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

141、宮宴

文章正文141、宮宴

141、宮宴

龍首原的未央宮中,燈火輝煌,一片光明。(愛惜書)

當劉陵穿著大紅的高腰裙,乘坐她的粉絹香車來到宮門前時,正巧遇到了在宮門前走下馬車的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懷有身孕,雖然未顯身形,但劉陵已喜氣洋洋的走過去,虛扶住她說:“皇姐你身子不便,怎么來啦?”

平陽公主微微頷首示意,說:“阿陵,你也來啦。之前母后身體抱恙,我因懷有身孕,沒能進宮探望,現在為了慶祝母后身體痊愈而設下家宴,我自然要來。”

劉陵知道懷孕的人不論親疏,一定要避開病人,于是笑著應道:“皇姐說的也是!”

說話間,又有一人從平陽公主的馬車上走下,劉陵定睛一看,是臨江翁主劉蔚。

劉陵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侄女不是很熟,劉蔚向她施禮,她只示意的笑了笑,便跟平陽翁主二人攜手并進,往承壽殿走去。

承壽殿中,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在長安的皇親國戚,只是皇上、皇后、太后三人還沒到場,已到場的賓客因都是自家人,氣氛倒算活絡,于是幾人聚做一堆話起了家常。

平陽是最有權勢的長公主,又懷有身孕,于是成了話題的核心人物。

臨江翁主劉蔚在旁默默的站著,宛如平陽公主的婢女一般,不言不語,關注著她的狀態,很怕平陽公主身體不適發生什么意外。

前不久劉徹生辰,江都王和他的王后齊氏一起進宮朝賀,并留在長安小住,這次宴會,江都王夫婦也參加了,齊王后此時正在平陽公主附近,祝賀著平陽。

齊王后早年跟劉蔚的母親有些交情,她見過劉蔚小時候的樣子,現在看到平陽公主身邊的少女很像劉蔚,觀其外觀,她穿著不凡,但氣度卻不似皇女那樣泰然大氣,便猶豫的問道:“平陽,你身邊的女子我看著好生眼熟,難道是蔚兒那丫頭?”

平陽公主伸手拉著劉蔚靠近了幾步,笑著說:“可不是,臨江如今長大了,您怕是不認識了吧?”

想起劉蔚父母的死,齊王后心中頗有些難受,劉蔚是他們唯一的女兒,齊王后對她生出了幾分關切之意,于是強笑著說:“果然是蔚兒,幾年不見,長大成人啦,來讓我看看!”

劉蔚怯怯的走過去,被齊王后拉著量了一番。

齊王后心道,劉徹姐弟是害死劉蔚父親的元兇,他們對劉蔚的照顧,只怕沒有幾分真心,劉蔚如今大了,沒人做主,她便想為劉蔚出幾分頭。

這樣想著,齊王后笑著問平陽公主:“蔚兒今年有十五六歲了吧,可訂了人家?”

平陽公主知道齊王后跟臨江王后之間頗有私交,現在齊王后這樣問她,顯然是不放心把劉蔚交給她撫養,于是勉強的笑著說:“正在為她的婚事張羅,我才跟陛下說,讓他給蔚兒賜婚呢!”

齊王后很關切的問道:“是哪戶人家?”

平陽公主不是很想回答齊王后的話,一是因為賜婚之事還沒有回音,她不是特別確定,更主要的是因為齊王后讓她很不舒服,好似怕她會給臨江找個差人家胡亂嫁掉一樣!

劉蔚在一旁聽到她們的對話,驚恐的睜大了眼睛,趕緊小步走到平陽公主身邊,揪住她的衣角驚慌的說:“姑姑……我、我不嫁……”

劉蔚是因為害羞和膽怯,說出小女兒姿態的一句話,但聽在齊王后耳中,就以為是平陽公主選的人家不好,頓時帶著怒意和質疑,看向平陽公主。

齊王后心中怎想,平陽公主通過齊王后的眼神,已猜了出來。

她不能讓他人誤會她,于是忙拉著劉蔚的手說:“傻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姑姑給你選的人家,就是你心里中意的那一個,這樣你還不嫁?”

“我中意的?”劉蔚先是疑惑,繼而羞紅了臉,用細弱蚊蠅的聲音說:“蔚兒沒有,姑姑你取笑蔚兒干嘛……”

她的這番姿態擺出來,眾人哪里會不知道她的心意?

齊王后的臉色和緩了下來,禮貌的虛扶著平陽公主,將她請入席位,并小聲問著男方的情況。

平陽公主賣著關子說:“這門親事成不成還要等陛下的回話,我現下也不好亂說,此事雖然比較穩妥,但萬一不成,我又說了出去,豈不是壞了蔚兒的名聲?”

齊王后歡喜的說:“正是、正是,是我疏忽了……”

殿外一道寺人的通報聲打斷了殿內眾人的說話聲。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聞音,眾人紛紛入席,分列兩側跪坐并低頭彎腰恭迎三位正主的大駕。

王太后大病初愈,臉色微微有些蠟黃,但喜慶的深紅色衣服給她的臉色填了幾分紅潤。劉徹穿著黑紅相間的袍服,而皇后陳嬌則穿著明黃的漢服。

他們三人在上席坐下之后,晚宴正式開始,有樂工敲著鐘磬奏樂,宮女靜悄悄的上菜,也有人出列上前問太后安好。

平陽公主自然是頭一個上前的。

王太后一看到平陽,忙說:“娉兒免禮,快上前來!”

平陽公主走上前依偎在王太后身邊,問道:“母后身體好些了嗎?女兒一直想進宮探病,但大夫和宮人都不允,母后讓女兒好生牽掛!”

王太后寵溺的說:“傻孩子,你懷著孩子,怎么能來看病中的我?你愛護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緊的!母后現在大好了,你別擔憂了。”

“嗯!”平陽公主笑著點點頭,又望向旁邊的皇后陳嬌,似笑非笑的說:“聽說皇后在母后生病期間,在榻前伺候湯藥,真是辛苦皇后娘娘了。”

陳嬌原本無波的臉龐突然繃緊了,她抿嘴瞪著平陽公主,猛的把手中的酒杯磕在桌案上。

平陽公主這句話純屬挑事,皇后連太皇太后和館陶公主生病時,都沒有伺候過湯藥,怎么會去伺候婆媳關系不太好的王太后?平陽公主是在反諷她,她當然聽出來了。

承壽殿的氣氛突然緊繃了幾分,眾人面面相覷。

突然一聲嬌笑從席間傳了出來,眾人尋聲看去,是劉陵站起身走了出來。

“阿陵給太后娘娘、陛下、皇后請安!”

劉徹感激劉陵出來救場,笑著說:“阿陵不必多禮,今晚是家宴,大家都隨意一些。”

劉陵自然不跟他多禮,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嘟著嘴說:“陛下,你看我今日穿的這身衣服好不好看?是用你上次賞的宮緞做的。咦,細看下來,我們兩人今日的衣服好相似,陛下這身衣服,莫不是也用那匹宮緞做的?”

她不說眾人并沒注意,現在一說,眾人紛紛點頭。

劉徹跟劉陵身上的衣服面料、花色一樣,而且更巧的是,兩人都是上黑下紅的裝扮,乍一看,倒像是故意做成一樣的。

劉徹微微愣住了,他沒料到會這樣。

劉陵卻因為衣服的事情高興的不得了,忙說要給劉徹敬酒。

皇后陳嬌在旁氣的要把自己手心抓破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陽公主故意她也就罷了,現在偏偏讓她看到劉陵跟劉徹兩人眉來眼去!

外人看來,劉陵生性活潑并不拘小節,跟劉徹是兄妹情誼,但是陳嬌跟劉徹從小長大,沒少撞到他們兩人的“奸情”!

少年之時,劉陵與劉徹牽手、擁抱,毫不避諱;劉陵有次落水,劉徹去救她,反被劉陵拉下水一起戲耍;更有甚者,他們還一起在榻上睡過午覺。

想到過往的種種,陳嬌心中的醋意橫生,看向劉陵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厲害之色。

“陵妹妹,你的酒喝慢點!”陳嬌冷笑著說,“這次你若喝醉了,可沒有人把你抱上床。你醉醺醺的回去,若出了意外,讓陛下怎么跟淮南王交代?”

眾人都沒料到皇后會對一個未出閣的翁主說這樣的話,氣氛又冷了下去。

劉徹與劉陵對望一眼,心中都明白陳嬌暗指的是什么事,一時間有些尷尬。

平陽公主適時的說:“阿陵別怕,醉了有皇姐送你回去。”

兩人合伙起來對付陳嬌的態度太明顯了,若讓這三個女人繼續這么鬧下去,晚宴只怕會不歡而散,劉徹趕緊出來說:“今天是為了慶祝母后身體康復,你們誰也不許多喝,朕待會還有事情與你們單獨談談,你們先退下去吧!”

劉陵猜到劉徹找她是為了晉昌之事,平陽公主也猜測著劉徹要跟她說劉蔚的婚事,于是抖熄了戰火,溫順的退了下去。

劉徹打發了那兩人,陳嬌卻依然板著臉,說:“你要與她們說什么?”

劉徹悶嘆了一口氣,陳嬌疑心極重,且醋意很大,他若不明白的告訴陳嬌,只怕她會因為剛剛等事,當場鬧的晚宴不可開交,便簡單說了一下。

“在上林苑死了一個護衛,此事跟劉陵有些關系,但又不能聲張,朕先問問她的話。另外皇姐讓朕給臨江說門親事,這件事不成,朕總得跟皇姐說說。”

見劉徹好言好語的解釋著,陳嬌這才覺得有面子,高興了起來。

“她們真討厭,總是給徹兒你添亂!”

劉徹見她這樣得意,嘆了一聲,說:“你們原本是姐妹,何必說這樣的話?”

陳嬌不樂意了,回嘴說:“你看看她們如何待我?那是姐妹嗎?”

劉徹不想吵得下面的人都聽到,便搖頭息事寧人不再說話。

宴會完畢,劉蔚在偏殿等平陽公主,因跟她的婚事有關,她顯得格外忐忑。

而在內殿中,平陽公主難以置信的反問道:“什么?他不愿意?”

劉徹點頭說:“他有意中人了。”

平陽公主追問道:“是誰?我不信能比蔚兒尊貴!”

劉徹有點頭疼,他沒女人這么追根問底:“桑愛卿沒有說。”

“哼,沒有說是誰?我看他是嫌棄蔚兒無父無母吧?也不想想他自己,只不過是個商人出身,我是念在陛下你重用他的份上,才提起這門親事,沒想到他這么不自量力!”

劉徹頗為偏袒大公子,便說:“皇姐也不必多想,婚姻之事的確不可強求。你別生氣,注意保養身子。”

平陽公主氣沖沖的從內殿走出來,看到守候在殿外的大公子時,狠狠的冷哼了一聲,而后甩袖離開。

大公子身旁還站著劉陵,劉陵并不知道平陽公主冷哼是為什么事,一時滿頭霧水。

“翁主,請。”

大公子將劉陵請進去見劉徹,然后關上門重新候在殿外。

劉陵進了內殿之后,就問道:“皇姐這是怎么了?怎么生那樣大的氣?”

劉徹頭疼的說:“你別問了,她生氣的事與你不相干。”

劉陵眼珠一轉,嬌嗔的說:“陛下就告訴我吧!我最近時常跟皇姐走動,萬一我不小心說錯話惹她生氣就不好了,陛下給我透露一點,我也好知道什么不該說。”

劉徹身邊很多女人,但是沒一個像劉陵這般直截了當而嬌嗔有風情,面對她的撒嬌,劉徹經常會覺得難以應付。

“罷了,此事朕告訴你,但你切不可外傳……”

劉陵聽后頗感到驚訝,但也沒做評論,轉而問起晉昌之事。

劉徹也不跟劉陵繞彎彎,直接問道:“你可認識衛青?”

劉陵突然笑了,說:“衛子夫的弟弟,從馬奴變成廷尉的衛青,沒幾個人不認識吧?”

劉徹懶得跟她計較言語的細節,只問:“我是問你們有沒有交情。”

劉陵撇嘴說:“我對衛家的人沒興趣……”

劉徹想想也是,劉陵跟衛子夫見過幾面,但凡碰上了,就針鋒相對,她沒道理跟衛家的人走的親近,看來衛青救下晉昌,不是為了劉陵……

“晉昌這個人,跟衛青認識嗎?”劉徹又問道。

“這個我不知。”劉陵對劉徹十分坦誠,劉徹也算相信她。

劉陵想了想,反問道:“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難道晉昌跟衛青有關系?”

劉徹模棱兩可的說:“還沒查清楚,所以才問你。”

“呵呵,陛下,晉昌的事就算了吧,我也打聽過了,他早年入獄只是因為一件小事,這次他縱使做的不對,也只不過是死了一個侍衛,陛下且看在我和我父王的面上,放過他,別再捉他了吧!”

劉徹對晉昌的死活沒興趣,他關注的是衛青是否參與到這件事情里去了。

“既然是你的人,那便算了,只是別讓他到處惹是生非。”

見所求之事被應允了,劉陵高興的上前,抱住劉徹的手臂,又是一陣撒嬌。

劉徹被劉陵的渾身酥軟,連忙推開她,清咳了兩聲說:“好了,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

“陛下……”劉陵依依不舍的望著劉徹,但劉徹轉過身揮了揮手,劉陵只好不甘的退了出來。