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鄉路漫長
第一百零三章新春
又是一年春節到。
今年除夕。孫家三兄弟幫著家里貼了春聯,打掃了衛生,就很無恥地丟下父母兩個,趕進市里在寶然家電視機前蹲守。
要吃大飯了,山東大叔過來抓人,問了問他們居然在等著看春節聯歡晚會,掉頭回去,把山東大嬸也給馱過來了,順便揣過來白酒小菜,兩家的大飯干脆合到一塊兒吃了。吃過飯,山東大叔說:“正好,今年的壓歲錢一塊兒給了,省得明天再費一道事兒!”
寶晨接到壓歲錢,轉身進屋順手就遞給寶然了。寶輝不吃教訓,依舊自己藏好,但現在學了個乖,不再隨身帶了。紅梅見到寶晨的舉動,猶疑了一下,把自己的那份也拿給寶然。
……我看著有那么貪財嗎?寶然不要,“我幫大哥保管的,他怕掉了。紅梅姐你自己管錢沒問題的吧?”
紅梅想想。記起前幾天寶然叮囑,低了頭自己收好。
二虎在外屋喊:“磨蹭什么呢?晚會就要開始啦!”
兩家人擠擠簇簇地全窩在了寶然爸屋子里,女同志照顧到大床上,寶然爸和山東大叔靠桌邊兒捏著小酒杯嚼著油炸花生米,男孩子們就隨意發揮了,凳子擺不開,寶輝少虎干脆靠著床邊坐地上。寶然媽皺眉,找出兩雙布鞋來給他們墊著。
他們有幸看到了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沒有專業的主持人,但有大家耳熟能詳的姜昆馬季,還有年輕的劉曉慶。沒有華麗的舞臺背景和炫目的光電特技,但有著最樸實的人民演員和最真誠熱切的觀眾。男演員們不用裝傻賣乖,該說說該唱唱,就能贏得掌聲雷動,女演員們不用露肉假笑,連個小嫩胳膊都嚴實捂著,照樣兒大受歡迎。
大家從來沒有過這樣愜意的除夕,一家人,哦不,兩家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吃著瓜子花生,喝著小酒熱茶,看著歌舞相聲。山東大叔感嘆著:“難怪這個電視機,就這么黑坨坨的一個家伙,它要這么老多的錢!帶勁兒,確實帶勁兒!從前的地主老財,也享受不到的吧!”
大大小小的都嘻嘻哈哈地笑。山東大嬸說:“是啊是啊!你們看那個小花,穿的那衣服裙子,就是好看!”山東大嬸記不住名貫中西的劉曉慶同志,只執著地管她叫小花,幸好她沒看過火燒圓明園,否則不得恨罵一句慈禧這個妖婆娘怎么也上來啦?不過她眼力不錯,劉曉慶同志這端莊秀麗的一身兒,在晚會播出后的這一年里,引領了多少城市年輕女性的服裝熱潮……
寶然只是感慨臺上的這些演員們,你們趕上了好時光啊!擱以后誰還能有這樣兒的待遇!姜昆李文華相聲一說三四個,墊定了他們曲藝界的堅實地位;鄭緒嵐曼聲輕唱一連三首歌,每一首都是經典,被人傳唱大街小巷;最牛的還是李谷一同志,在觀眾的連續點播下,整個晚會共獻上了七首歌!這個記錄,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夠打破。
只是在一首《鄉戀》唱出的時候,山東大叔發出了不和諧音:“這……,這是啥歌兒!中央電視臺!這咋也放這種歌呢!嗐!”
寶然爸媽相視偷笑,紅梅扭過臉去捂住嘴,山東大嬸才不忌諱:“這歌兒怎么啦?我聽著好!這姑娘的嗓子就是好,又亮又甜!我喜歡!要都是她來唱才好呢!”
山東大叔埋頭喝酒。
李谷一同志金嗓子的魅力。豈是您一個老封建可以阻擋的?直到數十年后,年近七旬的她上了臺,歌聲依舊高亢圓潤,風采不減當年,令當年的寶然大嘆還是歌唱家好,靠臉蛋兒吃飯的,年紀大了自己有勇氣上臺,底下的觀眾都不忍心看,哪兒像這些實力派的,老而彌甘,令人回味無窮。
等到電視里的雪花飄起,外面的鞭炮已經震天作響。兩家人一起放了新年的爆竹,三兄弟已經困得不想動彈了。山東大叔兩口子也不要兒子了,自管自騎了車回去:“明天早起正好先給你們叔叔阿姨拜了年,再帶著寶晨他們一塊兒回咱家!”
第二天一早起來,五個小子吃完餃子就跑了,叫都叫不住,寶輝振振有詞:“你們兩個走得太慢了,等會兒跟爸爸一起去吧!我們先走了!”
等寶然爸把廠子里的領導同事拜過一圈兒,回來收拾齊整騎車帶了寶然和紅梅到了山東大叔家,只大嬸一個人在家,坐下說了一會兒話,大嬸抱著寶然親熱了好一陣子,又夸紅梅長大了懂事了,那幾個還不見人影兒。走路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路程,爬也該爬到了呀?
門外傳來山東大叔的聲音:“你看這是小江的自行車,我就說他肯定已經到了吧!小江——”他揚聲叫喚,“看看誰來了?”
寶然爸迎出去,原來是好久不見的廖所長。
“快請進快請進!”寶然爸主人似地招呼進屋。“您是個大忙人,難得遇上!”
“呵呵,再忙,年是一定得來大孫這里過的!怎么,聽說你回了趟上海?家里怎么樣?沒帶著媳婦兒一起?”廖所長同山東大叔在門口跺了跺腳,裹著寒氣進屋來。
“好!都很好!”寶然爸跟進來,“時間緊張,就帶著寶然回去見識了一趟,居然沒給迷暈了頭,這不又給帶回來了!來寶然叫人!”
寶然今天對他態度特別好,甜甜地叫:“廖大爺新年好!”
廖所長還是同兩年前一樣精神:“不錯嘛小丫頭,還記得大爺!”一把將她舉起來:“新疆好還是上海好?”
“家里好!”寶然答得很快。
“滑頭!”但廖所長還是很滿意,掏出一張票子,“喏,這是大爺給的壓歲錢,拿好了!”
轉頭看見怯生生也跟過來問好的紅梅,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她的身份:“你就是那個紅梅吧?嗯,也是個不錯的丫頭!來,你也有份兒!”又發一張。
有錢人哪!寶然打量著自己和紅梅手中的兩張大團結,感嘆著,笑得更甜了。
寶然爸也看清了壓歲錢面值,有些不安:“這……。小孩子,給她們這么大的錢干什么……”
廖所長擺擺手:“你還不知道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缺這點兒!再說過年嘛,啊!您別廢話了,趕緊幫著你嫂子端菜倒酒!”
回頭又看了一圈兒,“我說你們兩家那堆小子們呢?怎么一個都不見?”
“是啊!”山東大叔也奇怪,“小江,那幾個還沒過來嗎?我還尋思你們一起的呢!”
寶然爸說:“老早就跑了,誰知道拐到哪兒玩兒去了!不管他們,一會兒餓了肯定就回來啦!”
三個大男人喝酒嘮嗑兒,山東大叔隨口問廖所長最近忙些什么。廖所長說:“這兩年啊,越來越亂了,那些個小年輕兒,不上班,盡在外面瞎晃悠,打架的鬧事兒的,小蟲不咬它煩死人啊!我看啊,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遲早都得折進去!對了,你們家里的那幫小子們,可得看緊著點兒,犯到我手里你們也知道,那可是沒什么情面好講的啊!”
“那不會!”山東大叔很自信。“我家老大知道吧?給他家寶晨帶著上了一中!一中啊!兩人讀書好著呢!底下幾個看樣兒跟著學的,錯不了!”
寶然爸謙虛:“他們也是還沒到那個年紀,這些事兒還夠不著呢!”
紅梅同寶然你看我我看你,都悄悄地縮起腦袋。
直到午飯的餃子端上了桌兒,大虎寶晨一幫人才風塵仆仆殺回家來。
山東大嬸說他們:“都野到哪兒去了這是,看這一身的雪沫子冰碴子!”
大虎嘿嘿笑:“打雪仗來著!飯好了沒餓死了!”
山東大嬸給他一個小巴掌:“大過年的說什么呢!還不問你廖大爺好!”
“大爺好!”“大爺好!”
此起彼伏的一個個嘴巴都還挺甜。然后就撲上桌子狼吞虎咽。
山東大叔同廖所長看著他們的兇惡吃相都很滿意,“這才是新疆的兒娃子!”
三下五除二地填飽了肚子,幾個小子回里屋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又魚貫而出,說是去同學家串門兒。二虎落在最后,他的走路姿勢有點兒奇怪,……腰板兒挺得太直了些。
山東大叔看著,“哼”了一聲兒,“好好走路!”
二虎一頓,挺得更直了,幾乎是僵著腿往外走。寶晨回頭瞪他一眼,“做什么怪!”一拉胳膊給他拽出去了。
寶然偷偷看見,廖所長微瞇了眼,在他兩個身上打了個轉,沒吭聲兒,任他們出去了。
過一會兒廖所長筷子在桌上一頓,“吃了這些酒菜,干膩的慌!大孫媳婦兒,你家西瓜還有沒有了給切一只過來!”
山東大嬸答應著:“哪兒能沒有?紅瓤兒開沙,你們等著!”
轉頭進里屋抱出橢圓形的老大一只來。洗凈了放在桌上,“咦?我那切瓜的刀哪兒去啦?”
說著里屋外屋一通兒轉悠。
山東大叔等得不耐煩了,“哎呀用哪個不行!非就等那一把啦?”
山東大嬸拿把菜刀過來:“這個太短,切起來不得勁兒嘛!”
砌嚓幾下切出一桌子瓜瓣兒來,不用招呼,大家都很自覺地圍上來,西里呼嚕一頓猛吃,好一陣兒沒人多話。
寶然心里念佛:大哥我真的沒說什么……,就是在大爺悄聲問起時,適當地夸了幾句哥哥們威猛從不受傷而已,要是你們自己再不收斂,又或者是某些人的警惕性太強,那可實在是怪不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