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房地產……這也算小公司?曾學鋒覺得自己的腦瓜有點麻木了,通過幫廠家介紹藥品和器械,他是賺了點錢,但也僅僅就是幾百萬,完全不能跟正泰的趙總相比。
說句難聽話,哪怕他老爹還在位,加上他老娘,也扛不過正泰的影響力,這年頭做得了房地產的人,有誰不是手眼通天?
可就這么一個老板,都怕那年輕人怕得要死,曾學鋒只覺得頭皮發緊,然后”““先跟弟兄們匯合再說吧。
跟他在一起的幾今年輕人,也有那不含糊的主兒,說這件事沒完啥的,可是再一打聽,大家就都歇菜了,正在調查的警察們傳來了話那輛奧迪,是副省長高勝利的兒子高云風開著的!
副省長啊!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主兒?更別說高云風是被那年輕人直接拎過來的,高公子更是親口直承,說那人他都不敢招惹……,…那么,這個人該有多么牛逼?
這個時候,曾學鋒已經知道,自己是徹徹底底地撞正大板了,甚至這今年輕人是誰,那都不重要了,他需要做的,是獲得湯麗萍徹底的原諒一趙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所以,雖然是很不情愿,他還是撥通了湯麗萍的電話,說是那啥小湯,這是一場誤會,這個房子,你還是幫我裝一下吧。
這個時候,湯同學正跟陳太忠在萬豪酒店吃飯,雷蕾帶著孩子回家了”由子只有兩個人”也就沒去頂樓的包間,只是在樓下選了一個小包。
接到他的電話,湯麗萍沖陳太忠微微一笑”“他還真打電話過來了,我怎么說?”
“讓他過來唄”,陳太忠滿不在乎地回答,雷蕾這有夫之婦不在場,他就少了很多顧忌,反正他和小湯都是未婚青年,坐在一起吃飯”也不怕別人說。
事實上,他喊高云風而不是別人來幫忙,也是存了一定心思的,云風那家伙做事,一向囂張得很,那邊只要不是弱智,應該可以探聽出”這是高省長的公子。
那姓曾的出身官宦人家,自然該知道副省長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丫挺的不被嚇個半死就不錯了,肯定不敢再繼續亂來。
而當時陳太忠若是直接動手,倒走過癮了”可一來雷蕾不好脫身,二來就是……不管怎么說,他只是個小處長,聽起來遠遠沒有副省長威風,要是那姓曾的拎不清輕重,事情就容易被搞大到最后就算那廝鐵定會后悔”可不也晚了?
越大的官越唬人,雖然陳某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就比高勝利差,但社會就是這樣的風氣”是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
眼下聽說那姓曾的確實打了電話來,他就不怕再見一見此人了,一個信奉金錢至上的主兒,來向一個窮丫頭賠禮,其心理變化的劇烈程度,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大約是二十分鐘之后,服務員推門而入,她身后還跟著兩個人,“兩位客人,這二位說是您們的熟人……“……”
陳太忠和湯麗萍一眼就看出,前面這個是曾學鋒,不過曾老板鼻青臉腫不說,頭上還戴了一頂禮帽,帽檐壓得極低,看起來有點像上海灘里的許文強。
“不相關的人,可以出去了”,陳太忠淡淡地吩咐一聲跟我說話你還帶著跟班,覺得自己玩得挺好?
“海東你出去吧”,曾學鋒也是被打怕了,生恐在這個包間里又遭遇什么不測,才拉個人進來“對方若是要用強,好歹也算有個人在身邊,雖然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總是聊勝于無的不是?
看到這個包間只是一個小小的四人包,在座的也只有小湯和那年輕人,曾老板心里長出一口氣、看來是不會有什么危險了。
服務員和那個叫海東的退出去了,還把門帶上,陳太忠和湯麗萍坐在那里也不說話,自顧自地吃喝,曾學鋒站了好一陣,才苦笑一聲,“小湯,我知道自己錯了。”
湯麗萍已經跟陳太忠坐了好一陣,該說的話也說了不少,聽他這么說,才冷冷地一笑,“你能有什么錯,一個有錢的老板欺負我一個小女孩兒,那是看得起我。”
“小湯,吳芳可是你的同學”,曾學鋒嘆口氣,心里卻是恨得癢癢的一不是忌憚你旁邊的這位,一定給你點好看,“我再有不是,你看她的面子……接了我這個裝修必”
“你為難我的時候,好像沒怎么看吳芳的面子……”湯麗萍哼一聲,才待再說點什么,不防陳太忠打斷了她的話,“你跟這么一個人浪費嘴皮子,有意思嗎?”
一邊說,他一邊看一眼曾學鋒,“看樣子,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是吧?”
“我這……”還不敢確定”,事實上,曾學鋒還真沒搞清楚對方的來路一副省長公子的圈子,離他略略遠了點,不過他肯定不敢說,我還沒打聽出來。
“嗯”,陳太忠不介意地點點頭,他沒興趣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說套話,這真的并不重要,“那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有錢比什么都大呢?”
“不是”,曾學鋒忙不迭地搖頭,接著又苦笑一聲,“有權更大,我這也就是欺負一些平頭老百姓…………您饒我這一遭。”
他說的是高省長讓他生出了無力感,陳太忠卻是以為,對方真的知道了自己的來歷,于是輕喟一聲,“有錢有權什么的,真的都扯淡,道理最大。”
可我今天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啊,不就是跟一個小丫頭找了點小碴,就被你一頓胖揍?曾學鋒心里腹誹,腦瓜卻是不住地點著,“今天我做得”確實有點過了”不該譏笑您…………和小湯。”
“總設計師說過,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有義務和責任帶動后富”,陳太忠抓一只蟹鉗丟在嘴里,嘎吱嘎吱咬得山響,然后咂巴兩下,吐出蟹殼。
他語重心長地發話,“現在的有錢人,是沾了政策的光,那不是你有本事,最少你是靠你爹媽掙錢的,你有什么臉,在窮人面前耀武揚威?這叫恬不知恥……唉,精神文明建設,真的是不抓不行了。”
我說你這兩段話,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曾學鋒皺一皺眉,卻不曾想到這個動作落入人眼,對方很不客氣地發問,“怎么,你有意見?”
“我………正在消化”,曾老板哪里敢有什么意見?只能陪著笑臉一邊說,他一邊就摘下了頭上的禮帽,合著他頭頂纏了好幾圈的繃帶,白生生地煞是耀眼,“我是錯了,也為錯誤付出代價了……,…您看我這頭。”
“這就算付出代價了?”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
“我不是這個意思”曾學鋒忙笑著搖頭,對方說的話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也想象得到自己今天惹出的禍事,不可能這么簡單地擺平“小湯為我房子的設計,操了不少心,我決定把這個裝修的工程,交給正泰。”
“算你識相”,陳太忠哼一聲,然后很直白地發問,“這個工程多少錢?聽說你很有錢。”
“這個工程……”,二十萬左右,下午我說了的”,曾老板艱澀地咽一口唾沫,心里生出點不妙的念頭,于是他轉頭看向湯麗萍,“小湯,我已經知錯了。”
“二十萬也叫牟錢?我怎么聽著是兩千萬呢?”陳太忠嘴角一撇,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兩千萬的家裝,這件事就算這么過去了……反正曾老板你有錢。”
“我這點錢也是辛苦掙來的,哪里有那么多?”曾學鋒一聽就著急了,“而且我的房子還不到三百平米,怎么用得了兩千萬?”
“你是說,你沒有兩千萬?”陳太忠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而且,你還覺得自己很有錢?”
“我真的沒有這么多錢,大哥你饒我這一遭吧”,曾學鋒苦笑著回答,“要不,這二十萬我直接給了小湯,也不用裝修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影射我強買強賣?”陳太忠一拍桌子,眼睛一瞪,“我這人從來不掙不義之財,不怕告訴你,接了這兩千萬的單子,那是給你面子……你當我很稀罕這點錢?”
“我是做錯了,但是沒有錯得那么離譜”,面對這種獅子大張嘴,曾學鋒終于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很鎮定地回答,“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你欺負比你窮的人的時候,為什么不認真考慮一下,而湯麗萍又做錯了什么,導致得不到那個單子?”陳太忠微笑著回答他最是享受這種充分蹂躪對手的感覺,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過來的。
“我知道,你覺得你是無辜的,所以我的要求走過分的,但是我認為,小湯也是無辜的”,他繼續笑著發話,“你手上握了錢,你覺得比她優越,而我認為我手上握了權,比你要優越得更多!”
“不管怎么說,我沒兩千萬”,曾學鋒只覺得熱血上頭,蹭地站起身來,他傲然地回答,“你愛怎么辦怎么辦吧,見過欺負人的,像你這么欺負人的,“……,過了!”
“下午我就說了,你會把二十萬主動送到我手里”,陳太忠微微一笑,渾然不以為意,“我現在還是這句話,你可以走,但是回頭,你會求著把兩千萬送到我的手上。”
曾學鋒都已經走到門口了,聽到這話,回頭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搖搖頭,“絕對沒有那種可能,因為我就沒有那么多錢。”
“你有這么多錢”,陳太忠冷冷一笑,“下午你的表現,感覺就是億萬富翁,我能體會得到…,“甯瑞遠也不敢這么跟我說話,所以,你一定比他有錢。”
曾學鋒聽到“甯瑞遠”三個字,身子又是一僵,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回頭了說不得咬牙打開房門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一事已至此,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嘿,有點不識趣”陳太忠笑著搖搖頭,表情也有點不自然,他在官場上見過了太多的軟蛋,心里就想著,這次敲詐必然會嚇得對方屁滾尿流。
不成想,這曾學鋒雖然是官宦世家出身,可卻不肯放棄自身那點優越感居然不吃這一套,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行,小子你帶種啊,我最不怕的,就是別人跟我玩個性了。
湯麗萍卻是被他倆的對話驚呆了,兩百多平米兩千萬的裝修費合著一平米七八萬了,這在地板上都得貼金了吧?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太忠哥,我估摸他最多也就是個三四百萬的身家,你這一下跟他要兩千萬,“他估計賣腎也出不起這個錢。”
“你這么快就忘了被小看的感覺了?”陳太忠笑瞇瞇地看她一眼“這種人就欠收拾,論努力的話,他比得過你嗎?但是他的生活質量明顯比你高。”
“我恨不得他去死,真的”,湯麗萍正色回答,緊接著她冷笑一聲“總覺得自己比別人高貴多少,其實除了投胎的能力,他比我差很多偏偏是在我面前趾高氣昂的“……,這個社會,真的太不公平了。”
“但是你認識我所以我覺得,這個社會還有相對意義上的公平”,陳太忠微微一笑,“有我在,你就等這個鳥蛋兩千萬裝房子吧。”
“他真沒有這么多錢”,湯麗萍這女孩,可以說市儈,但是在某種角度上講,她做事還是很認真的,“也許收他兩百萬的裝修費就可以了,那我也能賺個十來萬。”
你真不是一般的幼稚啊,陳太忠心里暗暗嘆口氣,不過他不可能去解釋原因,所以只能微微一笑,“十來萬?欺負我的女人,這點代價可不夠。”
“可是,我還不是你的女人”,湯麗萍眼波流轉,柔情無限地看著他,“嗯…“你一直不聯系我,有好多次,我都想放棄這種努力了。”
“好了,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陳太忠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丁小寧的影子,同樣是混跡在社會底層,同樣是做事不擇手段哪怕是色誘,可同樣是守身如玉。
只不過,丁小寧是性格剛烈,而湯麗萍雖然性子也烈,可她身上,多了一種“待價而沽”的味道一這就是身在底層的無奈了,除了勤懇和努力,她也只剩下這一付身體了。
湯麗萍也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真摯,居然就那么沉默了,好半天之后她才輕喟一聲,晚上我可以不回家,不過………以后你就要管我了,我家里管得挺嚴的。”
“回家吧”,陳太忠緩緩地搖搖頭,他很渴望體會一下,那圓規一般筆直細瘦的腿纏在自己身上的味道,但這是一個有著自己夢想的女孩一雖然這夢想,可能有點市儈。
“我就那么不遭你待見?”得,湯麗萍不干了,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這一刻,她的眼中有霧氣蒸騰,“可能你會笑話我,但是……我一直把你當作,最可依靠的人。”
話說到這里,那霧氣就凝結成了水珠,自她的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我不乞求你的憐憫,我只想聽你說一句實在話,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哪怕那么一小會兒?”
嘖,陳太忠有點無言了,基本上來說,自打認識這個女孩,他就是在不停地幫她處理各種麻煩,這是一個麻煩簍子不過這也正常,獨自闖蕩的女孩,又是如此年輕溧亮。
但是真的喜歡,這個命題就有點大了,他喜歡湯麗萍嗎?那當然喜歡,但是這個喜歡,大多時候還走出于一種獵奇的心態……那雙腿,味道一定很不錯。
當然,要說他對湯麗萍只有肉欲,那也不切實際,起碼小湯的奮斗精神,是他很欣賞的真要說美女,北京的美女少嗎?蘇素馨起碼就能跟她不相伯仲。
“我確實喜歡你”,他沉吟半晌,終于發話了,“反正你也知道,我這人特別亂,等搞定曾學鋒這一單,你想跑都跑不了“…但是我現在,得先拿下他。
“但是………他不可能有兩千萬的”這個時候”湯麗萍的思路依舊清晰,沒有因為得到他的支持而思維混亂。
“我需要他有,沒有也得有”陳太忠冷哼一聲,論起不講理,他怕得誰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卻是雷蕾打來的電話,說是兒子玩遙控汽車和玩具槍,玩得不亦樂乎”“…………很久沒見他這么興奮了,我晚一點去,你和小湯在哪里?”
“小湯,“……,我馬上要送她回家了,回頭你去小區吧”,陳太忠看一眼湯麗萍,做出了決定,然后,他又不得不跟小湯同學解釋一下,“小區里面,我的女人很多“……我挺亂的,你應該知道。”
“你就是寒夜的火堆,有引飛蛾撲火的魅力“……,而我”只是無數飛蛾中的一只”,湯麗萍慘然一笑,站起身來去取她的外套。
等她將那寬大的棉褸穿到身上的時候,回頭深深地看他一眼,“太忠哥,我不介意自己成為你小區里的一員,我是認真的。”
但是小區里的人,可能會介意,陳太忠無奈地撇一撇嘴巴”哥們的女人,真的太多了啊……”,……
曾學鋒懷著一腔怒火走了出來”然后馬上就給自己的老爸打個電話,說是遇到這么個人,發生了這樣一些事。
“好大的口氣”,他那老爸一聽,也有點著惱,不過他也是宦海里打了一輩子的滾,于是就要再問一問,“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光知道他一個電話,把高勝利的兒子叫過來了,還打了我一頓”,曾學鋒郁悶地回答,然后他又把自己收集到的一些其他情況說一遍。
做老爸的一聽,登時就沉默了,他可是比兒子更明白副省長意味著什么,縣令都能破家,副省長能做的可是太多了,最終他嘆一。氣,“這次”““你惹的麻煩可不小。”
“那您得管我啊,不管,你的兒子就死定了”,曾學鋒帶著哭腔喊了起來,他在外面四處招搖,看起來挺能耐的,可是真的遇到事情,還只能求老頭子出面,“您認識那么多人。”
“你是我兒子,我不管你管誰?”做老爹的不耐煩地哼一聲,沉吟一下他又問,“那你手上,現在有多少錢?”
曾學鋒聽得咂巴一下嘴巴,心里這哀傷也就不用提了,“三套房子一百萬出頭,股市上一百多萬,現金有八十多萬,還有點沒收回來的錢,再加一輛車……就是這些子。”
“嘖”,老爹輕輕咂己一下嘴巴,也不說什么,直接掛了電話。
曾學鋒終于在夜里十點得到了消息,他得罪的男人叫陳太忠,省委文明辦的副主任,下面這些人有時候傳話傳得不是很靠譜,不過,關于為什么高云風要聽陳太忠的,人家還是給出了答案姓陳的深得黃老青睞,而且在又辦都是掛了名的。
這些消息不能說不對,但是多少也有點夸大的意思,說起這種牛逼的人,大家也不介意說得更牛逼一點,談論這種人物,能帶給眾人一絲成就感一哪怕自己是陳某人的對頭。
可是曾學鋒太不喜歡這個答案了,一時間他牙根恨得都是癢癢的,湯麗萍你既然認識這種人,也不知道裝什么可憐姓陳的隨便一句話,你哪里掙不到錢?
不過同時,他終于想明白了在包間里姓陳的說的那些話:先富不能帶動后富,反倒要公然歧視窮人,這確實是屬于精神文明建設的范疇。
可是這個社會,還有精神文明和道德嗎?姓陳的就是故意刁難人,曾學鋒確定消息之后,馬上又給老爸打個電話,“我問出來了,這個人叫陳太忠,在省委文明辦任副主任。”
“他是在那兒掛職”,做老爹的嘆口氣,“兒子啊,你招惹誰不好呢?這個家伙整下去的廳級以上的干部,一只手都數不過來!”
“他是靠著黃家的,陳潔阿姨不是也跟黃家挺慣嗎?”曾學鋒艱澀地建議,“她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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