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小十八帶著人馬把馬賊的老巢給剿了,馬大當場殺死,其余的一部份人躲進了奚部落,這讓小十八非常的遺憾,不過,終歸還是還了邊境百姓一片相對的安寧,功勞不算小。
這天季小淘睡到半夜,突然醒來,覺得特別的冷,再看一邊侯岳,倒是睡的香,還打著呼嚕,于是她就把自己冰冷的手腳往侯岳身上塞,侯岳迷迷糊糊的也有些醒了,握著季小淘冰冷的手,又緊了緊被子,然后嘟噥道:“天怎么這么冷啊,別是下雪了吧。”
季小淘聽了侯岳的話,那臉便看著窗戶,看那窗戶紙,倒是顯得比平日亮些,便裹了侯岳的棉衣,下了床,打開窗戶,一股冷氣立時撲面而來,外面潔白一片,還真是下雪了。
連忙又關了窗戶,然后從一邊的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被來,上了床,便擠進侯岳的懷里,兩床厚厚的棉被,立時暖和多了。
“還真下雪了。”季小淘打了個哈欠道。
“下雪好啊,明天咱們盤炕,再叫些人,每家都盤起來,也算是給莊上的人加點福利。”侯岳迷迷糊糊的。
“好啊。”季小淘應著,心里卻在偷笑,還盤炕咧,自個兒床下就有一個現成的,前些天小青草就在準備碳火了,說是這天越來越冷,要開始起炕了,當時她就好奇,原來這時代早就有盤炕之說了,問小青草,什么時候開始有炕的,小青草也說不清,只道是早就有了,也不知是真的早有了,還是某一只蝴蝶的翅膀扇成的。
第二天,天一亮,季小淘便早早的起來,雪不知什么時候早停了,不厚,薄薄的一層,這太陽一照就開始滴滴答答的滴著雪水,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雪基本上就已經化完了。
季小淘帶著小青草把主屋里的炕燒了起來,然后又燒了幾個火盆子,立時,屋子里便暖融融起來,侯岳起床,看著燒好的炕,有些蒙了,心想著,小淘行動能力也太快了吧。隨后才知道,原來這炕是現成的,不由的摸了摸鼻子,真是的,他昨晚迷迷糊糊的還在想著找些人盤炕呢,敢情是白傷腦筋了,吃了早飯,侯岳便出去了,帶著侯府剛派來的管事三貴,三貴本是大哥侯峰的下人,看來自家老爺開始逐步將侯府的權利轉移給侯峰了。
到了中午,太陽越漸的大了,屋頂樹上早就不見的雪的蹤跡,季小淘一琢磨著,這好太陽,不能浪費,便讓侯岳去找些竹桿來,搭起來準備把被子曬曬,昨晚后來拿出來的被子,因放在柜了里久了,有服子霉味和潮氣,這不曬曬,蓋著還真不太舒服。
很快,院子里就扯起了花花綠綠的大旗,季小淘又想著青梅一直也沒見,那小十八抄了賊窩的時候,也沒找到青梅,估計是不會回來了,便讓小青草去把青梅屋子里的被子抱出來曬曬,晚上給小青草加上,小青草睡在外間,床下可沒有炕,多蓋一床也暖和些不是。
不一會兒,小青草就抱著被子過來,同時那手里還拿著一封信,說是壓在被子下面的。
季小淘接過一看,上面寫著‘趙信親啟’心里是好奇的要命啊,不過,隱私權還是要尊重的,只是趙信已死,這信看來還是要送到侯云的手里。
趙信在被抓當天晚上就自殺了,而侯云受了這一打擊也病倒了,請了大夫卻是沒什么起色,大夫說了是心病,這心病還須心藥醫,可趙信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心藥。
小淘拿了信就進了隔壁院子,奶媽姚三娘正抱著小忠哥在院子里曬太陽,小忠哥一臉曬的通紅,那眼睛正對著太陽,而姚三娘卻跟兩個下人聊著天,聲音低低的,時不時帶朝屋里張望,不用說,那八卦的主角顯然就是東家了。那兩個下人有一下沒一下的干著活,顯然是在打混。
季小淘看在眼里,這趙信一死,侯云一病,侯二叔又是個不太管事的,這家里的下人跟解了金箍咒的猴子似的,沒了一點規矩。
“三娘,這太陽太大了,還是抱小忠哥進屋里吧,還有,孩子的眼睛可不能對著太陽,會炙壞的。”季小淘一臉平靜的道。
幾人這才看到季小淘,喚了聲三少夫人,那臉色都有些悻悻,姚三娘抱起小忠哥,拍了兩下,嘴里嘀咕著:“這冬天的太陽怎么會炙壞人……”
季小淘冷了臉,隨即又平靜了下來,走到姚三娘身邊,接過小忠哥:“這樣吧,孩子我抱進屋,你就在這院子里,眼睛對著太陽,不用多久,一刻鐘足夠了,等一下,你來告訴我眼睛什么感覺。”說著,季小淘又對一邊的兩個下人道:“來運,來運嫂,你們記著時間。”說完,季小淘就抱著小忠哥進屋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覷,那姚三娘臉色尤為難看,只是對于小淘的話卻不敢明著違背,那眼對著太陽沒一會兒,便覺眼前一片紅的綠的紫的青的,花花的一片。
小淘抱著小忠哥進了偏廳,就看侯二叔怔怔的坐著,眉頭差不多成了川字,看到季小淘進來,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只是看著有些苦。
“小淘,你來的正好,幫我勸勸你云堂姐吧,她都二天沒吃一口湯食了,這樣下去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哦。”侯二叔說著,直搖頭,那眼眶便發紅了。
“二叔別急,云堂姐可是個爽氣的人,她只是有一個心結,想開了就會好的。”季小淘只能這么勸著。
“唉……”侯二叔重重的嘆了口氣。
季小淘見不得人心酸的樣子,也不知如何勸他,幾乎是逃也似的進了侯云的臥室,此刻,侯云躺在床上,兩眼呆呆的看著蚊帳的頂部,一邊的一個丫頭和媽子拿著飯菜,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先下去,把飯菜熱著,過一會兒再送來。”季小淘打發兩個下人離開。然后才坐在床邊,先將小忠哥放在侯云的身邊,小忠哥離了人的懷抱,便有些不依的哭了起來。
“誰,誰把這個孽障抱來的,抱走,快抱走……”侯云大叫起來,那手還不斷的推著小忠哥,若不是季小淘眼急手快的話,孩子就掉床上了。
“你這是干什么,他可是你的孩子,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季小淘也火,大聲的吼了回去。
“不是,他是姓趙的,帶走他,我不要見到他。”侯云搖著頭瘋狂的叫道。
“好,原來你是這樣看他的,難怪下人們一個個都不當他一回事,即然你這做娘的都不要他了,那他以后活在這世上也是受苦,不由早死早超生的好。”季小淘說著,就抱著小忠哥出了屋,直奔后院的井邊。
侯云還沒弄清怎么回事,過了一會兒,就聽外面下人在叫:“小忠哥落井了,小忠哥落井了。”
“小忠哥落井了?”侯云喃喃的,只頓了一下,就發狂的從床上跳起來,鞋子都沒穿,直接沖到后院,看到下人們都圍在井邊,便瘋了似的沖過去,推開眾人,撲在井沿上,此刻井里的水還蕩漾著一個個漣漪,水面上還有一只小孩兒的老虎鞋。
“忠兒……”侯云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然后猛的抬起頭,赤紅著眼,一把抓住季小淘,就往那井口處拉:“你還我小忠哥,你還我小忠哥……”
季小淘這時很有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倒,這侯云不是躺了好幾天了嗎,怎么勁這么大呀,她的頭都快碰到井邊了,這要是栽下去,那豈不是太冤了嗎,這時下人們連忙來拉。
“東家小姐,東家小姐,小忠哥沒事。”這時一個下人抱著小忠哥過來,小忠哥顯然被這一片慌亂嚇到了,哭的更大聲。
聽到小忠哥的哭聲,侯云才放了季小淘,一把搶過小忠哥,死命抱著,嘴里心肝寶貝肉的喊著,人卻軟倒在地上,丫頭和媽子連忙把她扶回屋里。
“好了,你在去把熱湯食拿來。”季小淘喘著氣沖著一邊的一個丫頭道。然后摸了摸被侯云揪亂的頭發,自個兒感覺跟瘋婆子似的,這好人哪,真是難做,便跟著侯云回到屋里。
重新躺在床上,侯云的情緒已經好很多了,看著季小淘也露出一絲笑容,只是這笑容怎么看著都有些苦味兒。
“我是個好強的性子,這回讓我的面子丟大了,沒事了,我想明白了,真要說起來,他走到如今這地步,我也是有責任,我這脾氣太不饒人了。”侯云抱著小忠哥,小忠哥這會兒也哭累了,在侯云懷里睡著了,侯云就那么底頭看著小忠哥,眼神出奇的溫柔。
季小淘靜靜的聽著,對于他們之間的糾葛,她不予置評,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這侯云對趙信是有真感情,只是正因為侯云的性子強,所以,她不承認對趙信的感情,而是以自己丟面子來解釋這段時間的失常。
“沒事就好,過去的就過吧,這日出日落總是一如既往的。”季小淘說著,從懷里拿出青梅的那封信遞給侯云:“這是青梅留在層里的,我想只能交給你了。”
“呵……”侯云看著信封上四個字,突然的笑了,然后叫小淘幫她把油燈拿過來。
點亮了油燈,侯云就將信放在油燈的火苗上,那火苗點著了信,立時竄的老高,最后化為灰燼,飄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