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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8章掃興之至(上)
陳太忠最后還是接受了林桓的建議,在農貿市場轉了一下午,多少有點收獲,而紅旗賓館那邊,也是波瀾不驚,沒有出現任何的異樣。レ♠思♥路♣客レ
當天北崇人吃過晚飯之后,就坐著大巴連夜折返,有意思的是,居然有三個學生來蹭車,都是應屆畢業生,一個大專兩個本科,他們已經決定,現在就回家搞調研。
其中一個就是雙寨鄉的桑格,陳區長對這個學生的印象很深,過年座談的時候,此人是最出彩的,不愧是學生會的干部。
不過為了防止別人覺得不公,他沒跟對方多說什么,倒是桑同學想跟陳區長多說兩句,發現區長待理不待理的,終于就閉嘴了。
車到北崇就是夜里兩點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是周rì,上午沒什么事情,下午的時候,陳區長主持了區招標工作小組的辦公會。
周rì開會是有點殘忍了,尤其又不算什么重大的、等不得的會議,不過現在區里一正四副五個區長實在太忙了,等閑都不好聚到一起,也就只有選擇周末了。
事實上,這個招標工作組平常工作就松散得很,這次開會,不但是定下一些章程,同時也圈定了最近要招標的一些項目。
林主席和黨委辦主任韓世華做為副組長,也出席了會議,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招標辦公室除了財政局長楊孟chūn,還多了一位副主任,區計委主任孟志新。
孟主任并不是招標辦的常務副,但以往很邊緣化的計委主任,居然占據了一個副主任的位置,這足以說明問題了——陳區長有意將計委的職能發揮出來。
不過與會的人也生不出什么排斥的心來,這原本就跟計委的職能掛鉤,眼下不過是被區長著重強調了一下,孟志新的根腳和為人,大家都清楚。不可能是因為攀附上陳區長,才獲得如此美差。
反正大家現在都忙得顧不過來,有人要幫著把一把關,也不是多糟糕的事,正經是經過招標小組做出的決定,不怕人查后賬,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殊不料孟主任的步子,邁得比大家想象中還大。在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他提出一個建議,“既然是招標,只對找上門的單位發出招標邀請函。選擇范圍是否小了點?”
這個現象是客觀存在的,北崇雖然偏遠,但是現在大張旗鼓地搞建設。很多嗅覺靈敏的商家找上門推銷,已經形成了相當激烈的競爭,不過同時必須指出的是,也有很多商家,根本不知道北崇現在有這么多的大動作,
孟志新的意思,就是讓更多的商家知道這些,以加劇賣方的競爭,如此一來。北崇能用最少的錢,辦最多的事。
四個副區長聽到這話,都不做聲了,連林桓都不說話,倒是負責居中溝通的韓世華發問了,“孟主任你有什么建議?”
孟志新一看大家的反應,就知道自己這個建議提得有點冒了。不過他原本也就做好了充當過河卒的心理準備,一來他要對得起陳區長的信任,二來也是要極力為計委爭取權益,這種形式下,他就算不提這個建議。也不會有人領情。
不過跟進這個問題的,居然是區委辦的主任。這讓孟主任有點哭笑不得,他知道韓主任這黨委成員,是招標小組里的異端,只負責黨委和zhèngfǔ的溝通。
這個問題在職責范圍內,但也不無越界的嫌疑,關鍵是韓世華如此發問,也是用心險惡,有試圖分化瓦解zhèngfǔ陣營的意思。
可孟志新不能回避,所以他還是按事先所想的理由回答,“我覺得在招標之前,可以在《陽州rì報》上做個,將我們要招標的大部分內容,都登到上面,一來能吸引更多的乙方競標,二來也能將招標程序透明化、陽光化。”
他的理由很不錯,也沒有招惹太多人,關鍵是他強調了是“招標的大部分內容”,而不是全部內容,彈性十足的建議,不會把人得罪死了。
這個建議不錯啊,韓世華就是這么想的,起碼有些商家可以憑空介入,zhèngfǔ想獨自把持一方就很難了,起碼有些縫隙出現,別人也能進來嘗試分一杯羹。
他才待開口,猛地想起自己的處境,就只能先悄悄地看陳太忠一眼,卻發現對方正淡淡地一眼掃來,目光雖然清澈,但卻偏偏令人感到冷酷而無情。
韓主任登時就決定,再也不隨便開口了,這可是一個敢拿煙灰缸砸市長腦袋的主兒——前天發生在朝田的事情,不少北崇人已經知道了。
陳太忠震懾住他之后,也沒輕易表態,而是問一句,“你們怎么看?”
“報紙上打的話,容易引發太多不確定的因素,”葛寶玲雖然是女人,卻是敢沖敢打的那種,她率先表示反對,“我的認為是,能主動找上門來的,起碼是態度端正。”
她太熟悉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兒了,所以本能地排斥外面人進入,這固然跟她的利益掛鉤,但是同時,按圖索驥找過來的主兒里,絕對有那不好對付的。
“這個也是,有些不專業的小子,見到這樣的消息,沒準又惦記著賺對縫兒的錢——就是現在說的中介,”連林桓也點頭表示認可,“總也不是什么好事。”
“咱們門口的公告亭,或者能起到一定的效果,”白鳳鳴不著痕跡地建議。
“大家既然都這么說,那就上公告亭吧,”陳太忠點點頭,他也不想把這招標信息登到報紙上——雖然這才是他強調的公開和透明,但是現階段執行的話,可cāo作性不強。
北崇人的意識相對落后,這種在běi精上海等城市都算前衛的理念,指望大家馬上能廣泛地接受,真的缺乏群眾基礎,倒是容易滋生出弊端來。
所以他想的也是上公告亭,穩重之余也能體現出公告亭這新生事物的作用,只不過陳區長又不想搞一言堂,沒想到這白鳳鳴挑通眉眼。能做出如此的建議來,倒也省得他多說了。
尤其他還要強調一點,“咱北崇的錢,最好讓北崇人掙了,所以這個投標,北崇能拿下的項目,原則上不讓外地人參與競爭。”
這個話有點不講理,外地人可能比北崇人的費用低。只讓北崇人參與的話。幾個人一圍標,可能導致價格畸高,不過這個嘛……也不難對付。總還是北崇的內部矛盾。
會議開得很成功,當天晚上,公告亭那里燈火輝煌。大家七手八腳地貼公告,而陳區長家里也繁忙異常,有七八撥人輪番來敲門,想向陳區長介紹自家的產品。
陳太忠自是一律回絕了,只見了一個人,那是拿著邢華的條子來的,是干園林景觀設計的——一來這個人情卻不過,二來是這個行業一般人真的不好玩得轉。
第二天就是周一了,上午的時候。陳區長開了一個會,又參加了北崇二路車的通車典禮——一路車是環城中巴,二路則是從北崇汽車站到陽州火車站。
以往北崇到陽州的中巴,就是汽車站到汽車站,多以私人小巴為主,是歸運管辦管的,此次的線路建立。是正經的公交公司出馬,雖然趟數不多,卻勝在價格便宜,是正兒八經的公交線路,而不是長途客運。
這個儀式就比較耗人。陳區長坐著公交車,北崇陽州陽州北崇地走了一個來回。這就到了中午,而下午晚些時候,王瑞吉開著他的奔馳車來到了北崇。
王總此次來,就是敲定娃娃魚項目的,而好死不死的是,市農行的副行長曹玲也來了。
不過曹行長來,沖的不是娃娃魚,她此來是要拿下北崇的“返鄉創業貸款”,搞金融的人,鼻子都是屬狗的,北崇人折騰得這么厲害,她不可能不知道。
事實上曹玲都知道,工行的蘇曼妮在娃娃魚項目上摔了一跤,大家都是搞金融的,誰也不要瞞誰,然而正是因為蘇行長摔了一下,曹行長才覺得,北崇最近的機遇多多,一旦錯過了,那就是真的錯過了啊。
這么來說的話,返鄉創業貸款也不是多大的事了,要知道農行可是國有四大銀行里,唯一允許虧本經營的銀行。
陳區長當然很歡迎曹行長,北崇大學生想要創業,是需要資金的,曹行長能提供資金,這真的很好——你需要zhèngfǔ背書或者擔保?那一點問題都沒有。
要是說曹玲在拿前途做賭注的話,王瑞吉就是在拿他的身家性命拼搏,對他來說,一千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贏了的話,就拿到娃娃魚的銷售權了,輸了的話,三五年緩不過來。
正是因為如此,陳太忠晚上請客的時候,安排他倆坐一桌,以便雙方充分溝通。
這兩位見面,也是惺惺相惜,曹行長對這個敢在娃娃魚項目上投資的人,抱有一些濃烈的好奇,“你就那么看好娃娃魚的發展?”
“這個嘛……”王瑞吉干笑一聲回答,“我主要是對陳區長非常信任。”
3619章掃興之至(下)
王總不想多惹是非,所以不肯吐露實情,可是曹行長又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們搞銀行的,嘴巴都很緊,你是不會在乎這點利息的,利潤點到底在哪里?”
王瑞吉左右支吾了好一陣,眼見躲不過了,才笑著答一句,“陳區長許了我兩個省的銷售權,銷售上也能保證一定的收入。”
“原來是這樣啊,”曹玲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她好歹也是農行副行長,一聽就明白里面的味道了,壟斷銷售的話,里面的利潤可就大了。
所以她也沒辦法再問了,沉吟好一陣才笑著搖搖頭,“這個投資理由很好,可惜的是……我們銀行學不來啊,不能搞經營。”
“這可是各有各的苦衷,”王總也笑著搖搖頭,謙遜地回答,“我這都是自己的辛苦錢,就是砸鍋賣鐵一錘子了,你們體制內的領導,可是沒有這么大的壓力。”
“我們的壓力也一點都不小,”曹行長笑嘻嘻地看一眼陳太忠,“貸款利息很低的。要是達不到預期效果,沒準到時候就得來陳區長家吃飯了。”
“這利息都是區里墊付的,”陳區長苦笑著舉起酒杯,“我們對學生可是無息貸款,要不說這年頭……做點什么都不容易。”
一頓飯吃完,王瑞吉休息去了,曹行長卻是回了市里——她要將今天談的結果,跟行長匯報一下。盡早落實了這筆貸款。
王總的錢卻是已經到位。第二天上午九點,在區zhèngfǔ的會議室里,舉辦了簽約儀式。陸海省通匯實業有限公司撥款一千一百萬,做為扶持娃娃魚養殖項目的無息貸款,委托北崇區zhèngfǔ向農民借貸。借貸期兩年,以實物方式收回投資。
當然,做為交換條件,北崇區zhèngfǔ保證通匯實業公司五年內在廣東和陸海兩省的獨家銷售權,這個條件真的不算差了,長江以南要說消費娃娃魚能力最強的,應當就是這兩省。
事實上可以預料得到,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娃娃魚將是供不應求的產品。基本上不用擔心串貨的問題,王瑞吉甚至要求在合同里注明,北崇每年的產出,最少要保證有百分之三十的產品供應給通匯實業。
總之,又是一千多萬落地了,北崇區zhèngfǔ很重視,除了陳太忠區長之外。徐瑞麟副區長、林業局鄧局長和農業局胡局長都出席了簽約儀式,電視臺也架著攝像機拍攝。
整個儀式大約持續了三十分鐘,就在陳區長拿起筆來打算簽字的時候,廖大寶在遠處踮起腳尖,拿著手機不斷地向陳區長舞動著。
嗯?陳太忠被人提醒。詫異地看一眼自己的通訊員,心說這個時候你搗什么亂?
再要緊的事情。他也放到了一邊,于是在六份協議上一一簽名,笑著站起身跟王瑞吉握手,然后又從對方手里接過放大到一米多長的匯票。
會議室里熱烈的掌聲響起,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四五個面色陰沉的主兒,打頭的那位身材高瘦,臉上有點不正常的慘白。
“你們干什么的?”李紅星見這幾位氣勢洶洶,說不得齜著齙牙走上前,“我們正在開會,先出去等一會兒。”
“市紀檢委的,”慘白臉將自己的證件一亮,旁邊就有人伸手,將李主任撥拉到一邊,這位則是帶著兩個人走上臺,“陳太忠同志,我是市紀檢委副書記史允中,今天來北崇,是找你了解一點情況。”
“先等一等,”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然后沖李紅星擺一下手,“去放炮啊。”
“還是先稍微暫停一下吧,”史允中見他如此不把紀檢干部放在眼里,也是有點惱怒,可是陳區長的名頭實在太響亮了,他也不敢發作,只能硬著頭皮發話,“我這是為你好。”
“北崇區zhèngfǔ的rì常事務,還輪不到市紀檢委指手畫腳,”陳區長冷冷地看他一眼,又沖李紅星一瞪眼,“你還愣著干什么?”
李主任一聽來的是紀檢委的,人早就嚇傻了,聽到區長的吩咐都不敢動,眼見領導惱火了,才轉身向外走去,卻是不成想腳下拌蒜,啪地一下摔了個結結實實。
這么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陳區長看得真是哭笑不得,不過此刻他也沒心思計較了,因為下一刻,那史允中走向了王瑞吉,冷冷地發問了,“通匯公司的王瑞吉?”
“有什么事兒,沖我來,”陳太忠笑著發話了,他還待再說什么,門外的鞭炮響起,噼里啪啦地震耳玉聾,喜慶勁兒十足。
但是會議室里就沒什么喜慶了,大家都看著那不請自來的市紀檢委人員,一時間竟然沒有什么人說話。
史書記走到陳區長面前,說了一句什么,不過外面的鞭炮聲太響,大家也聽不清楚,倒是陳區長搖搖頭,回答了一句什么。
接下來就是兩個紀檢人員站到了王瑞吉的身邊,一左一右隱隱鉗制著他,陳區長身邊也站著兩個人,有一個試圖更靠近陳太忠一點,結果廖大寶從旁邊走過來,當胸狠狠地推一把,將此人推得后退兩步。
那位冷冷地看廖大寶一眼,嘴角抽動一下,卻也沒開口。大家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鞭炮聲響了足足有十分鐘,才停了下來,然后會場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最后,還是史允中的輕咳打破了沉寂,“陳太忠同志,請跟我們走,有些事情要跟你核實一下。”
陳太忠淡淡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微微一笑。“跟隋書記打過招呼了嗎?”
“我們先去的就是區黨委,”史書記下巴微微一揚,“如果你不信。可以給隋彪同志打電話,了解一下。”
“跟李書記打過招呼了嗎?”陳太忠微微一笑,又問一句。
“李強書記是知情的。”史書記點點頭,看對方如此鎮定,他琢磨一下,就又解釋一句,“沒有過市黨委會議,我們只是來了解一些情況,請不要誤會。”
“我可能不誤會嗎?”陳區長微笑著發問,“我們好好地在搞簽約儀式,你們就氣勢洶洶地沖進來。史允中同志,你要給我一個交待。”
“沒有過市黨委會議,為什么要讓陳區長跟你們走?”徐瑞麟也沉著臉發話了,他是很有點書生意氣的,“而且陳區長現在的組織關系,并不在市里。”
我艸,北崇這幫人也太猛了吧?史書記看到大家一點都不忌憚市紀檢委。而且還爭先恐后地走上前質問,他也有點頭皮發麻。
不過既然干了紀檢監察這一行,面對各種復雜局面,他也不能隨意退縮,于是冷著臉回答。“我們是要在車里談問題,總不能在這會場里談吧?”
“我們可以旁聽嗎?”一個聲音從會議室門口傳來。大家扭頭一看,卻是隋彪和黨群書記趙根正站在門口。
“隋彪同志可以旁聽,”史允中點點頭,他今天是奉命前來,冤有頭債有主,他不想將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尤其是這隋彪的傾向性極其明顯。
剛才史書記去區黨委的時候,想讓隋書記伴自己一起來——那樣的話程序更正確,怎奈姓隋的不答應,丫只是說我知道這事兒了,結果他來了區zhèngfǔ沒多久,隋彪后腳跟著過來了,還要旁聽,這就擺明了對市紀檢委的不信任
當然,隋書記可以辯解為,我們區黨委想來想去,認為還是多了解點情況的好,但是這里面的味道,是個人就品得出來,姓隋的也是站在陳太忠一邊的。
史允中越發地慶幸,自己雖然是按程序走的,但是沒有表現出太強的敵意。
隋彪心里卻是明白得很,首先他不能跟著史允中一起來,那樣的話太容易讓人誤會,他傾向市紀檢委,但是他又不能不來,因為這明顯是市zhèngfǔ的人針對陳太忠去的。
陳區長在市zhèngfǔ冤家很多,常務副張衛國是走了,但是歸晨生尚在,而新來的周養志,聽說跟陳區長就不是很對眼,更別說頭被打破的陳正奎了。
隋書記認為,此事有九成的可能性,是陳正奎攛掇的,既然是如此,他就算想置身事外都很難——得罪陳市長的,是整個北崇,陳區長只是沖在最前面了。
所以他必須要一下陳太忠,哪怕他并不是很情愿,否則失去這個藩籬之后,自己將直接面對陳市長的怒火。
反正就算小陳有其他問題,他也可以辯解說,我作為區黨委一把手,也想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無非就是晚來了幾分鐘而已,不算什么吧?
聽到史書記如此回答,隋書記面無表情地發話,“我旁邊這位是黨群書記趙根正,趙書記也想了解一下情況。”
“不用去車里了,去我辦公室吧,”陳太忠微笑著建議,“不光你們想了解一下情況,我也想了解一下情況,嘿,我還以為被雙規了,原來不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