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二節人心難測
正文第二十二節人心難測
落日血紅的美麗黃昏,席夜闌一個人獨坐院子里的亭榭上,夜晚來臨,氣氛變得有些冷了,微風輕輕在平靜的池水上蕩起了小小的漣漪,也蕩起她心中的漣漪,她看著手中那用著不同字體寫下的紙箋,目光癡癡,過了許久,她將紙箋折了起來放在一個小巧的錦囊之中,但是卻沒有勇氣再次打開,當錦囊垂掛在心口,貼緊她的肌膚,只感覺道撫慰與溫馨......
席夜闌閉著眼睛沉默著,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前的是天上人間的一片清光,月亮親吻著大地,給大地以無限的溫柔,大地擁抱著月亮,敞開真摯坦誠的胸懷,一對相互吸引,相互諦合,相濡以沫的戀人,中間隔著迷霧,它們融合在一起,彼此之間卻隔著好遠好遠。
在這靜謐和諧的氣氛下,芷文遠遠在一旁,她也不知道來了多久,這些日子小姐與她每天都要上碧云寺一趟,留下紙箋,又取下紙箋,只是卻沒有奇跡再發生,那個在上面紙箋留下文字的神秘人似乎突然間消失了蹤跡,這是多么讓人感覺可惜又失望的事情啊,那浸透著寬慰的文字再沒有出現在眼前,連芷文心里都有小小的期待——一個人回復的信息,他想說的話,芷文知道小姐外表看起來是安靜的,但是她從小姐的眼神中看到了深刻熱烈,小姐并不是莫不在意,至少這件事情讓她上心了,小姐是一無所知的,她是否會為那無聲的回應而感覺到心髓凄寂。
芷文走了過去,為席夜闌披上一件披風,輕道:“小姐,入夜了,院子了風寒露冷,我們回屋去吧”。
席夜闌冷峻的臉容露出一絲微笑,什么話也沒應,站了起來,返回屋子而去。
芷文見小姐一言不發,是否小姐又變的將心里話藏了起來,她忍不住問道:“小姐,他沒有再出現,你是否感覺到失望”。
席夜闌微笑道:“我剛才看了我這些日子寫下的文字,竟害怕讓他看見,他勾引起我的稚嫩,不過他以后再也沒有機會看到,我不會再這么做了”。
芷文顯得有些驚訝,“小姐,你是說我們以后不上碧云寺了嗎?”
席夜闌轉過頭來,看了芷文一眼,“我沒有這么說過”,一語之后又轉過身去,繼續行走著,她的背影一副瀟灑的男子風度,步伐磊落干脆。
尾隨身后的芷文心想,若是他能出現在眼前與小姐彼此互吐衷曲,那該多奇妙啊,可是若真是這樣,依小姐的性格定然又是冷漠不理,為什么兩人心中能說的上話的人,卻需要用這種文字的方式來表達呢,言語反而變得輕淺陌生,不夠沉凝,還是言語聽完就過,而文字卻能恒久雋永,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聽的時候就能出現在眼前,芷文低頭想著想著,突然卻撞到了席夜闌的身上,小姐的身子穩如泰山,連輕微的晃動都沒有,芷文反而被撞的個踉蹌,“小姐,你怎么走著走著突然就停了下來”,芷文邊說著邊穩住身子。
席夜闌沒有應話,芷文看見她站在一片被大火燒的只剩下斷垣殘瓦的屋子前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破落的景象,神色之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絞纏矛盾的神色,突然只聽她問道:“芷文,你是否嘗試過同時想著幾個男子?”
芷文一愣,小姐怎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她現在想念著別人,看著眼前景象,頓時大吃一驚,難道小姐此刻記念著那個放.蕩不羈的易中天,她心中倒是一直記念著一個人,就是在沙漠幫助過她們的吳大哥,她覺得吳大哥是世界上最淳樸老實的人,可惜的是,萍水相逢,可能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想到這里,心情頓時失落低沉,久久不語。
席夜闌轉過身來,看著芷文神色,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微微笑道:“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是我一直疏忽了”,再次站著這被大火燒毀的房屋面前,當日模糊的場景突然在腦海中一幕幕變的清晰,他著急的神色,他干凈利落毫不猶豫的舉動,面對大火勇敢隨著自己沖進去的一幕,原來男子的優秀品質可以在一瞬間表現的如此淋漓盡致,只是你有沒有細心去感受觀察,甚至席夜闌懷念他死死將自己摟住,大聲對著自己咆哮的神態,他是如此強大完全震懾住自己高傲不可一切的內心,將身上還有點水分的衣衫披在她的身上,還有罵她的那些話,表現出一個男子應有的品行風度,還有對女子的關切保護,盡管自己如此粗暴的對待他,最后自己還是逃離火海之中,他的心胸是寬闊的也是寬容的,自己心中當時著急,完全把這樣一個人給忽略了,現在認真想起,他值得自己回憶起來,而當一切過去,自己卻完全沒有問過他半點的情況。
想起那也在廚房發生的事情,席夜闌不禁嫣然一笑,又有一個男子悄然讓她懷念,至少這一個是真實的,另外兩個是虛無縹緲的,她突然說道:“芷文,你讓易中天給我熬點魚粥吃”,他是府內的護衛統領,席夜闌卻更愿意把他當做一個廚子看待。
對于小姐突然提出這個問題,芷文并不感覺起來,因為小姐嘴角露出了美麗的微笑,這是難得的,這個時候她愿意袒露她內心真實的情感,只是可惜小姐連他不在府邸的事情都不知道,惋惜應道:“小姐,他已經不再府里了”。
席夜闌顯得有些訝異,“他身為護衛統領不再府里,卻是去了哪里?”
芷文將易中天隨老爺外出,舍身救皇上受了重傷的事情講了出來,此事老爺曾將易寒作為榜樣在府內對著眾護衛說過,她八面玲瓏也就聽過。
席夜闌不經意間流露出關切的表情,問道:“他可傷的嚴重?”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關心一個男子,連她也沒有發覺到。
芷文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席夜闌腳步匆匆返回屋子,從柜子中拿出一個袖珍精雕的瓶子來,說道:“芷文,你將這瓶刀傷藥給他送去”。
芷文怪異道:“小姐,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席夜闌微笑道:“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原來小姐是想通過老爺轉交到易中天的手上,可是小姐為什么不親自拿過去呢?問道:“小姐,我去找老爺好像不太合適,不如......”芷文顯得有些為難道。
“我不希望父親誤會。”席夜闌淡淡說了一句,芷文只好照做,走到門口又聽小姐說道:“芷文,吩咐廚子給我熬點魚粥”。
芷文這個時候才記起小姐晚上并未用膳,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來到老爺的書房,見屋內燈火明亮,輕輕敲了下門,席慕德說了一聲進來,芷文走了進去見老爺正低頭辦公,一臉冷峻威嚴,她卻最怕看見老爺了,小姐與老爺兩人經常鬧著別扭,她又是小姐身邊的婢女,每次見了老爺心里總有點不自在,弱弱道:“老爺”。
席慕德冷淡沒有人情味的語氣傳來:“什么事情?”
“是這樣的,我這里有瓶刀傷藥,想托老爺帶給易統領”,席慕德聽完,頓時來了精神,帶著疑惑的眼光看著芷文,看的芷文拿著刀傷藥的手,手心冒出汗水了,內心惶恐不安,只聽席慕德笑道:“他現在已經是御前侍衛副總管,你哪里來的刀傷藥?”
席慕德明知故問,明知道這藥肯定是夜闌讓她拿過來的,偏偏還要問出來,心中歡喜,至少自己這個高傲的女兒,肯有些讓步了,卻不知道這易中天是否能俘虜她的芳心。
老爺問起,芷文只能據實說來,“是小姐”。
席慕德問道:“即使她要給男子送東西,理應自己親自前來,為何要讓你代替,難道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值得她一見嗎?還是高傲的不屑見我一面”。
這是什么理,小姐是大家閨秀,若是對男子有情,要送東西自然要她這個婢女來轉交,老爺怎么反過來說了,而且話中句句露骨,很顯然是在刁難,只得恭敬應道:“老爺,小姐知道你公事繁忙,怕打擾了你”。
席慕德絲毫不留情面道:“你已經打擾了我”,低頭繼續辦公,說道:“叫夜闌過來,這事要讓她親自來與我講,我可不是她隨意可差遣的下人,要我轉送東西,至少要我一個理”,其實他心里是想見見這個高傲的女兒,兩人都是犟脾氣,若沒有事情,根本不會來見面。
芷文愣愣不知所措,只好退下返回、
回到屋內中,席夜闌正在擦拭著隨身的佩劍,一個深閨女子做著這樣一件事情,實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她表情冷漠安靜,給你一種要狠心謀殺親夫的味道。
芷文語氣有些委屈道:“小姐,老爺不讓送”。
席夜闌轉頭來望,目光銳利,語氣卻是輕淡:“不讓送,就不送了,將藥放回收好吧”。
芷文站著不動,又說道:“老爺讓你親自去與他講,芷文分量不夠,老爺愛理不理的”。
“不見!”席夜闌冷冰冰的應了一句,繼續擦拭的寶劍,一剎之后,卻突然站起,寶劍入鞘,揣于腰間,朝芷文走了過來,二話不說接過瓶子,走出屋子。
席夜闌也未敲門,直接推門進屋,席慕德不用看也知道,這干凈利落的腳步聲,這大膽推門入屋的舉動,除了夜闌再無別人,也未理睬,就當著突然吹來的一陣風。
“噗”的一聲,席夜闌將瓶子重重的放在席慕德辦公的書案之上,“我來了”。
席慕德這才抬起頭來,看見席夜闌一臉冷冰冰的模樣,懷揣寶劍,威風凜凜,看著她不禁露出溫柔的笑意,“你是來跟我顯擺微風的嗎?”
席夜闌看著這個多年未有親密的父親,他的笑容如此親切,頓時心中涌起一股溫暖,怨他忙于公事冷落自己的母親,在母親病死床上的時候,他卻身處異地他鄉不能趕來了守護在母親的床前,這種男子讓她從內心低感到佩服,只是也讓作為親人的她感到冷漠生疏,他冷落了母親,也冷落了自己,這也讓席夜闌變得獨立自主,不依靠男子寬闊的胸膛,對于未出閣的女子,父親的胸膛是最寬闊溫暖的,她卻沒有多少印象,席慕德臉上的這一絲微笑拉近了兩人彼此之間的距離。
席夜闌解開自己腰間的寶劍放到一旁去,這個舉動表達了她此刻更愿意在父親面前當一個柔弱的女子,她可以接受別人的保護而不是自己保護自己,輕輕說道:“父親,我想托你將這藥送到易中天手中”。
席慕德一臉深意笑容道:“你們是什么關系,為何要送他刀傷藥?”
這個問題讓席夜闌很不悅,語氣冷淡道:“沒有關系,那日他救我性命,我不想欠他人情”。
席慕德笑道:“如何個救法?”
“自然是將我抱了出來......”,席夜闌毫無心機說道。
席慕德立即尋找到她話中的深究點,“哦,這么說,你們二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依禮,你可要非他不嫁”。
席夜闌輕屑笑道:“父親,你覺得我是那種遵守世俗繁禮的女子嗎?假如你要依此法逼我就范,我殺了他,洗我清白可好?”
席慕德莞爾一笑,犟的沒邊了,這個時候都不肯有半分讓步,看來她與易中天之間還隔著層層的隔閡,也不再糾纏此事,留著點遐想發展的空間,突然柔聲說道:“過來我的身邊好嗎?夜闌”,他多么懷念夜闌欣喜若狂的撲到他懷里的場景啊!
席夜闌一臉矛盾,她已經無法自然而然的靠近父親,多年的冷落,讓他們之間變得那么陌生,她站著不動道:“父親,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夜闌,我已經長大了”,語氣之中不知不覺透著女子的嬌俏。
席慕德目不轉睛看著她說道:“我并不介意”
席夜闌走到她的身邊,看著他額頭上的皺紋,心中一顫,父親老了,已經不似當年英姿雄發了,手輕輕的撫著那些皺紋,一觸之后,收回了手,說道:“父親,藥的事情就麻煩你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屋子。
席慕德看著她的背影,露出溫馨的微笑,又低下頭辦著公務,瑩瑩的燭光顫顫也帶著一絲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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