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

3217小野吐血

3217章小野吐血(上)

小野次郎從來沒有想到,揚眉吐氣居然能帶給人如許的快感。

看到滿屋子的鳳凰人都寂靜無聲,他心里那份滿足,舒爽到難以言表——你們不是很傲慢嗎?不是屢次三番地刁難我嗎?不是理直氣壯地霸占我們的成果嗎?

小偷,終究是小偷,鳳凰人自以為有多么不俗,其實……你們還是支那人。

小野部長心里舒暢,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多少,他依舊表現得彬彬有禮,當然,心里那扭曲的快感,多少還是帶到臉上一點。

好一陣之后,邢建中才嘆一口氣,打破了屋里的寂靜,“你們一定要申請專利的話,自己也會受到損失……事實上,我知道你們想申請什么專利。”

剛才許純良已經告訴他了,日本人打算申請什么專利,以邢總的能力,馬上就能判斷出來——三菱這兩個專利真的不好繞過去,但是同時,這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做法。

沒錯,有這兩個專利在眼前,相關的專家學者就能推導出不少關鍵東西,加快中國對針狀焦研發的速度,眼下固然是能讓碧濤被動,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并不符合三菱的利益。

“邢君說得不錯,”小野次郎點點頭,當著明白人,他沒必要說假話,一絲得意的微笑,終于按捺不住地浮現在他臉上,“我們也不愿意這樣,是邢君您逼我們這么做的。因為您拒絕我們的合作請求,我們不得不考慮采用這樣的手段,來保護自己的權益。”

“專利申請遞交上去了嗎?”許純良不動聲色地發問,他不懂針狀焦的細節,但是他覺得,像這樣的專利,沒有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日本人不會交出去——能交的話早交了。

“隨時都可以交上去。”小野次郎很直白地表態,三菱也不舍得交出這兩個專利。“我們正在整理資料,并且跟科技部專利局的人表示了,他們很歡迎類似的專利申報。”

這話里就有話了,邢建中聽得就是不滿地一哼,“既然你們打算這么逼人。那我也可以申報這兩個專利,大不了這個技術很快過時而已。”

這就是兩方相互威脅了,誰都不希望這個技術泄露出去,對三菱來說,他們不怕邢建中申報中國專利,別說一兩個環節。全部環節的專利都無所謂——因為三菱在中國沒有針狀焦工廠,而他們在美國和日本,早就申請了專利。

但是同時,這個技術一旦申報專利。三菱的損失是全方位的,甚至會因為中國廠家的增多,影響針狀焦在全球的價格。

無數事實證明,在全球的市場上,中國人介入哪個行業,哪個行業的產品很快就會被折騰成白菜價——就像中國人買什么,什么就漲價一樣。

然而,三菱損失不起。邢建中更損失不起,三菱家大業大不要緊。但是他的腰包太癟。

別說被三菱申請了專利,他會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不得不中斷項目。就算他自己申請了專利,在無數后來者追趕的腳步中,他也一樣會損失慘重——可能,他會收獲一點專利費用,但是也可能被人借鑒之后繞路而行,正如他以往做的那樣。

更有甚者,可能直接拿了他的專利去用,卻不支付任何費用——疾風車還被堂而皇之地假冒呢,在唯GDP論的今天,地方保護主義有豐厚的滋生土壤。

所以這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誰都要以此為要挾,但是誰也不敢輕易地做出決定,當然,三菱能率先扔出這個炸彈,固然是不用太在意中國專利,但同時也是暗示,你們別以為自己就能一手遮天,我們在科技部有人!

聽到邢建中也威脅要申請專利,小野次郎呲牙一笑,“那好吧,這兩個專利你可以申請,這個針狀焦的工業生產,涉及到了四百多項新型專利,邢君申請兩個并不是過分……當然,目前的這兩個專利誰能申請到,還是個問題。”

這才是三菱最狠的一招,針狀焦的生產,是個工藝流程,日本人隨便申報兩個專利,就能打斷整個生產線,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不怕把自己要申報的專利,吵吵得全世界都知道——有本事你碧濤來爭嘛。

就算碧濤爭到那兩個專利,也于事無補,日本人完全可以再申報另外兩個專利,以此來阻塞碧濤的發展——反正三菱在中國沒針狀焦項目,他們不需要獲得生產的許可,能阻礙了別人的生產,那就足夠了。

這樣的情況,除非邢建中將整個流程的相關專利全都申請下來,他才能獲得充足的保證,然而,真的要申請了所有的專利的話,三菱會很痛,邢總會更痛——雖然三菱的損失,肯定會大于碧濤的損失。

這才是小野次郎得意的地方,而且他很明確地表示出一重含義:別看有鳳凰科委支持你,我們在科技部也有人。

這時候說是不是剽竊什么的,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大家都知道確實存在借鑒問題,而小野部長態度明確:就算我們前期沒有申請專利,但是不拿剽竊說事兒,我也能玩死你。

果然是這樣,聽到小野部長的話,陳太忠和許純良交換一個眼神,咱們要處理的,不是這兩個專利的問題,而是說專利一條線的問題——看來,確實把日本人逼得有點急了。

不過,小野次郎說得雖然狠,三菱卻沒有先申請這倆專利,他們知道一旦申請了,也要面對損失,這是事實,而邢建中也沒申請其中任何一項——證明他也不想被人知道這個流程,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麻桿打狼兩頭害怕。

那小野的意思就非常明確了。邢君你的前途,在我們手里捏著,要三思啊!

這個意義,在場的人不是全部都明了,但是邢建中非常明白這話的份量,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才干咳一聲,艱澀地發話。“那么你們還是一定要跟我合作了?”

“我們本來就很有合作的誠意,”小野部長的臉上。笑容愈發地燦爛,他心里這個得意,真的不用再說了,“我們甚至專程來談合作,您非常清楚這一點。”

“你們那個條件。不談也罷,”邢建中很干脆地一擺手,“那個合作方式是裸地欺負人,我是不會答應的。”

“條件可以慢慢地談嘛,”小野部長又是微微一笑,“只要有誠意。對于貴我雙方來說,條件并不是大問題。”

說這話的時候,他就渾然忘了,在五個月之前。三菱都懶得直接面談,只是待理不待理地丟出個條件,哪怕是在他來之前,接受的指導也是——若對方真有造出針狀焦的可能,可以在責權范圍內,適當放松合作條件。

而眼下他答應的,已經超出了公司授權的范疇,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能讓對方愿意談判,已經是幸事了——誰能想得到。公司的機密竟然被剽竊一空?

“中方控股,也不是大問題。對吧?”難得地,許純良居然插話了,“而且,相對碧濤成熟的技術而言,三菱不具備任何的技術優勢,你們可以通過投資,獲得部分股份。”

許主任給碧濤的是無息貸款,而在同時,科委還要承擔這部分借款的利息——科委雖然在疾風車上大獲豐收,但是手機項目支出不少,對從英國借來的款子,并沒有完全還清,科委不跟邢建中收利息,可要給英國人交利息的。

所以他這個大主任,當得也難,對于日本人想部分介入這個項目,他并沒有太大的抵觸情緒——只要是我們控股,你們肯出錢就行。

你可以更無恥一點嗎?小野次郎看著這個漂亮的男人,真的有把茶杯摔到對方臉上的沖動——碧濤是剽竊的我們的技術,“成熟”二字談何說起?我們沒有技術優勢,誰有?

不過,小野部長是善于克制的人,他硬生生地壓下了心里的不爽,事實上,事態在往他設計的方向發展,所以他無需太過叫真,弄巧成拙反不為美。

“一切都可以談,但是控股和技術方面,沒有商量的余地,真的很抱歉,”他微笑著搖一搖頭,“要說投資,其實我們日方獨資都沒有問題……我是認真的。”

“但是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條件,我不可能離開煤化工的行業,”邢建中冷哼一聲,日方控股——聽起來很美,但那是有前提的,邢某人如果覺得不爽,想退出去的話,那么抱歉,出于技術保密的因素,十年之內,你不得再進入針狀焦領域。

這十年足以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邢某人能做的只是抱殘守缺,跟不上時代是必然的——人的一生,又有幾個十年可以揮霍呢?

“我可以把銷售份額完全讓出來,但是定價權歸三菱所有,”小野笑瞇瞇地回答,他認為這個條件優厚到足以打動對方——雖然他并不愿意做出這樣的讓步,而這個承諾大概也超出了他的責權范圍,但是他有效地控制住了這個技術的蔓延,難道不是嗎?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有個人終于發話了,他笑容可掬,“雖然我聽不懂。”

“我只是想問一句,專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嗎?”陳太忠雖然在笑,但是他的眼里滿是茫然,“為什么我覺得,專利是很無所謂的呢?”

3218章小野吐血(下)

“陳主任,我必須指出的是,專利真的很重要,”小野次郎說這話的時候,又用警告的眼神瞪一眼坂井首——你別多事啊,成敗在此一舉,談判上的事情,技術人員少插嘴。

對于陳主任的跋扈,他已經聽說了,而此人年紀輕輕,僅僅高中畢業就能成為處級干部,身后的勢力也確實讓人咋舌,但是同時。這人應該沒有太深的技術和人生經歷的積淀吧?

所以小野部長要做的,首先是不要激怒對方,其次才是解釋緣由——年輕人好面子,這很正常,于是他先丟個小炸彈出來,“帕杰羅的事情,我們也很遺憾。”

帕……杰羅?陳太忠眨巴眨巴眼睛,他有點想吐血。哥們兒跟你說正事兒呢,你扯什么犢子?于是他微微點頭。“你們很遺憾啊,我也很遺憾,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呃,不是說帕杰羅汽車那個事情吧?”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事情。”小野次郎重重地點點頭,表示他很重視此事,但是就在點頭的同時,他心里生出了濃濃的鄙夷,陳君你這么裝樣子,真的是小人之舉——難道你以為我們查不出。正是你促成了三菱帕杰羅在中國被全面召回嗎?

不過,他心里可以這么想,卻不能隨便這么說,雖然他認為。這才是陳太忠鐵下心思對付三菱的動機——除此之外別無解釋。

嚴格來說,三菱對中國官場的風吹草動,都是非常關注的,對于上層的意思,三菱的干部甚至比中國官場的干部領會得更多,其中關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黃漢祥說的——上面有人幫日本人說話。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中國的官場。連中國人自己都未必敢說吃透,就更別說外國人了——哪怕是三菱公司這樣的中國通。

所以三菱對陳太忠的情報。了解得不算少了,但是真的無法理解。此人為什么會專門跟己方過不去,這人做事雖然莽撞,但是有時候也是很有章法的——如此旗幟鮮明地針對三菱公司,他是為了什么,錢、權……還是色?

三菱的人真的不是廢物,在調查的過程中,他們敏銳地發現了一件事情,陳太忠差一點被一輛帕杰羅撞到了山崖下,這或許……就是真相了——支那人是很擅長遷怒于人的,雖然,在大多時候,他們不會表現出來。

錯非如此,不能解釋此人對大日本根深蒂固的仇視,此人家里不是抗日干部,平日里也少見對日本的極端措辭——沒錯,姓陳的跟三菱,一直沒有交集的。

抱怨這些的時候,日本人忽略了一個可能,就是陳太忠僅僅是因為看不順眼,才站出來呼吁一聲,事實上不是他們忽略了,而是說……現在的中國,就不存在這樣的干部——僅僅是為了一個可能有缺陷的產品,就不惜得罪日本友人。

尼瑪,這樣的干部,可能有嗎?大家都知道不可能,那就不要做出這種坑爹的猜測了。

但是陳太忠不知道對方會這么想,相反地,他發現這也是個不錯的理由,于是他干咳一聲點頭,“三菱的技術,我覺得確實很一般。”

“三菱自動車工業株式會社和三菱化學株式會社,是兩個公司,”小野次郎彬彬有禮地解釋,當然,他肚子里在念叨些什么,那誰也不知道。

“鳳凰市委和市政府也不一樣,但都是扎根于鳳凰,”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見對方又要說話,他擺一下手,“再怎么說,也都是三菱……因為你們帕杰羅糟糕的技術,導致撞我的兇手橫死,然后……直到現在,都找不到幕后指使者。”

像陳君這么囂張跋扈,相信想殺死你的人,一定非常多吧?小野次郎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過他現在順風順水,倒也不愿意為此多費口舌。

正經是盡快化解這段矛盾,才是他要做的,小野部長站起身,深深地向對方鞠一躬,“我代表三菱汽車的同事,向您表示鄭重的道歉……給您添麻煩了。”

日本人也流行被代表嗎?陳太忠端坐在那里,生受了這一躬,“這個問題回頭再說,剛才我聽說……你們打算申請兩個專利,老邢你好像前不久也申請了一批專利吧?”

“我這個……有啊,”邢建中愣得一愣之后,才點點頭,他不知道陳主任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下肯定先要把這個暗示接下來才行。

“你看,這兩個專利,你們就申請不到了,”陳太忠看著小野次郎,很遺憾地發話,“邢總申請專利的時間,比你們早啊。”

“僅僅是兩個專利。那無所謂的,”小野部長覺得,對方壓根就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看其表情,他心里又隱隱地生出點不妙的念頭來,不過不管怎么說,他還是要解釋的,“但是我們還有四百多個技術。可是去申請專利,只要有一項通過。邢君的麻煩就會很大。”

“可是你根本一項都通不過嘛,”陳太忠很干脆地一攤手,“這個事情,我有發言權。”

“這真是個笑話,”小野次郎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三菱的針狀焦生產技術,已經是相當成熟了,而且他們在部委也確實有人,“請允許我冒昧地說一句,很多專利。邢君自己都不可能理解得清楚,剽竊終究不是原創。”

這話說得就有點不客氣了,但是大家都知道,眼下糾結的問題。跟剽竊已經無關了。

而且日本人說得確實在理,哪怕邢建中是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勝過三菱化學的集體力量,靠著剽竊來的東西反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很正常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不是特別看好碧濤一開始生產的針狀焦,甚至斷言有些指標會不合格。

“你說的這才是笑話,”陳太忠微微一笑。沖許純良揚一下下巴,“純良。跟他解釋一下,咱們科委是干什么的。”

“你說了不就完了?”許純良漫不經心地回一句。心里卻是在嘀咕:太忠這話啥意思?

好像……會遇到點奇怪的東西?小野次郎聽到他們這么說,心再一次提起來,不過,他還真不相信,這種情況下,對方還能做出什么。

“沒知識真可怕,”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才一本正經地發話,“我先跟你解釋,這個科委的工作之一,就是接受各種專利的申報,替專利申報者走完流程,但是如果遇到相同或者類似的專利申請,那就叫撞車,中國這么大,撞車是難免的……你明白了吧?”

“請您繼續說,”小野次郎彬彬有禮地回答,但是他心里那種不妙的感覺,卻是越發明顯了。

“哎呀,你還要讓我說得再怎么明白呢?”陳太忠很苦惱地嘆口氣,這可不是裝的,他覺得有些話直接說出來,有失他正處的身份,“撞車了,但是專利只能給一方,那么就存在個誰先申請專利的問題,先到先得,而這個申請日期,要看我們基層科委登記受理的日期。”

“咝,”小野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發涼,所有的得意都統統不翼而飛,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對方會如此裸地行事,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他再次發問,“那么……然后呢?”

“嘿,”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哥們兒真的不想說得這么直白,算了,讓你死心吧,“然后的話,三菱不管申報針狀焦哪個專利,你們都會發現,邢建中都已經在我們鳳凰科委提前申報了……是這樣的吧,純良?”

“咳咳,”小野部長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掏出白手帕一擦拭,上面是滿滿的鮮血,坂井首見狀登時就不干了,他臉色鐵青地發話,“你們怎么能這么無恥?”

“因為這是在中國,在哪兒就要守哪兒的規矩,強取豪奪的事情,你們日本人干得少了?”陳太忠懶洋洋地回答,既然撕破臉了,他也就不在乎了。

“你們可以先申請,你們部里有人,但是邢建中什么時候提交的申請,我們說了算,別以為科技部里,只有你們認識人,照抄你的申請資料,都沒任何的問題。”

尼瑪,這種惡心話,你居然想讓我去說,許純良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端茶杯。

“你有膽量,當著媒體把這話再說一遍嗎?”坂井首的臉色不止發青,都發黑了。

“我只是告訴你,類似的處理手段,我們有很多種,這里是中國,”陳太忠見狀,反倒是笑了起來,他最是享受這種氣得人吐血的感覺了,“所以我說,專利真的不算什么……當然,這跟帕杰羅糟糕的剎車管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