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075教女(三)——對答
明朝生活面面觀前傳075教女(三)——對答
明朝生活面面觀前傳075教女(三)——對答。
()小綠聽得,便一條一句對應自己所做。待小姐念完,方道:“我家有長嫂,舅姑面前由她侍奉,我若是去了,便會搶了她的活,徒惹她……”
阿素見周夫人臉色不太好,便著急,忙打斷小綠道:“小綠姐,你細細聽小姐所念。孝敬舅姑,非長兄長嫂一人之職,你家長嫂盡的是她的本份,你自己也得找孝順的路子才是。哪里事事需有人指點著姐姐去辦?我聽我娘道郭家長嫂有幼兒,上要侍奉尊長,下要撫兒育女,小綠姐才新婚無事一身輕,有些事你多賣些巧兒……”
陳嫂見自家女兒在夫人面前要長短話,忙扯了一下她。周夫人卻只聽得直點頭,看向小綠。小綠已經明白過來道:“夫人,小綠這回是真懂得了。”
文箐想這小綠真是推一下動一下,頭腦一根筋,說話常常不知深淺很是直率,哪里會懂個“巧勁”兒的,以后只怕還真是會讓郭三郎頭疼。
陳嫂道:“明白就好,不枉夫人和小姐特意這么教你。只是以后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說多想,能不說則不說,會少很多是非。人多的家庭,口舌多。因嘴多耳多心多,你管好了嘴,別人聽到耳里的少了,心里也就不多計較于你。”
周夫人心里嘆了口氣,小綠是從周家里出去的,自己畢竟現在能幫她一次就幫一次,教人還是教到底,便又對文箐道:“《女誡》最后一段,你且再背來。”
文箐心里發苦,這哪里是訓小綠,明明是考自己書嘛。心里想著,嘴上卻不含糊地背著:“……婦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已也……然則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謙順矣。謙則德之柄,順則婦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詩》云:‘在彼無惡,在此無射。’”
小綠認真聽完,知道夫人這是一點一點地教自己,終于點頭道:“小綠這次真的懂得了。多謝夫人小姐教導。”
陳嫂怕夫人太過勞心,便道:“好了,好了,小綠,也勿要再哭了。夫人與小姐這番教導,當日日記在心里。可知這房子,你更要感謝小姐才是!要是沒小姐,房子還在四處找呢。”
提起房子,小綠忙跪下來給周夫人磕頭,又給文箐磕頭。文箐急得要扶了她起來,卻被陳嫂給按住:“這是她應該的。外面誰人能修得她這福氣,能買房送舍于她?小姐且受著。”文箐見周夫人也不制止,心里卻不怎么好受地受了小綠這個大禮。
周夫人這時語氣方緩和了,道:“平日見你辦事利落不拖拉,只是不帶動腦子的。日后需記得,凡事三思則動,量前行后。再有那砧碗的事,雖然你砧的是郭家的,可外人哪里知道,便是我聽了,也再不幫你的了。天下為人兒媳為弟妹,那般沖動又無心胸的行徑,不是周家人所為。你聽得今日一次,要真能謹記心頭,便也好了。”
“是!小綠一定記下今天夫人小姐和陳媽教的這些。也只有在這里,大家對我比親人還親。要是嫁了人,也能陪著夫人小姐多好。”小綠想想,便是自己父母,也說不了夫人與陳嫂這番話來教導自己,無處不為自己著想。可惜自己無以為報。
“沒出息,我常說阿蘭沒出息,這又來一個。讓郭三郎多學些本事,你多操持家務,將來保不齊也讓你兒子給掙個夫人當當,不就好了?”周夫人罵道。
一家人都笑了。
阿素扶了小綠起來,道:“我需得忙午飯去了。”陳嫂看看時辰,果然已不早了。
小綠道:“我這就去廚房幫阿素的忙去,今天我在夫人這里再蹭頓午飯吧?”
說得可憐巴巴地,象文簡養的那只小狗一般。“快去!阿素有你幫忙也快些。”陳嫂忙趕人。
過了一會兒,小綠又跑進來道:“三郎說這個不用與家人說了,這房契還是先放夫人這里保管。夫人的心意我們感激不盡,等搬家時我們過來給夫人搬東西。他要進來親自給夫人請安道謝,我沒讓他進來。我去廚房了,這個夫人先收好。”東西遞于夫人,又跑了。毛毛躁躁的,同婚前沒兩樣。
周夫人見得,搖搖頭,把房契往幾上一放。問:“箐兒可還有別的問題否?”
文箐想起嫁妝便是公中產業了,古代也沒個公證的,難怪周夫人的嫁妝鋪子三叔也曾打過主意,只是被周夫人一句“老太爺說過,分家時這算你二哥名下一份子”,才打消了三叔的念頭。小綠家兄弟多,會不會這房子到時也形成爭奪?便問道:“母親,我倒有個事,一直想不明白:本來是娶媳各家不同,嫁妝多寡,全充入公中,豈不是多的那房會有不甘,少的那房便占了便宜?為何不一成家便分家,各房媳婦的嫁妝便各自歸于自家名下?”
陳嫂想了想,道:“歷來是‘父母在,不分家,諸兒不得暗存私產’。這也是讓眾兄弟有勁一塊兒使,而不是各自把公中的財產往各名下摟,否則家無寧日。”
周夫人聽得女兒說得這樣的話來,覺得女兒是真想了事,便與她一一解釋道:“大明律令有云:‘祖父母父母在,子孫不許分財異家。其父母許令分析者聽。’”
文箐想原來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便道:“既是律令許可,那為人父母者,部不想兒女為個家產而爭破頭腦的,為何不分了呢?”
周夫人見女兒一臉疑惑,心里想,世事哪里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便是自家都會涉及這些。不過,她能如此細想這些事,看來最近真是可以持家了。且拋下心底的愁緒,解釋道:“箐兒,要是分家析產,街房鄰里會如何說這一家子上下?阿蘭與你說的是古訓,這自然高堂在上,歷來便是講究家大業大兄弟多有事好相幫,分了家,異處而居,相互照應少了,聯系便日益少了,兄弟手足情淡薄了,再有妯娌間相互傾軋,各自只多花心思于自家,高堂在世見得如此,豈不心寒?人之垂老,更是深念骨肉親情,再見有子善經營的,有子不善謀生的,人之心理自然是同情弱的,雖是掌心掌背都是肉,卻終歸奈何不了這情感上的輕與重。此其一。其二便是你說的,若是嫁妝各歸各房,那娶的富女為媳,自然這一房嫁妝多,要再娶個貧的自然這一房便是差得多些,這為人父母焉能不偏心照拂于那貧的一房?如此,便是為上不均,豈能令眾子齊心?分家與不分家,你再細想,便有不同境遇了。”
周夫人是好不容易說完這一長段話,顯得很是費力,說完后已經是氣喘,陳嫂忙著給她端水卻被小姐接了過去。文箐慢慢地喂了周夫人,心里卻認真想周夫人這番話。古人自然有其算計,想想前世爸媽也曾說過上一輩厚此薄彼的話題,今次又得周夫人這般細說,終于明白為人父母亦有難處。
陳嫂見這母女兩人,談論他人話題,卻最終拐到了世事人情上,小姐是個舉一反三的,學東西更是觸類旁通,也只有夫人才能指教得了,自己是慢慢地不能與她談得深了。她要再問下去,自己只能啞口無言了。
文箐這廂為了讓周夫人不要總掛念自己將來,便安慰她道:“今日里聽母親這番教導,便也算是知了這舅姑的心思了。再有,母親且看,我也不是那個弱的,別人不欺我,我必不去辱她。便是母親常說的嘛:‘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要我說啊,便是兄弟姊妹們都好,都沒私心,就都不存私產,要是都有私心,自己也不能缺心眼。小綠的事,我且記在心里,也算是個教訓。”
周夫人見女兒能想得這般明白,又想到她素來不是個怕事的,主意也多,想來還真如她現在所言,將來不會受太多欺負。只是怕她這性子,卻也不能討舅姑太多歡喜。便一時喜,一時愁。
陳嫂在一旁,見機地道:“夫人同小姐也無需擔心小綠的事了。這幾次同她家打交道,我仔細看過她舅姑兩位的為人,小家不戶的自然節儉得多,有點小器,倒也不是壞的,雖然是心眼可能偏了點兒,可是只要小綠自己爭氣,能過得好,自然舅姑要替其他幾房來巴結他們了。再者,便是日后小綠兄弟幾個要分家了,小綠便退讓一步,郭家的房子也不要了,讓與其他人便是送了個人情,也落個好。就算她二堂嫂子知道有這個私產在,也只能嘴上說幾句,總不能搶到她名下啊。我看那女人也是個怕世人說嘴的,屬于窩里橫的,真要攤開來講,她也不敢的。”
文箐想到楊氏家舅的事,不知周夫人又是如何看待的?當然也不能說出事情的原委來,只好旁敲側擊地問:“母親,這些天來我同阿素姐姐也學著看了些書,倒是有好些疑問,比如說:要是舅姑不通理,說的就是不對的呢?人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要是父不慈,母刁蠻,兄不友或者弟不恭,又該如可是好?”
這話問完,周夫人卻好長時間不說話。
文簡以為說中她的傷心事,緊張地看向陳嫂,求助。
陳嫂想開口,卻又怕打擾了夫人思緒。
良久,方才聽得周夫人嘆口氣道:“我兒,你還是憂心日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