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庶女第二百三十九章冰山一角妍冰瀲滟
窈窕庶女
第二百三十九章冰山一角
小丫鬟在一旁打起簾子,徐青綾面帶淺笑,進了廳堂。
許是等的時間長了,突見徐青綾出現,陳管事對她在幾年間完全變換了一副模樣,頗覺心中詫異,便無暇思慮,只是急著起身行禮,竟差點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陳管事,你沒事吧?”徐青綾蹙起了眉頭,擔憂道。
陳管事已是站穩了,擺手道,“小的沒事,多謝小姐掛心”
徐青綾似是松了口氣,笑道,“那樣就好”
那笑如春風般,舒適宜人
怪異的是竟然撫平了他的浮躁,五小姐已非原先那個驕縱蠻狠,惹人厭的小胖丫頭了,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至于性子如何……還有待觀察。
而徐青綾入眼的是,陳管事微張著嘴,愣在當場。她輕挑了眉,歉意道,“久等了我一向有這個習慣,一時間竟也改不了,勞你久等了”
陳管事自是知曉,她提的是晨間沐浴一事,忙垂下眼瞼,謙卑道,“這是小的該盡的本分,應當的。”
徐青綾笑著入座,“你一大早就過來,可有用過膳食?”
陳管事一驚,頓覺她的話中,透著責備,忙抬眼望去,卻見她依舊帶著笑意,目光柔和。
看來,是他多心了
徐青綾不等陳管事回話,囑咐身邊的丫鬟幾句,“……去將陳媽媽做的點心端來。”
下了命令后,便轉身對他道,“是跟著我從別院過來的管事媽媽,做得一手好點心,陳管事可得嘗嘗。”
聞言,一旁的琉璃忙彎下身子,與徐青綾耳語幾句,突見,她面帶詫異,抬頭望向陳管事道,“琉璃不提醒,我倒是忘了這茬事兒。我進了府中,才聽聞陳管事與陳媽媽是遠房親戚,那正好,既然你來了我院中,正好見見陳媽媽。”
“錦素,快去讓陳媽媽端著點心上來”
陳管事忙擺手,“五小姐,您別為小的費心了,我前幾日已是見過……”
話還未盡,錦素已是機靈地跑了出去。
此時,時辰尚早,廳堂又通著風,風吹起幔帳,還帶著一絲涼意,而陳管事無端卻是拿起衣袖拭汗。
秀眉輕輕一挑,徐青綾端起青花纏枝蓮紋茶盞,半垂下眼瞼,小小地抿上一口。
須臾,門外響起錦素的通稟聲,“小姐,陳媽媽來了。”伴隨著清脆聲落,是錦素的花容月貌,接著,才是端著托盤,低垂著頭,小心地邁過低矮門檻的陳媽媽。
徐青綾含笑頷首,自然將陳管事那一瞬間的不自在囊括在眼中,而陳媽媽因著要顧慮到盤中的糕點,也沒分心注意廳堂中的情形,徑自走向徐青綾所在的上首桌案旁,貼心道,“小姐,點心正熱乎著,您就著茶水,趁熱吃點。這天氣雖說是越發熱了,但您也不能不吃啊光喝水可是不行,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幾句話中拳拳之意盡顯,徐青綾避開陳媽媽投來的視線,只道,“陳媽媽,陳管事想必你不陌生吧?”
陳管事?
陳媽媽心下一驚,用左手握緊不斷顫抖的右手,不會是他她已與他在五小姐的事情上達成了共識,以后不再……下意識地,陳媽媽望向一旁的錦素,她只是讓她多備些糕點,她以為小姐今日的胃口轉好了……
“陳媽媽陳媽媽”徐青綾喚著呆愣著的陳媽媽,“這點心是專門讓你做給陳管事的,他一早便來了院中,想必已是饑腸轆轆了,你快端去與他”
按著指示,陳媽媽魂不守舍地重新端起食盤,正待轉身,卻聽到腿腳不小心磕碰桌椅的聲響,以及那熟稔的聲音,“那小的就多謝五小姐。”
聞聲一驚,食盤便離了手,眼看著的點心就要落地,幸而被一雙布滿淺色疤痕卻又有著蠻力的手掌,給穩穩接住了。
因著陳媽媽原先就是站在桌案旁,只是轉了個身,離徐青綾的所在極近,極近。
方才的那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事情發生只是一瞬,但她的視線卻未曾因為食盤的被托住而離去,而是絞在了那幾道長短不一的丑陋疤痕上,喉嚨莫名一滯,頓時,便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致命的窒息又再次涌上心頭,死死地卡住她的脖頸,那是一種頻臨死亡的恐懼,那種無力感頓時遍及周身。
多年前的那一幕,又覆水重收
那時,她剛剛經歷生死,從死亡中脫離的那刻,她已經打定主意好好活下去。然而,絕望比希望先至,那夜的黑衣人,那幾道扭曲的疤痕,這幾年來時刻清晰地映在她的腦海中。
她無比慶幸那日她早早地從夢中醒來,驚到行兇之人,才能得以逃脫一死;才能讓探子查探,漸漸推敲出疑犯。
盡管早有準備,還是阻止不了思緒脫離了束縛的枷鎖,主宰了她的情緒。
徐青綾眼神呆滯,短暫的失神后,在眾人察覺之時,又恢復了笑顏,柔聲道,“下次可得小心了”是對著陳媽媽說的,“我現下有事與陳管事商討,你先下去吧。”
陳媽媽得了赦令,忙不迭地應是后,匆匆退了出去,臨出門前,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幸好,一旁有小丫鬟攙了她一把,這才免了皮面兒上再遭罪過。
看著陳媽媽失魂落魄地走遠,徐青綾這才指著食盤,道,“陳管事先用吃食,我那事兒不急。”
聲音依舊柔美親和,絲毫未受方才所發生的事情影響。
陳管事小心地用余光窺探了徐青綾一眼,見她面上無半點慍怒之色,反而帶著一絲恬淡的笑容,心下放松不少,忙笑著討好道,“小姐,小的不差這一頓兒,您的事要緊,老爺特意囑咐小的……小的,這就用,這就用。”
見徐青綾固執地盯著他,忙匆匆改了口,小心地拿起塊糕點,掩袖咀嚼起來,快而無聲,不一會兒,便是幾塊點心下肚。
徐青綾這才笑著與他商討屋中要添幾樣擺件,“……一對青花纏枝蓮紋花斛,不要太大,是放在案板上的……”
她說的極為細致,連擱在哪里都同陳管事細細說了。
陳管事將徐青綾的要求一一記在了本上,單列成冊,“小姐,您還需要點什么?”
徐青綾想了一會兒,眉頭深蹙,卻是再也想不出要些什么了,便問向一旁的琉璃,“琉璃,昨日綠柳同我說的屋中缺了什么,我可是都說了?”
琉璃先是搖搖頭,隨后,又點點頭,半晌,又搖頭,如此,點頭,又搖頭,來回幾次,看得徐青綾頭暈,她扶額嘆氣道,“到底是,還是不是?你這樣又搖頭又點頭的,究竟是何意?”
琉璃委屈地瞥了一嘴,“奴婢也不記得了。”
一副您不記得,我又怎么能記得住的模樣。
對此,徐青綾也無半點怒色,只是讓小丫鬟去看看綠柳是否回來了,“讓她同我說說,咱們的院落到底還缺些什么”
陳管事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當徐青綾提起綠柳,這才憶起,這丫鬟去了大廚房一個時辰有余,竟然還沒回來
然而,小丫鬟剛剛出了屋子,院中響起綠柳高亢的聲音,忽而,便見她面帶喜色,匆匆進了屋子,“小姐,今日廚房燉了冰糖血燕,奴婢特意給您取了一盅來。”說著,示意身后跟著的小丫鬟打開食盒。
小丫鬟打開食盒,將一彩瓷燉盅端了上來,擱置在徐青綾身旁的桌案上。這時,綠柳上前,輕輕挪動身影,這才將盅蓋打了開來。
陳管事坐得并不算太遠,又無人擋著面前的視線,恰好能看見桌案上的燉盅,視線直至燉盅中,足有一半有余,卻還是未能瞧見里頭的血燕。
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看向笑得燦爛的綠柳,她正好將湯勺替與徐青綾。
徐青綾笑著,接過勺子,舀上一勺,湊近嘴邊,卻是不急著送入嘴中。
血色燕窩絲絲分明,映著潔白如云的瓷勺,更顯得晶瑩剔透。陳管事微瞇著眼,思忖著,確實是血燕
如此思量著,陳管事睜大了眼,狐疑地望向綠柳,隨即,又將視線轉向徐青綾。
徐青綾望著血燕的眼,晶亮晶亮的,半晌后,終是將血燕送入了嘴中,細細地品著,一勺用盡,臉上笑意更甜,連著眼睛都瞇成了縫兒。半晌后,似乎才憶起還有外人在場,慌忙讓人收了,對陳管事歉意一笑。
又對綠柳細細說了方才與陳管事說的十幾樣物事,問道,“你看還缺些什么?昨兒個你提的可是這些?”
綠柳略一沉吟,不可置信地道,“小姐,您忘了?”嘆了口氣,無奈道,“您前些日子,不是說想養盆魏紫嗎?怎么就忘了呢”
“哦,是嗎?”徐青綾不自覺地反問道,半晌后,便興奮地道,“我記起了,你上次聽人說魏紫乃牡丹之后,最是名貴,覺得我該養上一盆,好作觀賞”
徐青綾臉頰嫣紅,轉而對陳管事笑道,“陳管事,再添一盆魏紫。”
陳管事心中卻是咯噔一下,面上卻笑著應下了,這盆魏紫可得值上不少錢,虧綠柳要得出口。
他早就聽說,夫人屋中有幾個二等丫鬟是極貪財的主兒,一個是甘露,……綠柳莫不是也是其中一個?
不過,那盆魏紫,他可做不了主陳管事掩袖將冊子合上,內院的一應采買單子,他是要呈給夫人看的。
隨后,又與徐青綾詳談了,大約幾時能將這些擺設、物件購置齊全,如何送至等等,這才退了下去。
邁過門檻,向右前方一瞥,陳媽媽正低垂著頭,站在屋外。
陳管事移了移步子,與陳媽媽擦肩而過,跟隨在綠柳身后,出了徐青綾的院子。而身后的陳媽媽卻是攥著拳頭,面色發青。
剛至院外,陳管事便轉身道,“綠柳姑娘,不必遠送,還請留步。”
綠柳半福了身子,“小姐身邊短不了我,那我就先回了。”
陳管事鼻尖微動,在綠柳的唇瓣一張一合中,空氣中飄散著上等血燕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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