先生長長一嘆。
悠然倒是很想知道,這只可惜后面是什么,但那顯然是云先生的隱私,他不說,自己自然不便問。
于是便道:“那客氣話我也不多說,今天就不打擾云先生了,等他大哥的衣冠入了葬后,我便送禮小子入學讀書,以后,禮小子還要靠先生教導。”
“唐值娘子客氣,這本是秦某應盡之責。”云先生施禮道。
弄的悠然也趕快還禮,對于悠然來說,這云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文雅知禮了些。
“云先生,云先生,你在這里啊,讓我一陣好找。”這時,縣學的老學工老布急忙忙的過來,一頭一臉的汗,夾在臉上的皺紋里,形成一條水線。
“老布,找我有事?”云先生問道。
“唉,出大事了,田氏燒雞坊新店開張,卻出現食物中毒,毒倒了十幾個人,還有人從家里送過來,現在都聚集在田氏燒雞坊的店堂里,鬧的不可開交,城里幾個藥堂的大夫都去那里坐陣,據說中的是王母雷公藤的巨毒,大家都束手無策,城南的張大夫舉薦了您,縣令大人讓您馬上去。”
“那快去。”
這樣的大事,云先生絲毫也不敢耽擱,朝著悠然一拱手,算是告辭,便急匆匆的跟那老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