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駱先生!”課余之時,柳一條帶著駱阿瞞進了側殿書房,三個小學生與他見了一禮之后,又規規矩矩地彎身與駱賓王這個新到的先生見禮,不過他們的六只小眼睛,卻是一直都沒離了桌面,離了柳一條初來時所帶的那只千紙鶴。
對于未知且又新奇好玩兒的東西,小孩子總是興味盎然,很熱切地想著要將它給收在手中把玩,瞧探一下這張紙中的究竟。
“三位殿下有禮了!”駱賓王依禮還禮,拱手半彎著身子,瞧看了三個小家伙一眼,目光不由也隨著他們探看的地方,瞧到了那只千紙鶴的身上。
“一只小鳥?”從來沒有見過,駱賓王依著紙鶴的外形,輕聲詢問,同時在三個小學生羨慕專注的目光下,伸手將紙鶴給拿在了手里,捏著紙鶴兩邊的翅膀,細看著紙鶴的頭尾搖擺,猶如活物。
好精巧的一個小東西,不知是何人所做?思量間,絡賓王的目光不由向身側的柳亦凡身上移來,在這書房之內,除了三位小殿下,怕也就只有這位亦凡先生了。只是,像是柳亦凡這種正經的書生文士,怎么對這種奇淫之道,也是甚為精通?這只紙鳥,若是沒有些許的功夫,怕是也難以折疊得出來吧?
“那是千紙鶴!”眼巴巴地看著駱賓王手中的紙鶴,小丫有些眼紅地開口向眼前的這位新進先生說道著。若不是姐夫就在一旁站著,若不是懾于駱賓王先生的身份,小丫頭怕是早就已經撲了上去,將那只可愛的紙鶴給搶在了手里。
“千紙鶴?”低頭再次瞧看了紙鳥一眼,駱賓王輕微點頭,還別說。這只小鳥,看上去,還真是有些鶴的影子。
“嗯,是我姐夫折的!”“是柳先生折地!”一句話,引來了三個孩子一片嘰嘰喳喳的叫嚷,言語之中,充滿著對柳亦凡這位先生的崇拜和驕傲之意。讓駱賓王確切地感覺到,亦凡先生,在這三位小殿下的心中。已經占據了很重要的一個位置。換句話來說就是,亦凡先生與這三位小殿下,已經打成了一片,他們對這個先生。并不似對別的先生一般,有著明顯地畏懼之色。亦凡先生,很受學生們的愛戴。
“一些閑暇小技而已,駱先生莫要在意,”瞥眼微瞪了三個小學生一眼,止住他們的叫嚷之聲。柳一條伸手將千紙鶴從阿瞞的手中接過,再次輕放到桌案之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向駱賓王說道。
“亦凡先生言重了,”駱賓王不以為意,扭頭深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恩師之前就經常教導觀光,小道孕育至理,以小入大,知微而見著。關鍵是在。這小道該如何利用。”
說著,駱賓王伸手又在桌前新拿出一張白紙。扭頭看了三個小學生一眼,抬手便開始輕折了起來,不一會兒地功夫,一只扁平尖頭兩翼的紙飛機便呈現了出來,指著手中已是成形的飛機,絡阿瞞開聲說道:“就像是這個紙飛雞,雖然簡單,但是若是能夠操作得當,又是何償不能帶著活人沖天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
一抬手,紙飛機仰著頭,直接迎風而上,平穩而緩和地向著室外飄蕩而去。
這個駱阿瞞,就是長了一個好腦子,飛雞飛雞,去年與他說講過的話語,到了現在,他竟然還是能夠一字不差地復述下來。看著飄然而去地飛機,看著追機而去的三個孩子,柳一條地嘴角不由浮現出了一絲歡心地笑意。
“一時手癢,讓亦凡先生見笑了!”看得孩子們全都追出了門去,駱賓王欠聲向著柳一條說道。
“想要教這些學生,首先就要先得到他們的認可,”抬步緩走至窗臺,抬眼看著窗外正在玩耍嬉戲,追逐飛機的三個孩子,柳一條輕聲向駱賓王說道:“這個紙飛雞,駱先生折得不錯。”
教小孩子,就是先要與他們玩到一起,駱賓王折的這個小玩具,顯是已經抓住了這三個小家伙愛動的心思,在心里面,也愿意與駱賓王,走得更親近一些。
“觀光受教了!”再次找到了那種熟識地感覺,駱賓王恭身與柳一條行了一禮,同時又抬頭細看了柳一條一眼,見其長相,與他所想之人,相去甚遠,便又將心中的疑惑給壓了下來。
“看這千紙鶴,便知亦凡先生精于紙藝,不知先生這紙藝之道,是習授于何人?”目光再次回到千紙鶴上,駱賓王小聲出言相試相詢。
“一個小玩藝兒而已,哪里用得著什么師從,見別人折得多了,自己自然也就會了。”給自己徒弟打著馬虎眼兒,柳一條輕聲說道:“駱先生不也是隨手就能折出一些東西么?”
柳一條明知而故問,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院中三個孩子,嘴角眉間,也是一直都掛著笑意。
“觀光也是在恩師地身邊久了,閑暇無事的時候,才見著習得了一些。”有些懷念地想著三原時,柳一條為了逗弄柳小惠開心,用紙所折疊出來的各樣事物玩藝兒,駱賓王的心中,多少有些感觸感懷,那時候的日子,很愜意,至少,比之現在,要好上許多。
“呃,倒是忘了,觀光小哥還是三原柳先生的高足,”柳一條假恍一下,道:“早就聽聞觀光小哥的書藝非凡,卻是一直都無緣見得當面,討得一份墨寶,今日碰巧在此,柳某厚顏,不知觀光小哥能否賜下一副寶字?”
以前一直聽聞,卻從未見過,對于自己這個便宜徒弟現在地書法水平,柳一條自也是想親自考較一番。
“亦凡先生客氣了,只怕觀光之字,入不得先生法眼,”碰人討字求字之事,自入長安以來,駱賓王時有遇到,對此卻也不甚矯情,疲于應付,不過今日在這宮里,在這柳亦凡先生地跟前,他的心中,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些許地興奮之意。
這個柳亦凡給他的感覺,與旁人不同,他求字,似并不只是為了求字而求字。
桌案之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拱手欠身,與柳一條禮了一下之后,駱賓王便開始提筆著墨,按著柳一條的要求,寫出了幾個字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簡單一言,數字皆重,最是考驗一個人書法之功底。
字重,形不重,形同則單調,形不同,卻又是最考驗人之筆力,僅是這一題,就足以看得這柳亦凡對書藝的熟識程度,所以在入筆之時,駱賓王自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神情極為專注。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點頭看著駱賓王一字一字地將語句寫出,柳一條不由開聲擊掌,大叫了一個好字。
刀劍林立,棱角分明,每個字,都是一種獨特的筆法,但是一句話組合到一起,字字相連,相依,看上去卻又是那般地協調,順眼,很難得。
這個阿瞞,已經掌握到了這宋體字的精髓之處,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可以出師了。
柳一條滿意地輕點了點頭,心中甚是欣慰,能夠教出這樣一個有出息的徒弟來,難免地也會泛起一些虛榮之意。
“請亦凡先生點評!”側身將正首讓開,駱賓王伸手著請柳一條賞看評點,靜立在一旁。
“不用了,觀光的書藝,已再用不著誰人點評了。”微搖了搖頭,柳一條上前抬手將案上的字畫收起,看到紙上的墨跡已干,便小心地折著,把紙張收入了懷里,抬頭看了駱賓王一眼,道:“且,柳某笑下的那些字體,已是羞于見人,又哪里敢在觀光小哥的跟前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亦凡先生過謙了,”駱賓王張口,想再說些什么,不過下面的話語,卻被從外面沖跑進來的小兕子給打斷了開去,小丫頭一沖進來就抱著駱賓王的小腿,淚眼汪汪,可憐兮兮地看著駱賓王,嬌聲言道:“駱先生,駱先生,您再給兕子折一只飛,兕子也想要一只,兕子想玩...”
“駱先生,駱先生,你給稚奴也折一只紙飛...”小兕子話語剛落,李治這位未來的小皇帝也小哭著鼻子闖了進來,開聲向著駱賓王說道,看得出,剛才在外面,這兩位小殿下,并沒有搶過小丫那丫頭,那只紙飛機,自也是落了小丫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