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名將

第九十五節 滿袖不卷簾

沐彤回到玄觀閣,進入房間卻見玄觀站在窗前,肘抵窗沿,手掌托腮靜靜的看著窗外景色,沐彤輕輕走了過去。

玄觀突然喃喃道:“正值嬌陽,梧樹下卻蔭蔭枯藤,毫無生氣,另一處卻青山綠水,紅葉黃花,那么的不相稱,為何會同樣出現在視線內呢”。

沐彤無法明白小姐話中之意,站在玄觀身邊,望著窗外景色,庭院深深靜無人,池畔青蕪波光漣漪,假山綠蔭繞地,近池山石蒼藤碧蘚,斑駁纏繞,正值驕陽,閣內卻是一片綠意翠翠,碟兒兩翅駕著東風偏偏起舞,杏花零落雀音縈繞。

玄觀突然閉目靜思,沐彤以為小姐又要作詩揮灑此刻心境,等到小姐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是她吟詩之時,玄觀卻就這樣靜靜的,好像睡著了,似乎過了好久,玄觀依然沒有張開眼睛。

“沐彤,你聽見了嗎?”玄觀臉上突然露出笑容雀躍問道。

沐彤一臉疑惑,“小姐,你說的是雀兒的叫聲嗎?”

玄觀睜開眼睛,端莊淡然的眼睛變的明亮,小女兒姿態的眨了眨眼睛,修長的眼睫輕輕顫動起來,平靜的臉變得有些激動,“沐彤,我聽見我的笑聲了,我孩時的笑聲”。

沐彤先是一愣,待真正揣摩玄觀話中之意,卻大慌,“小姐該不會是......”,后面的她想都不敢想。

玄觀微微一笑,“若是墨蘭在此就好了,她一定會告訴我她也聽到了”。

沐彤呆呆無語,玄觀續道:“墨蘭為人正直,但她卻只對我一人說謊”。

沐彤卻完全聽不出小姐是在贊墨蘭姐還是在責備她,她感覺自己離小姐與墨蘭姐越來越遠,有時候她們兩人的對話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三人在一起,她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

玄觀喃喃自語道:“可惜只是一霎間”,突然又道:“沐彤,墨蘭年長你幾歲,過幾年你就會明白了”。

沐彤聽完更糊涂了,小姐有話不能直說,老語帶玄機呢。

“他送來的東西拿給我吧”,玄觀突然又轉移話題。

沐彤這才記得,易寒給小姐帶來了一副畫卷和一封書信,定是剛才走過庭院的時候小姐看到了。

兩人回到屋子坐了下來,沐彤鋪開畫卷,頓時目瞪口呆,失神的望著畫卷中的畫像,她一眼就可以認出畫中的女子正是小姐,沐彤已經見識易寒的畫藝高超,但這幅畫讓她太震撼了。

背景處、月壓庭樹,羅裳拂、風鎖幽影,娉婷萋萋芳草,好似能聞百花之馥郁,仙抉飄飄,絳衣欲動,生動之態溢然于紙上,讓人好像能感覺在風在吹,樹在搖,明月高掛,身臨其境。

再觀畫中之人,眉如翠羽,眸子瑩然有光,神彩飛揚;肌如白雪,寐含春水臉如凝脂:腰如束素,款款立著,投足如風擺細柳:舉止雍容,素手遙指明月似雛燕凌空,美彼之態遠勝仙子。

剛剛一瞥只是其態,再細細品味其神,孤寂的身影在深邃的明月之下透著一絲孤獨脆弱,黑發之中幾根耀眼白絲透著淡淡悲戚傷感,蒼白的膚色讓人感覺病態,紅妍飽滿的嘴唇微微勾起卻又矛盾性的好似又充滿青春的活力。

玄觀依然神情淡定,從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任何心理變化,出聲打斷了沐彤的癡迷,“沐彤,你認為如何”。

沐彤略一思索,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畫是不錯,只不過這笑容畫的有點不像小姐”。

玄觀淡道:“怎么你認為這畫中人是我嗎?我卻不這么認為”。

沐彤一呆,看著玄觀,希望揣摩出她話中之意,玄觀卻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個究竟,這從容貌打扮,特別是黑發上的幾根白絲,讓人一眼就能斷定畫中人正是小姐,小姐為什么說不是呢。

玄觀道:“因為這是他心中的玄觀而不是真正的玄觀”。

沐彤能大概理解小姐的意思,卻一時整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反正她現在可以斷定易寒定是已經見過小姐,至于是什么時候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

“小姐,易寒見過你”。

李玄觀搖頭,“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

沐彤又道:“小姐,你難道不感覺到驚訝嗎?”

李玄觀反問道:“你是說他見過我,還是因為這幅畫”,沐彤未答,李玄觀續道:“若是因為這幅畫,他一個廚子卻有如此畫藝卻讓我意外”。

“小姐,比你如何”。

李玄觀神色一呆,這個問題她倒沒有想過,她從來就沒有過與別人比較的念頭,沐彤既然問起,想了一想,道:“這個要比過才知道”。

沐彤終于看到小姐有爭勝之心,喜道:“小姐,那就與他比上一比”。

李玄觀道:“不急,我還沒有見他的打算,不過我也想畫一幅他的畫像送給他”。

沐彤問道:“小姐,他的模樣你記得起來嗎?”

李玄觀神秘一笑,說了一句富有深意的話來,“雖未見他容貌,我就畫一副我心中的他”。

沐彤還要再往,李玄觀卻抬斷,“還是來看看信里的內容吧”。

沐彤剛要離開,畢竟這是小姐的信件,她當然不好在場,李玄觀卻道:“沐彤,你不用離開,我們一起看”,沐彤點頭,臉上隱隱一絲喜色。

信的內容卻是二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果你知道一個婦人,她已經生了七個孩子了,其中有一個耳朵聾,一個眼睛瞎,一個是啞巴,四個是個傻子,玄觀小姐,你會鼓勵她再生一個嗎?

兩人一時均不明白易寒為什么會提這樣一個怪異問題,倒是好答,會與不會兩個選擇,只是卻讓人感覺透著什么玄機。

李玄觀朝沐彤看去,沐彤道:“如果是我,我就不希望她再生一個,小姐你呢?”

李玄觀幽幽道:“我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不健全的人是可悲的,已經如何,又何苦再造孽”,她李玄觀也不正是如此嗎?易寒這個問題卻深深觸動她內心深處那敏感的弱點。

兩人好奇的看著第二個問題。

假如要選在三名將軍中選一位為國出征,這是一場很重要的戰役,關乎國之存亡。

第一位,年幼時性格暴躁,屢屢與人沖突,嗜酒如命,時常辱罵將士。

第二位,從軍時候有多次違反軍紀的記錄,好吃貪睡,風流成性,言而無信。

第三位,自幼熟讀軍法,沒有不良的惡習,性格溫和,待人謙遜,癡情,一生只娶一妻。

這又是一個怪異的問題,讓人忍不住要去選第三位,沐彤雖然沒有李玄觀睿智,但也知道,這其中必有什么蹊蹺。

未待李玄觀問起,沐彤道:“小姐,這道問題看上去應該選第三位將軍,但我總覺得那個地方不對”。

李玄觀微笑道:“若是墨蘭來選,她定毫不猶豫的選第三位,沒有你這么多花花心思”。

沐彤微微垂下頭,突然間又猛抬起頭,問道:“小姐,那你會怎么選呢”。

李玄觀笑道:“除了第三個以外,另外兩人都是不錯的選擇”。

“為何?”沐彤急問出聲來。

李玄觀神情平靜,智慧的眼神充滿自信,“因為我知道這三位將軍是何人,這第一位就是在世七大名將之一的易天涯,這第二位就是前朝風流將軍項少羽,此二人的軍事才能歷史已經證明他們都是偉大的將軍,這第三位卻是前朝只會紙上談兵的鄭晟睿,窯山一役,中了敵軍圈套,二十萬兵馬的優勢瞬間化為灰燼。”

沐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這第一個問題也不能按常理推測,這個緣由卻比答案卻更讓人好奇,小姐你說他向你提這兩個問題是什么意思呢,難道是在考你”。

李玄觀淡道:“我不知道,不過這兩個問題似乎有關聯,至于有何關聯那就要問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