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二百三十九、抓周禮

現在雖然已經算是入秋了,但是天氣依然是十分的炎熱,所以達官貴人的聚會,都趕在快要黃昏時才開始舉行。[萬_書_樓。]

因為甜甜的事情,這些天我一直都是懶懶的,加上十七阿哥傷勢也不算大好,我半個月以來一直深居簡出。但是今天不行了,今天是雍親王四子弘歷的周歲,于情于理,我都沒有可以推辭不去的份。

所以,我只好在這個炎熱的黃昏,穿戴整齊的盛裝駕臨雍親王府。

說實在話,我在現代社會的時候一直很喜歡旗袍,認為這是中國古代最最有藝術的設計之一,尤其是改良過的旗袍。那完美的曲線,那高貴的裝扮,包括那極富藝術的滾邊和古樸反復的花紋,無一不讓我著迷。

可是現在,我穿著清朝規定命婦所穿的里三件外三件的袍褂,在這么炎熱的天氣下,也不允許解開哪怕最最上面的一個紐扣幸虧我不是下人,還不需要動,就算是這樣,我也快被那高高豎起的領口勒的喘不過氣來。

“怎么了,妹妹,你很難過嗎?”姐姐看我坐在那里左顧右盼,忙放下孩子,來看我。

完了,姐姐大概是看到今天的來賓都恭賀她,誤會我觸景生情,所以渾身不自在。

“不是,就是有點熱。”我用秀帕擦了擦額角的汗開了大清朝這么多年,我依然對沒有空調的夏天很不習慣。在自己家還好,十七早對我只穿單衣在房中亂逛見怪不怪。出了門該有的體統決不能缺少我懷疑,如果我在大清朝會英年早逝,十有會是因為中暑。

“早說嘛,我讓人給你打打扇子。”姐姐忙讓丫鬟給我打扇子。

我用眼睛掃了掃那連只蚊子都扇不走地微風,在心中嘆了一口,但是卻再也不敢把郁悶寫在臉上,只好勉強對姐姐笑了笑:“太好了,終于好多了。”

回望眾位賓客的座位。那可是壁壘分明啊!

太子已經被囚不在,四阿哥做主位。三阿哥已經失勢。遠遠地側首陪著。八阿哥一來就呼朋引伴。非常顯眼的坐在四阿哥的右手邊,身邊依次是九阿哥。十阿哥,和我的丈夫十七阿哥……

十三阿哥坐在四阿哥的左邊正在跟他四哥閑聊,后面依次是十五,十六兩位小阿哥……

老十四不在,老五從來不參與皇子間的爭斗,坐在對首……

而反觀這邊,女眷好像也受了自己男人的影響,坐地是楚河漢界,一目了然八福晉雖然近些年因為傅遙紅的原因過得很不如意。但她極好面子,依然強狀作勢,連說話都比別人大聲。九福晉怯弱,唯唯諾諾跟在她旁邊,而她地另一邊。是同樣囂張跋扈地蒙古公主十福晉博爾濟吉特氏。

這邊四福晉跟十三福晉正親密的話家常。連帶幾個側福晉也圍繞在旁邊附和說笑。

“時間差不多了。”姐姐起身,挽住我。想帶我一起入席。

“嗯。”我也起身,本來一直站在我身后地晨曦爺應聲跟我向席間走去。

只是,走到半路我突然楞住了我該坐哪一邊?

論理說,姐姐是四阿哥的人,她是一定會坐四福晉那一邊的。而她牽著我,我跟著她,也會做到那一邊。

可是,要命的是十七阿哥此刻正和八阿哥在另一邊有說有笑,夫妻同心,我要是坐到另一邊去了,別人會怎么想?

“來,你做我身邊,今天我們姐兩好好樂樂。”姐姐看我站住了,馬上回過頭挽住我的身子我終于明白,她是故意的,現在這兩派已經勢同水火,而我必須做出選擇,她要我正視十七阿哥是親八爺黨這個事實,進而做出自己的表示。

我看像十七阿哥,他也看向我,微笑了笑,點點頭好像是示意我快來。

又看了看他旁邊八福晉那張讓人憎惡的臉,說實話,就憑我跟八福晉交惡的關系,我是死也不會過去地,但是我看向十七阿哥那期待的眼神印象中都是他在想我邁步,在努力的靠向我,而我從來就沒有試圖向他靠近過。

而現在,他僅僅是希望我能做在他身邊,作為妻子,跟自己的丈夫同進退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責任,我難道就真地要為了自己地政治,為了前途,連這一點小小的愿望都要讓他失望嗎?

“我……”我不著痕跡地掙脫姐姐的手,試圖向十七走去,卻在下一步又被姐姐拉著袖口拉了回來。

“綺云!”姐姐的眼中出現了失望,我知道那是對我感情用事的失望聰明如姐姐,當然知道我不可能是那種出嫁從夫的人。而聰明如我們,也都知道八阿哥鋒芒畢露,盛極必衰,她失望,是因為我居然明知不妥還依然想去做。

“姐!”我也知道,但是十七阿哥與八阿哥在這幾年走的越來越近,我卻根本無法阻止,十七阿哥是很愛我,但是他畢竟是一個皇子,而且他的心機其實根本不輸于我,在外面的事他根本不說,而我也不想干涉我欠他很多,他和八阿哥政見相同,他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連這一點夢想都剝奪。

我更無法跟他解釋,我學過歷史,跟著八阿哥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不會信,我也不可能那么傻……

“他是我的丈夫……”如果我要下地獄,十七阿哥一定也會不管不顧的一頭扎下去,他可以,我也可以。

“他回不了頭了,如果你再不補救,難道你想看他跟著他們……”姐姐小聲的提醒我。

是啊。一旦八阿哥倒臺,誰可以救十七阿哥幸免于難?一旦雍正登基,誰去為他說情,誰能保他不死?

“姐,我們走。”反手挽住姐姐,我的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上天給了每個人一次又一次可以選擇地機會,卻又給了我們一次又一次不能選擇的理由。最后的結果,只能是蒼天大笑。而我們仰天長嘆!

“福晉!”見我就要向四福晉那邊走過去,一直站在我身后沉默了一下午的晨曦突然大聲喊住我。

我挽住姐姐。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向那邊走去。

“姐姐,姐姐!”晨曦想上前拉住我。卻被我甩開,情急之下她已經顧不了準備:“綺

我站住,慢慢轉身看著她一身素色長袍,即使在這個大喜的日子,她也只穿了一件藕色的罩褂。她很有分寸的謹守了一個樞福晉地本分。只是,她對十七阿哥的愛讓她不顧一切地在這種大日子失了體統,居然敢當眾呼喝我地名字。

晨曦著急的向我擠擠眼,示意我看向十七阿哥地方向我知道十七阿哥看到我沒有回應他一定會很傷心失望,所以自我決定那時起我就沒再看向那里我怕只一眼。我就會又忍不住改變主意,我不想我自己日后會后悔。為了我們的將來,為了能天長地久,我們必須這樣,只能這樣。

“你好大的膽子。別以為皇上將你賜給了十七阿哥你就可以這么無法無天。你居然敢直呼十七福晉的名諱!”看到我的為難,姐姐立刻挺身而出:“妹妹。他平時在你的府里面都是這樣放肆,這樣無法無天嗎?我妹妹年輕不知事能容你,我可容不下你,我今天倒是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規矩!”

“綺云……”晨曦不看我姐姐,只看向我,眼里面滿是祈求這個一手破壞我的幸福,讓我陷入無盡痛苦的女子,自己又何嘗過過一天快樂日子?三角難題,古今都無法解決……

“放肆,還不給我滾開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將她交給姐姐,姐姐一定會乘機替我報仇,讓她吃足苦頭的而她這一次并沒有惡意,她只是為了十七,只是為了十七。

于是,這一次我做了姐姐這邊,隔著桌子與十七阿哥對望,看著晨曦溫順地坐在他身邊,看著他不知是喜是怒的表情他大了,終于也知道掩飾自己的不愉快,也可以粉飾太平了。和我一樣,看上去毫不經意的對望,依然談笑風生,逢場作戲戲里戲外,我們都沒有只是對方的眼神。

只有晨曦,悲傷地像一團煙霧一樣,籠罩在十七阿哥地周圍……

“來來來,讓四貝子抓周。”姐姐不想讓我再這樣坐在那里尷尬,趕緊招呼奶娘忙起來。

“我抱他上來抓。”姐姐今天畢竟還是高興地,因為太后剛剛召見了她,賞了她很多東西。現在雖然年秋月終究是入了府,但姐姐的地位已經算是坐穩了,現在就連四福晉也要讓她三分,不要說其他姬妾了。

“不用了,你忙了一天還要招呼賓客,歇著吧。”姐姐正在卷袖子,結果被四阿哥冷冷地制止了:“綺云,你幫幫你姐姐。”

“……”我看看姐姐,又看看四阿哥天啦,他這是在唱哪一出戲?

替我掙回孩子的所有權?

謝謝,不用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綺云,爺叫你去呢!還不過去!”姐姐的臉色僅是一瞬間的蒼白,就又恢復了常色她果然是天生就注定要母儀天下的,這樣大的變故依然可以粉飾太平。如果不是四阿哥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如果他僅僅是懷疑,那么看到姐姐這樣的表現,相信也會疑惑吧?

“哦。”我傻愣愣的抱著這個未來的乾隆皇帝,現在的光屁股小孩,慢吞吞的來到準備好的供臺前,這里已經按照古代的習俗放滿了東西這個孩子跟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如果有,那就是我曾今答應過他母親要一世照料他。

可是現在,由于種種陰謀,巧合,我們的關系已經是說不出來的荒誕可笑。在他的生父養母眼中,我變成了他的親生母親,雖然我跟他的相處,至今只停留在他出生的那一刻。

“來,四貝子,抓個筆過來,我們四哥兒最最愛讀書了。”四福晉也走上前來,拿著食物誘哄著。

只見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屁孩,居然在四福晉的誘哄下,轉了一圈,最后表示對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不感興趣,最后又向我的方向爬了過來。

“額……娘……”奶聲奶氣的聲音,卻讓在座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小弘歷居然在一瞬間抓住我的衣角,然后死死的就是不肯放手。

姐姐的臉色我看不到,因為我的視野已經被四福晉所阻擋,但是我現在的臉色真的可以用死人來形容

怎么可能?

這個謊言只不過是我精心制造的一個騙局,一個為了保住姐姐地位,為了完成多朋友承諾的不得已的決定。

只是,這個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這個反應?

如果是血濃于水,那也是傻大姐?難道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四阿哥?”我看向對這個情景唯一可以做到無動于衷,可以仍然面如表情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的九阿哥:“原來弘歷已經會說話啦!呵呵,弘歷,你這個小東西,我不是你額娘啦,你額娘在那里!”我努力笑得自然一點,想讓大家覺得這一切的發生只是意外,在正常不過。

我想抓開被弘歷死死扯住的衣角,可是這小家伙像是今天存心與我作對似的,抓的特別緊,我又不敢硬掰,只好尷尬的站在那里,像四阿哥求救。

“他不會。”沒想到四阿哥不但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在今天之前他從沒說過話。”

“……”我看不到姐姐的表情,但是四福晉開始產生疑竇的神情我是看在眼里了,我記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茫然的哄著弘歷,想讓他盡快結束他這突發奇想的任性。

“看來他果然喜歡你,一會的剃發換衣儀式,都有你抱著他好了。”四阿哥自顧自的做了決定。

“但是”這在滿洲習俗上,不都是只有親生額娘才能做的嗎?

我說但是的時候忘了一點,這一點,在四阿哥眼中,我就是。

“沒有膽識,除非你能說服弘歷。”四阿哥打斷我的話,我一瞬間有一種感覺他的眼角好像出現了戲謔的意味。

他是故意的故意教弘歷喊我額娘,故意訓練弘歷去抓我的衣角,他這是在提醒我,我們兩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

或許,也在提醒姐姐,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