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自損
二百七十一、自損
“皇阿瑪！”
眼看十七阿哥為了我不斷向康熙磕頭求饒，我知道這件事我只能速戰速決，在沒有別的什么回旋余地，再拖下去，連十七阿哥都會有危險。
“是兒臣不好，是兒臣嫉妒伊爾根覺羅.晨曦她……”被逼迫，自己給自己羅織罪名，這是怎樣的無奈？“兒臣不服氣，所以……”
“所以你去了西北，所以你引著晨曦跑到那亂軍之中！”康熙打斷我的話，連等我自己編完的耐心都沒有：“你怎么可以這么狠毒，想當年鈕鈷祿皇后是多么的賢德，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侄女，晨曦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你難道不愧疚嗎？”
“皇阿瑪，皇阿瑪，不是——不是這樣的！”盡管不明白我為什么要把根本沒有發生的事情攬在身上，但十七阿哥終于在他皇阿瑪的語氣中聽出端倪——他偉大的皇阿瑪根本就不是來訓斥我的，而是專門來治我的罪的。
“住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現在我只能夠順著康熙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老人家不放心我，我必須給他一顆定心丸吃：“十七阿哥，你不用替我求情了，我知道你跟晨曦都是好人，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們都肯原諒我。
我很感動，只不過我這兩年在大西北有家不能回，越來越后悔，該我承擔的，我已經逃避了兩年，我不想再逃避。
兩年前我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結局我無法逃避，只是——千算萬算，我到了今天這個墻倒眾人推地局面，十七阿哥居然依然在我的身邊……
不想這樣的，我想一輩子在十七的面前，都一如當初雨中出現那般驕傲，一如當初御前對詩那樣光彩奪目。
我現在的樣子太狼狽。
我現在的自述是那樣的不堪——為什么分別了那么久，老天卻連最后地道別都不給我們。
留給我們的，卻是這樣狼狽地相遇……
“綺云，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不敢相信我居然會承認，十七阿哥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自損，我用我全部的權勢全部的驕傲賭上我以后所有的幸福，用來跟康熙暫時交換我一時的性命——我在自損，只有我現在自損了。
讓康熙相信我失去了一切反抗地能力，我才能再茍延殘喘下去。
“綺云的所作所為本就不值得十七阿哥你同情。
”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目不轉睛的盯著十七阿哥的眼睛，在里面有悲傷、有不舍、有不解，更有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東西——十七阿哥，我已經不敢想象我接下來的命運，我看著你，是想在你地眼中。
找到可以讓我茍延殘喘活下來的勇氣！
“綺云自知罪無可恕，請皇阿瑪賜罪。
”淚眼中，我看見眼淚從十七阿哥的眼角滑落——十七，我發誓要離開你的，因為你救不了我，因為我知道你要是救不了我你會瘋掉的！“十七阿哥。
臣妾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請阿哥莫要悲痛。
“皇阿瑪！皇阿瑪！”我的安慰，不過換來十七阿哥更大地恐懼，又是一陣重重的碰頭：“您，您殺了兒臣，放了綺云吧！”
“綺云，你自己說，朕應該饒了你嗎？”康熙不答，卻把難題扔給了你。
“綺云……”十七阿哥將此生最大希望，最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我……
對不起。
十七阿哥。
我又要再一次親手掐滅你的希望：“綺云不想也不能求饒，求皇上秉公處置。
“那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哈哈。
如何處置？
我苦笑著，大喪期間殺不得放不得，除了將我關起來還能怎樣？只不過我要賭，我要賭當年康熙對我宣稱的對鈕鈷祿皇后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此后的表演必然會讓他對我心軟，只要他一心軟，即使他最終為了大清江山不會放過我，起碼現在我可以活命。
如果不是，那么我也就只能脫得幾日性命而已——如果康熙肯把我交到宗人府，那么代表他公事公辦，我再怎么著也是個福晉，罪不至死。
但是如果他把我幽禁在宮中或是軟禁在哪里，那就是準備把這件事壓下去，那么我隨時有可能消失在這個深宮中的不知名地角落。
“綺云愧對皇上圣恩，愧對我姑姑對我們鈕氏一族地期望，請皇上賜齊云一死。
姑姑一生清譽，鈕家世代忠良，但愿綺云可以一死，用以保住鈕家的門楣……”
“皇阿瑪不要啊！皇阿瑪您——您看在死去地鈕鈷祿皇后的份上，看在佟姨奶奶的份上，求皇阿瑪三思啊！”我閉上眼睛，地上十七阿哥額頭滴落的血跡是那么的刺眼，讓我恨起今日的狼狽——出身現代又如何，步步算計又如何？還是要將小命放在別人手上任人利用，還是要落到今日無法反抗的局面！
“想死嗎？朕成全你，來人，將鈕鈷祿氏綺云壓去宗人府，從今天起，沒朕的命令，誰也不許再替她求情！”
呵呵，帝王啊，這就是帝王！
三年前，為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位帝王和藹可親的告訴我，他希望我幸福！
而今天，這樣冷酷的命令，這樣的翻臉無情，這才叫帝王！
只不過，康熙，你到底是個人，原來你對鈕鈷祿皇后還是有點感情的，因為這點感情，你終于在臨要成功的時候犯了一個錯誤——你選擇暫且留下了我的這條命，你會后悔的。
我發誓我會讓你后悔地！
交到宗人府，我暫且是死不了的，我起碼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很安全的——把我放在宗人府，康熙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阿瑪，不要……”可惜這些十七阿哥不懂，他只知道，我進了宗人府。
那就是一只腳跨進了地獄……
“朕說過了，任何人不得在求情。
你想抗旨嗎？”
“皇阿瑪！”
十七阿哥，夠了，今天的結局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好的了。
“奴婢叩謝皇上圣恩，奴婢這就去宗人府。
”我再不去，十七阿哥在為這件事跟康熙糾纏不休，只會越鬧越糟。
京城.宗人府
古代的牢房是什么樣，我雖然沒坐過。
但是以我對古代人道主義地了解，我現在住的地方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五星級地了。
很干凈——作為一間牢房所必要的臟臭條件，這里是一點也沒有體現；新的被褥，新的桌椅板凳，連油燈都是新的，床頭甚至還放了書——雖然我對古代的那些文言文小說那根本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情愿閉上眼睛回想以前看過的電視情節。
“福晉，您地炭火。
小心著涼。
天剛快要黑，忽然連炭火都給我送來了——我皺著眉頭看看我周圍的良好條件，這哪是對我好啊，這是催命符啊！
我如果在宗人府過的凄涼無比，那么康熙便可以對我放心再無加害之心，我大概還可以活久一點。
可現在我好吃好住還有人伺候著。
康熙不是傻子，他都在看著呢。
他要看到這些他會怎么想？
鈕鈷祿.綺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連宗人府里面都有她的人，這樣的禍害是怎么樣都不能留了……
是誰這么雞婆，我都這樣了，還要想害死我？
我拿起床頭的書，就著火盆的炭火，一片一片將書頁撕掉扔進火里——哎，我以自損保命，就應該落到慘絕人寰的地步才對。
是那個混蛋破壞了我地計劃？
“福晉真是不愛惜東西。
宋代孤本啊，居然拿來烤火。
福晉難道還以為現在自己在大西北，有十四弟寵著你任由你胡來嗎？”
我就知道這樣可以引你出來，我背對他——即使他不來，我也能猜得出來，能有本事在宗人府做出這種事，能不管做什么事都跟我有仇的，除了他九阿哥其人，我還真想不出其他人選出來。
“九阿哥真的閑得慌啊，一個李衛在揚州還不夠讓你心煩的嗎？還有空跑來這邊多管閑事？”知道自己現在不宜多樹敵，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出言譏諷他。
“你認為我在多管閑事？”九阿哥的呼吸有一點停滯，然后是更為急促的反駁。
“是地。
”燒完書，我順手將桌子上的紙筆也扔進火盆里：“我好好的在這里反省自身，你來送這么多東西干什么？”
“鈕鈷祿.綺云，我是看在你平日里還算有點功勞的份上，才……”九阿哥難得發那么大的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換做別人我管她死活！”
“那你就不要管！”九阿哥的好心，對我來說跟黃鼠狼的禮物一樣，從來都是碰不得的東西。
“你——”九阿哥吸氣再吸氣：“不識好歹！”
“哎呀，真的被你發現了，那好啊，那你就識相一點，把東西都給我拿走！”不能解釋，只要讓他知道我已經是眾矢之的，跟我在一起會招來康熙記恨，憑我再大地功勞他都會先殺了我。
九阿哥，你我都是一樣地人，所以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和平相處，永遠都要成為敵人！
“好，好樣的！”九阿哥一甩袖子：“我這就走，你就在這里好好享受吧！可不要后悔！”
“放心，我就算是被凍死了，也不會后悔！”比身首異處好，有什么好后悔地。
“是嗎？”九阿哥回過頭給了我一個詭異的笑容，這一個笑容，讓我有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到底還有什么我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