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沈瀾所料,二天下了朝,江無憂又微服來到了沈府,這回他沒驚動別人,直接到了廣武院。
沈瀾沒有上朝,雙手已經被景鸞以潔凈白布重新包扎過,此時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注視著江無憂無方初晴的噓寒問暖,臉上略帶點輕微的鄙視,那神情似乎方初晴是他老婆,此時卻跟別人打情罵俏似的,害得方初晴很不自在。
“皇上,民女可以和你私下談談嗎?”她努力忽視那如芒在背的感覺,硬著頭皮對江無憂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明明感覺聲音很小的,卻在話出口后顯得格外大聲。
“好啊。”江無憂笑瞇瞇地,似乎這場刺殺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還溫柔地摸了摸方初晴的頭發,像是對待自己的寵物。
順便,他望了望沈瀾,指了指大門。
沈瀾很火大,在自己的家里卻被人轟出門外,連列席的資格也沒有。他很想掐死這對明顯有共同秘密的男女,不過可惜其中一人是皇上,他好歹得給這位全江國最大的人一點面子,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層。
他在外表平靜,但內心幾乎氣炸了的情況下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時心頭一動,于是再忍不住惡劣的心態,轉身道,“皇上,臣忘記回稟了。根據隨后馬不停蹄的偵查、縝密的分析,臣覺得,這件刺殺事件是圖國人做的,八成和圖魯脫不了干系。這樣的高手潛入和政城,來者不善哪,說不定另有密謀,皇上還請早做準備。”
“哦?”江無憂的表情依然溫和,但眉頭卻是一蹙,“肯定嗎?”
“十之。”沈瀾認真地道,“圖魯手下有一人,名為十三箭,想必皇上知道此人之威名。在兩國交戰這時,他常常隱在秘密的地方,突施暗箭,幾乎每發必中,對他方威脅極大。”
“十三賤?幾乎?”事半自己的小命,方初晴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
沈瀾瞄了方初晴一眼,傲慢地回答了二個疑問,“幾乎……是說他對別人下手全成功了,唯獨幾次暗算我們兄弟未果,今……也算在你手里栽了。”
其實就是狙擊手嘛!但在這個十三賤的手上,沈沅、沈瀾和她方初晴是三個例外。不知那賤了十三回的人有沒有強迫癥之類的心理疾病,對例外的人會不停追殺。
“謝謝右師王的救命之恩。”她順便拍了句馬屁,很明白如果沒有沈瀾,她一定早交待了。
沈瀾看也沒看她一眼,心里卻還是舒服了些。哼,算她有良心,知道憑自己的話,十條命也全完了。
“證據呢?”還是人家皇上有深度、有理智,問出這么專業的問題。
“一,我找人清點過現場,發現箭一共是十五只,純鐵鍛造,每只箭都是普通箭只的三倍大小,重量自然不必細說。”沈瀾沉聲道,說到正事時分外嚴肅,“二,我問過京幾衙門,得知昨晚雖然平民死傷很多,但大部分是因擁擠、踩踏所致,中箭而死的就只有一個。”
他說到這里時,方初晴就想起沈瀾抱她躲過鐵箭,她身邊的少女卻慘遭貫腦的可怕情景。再聯想到很多無辜的人死傷的場面,不禁哆嗦了一下。
江無憂雖然全神貫注地聽沈瀾講話,但仍然注意到了,于是伸掌握住方初晴的手,溫言道,“別怕,已經沒事了。”
沈瀾假裝沒看見,繼續說,“三……”他舉起手,“皇上知道臣徒手接暗器和箭只的本事,也知道臣雙手的力道,可昨天臣接箭時,居然令手掌擦傷嚴重,可見對方的臂力有多大。根據情報,五國這內,臂力這樣強的射手不超過十個,其實包括了十三箭。”
“你也說有這樣的臂力將近十個。”江無憂指出疑點,不過看樣子他已經相信了沈瀾的判斷,只是想讓沈瀾說出具體的理由罷了。
“他名為十三箭,其實只是渾號,具體真名是什么,世人尚不知。而既然有這個渾號,正是說他有一個怪癖,每回出手都出十三箭,即不會多,也不會少。可昨天他一共十箭,最后兩只落在了河岸邊了,以那種臂力來說,除非他敷衍兩箭,不然不會如此。”
沈瀾侃侃而談,“還有十三箭的箭只都是用圖國特有的雪竹制成,其硬如鐵,質地沉重。可如果他用雪竹箭,就會立即暴露身份,所以只好用比普通箭只大三倍的鐵箭,這樣份量才夠。射箭之道,比不得其他武功,做不得假,因為對一個神箭手來說,箭只的重量決定了精確度,而昨天那個刺客除了射失一箭,其余十四箭都沒有誤中旁人,不是被臣躲開,就是被臣接住,可見其精準度有多高。縱觀其精確度、箭只的標準和臂力,無不指向十三箭。而這刺客還盡量掩蓋本身的特點,這番欲蓋彌彰,不明問題嗎?”
其實,他還有一個理由沒說,那就是刺客射擊不中方初晴,目標后來改為了他。圖國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對方有大人物指使,殺他的心應該比殺方初晴的還大。
“有理。”江無憂點頭道,“去查,看是不是有圖國的大人物蒞臨咱們大江國的國都,咱們卻不知道的。”
“臣已經派人去查了。”
“朕的右師王真能干。”江無憂忽爾一笑,“朕要是沒有愛卿,可怎么辦呢?但現在……”他比劃了一一揮手的姿勢。
沈瀾廢了半天話,和皇上臣啊、愛卿啊的客氣了半天,結果還是要讓出自己的地盤給人家說悄悄話。
而他才一離開,方初晴就急切地道,“皇上,桑青到底是什么人哪?”
江無憂不慌不忙地拉著方初晴坐到短塌上,輕嘆了一聲道,“晴兒,朕說過,曾答應了她,她的身世是個秘密,不能對旁人說的。”
“可是這關系到我的小命呀。”方初晴有點急,“聽皇上描述,她一定是個極為善良純潔的人,皇上覺得她如果還在您的身邊,會愿意讓您墨守成規、見死不救嗎?”
“好大的帽子。”江無憂輕笑,可掩飾不住提起桑青時所流露的傷感,“朕不能說,但是朕保證會解除身邊的威脅,給朕點時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