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7章剛愎(上)
對李老漢來說,半年拘役換兩萬塊的彩禮,真的劃得來,兒子的陰婚也有了著落,否則不但雞飛蛋打,他自己還是難免要身陷囹圄。
可看在林桓眼里則不一樣,陳區長的做法很值得學習,花點錢就把李老漢送進了監獄,對方還要謝謝他,名聲也落下了,事兒也辦了,最關鍵的是,區長成功地給大家灌輸了一個思想:偷挖墳墓結陰婚,是盜竊尸體罪。
陽州這個陋習,時日真的不短了,尤其是火葬并未在北崇普遍推廣,挖人墳墓之事,每年都要有十來八起,搞得區里也是烏煙瘴氣的,生出了太多的事端。
像姜家這種能找到尸體的,還算運氣不錯的,有那些人家找不到線索,查來查去也只能放棄了,雖然是人死萬事皆空,但終歸是個鬧心事。
而且,就算找到尸體,接下來的處理還是麻煩,能做出這種事兒的,家里都不富裕,而北崇的宗族勢力還挺強,搶回尸體不易,要錢又要不了多少……
陳區長此舉,可謂是正本清源,賣人情的同時,就順便強調了偷挖尸體是犯罪,比單純地判罰要好得多,久而久之也能引導社會風氣,讓大家意識到其壞處,而做到這些,他不過只是花了區區的兩萬塊。
當然,林桓也必須承認,這樣的手筆,是他玩不起的,哪怕他知道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在眾人的感謝聲中,陳區長驅車揚長而去,開了一陣之后,他找個沒人的地方停下車,收起車之后,直接就是一個萬里閑庭——性福,我來了!
林瑩和董飛燕已經到了,飯菜也都擺上了,三個女人正在邊吃邊聊。陳區長推門而入,笑著發話。“不好意思啊,處理了點事情,回來晚了。”
“光嘴上說不好意思,”董飛燕笑著回答。“太沒誠意了。拿點實際行動出來嘛。”
“今兒晚上我鞠躬盡瘁了,成不?保證讓你明天走路岔著腿,”陳區長哈地笑一聲,也渾然不管身邊還有個黃花大姑娘——這點場面都適應不了的話,還說什么成長?
果然,王媛媛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卻是沒有說什么,倒是董飛燕不愧是走南闖北多年,一張嘴真是不饒人,她咯咯一笑。“小心你明天走路都得扶墻吧。”
人要是一旦放浪形骸了,就很難收得住。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幾句,氣氛越來越曖昧,陳區長吃喝一陣之后,有點憋不住了,一把抱起董飛燕就向樓上走去,“倒是不信治不了你。”
林瑩見狀,也放下筷子走了上去,只剩下王媛媛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之后。她才紅著臉站起身收拾碗筷,就在這時。樓上傳來領導的聲音,“小王,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她倆也是你朋友,晚上是跟你在樓下睡的。”
“真是的……”未來的計委副主任輕聲嘟囔一句,重重地把一把筷子丟進盆子里。
收拾好了碗筷,王媛媛看一看時間,還不到九點,她索性是關了客廳大燈,就要回房休息,可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卻總想著: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也能快樂嗎?
神使鬼差一般,她就躡手躡腳地上樓,豎起耳朵來細聽,只聽得有嬌喘聲、撞擊聲和低低的呻吟,偶爾還有兩句低微的交談,卻是兩女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聽了一陣之后,王媛媛只覺得全身燥熱,又悄悄地走下來,回到房間之后,她軟綿綿地倒在床上,低聲嘀咕一句,“真不公平……”
樓上的異聲大約在兩個小時之后中止,三人都是大大咧咧的主兒,就那么赤條條地躺在大床上,林瑩更是過分,她的雙腿居然還大張著,她斜靠在床頭,摸出一根女士煙來點上,抽一口之后,又愜意地嘆口氣,“事兒后一根煙,賽過活神仙啊”
“我也來一根,”陳太忠從她的胸前探手過去,順便捏她一把,“這次能呆幾天?”
“三天吧,”林瑩慢悠悠地吸著煙,她此次來可不僅僅是寂寞難耐,而是有業務,把煤炭賣到北崇,北崇的工業全面起步,用煤的地方不少。
當然,對整個海潮集團來說,這是一個很小的買賣,但架不住是她的自留地,那順便跑一趟也正常了,“飛燕還想開個賓館。”
“我就是那么一說,”董飛燕起身下床,走到門口的冰箱處,柜門一開,她雪白的身子纖毫畢現,“這鬼天氣熱得……咦,還有綠茶,林瑩你喝什么?”
“有礦泉水最好,不行就綠茶吧,”小林總懶洋洋地回答,“我覺得不算熱。”
“北崇搞賓館,意思不大,”陳太忠搖搖頭,他對自己的轄區有著清醒的認知,“起碼得兩年以后,北崇的人流量和繁榮程度,才能支撐起一個陽光大酒店。”
“我的陽光大酒店也蓋了一年半,那豈不是說,現在動手正好?”林瑩家學淵源,深明提前量的重要性。
“要是我離開北崇呢?”陳區長笑著反問一句,搞賓館需要很強的交際能力,除了工商、稅務、衛生、消防、治安,還要考慮對付社會上的閑雜人等,一般都是本地人來干,外地人真不好玩得轉,他在的話好說,他不在就真難講了,“而且我們接待賓館也要擴建。”
“那你走之前賣掉嘛,”董飛燕關上冰箱門走了回來,隔著陳太忠遞給林瑩一瓶礦泉水,“總不可能賣虧了。”
“這個事兒再說吧,”陳太忠見她興致很高,也不想掃她的興,“林瑩,今年的煤炭行情,一直在漲啊,賺了那么多,不考慮在北崇投資點?”
“有錢也是要繼續搞煤炭,”林瑩笑著回答,“現在大家搶礦都搶瘋了,李靜川巴結上臧華都沒用,新開的精營煤田,讓陸海人三個億拿走了……范曉軍拍的板。”
“這陸海人還真瘋狂,”陳太忠聞言哼一聲。聽她嘴里一個個熟悉的人名,想到自己現在窩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區。心里總覺得怪怪的,“那鳳凰出口的焦炭也漲價了吧?”
“他們倒是想不漲呢,不漲就虧死了,”林瑩輕笑一聲。“對了……那個小王怎么不上來?”
“我這人眼光高。非人間絕色不采,”陳區長一側身,擰熄手上的煙頭,正色回答,“她雖然長得也算將就,但是跟你倆是沒法比的。”
“你就會胡說,我倆都老太婆了,呵呵……你怎么這樣?我還沒喝水呢,”林瑩怒斥他一句,緊接著長長地呻吟一聲。“哦,壞蛋。這么厲害……以后沒你的日子怎么過啊……”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陰天,陳太忠吃過早飯之后,又去看楊紫萱,她最近恢復得很不錯,如果刻意維持的話,走起路來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異常,就算放松了走,也只有一點微瘸。
陳區長建議。她每天做兩個小時的適應性鍛煉,不要給剛好的腿太大的壓力。
不成想今天一進門。楊伯明就迎了上來——他恢復得也差不多了,楊老大苦笑著發話,“區長,大妮兒的腿……又有點反復。”
“是嗎?”陳太忠皺著眉頭看一眼旁邊的大妮兒,見她不住地點頭,說不得上前抓住她的腿,上下捋動幾次,“這個……感覺沒什么問題啊。”
“最近是嚴重了一點,走路都不好把握平衡了,”楊伯明一邊回答,一邊狠狠地擠左眼——這個角度大妮兒看不到,“您以后能多來幾次嗎?”
“嗯嗯,沒問題,”陳區長點點頭,又看一眼大妮兒,“不過陳叔叔很忙,有很多小朋友,連洋娃娃都買不起,叔叔還要幫他們啊。”
“讓我爺爺給他們買,”大妮兒很堅決地表示,“陳叔叔你就有時間來看我了。”
那你爺爺起碼得是省長才行,光賣豆腐可不夠,陳區長笑瞇瞇地點點頭,伸出個大拇指來,“大妮兒有同情心,不錯。”
由于楊紫萱傷情“反復”了,他又幫她按摩半個小時,然后才站起身,“得上班去了,楊伯明你送送我。”
兩人走出來之后,楊老大苦笑一聲解釋,“她是裝的,孩子嘛……我估計是前一陣市里審判人販子的事情,讓她心里慌了。”
前一陣,市中法開庭審理這個特大拐賣兒童案,陽州電視臺和日報都報道了,目前還沒有宣判,但是省里一些領導已經做出了指示:性質極其惡劣,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
“她也去作證了?”陳太忠聽得很愕然,“不應該吧?”
“他們是要受保護的,但是我肯定得去,”楊伯明苦笑著回答,他不但是證人,也涉嫌防衛過當,怎么可能不去?“回來之后,她纏著要我講經過……聽說沒殺了那些人,當天晚上她就想去找你,幸虧雨大。”
“唉,”陳太忠聽得很無語,他搖搖頭轉身離開,“這些人,殺一遍都不解氣……過兩天再把廖征紅的女兒抓過來。”
3688章剛愎(下)
由于額外地耽擱了半個小時,陳太忠來到單位就沒時間晨練了,索性是直接來辦公室,他一眼就看到了外屋的廖大寶,于是笑著發話,“嘿,你這小日子過得不錯,瘦了啊……我說年輕人,要懂得節制。”
“沒有啊,我胖了兩斤呢,”廖主任干笑著回答,“頭兒,這次這是玩好了,港澳新馬泰、廬、山武、夷山……還帶了不少特產回來。”
“那這時間也挺趕的,”陳區長點點頭,小廖總共就半個月的婚假,加上節假日順延,也不過二十天,“沒去首都轉一轉?”
對于國人來說,都有濃重的首都情結,小年輕們結婚之后旅游,若是不去首都,簡直是不可想象,不過廖大寶笑著回答,“云娟去過好幾次了,我緊跟著您走,將來去首都的時候多了,也不著急這一次。”
“嗯,”陳區長點點頭,信口吩咐一句,“你宿舍的鑰匙,給了小王。”
“她在里面打掃呢,等她出來就給。”廖大寶笑著回答,心里卻是暗暗嘆氣。剛才兩人見面,她還要他跟領導說,他很多東西來不及騰,要等一等——這種事兒一拖。以后的發展就好控制了。小王也學會拖字訣了啊。
但是廖主任心里明白,這個手段不能在領導面前用,他倆都是區長的體己人兒,最忌的就是相互勾搭,事實上他心里有點微微的酸澀:你真的迷上了區長嗎?
他的話音剛落,王媛媛就一盆臟水走了出來,盆子里還有塊抹布,她笑著發話,“廖主任,女盥洗室兩天不通了。您能幫著換一下水嗎?”
區政府所在的小樓甚至是整個大院,都是老舊結構。最新的建筑也是五六十年代的,樓層里是公用的盥洗室和衛生間,有堵塞什么的,也正常。
廖大寶自然不能說你可以去一樓的盥洗室,于是端著盆子走了,王媛媛輕聲嘀咕一句,“頭兒,昨天我那倆朋友,睡得還好吧?”
“嗯?”陳太忠聽到這話。淡淡地看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我要繼續在那兒住的話。能幫您掩飾類似事情,”王媛媛坦坦蕩蕩地回答,“換了別的人,真的未必可靠。”
“你想得多了,也太小看自己了,”陳區長聞言微微一笑,“小王你的前途很寬廣,不要把自己僅僅定義在這個角色上,咱國家還有女性副總理呢,你要看得遠一點,也別讓我失望。”
“那個我真不敢想……不過就算有那么一天,你依舊是我的刻骨銘心,”王媛媛低聲回答,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真的等到那一天,你就不會那么想了,”陳太忠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向自己辦公室走去,有些心態和情緒,一旦錯過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當天上午,陳區長處理了一些事務,十點鐘的時候,林瑩和董飛燕來到了區長辦公室,然后陳區長和白區長陪著她倆去了自備電廠,中午則是在湯麗萍的水泥廠吃的飯。
這些地方都是要用煤炭的,湯總也在中午的時候及時趕到,水泥廠目前才起土建,但是老板的小灶早就搭好了,午飯倒也還算豐盛,狄健作陪。
“我建議海潮集團在這里設立一個銷售點,”白鳳鳴在酒桌上表示,這可不僅僅是討好陳區長的意思,而是近期的煤炭行情實在太火爆了。
北崇也有人做煤炭生意,但是嚴格來說,陽州周邊就沒有什么像樣的煤礦,所以煤炭的旺銷,很可能影響供貨的穩定性。
對北崇區政府來說,價格有一點微微的波動,并不是特別要命的事情——不要太離譜就行,關鍵是能保障供貨的持續和穩定,起碼對于電廠來說,為了保證不停車,再貴的煤炭也得買,如此一來,渠道的穩定性就擺到了桌面上。
而海潮集團就是個不錯的選擇,有實力有口碑,說得更現實一點,只要海潮在北崇設點,誰想在煤炭行業興風作浪,都要考慮一下后果。
事實上這影響未必會局限在北崇,海潮在北崇設點,周邊縣區也可以來這里買煤,所以白鳳鳴非常希望林瑩能在這里設個辦事處。
“其實你們該考慮的,是增加自己的儲備,煤炭早晚還是要漲的,”林瑩好歹出身于天南首富的家庭,眼力價還是有的,“你們這兒地廣人稀的,又不缺地方。”
“這個建議值得考慮,”白鳳鳴聽得有點心動,他側頭看陳太忠一眼,“如果能漲到比較高價位的話,咱們可以存上個幾十萬噸。”
北崇區現在有錢,雖然說大頭的普林斯公司和博睿的錢都是分期到賬的,但是北崇的底子實在太薄,陳區長又有意控制外面勢力插手區里的工程,目前的建設固然是紅紅火火,但只靠著北崇人,速度還是有點慢。
不過陳太忠不著急,慢一點不怕,控制好節奏就行,而且有些工程就不該搶進度,像電廠、修路之類的活兒,搶進度反倒是不負責任。
他想的就是,工程慢慢地從小到大搞,北崇的相關人才逐漸地就培養起來了,設備設施也一步一步地攢起來,到后來就算搞城市建設,估計也能內部消化很多。
于是,區里現在的閑錢就不少,大致算起來有一個億左右。這些錢都拿來買煤炭,差不多能買五十萬噸出頭。白鳳鳴的意思很明確,可以考慮把這些閑錢用起來。
“依你看,這煤炭還會漲多少?”陳區長問林瑩,他對這個建議也頗為心動。錢放著也是放著。至于說涉嫌囤積之類的,他才不會考慮,只許商人們囤積,就不許我政府囤積了?
事實上,這一個億的閑散資金若是落在商家手里,估計還會有更好的項目,不過政府布局,有很多敏感區域是不能隨便涉足的——比如說高息拆借,商家可以做,但是政府來做。就有挪用公款的嫌疑。
“漲是肯定會漲的,張州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從銀行貸款囤煤了。”小林總笑著回答,“風險是存在的,但是就算賠也賠不了多少,手里畢竟攥著實物。”
“這個……咱們搞了!”陳太忠當下就做出了決定,他側頭看一眼白鳳鳴,“你和孟志新合計一下,最少要囤一個億的煤。”
“您這魄力,我真的佩服!”白區長不由自主地伸出個大拇指來,那可是一個億啊。三言兩句就拍板了,姑且不說有沒有充分的調研。草率不草率,只說這個膽子,真的是無人能及。
連林瑩聽到這話,都吃了一驚,哪怕她老爸天南首富林海潮,也不會這么輕率地下如此大的賭注,“你不再調研一下?”
“沒有必要,這波行情起碼要五年,”陳太忠搖搖頭,他真不是二愣子脾氣發作,而是早在鳳凰,他就對這個煤炭行情非常了解,更是做過焦炭出口。
所以他很有信心賭這個,一來是暫時給那些資金找個出路,二來就是林瑩剛才說的那些話,就算升值速度跑不贏銀行貸款,終究是手里捏著實物,這有什么可怕的?
“還是再考慮一下吧,”見他如此地剛愎,小林總反倒是有點遲疑。
“林總的說法,也有道理,”白區長見狀,就附和一下,他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區長這么快就拍板了,但他不敢輕易地表示置疑,只能跟在林總后面說,“既然是我提的建議,那這個調研交給我了。”
“調研不出來結果的,知道得越多,越不敢做,”陳區長搖搖頭,又笑著看林瑩一眼,“這好歹也是一個億的單子,林總不想接?”
“有買賣我當然要做,”小林總聽得就笑,“也真沒想到,剛來就接這么個單子……不過你是鳳凰的,應該知道囤煤也有成本,起碼要防止煤炭自燃。”
這就是說,一旦北崇決定囤煤,真想出效果,那煤炭的升值不但要跑贏貸款利息,最好還得掙出來囤煤的成本。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陳太忠點點頭,事實上,他并不認為囤煤的成本是多大問題,“煤場建設是要花錢,但是這個錢花在北崇了,流通起來的錢,那才是真正的錢。”
“你要這么有信心,那咱們現在簽合同?”林瑩看著他就笑,該說的話她都說到了,太忠還是執意要簽,那她賣煤炭就沒什么壓力了。
莫非說,他是有意讓我掙一點?她禁不住要如此猜測——反正是公家的錢。
“這么一大筆錢,得跟區黨委書記和其他區長吹吹風,還得過招標組,”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咱倆熟歸熟,還是得按規矩來。”
說到這個地步,就不便再說下去了,倒是白鳳鳴對如何囤煤有點好奇,就跟小林總略略地了解一下——煤炭自燃他是聽說過的,但是該怎么防止呢?
下午一行人又在北崇走一走,回區里的時候,差不多就五點鐘了,陳太忠才一下車,就接到了那帕里的電話,“太忠,龔全海這終于是走了啊。”
嗯?陳太忠聽得一愣神,省黨委組織部長終于換人了,“新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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