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年,春。
上元夜前夕,正月十四。
柳老實到縣里集市上買了很多燈籠回來。柳賀氏也在灶房里做起了年糕。有些人家甚至在十四的早上就將火紅的燈籠掛到了門前。
逼人的喜慶氛圍讓柳一條切實地感覺到,元宵節到了。
柳小惠,柳二條都換上了新衣,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圍著柳一條打轉。磨著柳一條晚上能帶著他們去縣里觀看花燈。
上元夜是古時唯一一個不禁足的節日,男女老幼皆可出門相慶,沒有了平日諸多的避諱。所以見柳小惠他們纏著柳一條,柳老實與柳賀氏也沒加攔阻,只是笑呵呵地在一旁看著。
柳一條被他們纏得沒法,只得滿口答應。把兩個小家伙樂得屁顛屁顛地舉手相慶。
老柳見此就走出來對他們說道:“今晚咱們一家同去,賞花燈,看雜耍。嗯,一條,二條可自便,小惠需得留在你娘的身邊方可,不能亂跑。”
“爹!”柳小惠聞言不由撅起了小嘴,道:“我要跟大哥二哥他們一起,跟著爹娘一起看燈好無聊哦。”
“呵呵,爹,就讓小妹跟著我吧,我會照顧好她的。”柳一條笑著柳小惠抱在懷里,為她求情道。小孩子天性愛玩,要是讓她跟著老柳他們一起逛燈市,哪能玩得盡興。
柳賀氏之時從灶房里插言道:“小惠既然想跟她大哥,就隨她去吧。有一條在,想來也不會出什么亂子。”
“這,”柳老實心中暗怪柳賀氏不明事理,上元夜時附近幾個村落的姑娘都會出來瞧燈,這對柳一條來說是一個機會,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樁好姻緣。如果帶著小惠這丫頭,那還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說到底,柳老實還是對柳一條的婚事不死心,想盡一切辦法都想為柳一條創造出一些條件。
“爹,讓我跟著大哥嘛!”柳小惠撲閃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老柳,道:“小惠會聽大哥話的,不會亂跑,也不亂要東西。”
“你這孩子...”老柳想說什么,卻被外面的叫門聲打斷。
“柳老爺在家嗎?柳老爺!!”一個身著青衫,頭戴小帽的小伙子在老柳家的門外向面大聲叫喊。他的身后,是一輛裝飾氣派的馬車。
“小六?”老柳向門口看去,發現竟是一個熟人兒,遂起身去給他開門。到了門前問道:“小六,你今兒怎么得空到我這兒來了?”
小六笑著說道:“柳老爺,我一個下人哪有敢輕易來打擾您啊,是我們家老爺讓我來的。今夜是上元夜的第一晚,縣里面又是張燈又是結彩的好不熱鬧,老爺想接你們去住天兩,看看花燈,湊個熱鬧。故此便讓我來接你們了。”
“楊老弟?”老柳心中詫異,楊伯方今年怎地這么熱情。老柳笑道:“承蒙楊老弟惦記了,小六哥快進來歇息一會兒,容老柳我與家人商議一下。”
“哎,謝謝柳老爺!”小六甜著嘴道了一聲謝,便跟著柳老實進了院里。待走到柳一條兄妹三人跟前時,又躬身施禮道:“小六見過兩位少爺,小姐。”
柳一條還好一些,柳二條跟柳小惠哪見過有人對他們這般禮遇。站在那手腳都不知該放到哪里,更別提還禮應答了。
柳一條心里也很納悶兒,老柳家就一普通的農戶,怎么還有人稱他們兄妹為少爺,小姐的?柳一條微微彎了下身,道:“這位小哥有禮了,不知你是?”
“哦,這位小六哥是你楊叔府上的。”老柳在一旁向柳一條介紹道:“以前也曾來過兩次,不過那時你都沒在。”
“想必這位就是一條少爺了吧?”小六又沖柳一條施了一禮,道:“我家老爺特地吩咐過小的,這次請柳少爺勿必到縣城走一趟,老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您商議。”
“楊叔?”柳一條沉吟了一會,楊伯方能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莫不是要兌現上次他所說的農戶?柳一條拍了下腦袋,這幾日忙來忙去的,他倒把這茬給忘了。遂向小六說道:“有勞小六哥來跑一趟了,今晚燈會,我們一家正好要去縣城,到時一條定會到府上拜會楊叔,給他老人家請安。”
柳老實這時說道:“拜會倒是不用了,小六這番前來便是接咱們去楊府小住。住個三兩日,待燈會結束便回來。”
“哦?”柳一條看了小六一眼,見他點頭,心道這個楊伯方謀事倒挺周全。
小六見柳一條向他看來,想起楊伯方先前的吩咐,知道現在柳家真正當家的就是眼前這們少年,便彎身向柳一條說道:“一條少爺,馬車就在門外侯著,待收拾好東西,隨時都能出發。”
“嗯。”柳一條點了點頭,道:“還請小六哥稍待片刻。”
因為要去的時間不長,并不需要準備太多的東西,主要是一些換洗的衣物和要帶給楊伯方的禮物。一家人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時間便收拾停當,隨著小六趕來的馬車一路奔向縣城。
到了楊府,日頭還掛在西山頭頂,離天黑還早。楊伯方親自出門相迎,走到馬車前,熱情地招呼道:“柳老哥,柳嫂嫂,伯方這里有禮了。”
“楊老弟有禮。”“楊叔叔有禮。”老柳與柳賀氏走下馬車,紛紛還禮。
柳一條他們也向楊伯方施禮拜見,道:“見過楊叔父!”
“嗯,乖,乖!”楊伯方點頭笑著,欣然受了他們一禮。然后對柳老實道:“柳老哥,柳嫂嫂,外面天寒,快隨我進屋去吧。”
進了楊府,楊伯方親自為老柳一家安排好住處,之后便告罪一聲拉著柳一條到書房說話。
書房里,柳一條上下打量了著里面的布置,古樸,典雅,聞之竟還有一股濃厚的書香之氣。是一個讀書的好所在。
楊伯方示意柳一條坐下,待下人上完茶后,便將下人趕出門去。端起茶碗輕抿了一下,又放回到桌上。柳一條看出他有話說,也沒有言語,一時間,書房里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一條,”過了一會,楊伯方又端起茶碗,看了柳一條一眼,道:“聽說前段時間你跟一些賤民,簽定了一個所謂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