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怕嘉要對高昌用兵吳王府中,正在與天亡干語對弈的舉尖本不著痕跡地輕聲說道了一句。
“嗯?高昌?。李恪執子的手臂一頓,不由抬起頭來,輕聲向舉文本請教道:“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今日在弘文殿中,皇上相信了公孫武德一句很是拙劣的謊話。”手上的落子不停,本文本接聲說道:“公孫賀蘭得了失心瘋。”
“公孫賀蘭?公孫家的那個紈绔?”落子于一隅,李恪不解地開聲問道:,“那個人我見過,是一個能惹事的主兒,長安城的士族公子,有一大半兒都被他揍過。還有,此人也是三原人,似與柳一條相交莫逆。不過他得不得失心瘋,跟父皇要不要出兵高昌又有什么關聯?他。有那么大的影響力嗎?
“殿下閉門半年,期間除了皇后娘娘的壽宴,幾是再無出過府門,對外界,尤其是萬里之外的邊境所發生的事情不了解,不知情,也不足為怪。”奉文本面色不變,目光盯視著棋盤,淡聲說道:,“殿下口中那個能惹事的主兒,前段時間在西北邊境,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何事?”瞅準一個空當,李恪抬一揮,吃去了舉文本大片棋子。
“為了營救柳府的一個管事,在邊境擅動兵事,而且,還劫持了一個高昌公主對被李恪吃去的棋子看也不看,舉文本在另一處空當翩然落子:“高昌國王來函質問,想要皇上制公孫賀蘭一個不逆之罪。”
“結果,父皇的一句失心瘋,就完事了?”李恪詫異地接過話頭兒。有些不敢置信。
“給高昌國主的回文,是微臣執的筆。小奉文本淡聲說道:“很簡單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罪責全都堆放到了“失心瘋,這三個字上。至于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公孫賀蘭,回文里面卻是只字未提。”
“這,這也太過兒戲些了吧?”抬子懸而不落,李恪開聲向舉文本問道:“莫不成父皇對這個公孫賀蘭,很器重?”
“談不上奉文本悠然地端杯小飲,靜等著李恪落子,淡聲說道:“只能說是公孫賀蘭所做的事情,恰好迎合了皇上他老人家現在的心情。也就是說,皇上對高昌國的態度,已是到了快要忍無可忍的邊緣了。”
“先是無故扣押我大唐子民,后又自主減半朝歲賀貢,再加上高昌邊境近年來的兵事頻繁調動,高昌國主的不臣之心已是躍然于紙上。也難怪皇上會不給他們好臉色。”
“高昌國,西域邊漠中的一個小城而已,用得著父皇這般心慮嗎?”李恪心中,對于高昌國的印象,只限于“貧癮”兩字而已。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沒有候君集的話,高昌確是不足一慮,只要皇上有心,我大唐王朝中隨便一個將軍都可輕易將之覆滅見李恪手中的棋子已然落下,舉文本拈子緊跟,道:“但是現在,它有了候君集。
“雖然微臣也看不慣候君集此人的為人,但是有一點微臣卻是不得不對他說一個服字本文本道:,“他很會帶兵,也很會打仗,有了他的高昌國,就像是一只病貓,忽然間得到了一副鋒利的爪牙,變成了一只隨時都可擇人而噬的猛虎,讓人不得不慮。”
“候君集?”李恪眉頭輕擰:“那確是一員虎將,與李靖還有李績他們都是我大唐的利刃。當初若不是柳一條設計將他扳到,太子現在,怕是會更加地不可一世
“說起太子,有一件事情確是顯得很是奇怪”。水文本的眉頭微挑,稍作猶豫了一下接聲說道:“聽說太子的傷勢反復數次,每次都是昏昏醒醒,皇后娘娘也是日夜守候在東宮照看,但是不知為什么。皇后娘娘此次竟會舍近而求遠,寧愿讓太醫署的那些太醫瞎摸折騰,也沒再請過最擅醫治外傷的柳一條入宮瞧看。微臣想著,太子與柳一條之間,是不是有了什么間隙,以至于皇后娘娘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敢再過于相信?”
“哦?竟還有這等事?”李恪頓時來了精神,心下暗猜著這里面的種種可能,對于柳一條這個大才和有名的土財主,李恪可也是暗自垂涎了許久,若是集夠借此機會將其收于帳下,那可是一件不錯的買賣。
“殿下,該您落子了見李恪神情有些恍惚,奉文本輕敲桌面出聲提醒。
“不用再下了,本王已經輸了。”低頭觀瞧棋局,發現自己已是無子可落,李恪遂坦然地投子認輸。
“殿下可是在想如何籠絡柳一條?”一粒一粒舊污。撿回棋含,答文本輕聲向李恪問道六“先生慧眼”李恪的眼前一亮,恭敬地拱手向舉文本請教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手段?”
“柳一條,確是一個當世奇才。
短短的兩年之內,從一介貧民布衣,一躍成為長安城內數一數二的富戶大族,富可敵國,名耀萬里,若是能夠將他收服,對殿下來說,無疑會是一大助力。”抬頭看了李恪一眼,舉文本接聲說道:“不過他素來都無心仕途,視功名利祿如草芥,且一直以來都是流離于各勢權貴之間,置身于皇權黨爭之外。殿下想要拉籠他,難。且付出與收獲也未必會成正比。”
“所以,微臣建議,對于此人,殿下只要刻意交好、不與其為敵即可”奉文本道:“至于其他的,就莫要再多作幻想。”
“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見他一向敬佩的水先生也是如此說講,李恪面上露出些許的失望。
“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奉文本沉吟了片刻,低聲說道:“只是過程會有些麻煩,而且也不定就會遂了殿下的心意。”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本王也不愿就此放棄”李恪面色轉喜,再次拱手躬身向向奉文本請道:“還請先生教我!”
“有三個關鍵人物,殿下若是能將他們一一收為己用,那殿下想要籠絡柳一條的愿望也就成了一半。”奉文本也不多作推脫,直接伸出三根手指,輕聲向李恪說道:“柳二條,張楚聞,還有殿下方才所說的那個很能惹事的公孫賀蘭。”
“這三個人,要么是柳一條的親人,要么是柳一條的兄弟,他們三人之中,有任何一個遇到麻煩,柳一條都不會袖手旁觀。”本文本道:“若是殿下能夠將他們三個握在手里,也就是等于擁有了柳一條這個不錯的后盾與謀士。”
“只是”舉文本稍頓了一下,道:“這三人雖不及柳一條那般難以對付,但個個也都是出了句的難纏角色,殿下想要將他們全都握于麾下,想來也不會太過容易。”
“先生放心,學生會量力而為,斷不會因為一時沖動,而動了吳王府的根本。”知道舉文本所擔心的是什么,李恪拱手回言,以安其心。
“嗯。”輕點了點頭,本文本接聲說道:“三人之中,柳、張二人從文,相對容易控制一些,便是事情不成,也不至于會撕破臉皮,弄得彼此不愉。殿下需要提防的是公孫賀蘭那個武夫,此人素來無法無天,且不按常理行事,對上他,殿下務必要多留一些心思。”
“公孫賀蘭?”見奉文本如此鄭重地提起這個莽夫,李恪多少有些不解:“先生怕是有些多慮了吧?柳二條與張楚聞兩人也就罷了,一個是柳一條的同胞兄弟,一個是柳一條的妻兄舅哥兒,柳一條對他們親近重視還可理解,但是這個公孫賀蘭,他又何德何能,能得柳一條如此青睞?”若是沒有公孫府打底,就依公孫賀蘭的性子,放在鄉下,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潑皮無賴而已,他憑什么能夠得到柳一條的認可和奉先生的重視?自覺比公孫賀蘭要強上百倍的李恪,心下多少有些憤憤不平,換句話說就是,這個皇三子,他有些嫉妒了。
“首先,他的武藝不錯。”見李恪并不甚在意,舉文本不由得又伸出了一根指頭,道:“若是微臣猜得不錯,他現在的武藝,當是已然超出了他伯父公孫武德甚多。而公孫武德是誰?我大唐的悍勇之將!單論武力,他并不遜色候君集多少,能夠超過他,公孫賀蘭的武藝在我大唐年輕一代的將領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
“其二,跟他伯父的粗莽性子不同,他本身也很有頭腦。”舉文本伸出第二根手指,道:“殿下也知道他很能惹事,從小到大,長安城內,幾是所有有些頭臉的士家公子都曾被他揍過,但是直到現在,他都還能好好地在他的將軍府呆著,而那些曾被他打過的公子少爺,全都對他又敬又怕,每次街遇都會主動退避三舍,像是避瘟神一樣的遠遠避開,難道殿下就不覺著有些奇怪和不可思議嗎?”
“還有”舉文本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道:“俗語有云,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若是公孫賀蘭本身沒有值得柳一條看重的東西,殿下以為,像是柳一條這樣的大才,會甘心與一個粗鄙的莽夫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