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第十四章 來龍去脈-藩王之爭

文箐問陳大福這歸州是哪,問了一句,文箐也明白過來,這就是秭歸縣嘛,只是明代不叫這個史,改為州,下面管轄了兩個小縣。

又欲打聽有關華陽王情況。陳大福開始不說,后來禁不得文箐一個勁兒噘嘴與廝磨,簡略透露了幾句,其他的都道“不知道。”文箐想栓子嘴嚴原來是遺傳。

原來華陽王是明王朝的藩王,全名朱悅爠,乃太祖朱元璋的十一子朱椿的第二個兒子——說得簡單點,是朱元璋的一個孫子輩的人。其人庶出,卻一直想奪嫡。初時,朱椿的嫡長子悅熑早逝,可是他有了兒子,這便“子承父業”,名字叫友堉,就是現在的定獻王。總之呢,這個華陽王謀嫡被發現,后來又犯錯,被朱椿狠狠地打,還公之于眾,于是這廝懷恨在心。

要是沒有這個嫡侄兒,那想想這王位就轉而“嫡”到自己頭上了。所以在他心里,既然多了這么一個侄兒,要是少了,不就好了。

他被揍,定獻王友堉求情,才讓朱椿放了他。可是定獻王是好心沒好報,這個華陽王是恩將仇報,當然對于利欲熏心地人來說,或者說是某種偏執狂,他的目標也就是定獻王的那個嫡子位。

朱椿死了,定獻王當時叫靖王,正在北京呢,于是華陽王朱悅爠在成都王府私下里掌了王府權,暫時地當了這個家。感覺很美啊。可惜的,雖能行一時這個權,卻還不是永久地,隨時人家朱友堉回來,在成祖帝朱棣那兒可沒承認他是世襲的蜀國之王,只是封為其下的一個小小的華陽王封號而已。

有人要問了,都是“王”,這“王”和“王”有不同嗎?有!

這皇家的嫡子嫡孫同民家的、官家的嫡子可大大的不一樣。

官家的嫡子是襲了某些職,或者受皇上的蔭封得個小閑官,當然家產是同庶子一起平分;至于庶民家那就沒啥大的區別了,只是平日里講究起來才注重,尤其是祭拜等時候,于繼承權上是一樣的,都是家產平分。

但是,是世襲的王位的話,那世襲的不僅是王位了,就是原來累積起來的財產啊可是由嫡系繼承,光每年就要收到幾千石或者萬石的朝廷俸祿。在朱元璋初期,是幾千幾萬頃官田,后來把官田大部分收回了,改發給他們糧食了。當然,在朱元璋之后,再后來,又改發錢鈔。此外,還不說王府的大小,城廓的規模等一系列實際上看得到摸得著享受得了的各項利益,可是你要是被封的一個王,那就是幾百石糧食,祖上積累下來的財產到你手上的沒點啥,城廓自己的王府,就是出行時的架子與面子,那規模差大發了。

,華陽王趁定獻王當時不在,竊居了這個權力,當然名義的地位他沒法偷到手,所以他就將人家的王府里的錢銀占為己有。

侄兒定獻王從北京回來,也不說他啥。可是他老人家不買帳,你不說我,我有得說。他就給朱棣偷偷地寫了個密折,說什么呢,說的是定獻王對皇上頗有怨恨,私下里謾罵,詆毀皇室,當然也可能是。寫個密折,就得做點污七八糟的事兒吧,他就作了些偽證交了上去。

這還了得,朱棣自己是怎么上臺的,他最怕人家說帝位來不正,如今要是有侄孫要如此這樣遣責自己,說不定背后還有可能是圖謀不軌,密謀大明天下,怎么能饒得了?有背景的可查的,因為封在荊州和長沙的兩個兄弟王都是被人誣訐,嚇得全家自禁的。

一道詔令,把定獻王叫到北京。可是還沒得及處置,朱棣駕崩了。華陽王這個恨啊,怎么朱棣突然就死了?他最恨藩王謀逆的,想著定獻王去北京十足十地死翹翹。可是沒想到可愛的胖子仁宗即位了,如何?人家火眼金睛,看出這中間有貓膩,于是查了查,發現定獻王根本沒有謀逆的可能,放了回去。把華陽王給叫到了北京。華陽王堅持原來的說法,就是定獻王有詆毀天子之事。仁宗氣極,擲了他的奏折,把他罰到了湖廣的武岡,沒讓他站穩,又遷到澧州。

都說惡有惡報,可是他的執著卻讓他至死不悔地惦念著這件大事。當然,小事也不能放過。誰得罪了他,對不起,他本來就不是個君子,自然哪里會輕易放過。

周大人年正好到武岡,任了一個七品縣令,與他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期間還發生了些什么,不知道,反正周家人都不提這事,文箐開始的兩年更是沒法知道這些了。

可是華陽王被遷到了澧州,懷疑是周大人能摻了一腳告過狀,當然沒有證據了。實際上,倒是有可能,因為華陽王那么張狂地一個想謀那個王位的人,那時到了武岡肯定有種“虎落平陽”的感覺。要是誰不小心就是沒碰到他,可是遠遠地見了他的車騎就拐了彎那也得被記恨,這不是典型的不來拜見自己不給自己面子嘛。橫行鄉里,那也無須去多想有多少次,這讓一個小小的縣官如何來維持秩序?肯定是想趕走他啊,華陽王至少是這么斷定的,而且誰也會這么想讓這惡魔快走,能多遠就多遠。所以,周縣令一定告過狀——這就是他的總結。

沒三年,他在澧州聽到周大人核為優,又遷到四川成都府下,這不是投奔到定獻王旗下了么?于是開始查一查這周大人景。周大人年就定居北京城,必和定獻王認識;當然熟悉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

不過對于偏執狂來說,只要丁點兒懷疑就會讓這星星之火成為燎原之勢所以嘛,看到周大人到成都府下,去年又升任了從五品同知,那八成是這兩人有所勾結,所以周大人成了他要去定獻王之后的唯二的目標了。

至于有人后來也說,周大人定獻王有點相像,所以定獻王恨屋及烏也是可能的。當然,這都是傳說之一。

不過陳大福管事沒說上面這么多內容,就是偶爾說一兩句介紹,這以上都是文箐后來扒出來的,陳大福就說的關鍵句是“問你師傅去。”

文箐當時愣了,自己有個師傅?這中間還有個人恩怨?難怪這華陽王對周大人念念于茲”。于是傻愣愣地問了。

陳大福道:“我也是糊涂了,你都是不記得好些事了,不過沒想到你把你師傅也忘了。當然,小姐現在身體緩轉了,也不練武了。你師傅,吳先生啊,過些日子也該來了吧。到時你就知道了。”

等到文箐最后知道吳先生的時候,才隱約知道些周大人華陽王,吳先生之間可能有的那么幾絲瓜葛,當然也是如云似霧,看不清。

不論如何,對于華陽王來說,周大人個梁子結大了。

于是,不能拿下嫡王的位置,就先給定獻王一個敲山震虎,我視他為你的人所以我就敲打敲打你的這個人。華陽王就讓人密了一個折子,說周大人反太祖所制律條,尤其是游妓,還娶了個樂伎為小老婆,又八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問題,反正風化罪在明朝是個大問題,不說全家論斬,至少官位不保,永不啟用。

好了,果然華陽王得逞,這廝干壞事干得真是得心應手啊。

停職查辦,論罰,周大人挨了八十棍。雖然后來交了不少錢打點,落了四十棍。可是一個文人,也經不起半真半打的皮開肉綻,這無妄之災,便使得他發了一場病。待屁股上的傷好轉了些,一家灰溜溜地從成都打點好家底,購了八萬貫鈔的貨物,滿滿一船,到江南或者北京,怎么也得賺上三萬貫鈔。可是有人不想輕松放過啊。

大家以為此事已了結的時候,華陽王卻想著如此收手是否太便宜了,“斬草不鋤根”,不是他的作風。我是流氓我怕誰——當然,這里就變成了盜匪的話是:我是流民我是盜匪,我有人在背后撐腰,打著流民旗號,我怕?

可憐的周大人帶著一家大小,在巫峽過后,和女兒講解“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可真是淚滿襟啊。被人等在四川和湖廣交界地帶,那里正是風平浪靜,船速也不快的好地方啊,搶了。

搶了一船貨,到了載周大人眷的船上,道一聲:“周大人有位大人物讓某來找你算算帳的。你讓他兒子沒了,他便讓你也斷子絕孫。”一刀劈過去,周大人地。

當時的文箐小姐,作童兒狀打扮,給惹急了,叫一聲:“休得欺負我爹爹!”拿了隨身的匕首,很是英勇地給匪首手上留下了痕跡。

這還了得?!

對方手一抖,把個文箐朝甲板上一摔,可能是手受傷,這使的力道和準頭都誤差大,把文箐摔在了甲板邊沿,碰了下,掉下江里了。

這上邊對打著,下頭早有人在開洞沉船,一家子亂成一團,船夫們顧此失彼,匪徒們只聽人叫的叫“老爺”,叫的叫“少爺”,叫的叫“夫人”、“姨娘”、“箐兒”,以為那文箐就是獨苗呢,想來這老少爺們也活不成了。跑到艙里又抱了些錢物出來,其他匪徒也不想多傷人命,得了錢財,調戲了姨娘給跳下水去,于是押了那船貨揚長往下流而去。船上的李誠護了小少爺在一邊,沒讓人多注意這個男兒才是真正的少爺,在小姐被當作少爺給扔下去的時候,交了少爺給阿素,自己則跳下水去救小姐,陳大福也受了些傷,抱了老爺往旁邊躲,大喊“衛所巡邏來了!”

文箐在幾年后,悲催地作此段說書。當時總結的是華陽王乃這樣一條蛇,定獻王是個十足的農夫。從自身來看,想著自己果然沒有那個小文箐般英烈,自己是怕死得要命,可人家六齡童,那真是不怕天,不怕地,敢于為救父拼死于長江,何等的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