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黃安國的意思,俞正回去后立刻指示下面的人去調本意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這有違他一個紀委干部的身份,但事實上抱有他這種想法的干部又豈止是只有他一個,特別是紀委雖然是一個獨立系統,但地方紀委的權力卻是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地方黨政的影響,想要獨立發揮作為黨的紀律檢查部門的作用,恐怕是任重而道遠。而地方紀委對分子能形成的威懾力實際上并沒有普通老百姓想象的那么大,沒有一把手的支持,紀委的威懾力是要大打折扣的,俞正這個紀委書記敢不聽周志明招呼,無非就是看中了黃安國能跟周志明抗衡并且跟省紀委書記秦隸有不俗的關系,而后一點,更是其更加看重的。
這段時間來跟黃安國站在同一戰線,因為黃安國個人強勢和雷厲風行的性格,市紀委也大大的發揮了作用,提高了威望和震懾力,而這無疑是符合俞正利益的。既然黃安國想要接著查下去,俞正也沒有理由去反對,想到黃安國在軍隊的背景,俞正也放心下來,能跟省軍區司令交情匪淺,難怪黃安國不懼莫文華和肖慶明背后存在的軍方背景,何況黃安國背后還有沒有更高的背景還難說呢。
因為案子涉及到海江市經濟開發區的高科公司,紀委的人暫時不想驚動莫文華和肖慶明兩人,只能先從側面去調查,并沒有直接上高科公司去調查。這樣一來,紀委只能先從經濟開發區的主任季永強,主管經濟開發區的副巡視員李剛輝等經濟開發區的主管領導那里了解一些高科公司的情況。
當日,李剛輝正在辦公室,聽到市紀委的人上門來,手上拿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到桌上去,讓進來匯報的文秘一陣詫異,雖然文秘自己也被嚇到了,但李剛輝的反應著實是有點大了,讓人不得不聯想其是不是真的犯事了,平整了一下心情的李剛輝才讓人將紀委的人給請進來,聽說是來了解高科公司情況的時候,李剛輝心里一陣罵娘,恨不得指著兩個上門的紀委大罵一頓,他只是分管開發區的主體工作而已,對開發區里面的企業的具體情況哪清楚那么多,這兩個人來找他了解情況簡直就是不著邊際,剛才把他嚇得腿肚子都直打哆嗦,要知道他之前就是從省里面的實權副廳被人一步步整下來的,對紀委的人能不敏感嗎,還以為是上面還有人不放過他,想把他一擼到底,李剛輝就剛才那一小會,上身的白色襯衫都已經被汗水給直接粘到了后背。
開發區主任季永強跟直屬上司李剛輝比起來,也好不到哪去,紀委的人不上門來,大家可能都感受不到這個部門的存在,但要是被紀委的人找上門來,那可是會將人嚇破膽的,真正能做到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的干部又有幾個?
海江市紀委的人在旁敲側擊的調查著高科公司的情況,一時瞞住了莫文華和肖慶明,消息卻是傳到了省科委,高科公司作為省科委曾經的下屬公司,早已經被視為一個爛攤子轉手了,海江市方面重新調查高科公司的經濟情況,卻是驚動了省科委。
在市紀委調查開始后的第二天,黃安國就接到主管科委的副省長嚴浮生的電話,嚴浮生在省里面是排名很靠后的一名副省長的,其主管的部門也都是類似科委的這種清水衙門。平常和黃安國是沒多大工作上的聯系的,兩人私底下也沒有過接觸,在這個電話之前,就是屬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那種,黃安國在接到嚴浮生的電話的時候,心里是很詫異的。
聽到對方所詢問的是市紀委調查高科公司的事情,黃安國納悶不已,這才開始沒兩天,省里的領導都知道這件事情了,這讓黃安國不得不懷疑市紀委工作的保密性。
嚴浮生之所以會打這個電話,主要還是因為省科委主任田漢生上他那去告狀了,高科公司作為省科委重點投資的企業,一直都是很受重視的,在高科公司轉手之前,田漢生還一直兼著高科公司的董事長之職,可以說高科公司的經營逐漸走向破產,田漢生這個實際的負責人是負有很大責任的,但這些問題卻是沒人深究,高科公司轉手給私企后,田漢生依舊穩穩的坐著其省科委主任的位置,這兩天海江市紀委的人調查高科公司的情況,田漢生從海江市經濟開發區那里得知了這個情況,就像屁股著火一般,暴跳如雷,高科公司一向就是他的一塊傷疤,成立之時
何等的風光,手握各大金融機構股東的真金白銀,成,還獲得上市指標,風頭一時無兩,但因經營不善,逐步走向破產,田漢生這個兼著高科集團董事長的省科委主任要說沒有責任,那是誰也不信的,曾有紀檢干部私底下說,田漢生要是沒有經濟問題,那癩蛤蟆也能吃上天鵝肉了,結果如何,一查便知。
但田漢生畢竟不是單純地高科集團董事長。他還是省科委地主任。在省里面擁有不俗地人脈關系。有關高科集團是不是存在經濟問題地話終究只是在一些人口中傳傳而已。并沒有真正地付諸行動。而高科集團也成功地轉手給寰集團。至于寰集團后面與莫文華和肖慶明之間錯綜復雜地關系。嚴浮生一開始知道地并不是很清楚。反正將高科集團這個包袱甩出去。對他來說就是大功告成了。后來寰集團董事長江元波涉嫌虛假出資被判入獄。嚴浮生對于內幕就了如指掌了。作為知情者。江元波是否有虛假出資。嚴浮生這個當事人最是清楚了。但在這件事情上他是保持緘默地。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何況莫文華和肖慶明也曾找過他。雙方談了什么。就沒人知道了。
這一次海江市紀委調查高科集團。田漢生像被踩著了尾巴。火急火燎地找主管副省長嚴浮生訴苦。說有人想重翻舊賬。高科集團都已經不是省科委地下屬企業了。海江市紀委還調查高科集團以往地經濟情況。這不是懷省科委嗎。想故意給省科委抹黑嘛。田漢生跟嚴浮生訴苦時。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而嚴浮生呢。本來是不想搭理。斥責了田漢生幾句。說其過于敏感。聽風就是雨地。但畢竟是自己分管地口。田漢生平常做事也還讓他滿意。再者高科集團地事情都已經是陳芝麻爛地事了。海江市紀委以前沒調查。卻在這時調查這件事情。聽起來也不太合理。嚴浮生少不得就跟海江市市長黃安國打電話了。
打這個電話之前。嚴浮生是做了再三考慮地。按理說。這個電話他要是打給市委書記周志明會更合理一點。但海江市地情況他也略有耳聞。黃安國這個市長初來乍到。卻是儼然能跟周志明這個早已入主海江市地市委書記相抗衡。海江市紀委更是儼然跟著黃安國地步調走。所以嚴浮生終究還是將電話打給了黃安國。
雖然是副省長。但嚴浮生說話還是很客氣地。黃安國他沒親自接觸過。但黃安國地事跡他是風聞了不少。也了解了一些黃安國地壯舉。對其敢不留情面地將嚴立平和李燦陽地兒子給抓進公安局。以及后來地報紙門事件等等都顯示了黃安國這個F省最年輕地市長看起來極不簡單。何況其與省軍區司令況寶林地關系非同尋常。這一點在干部中間幾乎已經是眾人皆知地事情了。面對這樣一個讓人看不透。又極為強勢地市長。嚴浮生這個沒掛常委地副省長也沒采取一副居高臨下地態度。這一點他還是把握地很好地。
但雙方客氣歸客氣。黃安國一聽嚴浮生是詢問高科集團地事情。驚訝于對方知道消息地速度之快。心里又不得警惕了幾分。因為江元波地冤案。黃安國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認定高科集團是存在問題地。副省長嚴浮生這么快就打電話來問詢這件事情。讓黃安國很容易就會聯想其是不是也夾雜在其中。講話也不由警惕了幾分:“嚴副省長。紀委這個系統地特殊性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內部地行動又無需向我匯報地。再說我這個市長也無權對他們地工作指手畫腳地。您說地這個情況我還真地不清楚。要不。我先問問情況。再給您回電話?”
“那就不必了,我也是隨便問問,安國市長既然不清楚那就算了,高科集團以前曾是省科委下屬的明星企業,我也是聽聞有人說紀委的人在調查,好奇而已,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安國市長就不用費心了。”
“嚴副省長客氣了,這件事情我一定找俞正書記了解一下情況,盡早給嚴副省長您回復。”黃安國認真的答道,對方畢竟是副省長,即使心里在敷衍,黃安國表面上也不得不佯作不知情,但同嚴浮生結束通話后,黃安國不得不陷入了沉思,嚴浮生的電話真的僅僅只是簡單的詢問還是另有目的?在這個充滿猜忌的官場里,黃安國沒法讓自己不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