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毒殺親夫
一夕間,橫行永安鎮八年的石郎中竟去衙門自首了。
自是交待了當初陷害段郎中的始末,不過礙著段郎中一案而升遷為中州別駕的胡大人,本地上縣縣令本不想理會石郎中,打算以其醉酒糊涂隨便打發了,不曾想這石郎中隨后竟交待出前年中州刺史的寵妾死于產褥熱一事,其實完全是誤食了他家的假藥所致。
上縣縣令聽罷此事,利弊權衡后,立即將石郎中收押了。
如果此案落實,段郎中極有可能平反,隔壁吳嬸子豈能不樂,在她看來,雪歌和兮若出現的恰到好處,絕對是天降貴人,她是滿腹的感激。
兮若受其開懷的表情所感染,一早晨也歡快著,待到吳嬸子走后,雪歌端飯進門時,兮若捧著鹵肉坐在床沿,偏著頭望著雪歌吃吃的笑。
雪歌將托盤放到一邊的八仙桌上,嘴角也噙了笑,卻在轉過身面對兮若的時候,一板一眼道:“一早晨笑成這副模樣,莫不是昨晚又夢見有漂亮的不像話的妖孽要同你困覺吧?”
兮若答非所問道:“原辰,我喜歡你。”
雪歌眉目間凝著喜悅,卻偏要以刻板的語調道:“你果真是我見過最厚臉皮的女人,總把喜歡掛在嘴邊。”
兮若渾不在意道:“天長地久太過飄渺,不如只爭朝夕來得實在,做人太過內斂,總要錯失許多快慰,我喜歡你,自然要讓你知道,我同你在一起,不羨鴛鴦不羨仙,也要讓你知道,原辰,我就是喜歡你。”
雪歌終難維系臉上刻板的表情,左手接了兮若捧著的鹵肉碗,右手輕刮過兮若俏挺的鼻尖,莞爾道:“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朝朝暮暮,原來只爭朝夕就夠了。”
兮若伸手抓住雪歌的右手,目光中縈著綿軟的情誼,輕聲應道:“唯有把朝朝暮暮過得像朝夕那般珍貴,待到將來回憶起來,才不會覺得空乏。”
他們看上去是這般快樂幸福,可話題深刻了,總要勾出一絲心傷,雪歌垂了眉目,佯裝不在意的轉開話題,“快去吃吧,別餓著孩子。”
兮若拉著雪歌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也垂著頭,喃喃道:“石郎中自首了,寶寶說謝謝你,他娘心情愉悅了,就不會餓著他了。”
雪歌嘆道:“你這女人,真是……”
不需奔波,日子平順安穩了許多,在雪歌細心調理下,廷昭日漸好轉,袖姑也見了笑摸樣,兮若笑著說袖姑略作打扮便美得驚人了,袖姑羞澀的回兮若說,兮若不需打扮,也美得驚人。
兮若覺得袖姑是逢迎她,她將這個想法同正在研磨草藥的雪歌說了,雪歌頭也不抬的回她,他覺得袖姑說得十分有道理,兮若眨了眨眼,盯著雪歌的云巾喃喃道:“你這樣說,莫不是傳聞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罷?”
雪歌終究抬頭,淡聲道:“你套我話么?”
兮若笑瞇瞇道:“你悄悄告訴我,我絕對不出去告訴別人。”
雪歌仍舊面無表情道:“其實我本想說袖姑在安慰你,怕你受刺激,才敷衍你的。”
兮若癟癟嘴,隨后將懷中抱著的小花砸在了雪歌頭上,轉身拎著裙擺跑出去了。
雪歌扶住小花,看著兮若的背影,莞爾道:“哄著孩子娘,大概比哄孩子還累人。”
小花蜷曲在雪歌懷中,嗚嗚咽咽。
冬月末,廷昭已完全好起來了,袖姑十分感激雪歌和兮若,原本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報答他夫妻二人,可發現兮若飲食起居全是雪歌一手操辦,決不讓外人插手,便是衣服換洗,也全是雪歌經手的。
那日兮若去隔壁吳嬸那里學繡活,袖姑說要幫忙洗衣服,雪歌一反兮若在家時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回袖姑道:“我會出手救廷昭,全然因他與內子的緣分,我不問你廷昭從何染病,自是心中有數,你當知自己的毛病,今后還是離內子遠些的好。”
袖姑臉上現出受傷的表情,隨后釋然,苦澀道:“蘊娘很幸運。”
雪歌并不看袖姑,淡道:“或許。”
那之后,袖姑果真日漸疏遠兮若,不過兮若總是十分忙碌,并未察覺,可兮若偶然發現廷昭穿著她之前給他的那件薄夾襖,瑟瑟發抖的蹲在院子中那株碧桃樹下對著樹根自言自語,問過之后才知道袖姑已經好多天不同他說話,兮若頓時來了脾氣,牽著廷昭冰冷的小手去找袖姑理論,發現袖姑窩在床上睡覺,兮若更是怒火中燒,責問袖姑為什么不給廷昭做冬衣,問她怎么可以不理會廷昭,自己窩在床上悶頭睡覺……
袖姑見兮若因廷昭跟她發脾氣,竟笑了起來,說了叫兮若莫名的話,她說:“見夫人如此對待昭兒,奴家便放心了,夫人同原先生的恩情,奴家來世當牛做馬報答您二位。”
雖兮若不知袖姑為什么要這么說,可她看袖姑的表情,心中很是惴惴,后來同雪歌說,雪歌并不在意,淡漠道:“女人家的心思,只她自己懂吧。”
兮若對雪歌的敷衍很不滿,后一連盯了袖姑幾天,發現沒什么異常,倒也不再理會。
臘月初,天更冷了,雪歌去給廷昭買了幾身暖和的冬衣,偷偷將兮若親手縫的給換下來了,因將衣裳給廷昭了,兮若定要重做新的,他怕兮若累著了。
石郎中認罪,永安鎮上暫時沒了郎中,但凡有些毛病的,都被兮若替雪歌攬下來了,雪歌對懸壺濟世沒有半分熱忱,卻知道若將兮若攬進門的病人推出去,她定要說心情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孩子就受影響之類叫雪歌哭笑不得的話,雪歌終究不忍看兮若失望,又不想自己給兮若買的小院受攪擾,在附近又盤了間鋪面,但凡有人看病,就去鋪子里找他,當然,夜里他是絕對不出診的,
兮若往吳嬸那里跑得更勤,雪歌好些日子沒見她做出新的衣裳,給兮若端飯到時候問她,她只笑著說自己近來喜歡上了刺繡,雪歌想著吳嬸便是經營繡坊的,再沒多問,兮若晚上縮在被窩里一遍遍的撫著已經成型,只差繡活的長袍傻笑,這是她親手給雪歌裁制的,雖不及成衣鋪子里的精致,可意義是不同的,她要在生孩子之前看著他穿上。
吳嬸的女兒來了消息,等著過了年天暖之后就帶著孩子同段郎中回來,得知這個消息,吳嬸家近來時常有人登門道賀,聚在這里學繡活的婦人也更多,那日,幾個婦人圍坐在一起,先前研究著吳嬸家的閨女已經同段郎中生了三個孩子,之后唏噓三個孩子都生出來了,全都是段郎中伺候的月子,聽說伺候的十分用心,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了,吳嬸聽這段,抹了幾把辛酸淚。
眾人見狀,忙把話題扯開了,復又研究起靜默的坐在一邊專心繡花的兮若肚子的形狀和她的勤快勁,很快達成統一見解,說兮若這胎定是個兒子,兮若被人這般研究著,有些不好意思,雙頰染紅的垂頭不語。
隨即又扯到懷了孩子的婦人在夫妻房的話題上,其中有一個說她家色鬼在孩子出生前兩天還要求著,引得她人一陣哄笑,笑過之后復又把注意力扯向兮若,都說雪歌待她這般體貼,不知道在那個方面體貼不,聽得兮若愈發面紅耳赤,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句囫圇話。
也不知哪個突然提起袖姑,聽見袖姑的名字,眾人一陣錯愕,隨即七嘴八舌的勸兮若多留意些,說袖姑出身風塵,初到永安鎮的時候,眾人見她一個寡婦帶著個孩子委實可憐,倒也接濟過她的,可后來聽在外頭做事的人說,曾在州府見過袖姑,聽說曾有個好心的夫人接濟了袖姑,可袖姑卻勾引了那夫人年過半百的相公,不久那相公就得了花柳,后來袖姑在州府無法立足,才到永安鎮來的,來了之后還不收斂,又跟一個四十多歲的鰥夫閑扯,那鰥夫聽說也得了相同的毛病,三個月前投河了,是以,大家才日漸疏遠了袖姑,還有個婦人說很多大戶人家的大肚子的女人都給自己男人納妾,因大肚子女人難以保證男人那方面的樂趣,與其讓他們去花街柳巷,莫不如清白的小妾安全,想來袖姑耗在他們家,打得便是這個算盤,原先生看上去實在是個好宿主,勸兮若多留心一下,畢竟再好的男人也是有需求的……
兮若莫名的相信雪歌,瞧著袖姑也不像那種人,倒沒往心里去,不想午飯前捧著繡樣回家,竟瞧見小花蹲在袖姑的房間外探頭探腦,兮若瞇眼看它,小花感覺到了兮若的目光后,扭身向她這頭跑來,兮若心存懷疑,抱起小花向袖姑房間走去,走到半道竟聽見袖姑斷續的抽泣聲:“原先生,奴家——無以為報……”
這話她先前聽袖姑說過相似的,不過此時聽來,直覺反應下一句便是‘以身相許’,手腳不覺虛軟,緩步靠近,站在這個角度,一眼便瞧見袖姑小鳥依人的縮在雪歌懷中,兮若頓覺頭皮一炸,她沒沖進去,反倒向門外跑去,心亂作一團,邊跑邊絮叨著:“袖姑是我要救下的,我沒有懷疑他們,我很相信原辰,原辰不是那種人,我真的相信他……”
從來不知自己方向感這般好,待到抬頭才發現站在鎮西頭的一間石郎中認罪后才出現的藥鋪里,瞧見站在柜臺后的山羊胡子老先生,想也不想脫口道:“掌柜的,來半斤砒霜。”
正在分裝藥材的掌柜一聽,手抖了一下,轉身看著他并不認識的兮若,皺眉道:“這位夫人,您要……”
兮若怒道:“毒殺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